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云书点了点头,说:“好,还有什么要我帮你办的吗?”
“冰箱里买好了菜,厨房里也有做菜的菜谱,实在不行你也可以上网搜一个出来,用那些菜足够让你做出一些方便食用的菜了,别总吃外卖,前两天我还看了一个新闻,上面说外边卖的饭有些都是用速成包做的,有的一年半之前就做好了,不安全,还是在家吃更好。”仝阳说着,“你们公司旁边的餐馆饭菜油盐重,再加上你现在每天总熬夜,容易掉头发,对肾脏压力也大,哦对,还有,我屋里拿了一些新的报纸,有空的话你也可以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那朋友。”
“你自己没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情吗?怎么一直在说我的事?”闫云书忍不住提了一句,他有些承受不住对方这样的关心,“我已经对找云端这件事不抱希望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他,即使找到了,他还是不是他。”
从云端消失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了两个月,可是他还迟迟没有找到云端的下落,甚至还不断被人告知这人已经死了,他的耐心一直被消磨着。
“一定能找得到你,只有这样不断的告诉自己,才能在这样的生活里坚持下去,即使日复一日重复的都是些无用的工作,你也一定要去找他,他一定还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等待你去找他。”仝阳的声音有些严肃。
闫云书诧异地抬头看他,怔怔地问:“是因为你就是这样去找你朋友的吗?”
仝阳愣了愣,避开了那双眼睛,点头:“嗯。”
这种坚定的、鼓励的态度正是闫云书现在所需要的,他最近已经逐渐的丧失了信心,也慢慢变得不肯定,他甚至认为自己这十四年来的生活都是假的。
如果说,没有仝阳一直以来的激励和支持,他可能坚持不到现在,就放弃了,他一向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多亏你一直都这么体贴我,真是太谢谢你了。”闫云书抿了抿嘴,低下头,喝了口粥。
“这没什么,只是我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以前的时候。”仝阳说着,突然一拍脑袋,“忘了忘了,我就说有什么要带,我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他把筷子一放就奔自己屋去了,急急忙忙地把箱子放床上,不知在找什么。
“你有什么忘记带了,需要我帮你吗?”闫云书转身看着这少见的一幕。
“病人托我带给他的东西,他这人爱喝茶,我就给他买了点铁观音,一直放我车里,哎呀,这真是,我忘记拿了!我下去拿一下,一会回来,要不一会又该忘了,你先吃饭吧。”仝阳抓了钥匙就往下面跑。
看他这么急匆匆的样子,应该确实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闫云书摇了摇头继续吃饭,结果还没等门刚关上几秒,就听仝阳那屋里传来“咚”一声巨响,这声音吸引了他注意力,他放下碗筷就往那边走,快走几步,到门口才哭笑不得地发现:这屋里的床居然被仝阳的行李箱给压垮了。
或许是因为这张床的确“年事已高”,上面的弹簧和木料早就已经不能承受这么重的重量了,再被那行李箱狠狠一砸,晃荡晃荡,几下就垮了。
他走进屋里,把同样的行李箱慢慢的扶起来,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也小心的收拾进去,检查起来那张床,床上的弹簧已经锈得不能看了,上面都是红色的锈缝,木头也被老鼠啃噬得不剩多少,连床腿都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了。
这样的床即使今天没被这行李箱压垮,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就会被躺在上面的人给压倒,无非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要是真等人在上面的时候垮掉,还有可能会人给摔着,这时候坏掉反倒是件好事。
但这一屋乱糟糟的场景实在是好笑,让他忍俊不禁,一边收拾,一边嘴角噙着笑意,甚至还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他的腿也蹲的有些麻了,她便站起来准备舒缓一下自己疼痛的腰,酸麻的腿,刚一站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黑,他长时间不锻炼,老是在电脑前坐着,现在身体都不如以前了。
他刚有些自嘲的想着,现在跟以前十几岁的时候,身体状况真是大不相同,就敏锐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凉意从脊背直窜上来,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像是有东西拽住了他的手。
他梗着脖子僵硬的慢慢地往下看去,看见了抓住他手的东西是什么——那是长着和云端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一个孩子。
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身上带着尸斑,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蓝色的小泳裤。
这孩子的眼睛睁得老大,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跟他对望。
“你是谁呀?”
清澈的童音从它的嘴里发出,干净纯真得犹如天使,如果不看它的长相,还真的会被人认为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儿童。
可这天使的眼睛焦距是散的,没有任何眼白,也没有一点光芒,像是……
蜥蜴人的眼睛。
“你是谁呀?”它又问了一遍,抓着闫云书手的那两只小手使的劲越来越大,指甲也越来越尖利。
闫云书现在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站在那里,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空壳,他的大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已经绝望了。
从他戴上这石头后,第一次遇鬼,对方只是追逐,没有碰他,第二次追逐,对方碰到了他的身体,却被石符挡走了。
这是第三次了,只要一天不换掉这石头,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你是谁呀?”这东西又问。
“我、我是……闫云书。”闫云书哆嗦着,嘴唇颤抖着,说出了这句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在回答完这一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功夫去管这些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你是闫云书?”这孩子大大的两眼盯紧了他,头歪了歪,像是有些疑惑,“你是闫云书吗?”
说完,就拍着手笑了起来,说着:“你是闫云书,你确实就是闫云书!”
它拍手的时候,那紧抓的手也放开了。
闫云书趁机缩回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脖子上戴着的石头,心里不断哀叹着。
仝阳,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
“你长得,确实和闫云书很像。”那孩子又说,他似乎因为发现了这件事而雀跃不已,“我喜欢你,你是闫云书。”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闫云书,我们来唱歌吧。”它说着,便一边鼓掌,一边唱,一边围着闫云书转圈,它唱道:“拉——拉——拾个娃娃,娃娃哭啦,带回我家,抱抱、喂喂,扔在河里睡睡。”
这天真童音唱出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而它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儿歌里的异样,只是开心地跳着,笑着,围着闫云书转着,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拉——拉——捡个娃娃,娃娃不哭,说要看书,攥攥、推推,捂住嘴巴陪陪。”
“拉——拉——娃娃大啦,要回娘家,不哭不叫,站着尿尿,烧成灰来埋埋。”
唱着唱着,它不唱了,停在青年面前,有些生气的样子,问道:“闫云书,你怎么不唱啊?”
闫云书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你没学会!你真笨!”这孩子又尖叫着,笑了出来,声音像是摩擦玻璃一样尖利,笑着笑着,它又不笑了,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僵硬冷漠,像是戴着一张皮,“笨孩子,都得死!”
它发出一声尖啸,嘴巴大张,张大到不能再张大的地步,直接撕裂了脸上的皮肉,裂到了耳朵根,露出一嘴尖尖的小牙来,那些小牙长了它满口,连它的喉咙里也是尖细的牙齿,血淋淋的大嘴,绞肉机一样疯狂地向着闫云书扑过来!
闫云书在它叫出来的瞬间就动了,他的脚已然僵硬,猛地一闪,“嘭”一声,倒在了地上,尾椎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应该是骨裂了。
但他却一声叫不出,只能忍住剧痛,拼命蹬地,抓紧了旁边的床腿爬了起来,随手抄起一个东西,狠狠砸了过去!
在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后,孩子便在他面前化作了一片茫茫的灰雾。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全身脱力,“咣当”一声坐在了地板上,打着哆嗦发着抖。
尾椎骨的痛感在此时袭来,紧紧裹住他的下半身,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咔哒”一声,锁舌轻响。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书,我回来了。”
闫云书听见这一声,才像是突然醒转过来似的,发出了一声呜咽。
第32章 分析儿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怕别怕,先跟我说说。”仝阳一听这声音,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里屋跑,一把扶起坐在地上的闫云书,感受着怀中身体的颤抖,有些焦急地问道。
但青年好像是被吓狠了似的,只是浑身打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怕啊,哥在这呢,你跟哥说说发生啥了?嗯?是不是又碰上什么脏东西了?”仝阳轻拍他的背部,搂着青年慢慢往客厅走。
还没,刚走两步,闫云书就僵硬地停住了,站在那里冷汗如瀑,牙齿打战,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疼……”
疼哪里疼,同样听了立马搂住了青年,开始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破损受伤,但检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一看对方几乎走不了也动不了的样子,他便小心地避开了乱糟糟的屋里的摆设,慢慢地转到前面,把青年背到了背上,温柔地哄道:“没事儿,不怕啊,云书,哥背着你走,咱们不怕。”
他轻轻地把人背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稳当,看着对方侧着身子,不肯直接往下坐的样子,便猜测是不是摔伤了后面,但眼下,对方这一副被吓丢了魂儿似的样子,他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他便摸了摸闫云书的头,安抚了一阵子,等青年情绪稍微稳定些了,他才站起身来,倒了杯水。
闫云书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水,双目无神,额头都是汗,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头发沾了水,贴在额角,显得这整个人有气无力,像只漂亮可怜的落水狗。
他喝着水,双眼慢慢也有了神采,有了光亮,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什么?”仝阳没听清对方说的话,疑惑地问道。
“疼……屁股疼……”闫云书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继续说道:“摔着尾椎了。”
那声音越来越小,感觉跟蚂蚁说的话似的。
仝阳这会儿倒是听清楚了,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他在这儿盯着,担心了半天,结果好不容易等来对方回了神,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屁股疼,不过这也是好事,这说明青年已经慢慢的从刚刚那种令人担忧的状态里回来了,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是还有些怯,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摔着尾椎了,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给你瞧瞧?不过这个地方即使拍片子也很难治,毕竟不是胳膊、腿这种可以包扎的地方,那块地方……”仝阳说着,自己也有点难为情,咳了一声,“你要是想包扎就只有把整个下半身都包起来了,那多捂得慌啊。”
闫云书笑了,情绪慢慢的恢复过来了。
“祖宗啊,你可终于笑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可给我担心坏了,我刚一进门,就听见我那屋咣当一声响,随后就听着你在那边儿叫了一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连茶叶罐子都没放好,你看,它都掉在地上了。”仝阳指着鞋柜旁那个小铁罐,故意说着,“要是把它砸坏了,惹我的病人不高兴了,那我可就得喝西北风了,到时候你养我吗?”
“行啊。”闫云书笑着接了茬,他说完就愣住了,没再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仝阳也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对方居然就搭了茬演一下却也不好,再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便刻意跳略了这个话题,问道:“我出去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坐在我那屋地上,床也塌了,东西也倒了,我的行李也散了,这可怎么好。”
闫云书也有意不提刚刚的话题,顺着对方的意思,把刚刚的事从头到尾向对方说了一遍。
“这个儿歌……”仝阳咂了咂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说:“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我也感觉很耳熟,好像是……”闫云书思索着,这么一首歌,他最开始的时候听的觉得很熟悉,可是越想却觉得越陌生,越想就越想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歌呢?他好像听过。
记忆慢慢扫清了埋在上面的迷雾,他也渐渐回想起了这首歌谣。
“这是我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但是我妈唱的和这首歌不一样,这首儿歌大概是被改了。”闫云书有些不确定,他试探着把记忆中的歌谣和他刚刚听到的儿歌结合起来,回想起了这首儿歌的原貌,他忍不住轻哼出来:“拉——拉——拾个娃娃,娃娃哭啦,带回我家,抱抱,喂喂,扔在床上睡睡。”
“这首歌应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刚刚我听到的那样。”他笃定道。
仝阳。听了这话,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说道:“你刚刚听到的那一首儿歌,其实是三段,是用三段这样的儿歌反复重复曲调、改变歌词得到的,而且,你看,经过改动后的歌词唱的像不像一个孩子的一生?”
儿歌里的孩子从出生就被遗弃,被某个人捡到,这个人捡到孩子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把孩子扔进了河里,这孩子或者是被人再次捡起来了,又或者是被那个把他扔进河里的人良心发现捡了回来,养大了,上学了,可是上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是人不得而知的,只是那句“捂住嘴巴”听起来十分不祥,后面就是孩子长得更大些,懂得自己上厕所了,但最后一句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烧成灰来埋埋”,这句说的究竟是那孩子小便被烧成灰了,还是说的是孩子本身?
“这个被遗弃的孩子是个男孩。”仝阳说,“歌词里边的‘站着尿尿’就证实了这一点,而实际上被遗弃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女婴,除了一些少数或者是孩子生病救之不得的时候,才会将男婴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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