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便又客套几句,笑着碰杯。
这个酒会上来的人非常多,顾书远和顾书迢心里又惦念着招标项目,来来往往不停地与人说话联系,也真是累的不轻。
“这帮老东西,”顾书远随手拿了两块南瓜派,递给顾书迢一块,边吃边骂道,“一提到正事就东躲西闪,哼,早就忘了当初求着咱们顾家办事时候的嘴脸了吧。”
“哥,你小声一点,”顾书迢拉着他哥,走到大厅最角落那里,“大姐说了,和他们周旋的时候,不能心急,必要时候以退为进也是可以的。”
顾书远狠狠地嚼着南瓜派,叹道:“行吧。”
顾书迢也吃了一口南瓜派,“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回来,我……”他话没说完,顾书远就指着对面方向让他看。
他们两个正待的这个位置,是宴会大厅的最角落。顾书远指的那个方向,是宴会大厅的台阶底,顾书迢看过去,台阶底那边坐着一个人,竟然是李明和。
李明和出席这种宴会倒也正常,只是他那个坐着的姿势确实奇怪了些。看起来真像喝多了酒,蹲坐在路边的醉汉。
顾书迢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对劲,走上去要看看情况。顾书远也跟上了。
两个人走近了才明白,原来李明和坐的那个位置,正对着庭院里的小花园,小花园里有人在说话,李明和坐在那里是在偷听。
这可真是误打误撞,现在他俩不想听也得听了。
顾书远眼尖,花园里说话的人里,有段家那个小子,好像叫段徊。另外几个,他就不怎么熟了。
顾书远用胳膊肘撞了撞顾书迢,说道:“你看那个,那是不是段徊。”
段徊是陈回的大学同学,顾书迢还是认识的,他点了点头。
那边说的倒是很起劲——
“我都说了,顾书遥和王奔那事,就是真的。说出去旅游就是个幌子。”
“你又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老钱你一天天不干正事,直接去做狗仔吧你!”
“还真别不信,我那个妹妹是在妇科医院,亲眼看见顾书遥和王奔一起进出的,十有八九是孩子都有了。”
“这事不能乱说,老钱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只怕要出事。”这句是段徊的声音。
“千真万确!对了段徊,陈回不是你大学同学吗,你要不要帮忙去打个预防针……”
话音未落,顾书远一拳头已经招呼上去了,顾书远逮住刚才那个叫“老钱”的说话的人,一拳一比一拳狠,边打边骂道:“哪来的杂碎!嘴里不干不净!”
“哥!”顾书迢赶忙上去拉架。
躲在暗处的李明和也冲上去拉架。
几个人打成一团,场面混乱无比,把宴会大厅里的人也惊动了,所有人都出来看。
顾书远打红了眼,那个叫“老钱”的人,一条胳膊被顾书远打脱臼了。
李明和边拉架、边感叹道,自己简直生来就是管闲事的。
人家钱家也是大家族,哪里容忍的了儿子受这种委屈,点名要顾书远上门赔礼道歉,幸亏了李明和、段徊在其中协调,这事才总算了了。
只是第二天,顾书遥和王奔好上了,连孩子都有了的消息,便在整个圈子里传遍了。
☆、第 38 章
顾书遥和王奔的事,无异于平地惊雷。若是单单只是谈个恋爱也就罢了,偏偏流言蜚语的矛头,指向的是,顾书遥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事到如今,顾书遥所谓的旅行也进行不下去。
从前,人人都说顾家是福书村,顾家的儿女个个有出息。
顾父看着倔强地站在屋子中央的大女儿,老人拿着茶杯的手不停地颤抖,“你说,你说,你跟王家那个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现在人们都怎么说你吗!?未婚先孕,未婚先孕,躲到外地去生孩子?”
顾书遥沉默着,不肯回答。
“姐……”顾书迢在旁边喊了一声。
“是真的又怎么样?”顾书遥突然抬起头来冷笑,“我爱怎么活,就怎么活!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他们算什么东西!未婚先孕怎么了,人人都觉得这是丑事,人人都觉得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是可笑,我又没有伤天害理,我做错了什么,我凭什么受人们的嘲笑?人们以为他们嘲笑的是我,那我还真要说了,倘若真要嘲笑,就该嘲笑千百年来,谈“幸”色变,以□□里那点事为乐,为辱,为隐秘,为龃龉的所有人!”
顾父大震,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喃喃道:“这就是我顾家福书村养出来的好女儿……这就是我顾家福书村养出来的好女儿……书遥,你振振有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妈,你妈被你气得住进了医院……”
前尘往事,以捉弄人的方式殊途同归。
顾书遥与王奔的事,成了人们的谈资,这其中还有一桩原因,便是当年老一辈年轻的时候,顾母与王奔的父亲,曾经是一对情侣,后来被家族拆散,后来有了各自的人生。
这可真是两辈人的恩怨,是人们最感兴趣的所谓“孽缘”。
顾书遥跪在母亲的病床前,再也忍不住了,她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呢,大抵是孩提时代了。
顾母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头,她举起苍老的手,擦着顾书遥脸上的泪水,没有一句责怪,只是艰难地、慈爱地说:“我的遥遥,受委屈了……”
流言蜚语里,牵扯的是一个女子年轻时的爱情往事,可是,却也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最深切的心疼和保护。
病房里,唯余哭声与沉默。
顾书远看见窗外的身影,气愤地冲出去,他打开门,挥起拳头就往王奔脸上来了一拳,大骂道:“王奔你个王八蛋,你还敢来!我今天非打死你,给我姐出气!”
王奔的父母就跟在后面,他们自知理亏,看着儿子挨打,丝毫不敢阻拦。
陈回、李明和也在,他们两个一人一边,搀着王奔。
原来是王奔的父母,知道此事后就将王奔关在家里,王奔非要跑出来,只能跳窗户,摔的鼻青脸肿不说,右腿也给摔骨折了,王家父母看这也没别的办法,到底还是妥协了,带着儿子来见顾家人。
顾书远冷笑一声,骂道:“狗东西,活该!”
顾父扫了顾书远一眼,顾书远这才闭嘴。
四个长辈留在病房里说事情,把他们几个人全赶出来了。惨白灯光下,医院走廊上,顾书遥静静地坐在一边,好像周遭是千年冰雪一样冷漠,王奔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拉她的手。
顾书遥看着王奔,她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面,家长们传来争吵声,顾父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王奔的父亲也一样。吵了将尽一个小时,竟然还没有讨论出结果。
顾书迢沉默地走出去,他买了一大塑料袋罐装的粥,在商店热好了,又赶回来。
“姐,”顾书迢走到顾书遥身边去,轻声说,“姐,吃点东西吧。”
顾书迢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杯粥,最后递给陈回的时候,病房的门终于开了。
家长们总算商量出了结果,双方同意的,第一件要紧事,便是先让顾书遥与王奔结婚。
顾书迢看见,姐姐和王奔听到父母同意的结果的时候,眼神中是止不住的喜悦。他这才知道,原来姐姐是想和王奔在一起的,原来这么多年,他们这些人从来都不知道。
为着孩子的缘故,这场婚礼准备的非常急促。但终究是在商定结婚的各种事宜,慌乱中还是喜庆的。
顾书遥和王奔的婚礼定在十月。
顾书迢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是邵星的婚礼。
顾书迢总算在姐姐的婚礼前沾了一点喜气,有了一点活力。
他给谢一恒去送请柬,送请柬的同时,顾书迢也存了和谢一恒和好的心思。说来说去,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想失去谢一恒这个朋友。
他今天有好几家的请柬要送,所以大早晨便先去谢一恒家了。
“你来干嘛?”谢一恒开门,见是顾书迢,有几分尴尬。
顾书迢笑了笑,说道:“我姐结婚,我来送请柬。”
“哦,我还以为你被我摆了一遭,再也不把我当朋友了呢。”谢一恒笑的挺单纯,“书迢,你过来呗。”
顾书迢坐到他身边去。
谢一恒说:“那我到时候,喝了书遥姐这顿喜酒,咱们之间的隔阂也就烟消云散了啊,我们还是好朋友。”
顾书迢笑着点点头。
“对了,”谢一恒又说,“书迢,你是不是还得给好多人去送请柬,把万迟那份留给我吧,我给他就行。”
“你和万迟,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顾书迢有点疑惑。
“万迟人还错。也是,他是陈回的朋友嘛,陈回的朋友都不错的。”谢一恒说道。
提到陈回,顾书迢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嗯。”
——
陈回打开门,看见的是顾书远。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书远大大咧咧地走近屋子,将请柬放到客厅茶几上,“我是来送请柬的。”
魏相逢恰巧抱着猫从厨房出来,顾书远端详了魏相逢两秒,然后看向陈回,嗤笑着说:“呦,陈回,这就是你的新男朋友,哪里比我弟弟强?”
陈回觉得很无语,他没有什么跟顾书远解释的必要。
陈回走过去,搂着魏相逢走回厨房,小声安慰道:“小魏别管他说什么,这个人缺心眼,我们继续做饭去。”
陪魏相逢在厨房洗了一会儿菜,陈回再往客厅一看,顾书远居然还坐在沙发上,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陈回觉得自己真没说错,顾书远这个人就是缺心眼。
看见陈回出了厨房,顾书远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说道:“陈回,我姐姐大喜的好事,我来送请柬。到你家来,大中午的,就连顿饭都不请我吃?你对得起你高中时候,在我家蹭的那些饭吗?”
“行,”陈回无奈,他忽然觉得可笑,说不定这些年来,顾书远看他不顺眼,也是这样一顿饭、一顿饭堆积起来的,“我请,中午在这儿吃饭吧。”
听见陈回这么说,顾书远好像就满意了。
但是到了餐桌上,顾书远就又开始不满意了,一会儿说鱼太腥了;一会儿说猪肉煮老了;一会儿又说橙汁不好喝;一会儿又说生菜太生了……顾书远没完没了的挑刺,但是胃很诚实,干下了三大碗米饭。
仿佛终于有点了“吃人嘴短”的意识,顾书远吃饱喝足之后,夸奖了一句:“哼,整体来说这些菜还行,能吃。陈回,看来你这新男朋友还是有点用处的。”
魏相逢小声反驳道:“那个,你夸好吃的这些菜,都是陈回做的。”
顾书远愣住了,继而又尴尬地哼笑了两声,看向陈回,说道:“行,吃饱喝足,我走了。陈回,婚礼记得来。”
顾书远单手拎着外套,往肩膀上一甩。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那样子活像一个十几岁的小混混。他走到门口时,还在猫咪的头上摸了一把,把猫咪的毛摸乱了。
——
婚期虽然将近,但是顾母的病还是没有好。
顾书遥怀着孕,仍然医院、家里两头跑,随着月份大了,家人都劝顾书遥好好养着,不要再胡乱折腾。
顾书迢似乎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他是被从小宠到大的,此刻,到了他照顾妈妈,照顾姐姐,照顾整个顾家的时候了。
他忽然想起红山寺,他想说自己真的变好了,可是他不敢求神明保佑。
顾书迢打算到红山寺去祈福。
这个时候,红山寺的枫树十分火红,周围是许多许多的祈福的人,巨大的枫树上挂着无数的心愿条,迎着风它们无尽飞舞。
他站在那里,看着无数的人,看着无数的心愿条,看着巨大的枫树,突然感到自己的是如此渺小。
真的会有神明吗,那个时候他在红山寺,与叶端做着那么肮脏的事,神明当然不会保佑他,神明只会唾弃他。
他突然感到如此害怕。
顾书迢走近枫树后面的那一整排平房那里,他想要求个签或者为神像烧一柱香。
这里也没有大师,更没有什么指导人们求签的师傅,一切都是来祈愿的人们各自的修行。
顾书迢进了那排平房,想找一间空屋子求签,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好像每一间都关着门,每一间都有人。
找到最后的一间的时候,门虚掩着,他刚打算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顾书迢转身想走,赫然发现,那争吵声是一男一女,那男声,竟然是叶端的声音。
顾书迢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躲在墙角那里,听着里面男女的对话。
“哥,回家吧,爸爸已经病的太厉害了,他说他快不行了,让我回国来求你,你就回去陪陪爸爸最后的这段日子吧。”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现在认我这个儿子,当初将我扫地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说他没有我这个儿子吗。”叶端的声音凉薄。
“那只是爸爸一时的气话,他这几年不也在尽力补偿你吗?哥……”
“别叫我哥,”叶端好像笑了一声,话却一句比一句难听,“少他妈在我面前装柔弱了,你跟你妈,当初是怎么用下作手段将我妈逼死的,要让我跟你算总账吗?”
女子不说话了。
“你说,”叶端的笑声更明显,“他,你,你妈,你们有什么脸面让我回去!?”
“哥……”女子的哭声惨烈。
“夏田,你,爸爸,和你妈那个小三,你们才是一家。我警告你,再也别再找我。”
顾书迢的脑袋里“嗡嗡” 的响,他听着里面的话,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这到底都是什么?
听着里面好像有脚步声,顾书迢赶忙跑了出去,他躲在一排平房的大门拐角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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