快到十二点黎衍有些疲倦了,他神情恹恹的,理科试卷做完了,英语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他一边抄作文一边开小差,抄几行字就要翻一翻满分作文里的小故事,读故事可比抄作文有意思多了。
看故事的时候还要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
季寻刷题的空档看了他一眼,问:“写完了?”
黎衍说:“没有。”
季寻去翻放在书桌桌角的书,那里有一摞黎衍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外文书,都是给季寻读的。
黎衍看见他的动作,一愣,撑起来:“做什么你?”
季寻看他:“你不是累了?”
这句话他以前听季寻问过很多次,自己也对季寻说过很多次,大多都是在表达“他累了,要听读书”。
季寻基本没拒绝过他。
可今天,黎衍把作文簿扯过来继续抄,说:“没,我不累,你快做作业吧。”
他低着头兀自抄作文,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季寻去拿书的手顿了好几秒。
十二点十分黎甜上来叫他们下楼吃饭,看到椅子上的牛奶和雪媚娘取笑黎衍:“我看你就别下去吃了吧,光吃这俩得了。”
黎衍想起昨天拼命护雪媚娘,有些臊:“关你屁事。”
他几下收拾好书要走,黎甜存心逗他,把雪媚娘拿起来说自己想吃,叫黎衍送她。
黎衍下意识看季寻,季寻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到一般,他本来可以说不准黎甜拿,可这一刻,像是怕季寻发现什么,突然说不出话了。
他要想个不动声色拒绝黎甜的办法。
两个当事人同时沉默。
一个漫不经心的收拾书桌,一个抓着书包细细的扣,蹙眉不知道想什么。
黎甜看他们没反应,问:“我可真吃了啊。”
季寻不说话,黎衍比季寻反应大一点,但也只是瞪着她,哑巴了。
黎甜算是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对劲了,把雪媚娘放下,笑着对黎衍说句逗你玩的,接着远离是非,率先出了卧室。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黎衍觉得尴尬,没等季寻就先走了。
*
黎衍今天做题的速度尤其快,三点多就做完了所有作业,季寻批改过后圈红的地方也老老实实的改了,没多逼逼一句。
季寻在他作业做完之后也把试卷收起来装书包里,黎衍问他:“你的作业还没做完吧?”
他记得季寻过几天要参加江城英语竞赛,他今天的竞赛题目还没做。
季寻淡淡道:“嗯,有事,明天做。”
按季寻的性格,是不会把今天的事情推到明天做的,就算熬夜他也会做完,当然,由于他深知自己熬不了夜,所以一般会在十二点前快速做完事情。
但现在才下午三点,他就说明天再做,明显是今天不打算做了。
黎衍没说什么,季寻抱着书出卧室之后他坐在书桌前呆了好半晌,看了眼时间,又看着旁边又空又干净的位置,突然觉得这个下午好漫长。
周日的晚上,黎衍书桌前的台灯没亮,这叠好的被子在八点不到就打开摊在床上,被黎衍一脚一脚蹬得缩在床尾一团。
这是连续半个多月夜间作业后能在晚上八点前上/床的第一天。
本以为今晚会愉快,没想到心口像被挖了一块一样,空荡得厉害,时间过得极其慢。
隔壁很安静,以往能听见关衣柜门或者浴室门的声音,今天静悄悄的,不知道对面的人是睡着了还是在做什么。
他在被窝里滚了一圈,网上冲浪看见张图片,图片里一个短腿小人坐在桌子面前,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惆怅的叹气。
如果他面前有一个桌子,他可能也是这个样子。
黎衍和这个小人产生了心灵共通,把图片保存下来,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附带一个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出来,缓一天QAQ
☆、像不像
周一早上,季寻吃完早餐等了黎衍好半天才看他慢吞吞从餐厅出来。
身后是关斯雅的声音:“叫你快点你磨磨唧唧的,小寻等你半天了,你怎么回事,平时比谁都急,今天叫几次都叫不下来。”
她絮絮叨叨的说,手里依旧拿着两份蛋糕,正要按寻常一般装季寻书包里,黎衍忽然叫住她:“妈。”
关斯雅转头:“做什么?”
黎衍的手抓着他的书包拉链,踌躇几秒,放弃什么般垂下手:“算了。”
说完他几步迈出客厅,去玄关穿鞋。
关斯雅有些莫名其妙:“吃错药了?”
季寻垂着眸,等关斯雅装好蛋糕背起书包往外走,上车后,他从书包里把蛋糕拿出来递给黎衍。
黎衍一愣,看他:“做什么?”
“你不是想自己装?”
看着蛋糕,黎衍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发现自己在季寻面前好像什么也藏不住,他总是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黎衍睫毛颤了几下,接过蛋糕,干巴巴的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季寻没说话,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最后,他躺平任嘲,直接闭上眼倒在椅背上,装死。
第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布置课堂练习,讨论十分钟,每个组推选一个同学用今天教的句式写五个句子。
黎衍问:“今天轮到谁了?”
对面两个菜鸡想了想,说:“上节课是你,按位置顺时针转……今天轮到寻哥了,”说到这里,菜鸡摆摆手:“就你俩啦。”
黎衍有些懵:“不是,上一秒还说是季寻,怎么下一秒就是我俩了?”
其中一个菜鸡:“只要轮到你们俩其中一个,哪次不是共同作业?轮到你到时候寻哥才是后备主力军,轮到寻哥的时候你比谁都上心,翻箱倒柜找答案。”
另一个菜鸡:“所以衍哥,这次的答案你准备用手机搜还是去别的组抢啊?”
其中一个菜鸡:“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什么偷啊抢的,衍哥这是借阅。”
另一个菜鸡:“哎?可是貌似寻哥做这些题都信手拈来啊,咱也不知道衍哥着急个什么劲儿。”
其中一个菜鸡:“咱也不敢问。”
两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黎衍忍无可忍抓起书给他们一记。
“闭嘴吧你们,没看见我们外交官在学习吗?别逼逼了。”黎衍说。
“哎我说这教室也不热啊,衍哥你耳朵怎么那么红?”菜鸡顶着黎衍要踹死人的目光,“衍哥别介啊,你这样红着耳朵看我怪渗人的。”
黎衍咬牙一字一句道:“闭,嘴。”
他话说完,余光瞟到季寻忽然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看的是什么,反正肯定不能是看他耳朵尖。
两个菜鸡今天存心惹黎衍,他在讨论声鼎沸的空档和他们打闹,桌子上堆成山的书摇摇晃晃,黎衍一心在对面人身上,没注意到。
课堂讨论快结束了,教室里的喧闹渐渐熄下来,两个菜鸡干不过黎衍,连忙叫停:“错了错了衍哥,以后再也不说你了,你别动了,寻哥快扶不住那堆书了,再不停要被你碰倒啦!”
黎衍停下来,转身一看,只见季寻一只手稳着书山,一只手在稿纸上写句式。
他顿时没了声,讪讪坐下来,扶着书顶把错出来的书推回去:“……你收一下手,我弄好了。”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周围的声音静下来,她每个组叫一个人上去把句子写在黑板上,季寻上去后黎衍没什么事情做,便拿着字练。
写着写着,他脑袋放空,只剩手上奋笔疾书。
被旁边的声音惊回神后他才发现自己零零散散地写了半页纸,而且上面都是相同的两个字。
他心头一惊,忙不迭去遮,还没遮住就听见张同疑惑的声音:“你干嘛写寻哥名字?”
手臂下的稿纸被抽走,张同捏着端详,左看右看,鉴赏般摩挲下巴,煞有介事地评价:“别说,这俩字写得比你自己的名字都好看。”
黎衍:“…………”
张同看完,放在他桌子上,又问:“你没事写寻哥名字干嘛?自己的名字写得跟画符似的,寻哥名字写得倒是有模有样。”
黎衍不吭声,兀自把稿纸收起来。
没多久,季寻写完下来,在旁边坐下后,黎衍往黑板上看,他写的字很好看,英文跟中文写得不太一样,中文很规整,英文确是微微倾斜微微潦草,但给人一种干净凛冽的感觉。
黎衍在一黑板参差不齐的书写水平里面一眼就看见了季寻的字,鹤立鸡群,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往人群中一站,优秀的身形比例和气质带着巨大的辨识度。
英语老师从左到右依次改过来,毫无疑问,改到季寻的时候又是作范例讲解。
黎衍看见前面的人在讲解到季寻写的句子时纷纷拿起笔抄。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微妙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好像被当做范例的是他自己一样。
对面的两个菜鸡小声感叹:“寻哥真是太牛逼了,随随便便写个句子都能当成范例。”
黎衍挑眉,翘着尾巴:“当然。”
菜鸡:“…………”
菜鸡对季寻说:“寻哥你管管这人,老师明明是夸你,他跟夸自己似的。”
话一出,黎衍跟踩到尾巴一样炸毛了,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再逼逼信不信我鲨你!我什么时候觉得在夸自己了?”
季寻看了一眼黎衍,说:“管不住。”
黎衍动作一滞。
他们在小组里打闹,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把季寻里里外外夸了一遍,下面有人在看季寻,有人在听课,也有人跟黎衍他们一样在开小差暗中打闹。
英语老师讲完季寻的句子后接着分析下一个,一个同学突然出声道:“老师,季寻第一个句子的定语用错了。”
教室里一瞬间安静,黎衍正捂着同组人的脸,动作也一下子停了下来,往发言的那个人看过去。
是王樊鹏。
张同生日那天在酒桌上和季寻喝酒的那个。
英语老师返回去看季寻的第一个句子,笑着对王樊鹏说:“在特殊情况下,介词短语也能作定语,这里用介短确实有一点点不恰当,但句式没问题。”
王樊鹏说:“我觉得换成一个形容词修饰后面的street更好。”
英语老师说:“也可以,这样更符合我们的教学。”
“所以那个句子根本不能当做范例。”王樊鹏说。
前面尚可以理解成同学对知识的疑问和探讨,最后这一句带足了□□味,就算他说的那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他的语气,则将整句话升华。
任谁都听出他是刻意针对。
黎衍看季寻,只见他神色淡淡的,好像对此毫不在意。
英语老师笑了笑,扶一下眼镜框,对王樊鹏说:“季寻写的这个句子如果用形容词作定语确实是最合适的,因为以我们高中的基础,在这个句子里只能用形容词,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用介短作定语,不是错误,是超纲。”
卢子昂听完,“嗐,原来是高级句和低级句的区别啊。”
王樊鹏脸色难看。
就卢子昂这句话之后这个事情也被带过去,班上没有人抓着这个不放,随着英语老师往下讲题,这个小插曲也没人太过在意。
下课后,黎衍逮住卢子昂,问他:“张同生日那天王樊鹏灌季寻酒了?”
卢子昂点头:“是啊,还扬言要叫你过去陪酒呢。”
黎衍睁大眼睛:“凭什么?”
“可能喝醉了说胡话吧,被寻哥挡下来了。”想起那天晚上,卢子昂说:“寻哥对你是真好,自己本来喝不了酒,王樊鹏对你不大尊敬,要叫你过去陪他喝,寻哥二话不说喝了一杯酒,说是替你的,我可一直注意着,他替你喝了一杯王樊鹏的酒,自己半杯都没搭理他。”
他说完,看黎衍半天都没反应,杵他:“发什么呆啊你,跟你说话呢,你不会一个字没听见吧?”
黎衍回神,说:“没,季寻没跟我说这件事。”
“废话,你觉得以寻哥的性格能跟你说我给你挡了一杯酒?”
*
晚上回家的时候黎衍看见季寻倒在后座上闭目,他想起那天晚上他醉酒也是这样倒在后座一言不发,闭着眼睛。
心里面跟猫挠似的,蠢蠢欲动的想问季寻为什么要替他挡酒,怕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还怕他说出自己不想听的那个答案。
他扣了扣座椅,看一次季寻。
摊在椅背上叹气,看一眼季寻。
又匍在车窗上,对着车窗哈一口气,在上面画了个猪头。
掏出手机,把车窗上的猪头拍下来,顺便弄到朋友圈里,附文——像不像?
十秒钟不到,来自他老妈的评论——我的好大儿最近发朋友圈这么频繁?
二十秒不到,来自他姐的评论——回复关斯雅:因为爱情。
黎衍回黎甜一个锤子敲打的表情。
快到家的时候季寻醒了,他问低着脑袋扣座椅的黎衍:“想做什么?”
黎衍抬头,懵然看他。
季寻说:“一路没消停,你想做什么?”
黎衍挣扎半天,问他:“你那天,为什么给我挡酒?”
☆、尤其动人
到家后关斯雅去厨房热酒酿圆子,他们一前一后上楼放书包。
等他们下楼酒酿圆子已经上桌,关斯雅和黎景山各坐一方,黎甜也在。
知道季寻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关斯雅给他多舀了些圆子,给黎衍舀了很多浓汤。
他们围着桌子坐下,季寻这段时间也适应了黎家的生活节奏,关斯雅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早餐午餐晚餐准时吃,为了顺应黎衍的节奏,晚餐基本上在八点半左右,但吃得清淡却营养。
19/25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