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谦拜别,离开前他瞧了一眼冯正心,冯正心满脸焦急,他实在想不通尹谦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出了宫,早就有人备好了出京的车马,尹谦看到人问:“罗松回来了吗?”
“回禀主子,还未,但捎了消息,江公子和仆人被两个江湖人救走了。”属下回话后尹谦的眉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
“是谁?”
属下回答:“一身青衣,一个抱着古琴,一个拿着长笛。”
尹谦眼神一闪:“是他。”
“可还要派人去寻?”
“不必。”尹谦只说了两个字,没有太多解释,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京城外驶去,背后却跟着两个身影,车中的尹谦早已穿好衣服,敲了敲车壁三下。
赶车的下属吹起哨子,接着,两个跟踪者面前就出现了四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
两人立即明白他们被发现了,于是冲了上去,可是还没几招,就死在了四个白衣人的刀下。
下了朝,王飞端急急忙忙地出了宫,一听自己的下属跟丢了,气地砸了茶盏:“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
相较之下,王飞端的父亲可就高兴极了,尹谦虽然中立,可谁能保证后面他不会做出选择,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若不能握在自己手里,始终是个威胁。
如今他被撤了官职,还被逐出京城,他这心就放下了。
尹家的气氛非常压抑,罗素称病闭门不出,尹平回到家依旧喂鱼逗鸟,刘玉则开心坏了。
尹谦被逐出京城,那尹家的继承人岂不是该换了。
“儿子,我们的机会来了。”刘玉笑道。
尹黎摇头:“爹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大哥那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弃自己得来的这一切。”
“想出头可不是你这个活法,管他是怎么想的,你得争取机会为自己正名。”刘玉劝道。
尹黎拿起一块精致地点心捏在手中欣赏着上面的花纹说:“这是自然,爹你就放心吧。”
这家里只有尹菲儿听到尹谦离开哭闹了一场,他父亲人是冷了一些,可他在的时候,每日还能过来督促她的功课,如今是连面也见不到了。
“我要父亲,我要父亲。”尹菲儿哭着说。
奶娘将人抱起说:“小姐莫要忘了主子叮嘱你的话。”
尹菲儿不甘不愿道:“父亲总来都不想想,我才这么大。”
奶娘笑了笑说:“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大人样子了。”
此时,快要撑不住的孙润终于看到了一处院子,那步远非已然推开门走了进去,孙润立马跟上。
院子很大,但有些杂乱,地上晾晒着各种草药,还有远处的草药田,种着不知名的药草。
许多草药混在一起,有种发苦的味道,而步远非却去了后面的屋子,前面的屋子显然是个药庐。
“我们住哪儿?”孙润在后面喊道。
步远非没有搭理他,阿俊转过身走到他们面前说:“那边有间空屋,自己去收拾,还有一身臭汗,不洗澡别乱跑。”
“好,那我家少爷……”江澈还昏迷着,孙润现在知道他有孕,很是担心。
阿俊不耐烦地去药庐里很快拿了一个小瓶出来:“给他吃了,双儿孕子可没女儿家较弱,让他歇着就行。”
“多谢。”孙润说着拿了药去了那空屋。
阿俊在他身后喊道:“晚上主子要试针,你可洗干净些。”
孙润身体一顿:“我知道了。”
这空屋里只有一张床,孙润将江澈安顿到床上后,给他喂了药。
那药下肚没多久,孙润就发现江澈的神色轻松了许多,他放下心来,没时间去思考太多,便收拾起屋子来。
后面的屋子非常精致奢华,阿俊换了衣服走进去说:“主子,王家少爷的人会不会跟过来?”
“你觉得,他们进得来吗?”步远非用一张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古琴。
阿俊笑了下说:“那自然是进不来,主子的竹林里可都是成了精的东西。”
“不过,这两个人要在这里待多久?”阿俊又试探道。
步远非抬眼看他说:“那就看尹恭之什么时候出现了。”
阿俊为难道:“您还没忘了那一剑之差?”
“闭嘴!”步远非说。
阿俊立马不说话了,要说这尹恭之,经历也算是离奇,他的母亲出身将门,而他的其中一位舅舅却并非武将,却是那云松山上的道人,道号隐岳。
三十之时就继承了观主之位,武功了的,只可惜他的侄子,也算是亲传弟子,可一点没打算修行。
一心奔着朝堂,但在他入仕之前,也并不是那乖巧听话之人。
“发什么愣,去看看那些药晒好了没有。”步远非一出声,阿俊立马回过神,关于他主子和尹谦的那点事都是十多年前的了,可他主人肚量小,一直记得,偏偏在京城的时候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然这两人早就有了交集。
“好嘞。”阿俊出去,到了晚上,孙润沐浴过后跟着阿俊来到一处角落里的屋子。
步远非早就等在了那里,他正在摆弄他的金针和银针,孙润看到那些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甚至形状都不一样的针,倒吸一口凉气。
“放心,不会把你扎成筛子的,脱吧。”阿俊见白了脸的孙轻松道。
孙润手指颤了颤,解开衣服,这倒不是因为他看着针害怕,而是阿俊和这个步远非都是男子,他到底是个双儿,何况他这副身子实在没眼看。
“磨蹭什么,主子都急了,放心,你这样的我们没看过百个,十几个总是有的,你这样姿色的,还怕别人垂涎吗?”阿俊讽刺道。
孙润心中尴尬不忿,于是快速解了衣裳,那些曾经尹黎留下的疤痕难以消除,阿俊看到后,沉默了一下。
“看来你那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半刻阿俊说道。
孙润咬咬牙:“这不是少爷干的。”
阿俊正要问,步远非却说:“别废话,上去躺着。”
第64章 试针
孙润的皮肉算得上紧实,毕竟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而且经历过尹黎的折磨后,他对疼痛的忍受应该是高于常人。
可饶是如此,随着步远非一针一针落下,孙润额头冒出细汗,紧咬牙关,时不时泄出一声闷哼来。
“小哥儿可以么。”阿俊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
“针……”步远非伸出手,阿俊立马递上。
落针之际,步远非瞧了眼孙润,孙润睁着眼,眼神隐忍而痛苦。
收回视线,步远非继续,只是他似乎并不满意,于是又开始翻起古籍。
“阿俊,起针吧。”步远非道。
阿俊疑惑:“这还不到两刻。”
步远非看了阿俊一眼,阿俊不再多话,将孙润身上的针起了。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阿俊走过去奇怪道。
步远非的视线并未从古籍上离开:“是不对,明日继续。”
阿俊得到回答,转过身看着有些爬不起来的孙润说:“明日这个时辰,自己过来。”
说完捡起衣服扔在孙润身上,孙润抓住衣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的面色不太好,那些针看似小,可是被扎后他全身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四肢酸软,腰间更是无力。
“送他回屋。”步远非瞧了一眼道。
阿俊不情愿道:“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步远非没说话,而是走过去对孙润说:“近日清淡饮食,不要染上风寒。”
说完就离开了屋子,孙润有些不明所以,阿俊说:“别以为主子关心你,他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因为只有你们身体好了,他那本针经才能试的透彻。”
“我没有多想。”孙润回道,这对主仆不像坏人,可也看着没有好人的模样。
有了力气,孙润穿上衣服自己回放,阿俊却一把拉住他说:“你是下人,会做饭吗?”
孙润有些没好气道:“你不也是下人,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我跟你可不一样,主子以后说不定会收我为徒,所以你到底会不会做饭?”阿俊又骄傲又不耐烦地问。
“会。”孙润说道。
阿俊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你和你的少爷不能白吃白喝,所以以后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就交给你了。”
“那你做什么?”孙润问。
阿俊道:“自然是背背书,晒晒药,你不会懂的。”
孙润没有拒绝,他答应试针是因为步远非救了他和少爷,如今他们住在这里,自然还得另外付出代价。
“明日辰时主子就要用早饭,不要错过时辰。”见孙润答应,阿俊吩咐道。
回到屋子的时候,孙润就发现江澈已然醒了,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江澈的身体抖了一下。
白日那些场景孙润一想都害怕,江澈更是如此。
“阿润,这是哪里?”江澈问道,此时的他有些脆弱,看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从小认识的张大夫竟然要杀自己,这些事已经超出了江澈的承受范围。
孙润走过去给江澈倒了杯水,将他昏迷后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听到自己怀孕的时候,江澈险些拿不住茶杯:“你说我……怀孕了?”
“是,已经快三月了。”孙润说。
江澈一时五味杂陈,他说:“这孩子来的真是巧。”
若这件事早早被发现,是不是……江澈摇摇头,没有再想下去,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对尹谦还有很深的眷恋和不舍。
江澈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仿佛在后宅日子久了,连性情也不似男人那样明朗。
他打起精神:“既然如此,我们先住在这里,等这一阵风波过了,那些人不再追杀我们,我们再离开。”
“少爷有没有想过谁要杀你?”孙润问,这个问题他实在想不明白,江澈何其无辜的一个人,和尹谦和离后,基本就失去了任何依仗和背景。
江澈说:“我猜过可能是害江家的背后之人,他们想要斩草除根,只是不知道娘亲和弟弟怎么样了?”
孙润坐下来说:“少爷放心,夫人和小少爷都很好。”
“多谢。”江澈真心实意道,经历了这许多遭事,他明白只有孙润永远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孙润笑了下:“少爷说笑,我们主仆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的命都是江澈救回来的,更别说两人一起长大。
这时候江澈想起试针的事,孙润为了不让他担心自然不能说实话:“这步远非是个大夫,试针也没多疼,说不定还能治治我的顽疾,不算坏事。”
江澈听闻放下心来:“不知道这步大夫为何要救我们。”
“他是大夫,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孙润也知道,理由没这么简单,但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两主仆因为白日的事都睡不着,遂秉烛夜谈起来。
与此同时,尹谦的马车却驶向了浮玉城的方向,治水的效果甚好,宰相萧良本不必继续待在浮玉城,但因为温雨秋他迟迟没有动身回京城。
而今,得知尹谦辞官的消息,他更是不打算在此时回去。
“恭之为何会如此鲁莽?”温雨秋有些奇怪。
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萧良立马扶住他说:“那贼小子当然不会这么鲁莽,我看八成是和皇帝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温雨秋就更不理解了:“皇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不年轻了,自然是想找个能托付这盛世的继承人。”萧良说完温雨秋点点头。
盛世不易,到了皇帝那个位子,亲情伦理早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随便一个决定,都会成为影响无数人命运的推手。
第65章 圣旨
步远非是个随性的人,虽然本人习武习琴习医,可对于晨昏定省、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样的说法从来不在乎。
他向来都是自在一派,睡到几时是几时。
可是今日,卯时一过,他就睁开了眼睛,步远非披着长发叫了一声“阿俊……”
这声叫出去足足有一刻,阿俊才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推开门说:“主子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我看你是懒日子过惯了,该松松你这懒骨头了。”步远非说完阿俊立即给他梳头。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小仆,我都是跟主子学的。”阿俊小声嘀咕,步远非也不在意。
“你请了厨子?”突然,步远非问了一句。
阿俊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主子原来是被那香味勾起来的。”
步远非不否认,阿俊便说:“是那个叫孙润的,他家那少爷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是个大肚子,让他干活不大现实,所以这不就得他的仆人来干。”
“你倒是会算计。”步远非说完阿俊拿出簪子,步远非的簪子全是青铜所制,他头发浓密茂盛,阿俊一直不明白,他主子带青铜簪子是为何,看着并不似白玉簪雅致。
洁面束发,步远非走出屋子的时候饭菜的香气更浓,他那淡如古潭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光。
阿俊自从离了京城,就没吃过好好一顿饭了,他加快步子走进厨房。
孙润已经做了好几个菜,放在食盒里温着,他其实也很久没做饭了,尹家有大厨,不需要他出手。
“这是做好的?我拿出去了。”阿俊将食盒一一打开看过后一副期待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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