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听这话,咂了咂嘴,笑了声,说:“年轻人,说你年轻,你还真年轻,正好,你今儿碰上我了,我就来给您献献丑,卖弄卖弄。”
“我说,你这石头,是不是漆黑不反光?最开始摸上手的时候凉得跟冰一样,轻轻拿手指甲一弹,听起来声音还像什么金属一样?”司机问道。
闫云书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但是这些特征并不是石符最特殊的地方,如果硬要找的话,其他的石头也能有这几样表现,所以他没立即赞同,而是皱皱眉头,说:“这也不算什么特点吧?磁石跟它也差不多,怎么您就能一眼看出来这石头的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司机听不得激,当即就要证明证明自己的能耐来,说道:“你别慌啊,我这还没说到正地方去呢,你看你,急什么,你且听我说,其实这东西,我自己倒是没摸过,但是我认识玩这玩意儿的人,你这石头呢,不是一般的矿石,在咱们这儿,也开不出来这种矿,有人说这是阴阳交接地的东西,所以才能两边都占便宜。”
“要是我记得不错,你这东西,该是一块大石头上开出来的,这就是个小碎块,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安眠驱梦,压邪镇祟,把这东西磨成粉和了蜂蜜喝肚去,能让人一辈子不做梦,但是有的时候魂儿会离开身体。”司机用一种说书人似的语气说着,“这东西轻易不会碎,一旦碎了,那它的效果就变了,它这玩意儿邪乎,是个整块的时候,是吉利东西,万一有哪怕一点裂缝,那裂开的地方就是个吸邪引祟的大口子,不光吸邪纳祟,它还会吸取佩戴者的精力,容易让人丢魂儿。”
闫云书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想着,自己这石符可不就是这种状态吗?刚戴上的那一个月好好的,啥事没有,那天突然碎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只是一夜之间,他就又一次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之中,比之前更甚。
“那戴着它的人好好护住它不就行了吗?只要不让它碎,怎么都好办。”他故作轻松地说。
“啧,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个半瓶子水,你光知道它的正面作用有什么用,它有副作用,完整的时候,它能让佩戴者保持高度的精力集中,虽说能驱邪,但是对戴着它的人来说,就跟戴了个电击器似的,稍微有个陷入梦境的可能,就被它一下子搞清醒了,你说一个人每天难不成连放松精神的时候都没有吗?它这么不分敌我的刺激,特别容易让人精神疲惫,你每天戴着这东西,精神紧绷,难道不累?你戴着它,难不成没感觉到自己有时候会精神不济、食欲大振吗?”
似乎……是有的,闫云书自己也说不清,他佩戴石符的时间短,有些状态还没体现得出来它就先碎了。
可是,他那次戴着这东西在下班途中被追逐的时候,它也没有破损啊,还是说,它那个时候破裂的缝隙太小,肉眼看不清楚?
司机一看青年陷入了沉思,就知道自己起码得有六七分说在了点子上,不由得得意了起来,说:“它这样的石头,在完整的时候有个外号,叫攥神咒,裂了缝了的,也有个外号,叫降神兵,我看你这个小脸煞白的样儿,是它已经裂缝了吧?”
闫云书犹疑着,点了点头,看这样子,他倒是对司机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嗨,你家人这也是好心,毕竟这世上知道它副作用的人不多,谁叫它好处太大,风头太紧,给那点小瑕疵盖过去了呢,你身上这块降神兵,黢黑像墨,没有点杂质,应该是个好料子,但也就是这好料子,才最容易在裂缝了之后吸邪,我劝你啊,要不,就把这一块石头扔了再求一个,要不,你就舍弃其中一点,把那个裂缝给去了,找个灵地方给碎掉的那点化了,让这东西重新为你所用,不然,以后就不好办了。”
“以后?”闫云书疑惑道,他本以为自己现在遇邪的状态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谁知道,还有更恶劣的结果吗?
“对啊,以后,你说一个人的精力要是全部都被这么一块石头吸走,会变成什么样子?”司机问道。
“会……力竭而死?”闫云书不确定地试探。
“啧,比这更惨,它现在还是吸你的精力,让你时不时陷进幻觉,以后你精力慢慢衰弱了,它就开始吸你别的东西,你精力不济,不能保证持续供给,又无力阻止身体和灵魂上的变化,那个时候,你的魂儿还能保得住吗?生人的魂儿可比精力厉害多了!等到你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也就因为长时间的接触跟这石头同化了,它再把你的魂吸走,你这就被它圈进里头,成了它的小绵羊了!”司机说着,笑着转过头来,脸上是一副扭曲至极的笑脸,“闫云书,你害不害怕?”
第37章 巨大的头
“闫云书,你害怕不害怕?”这么一句话像是一根钉子似的狠狠扎在了闫云书的心口窝,疼得他四肢百骸在那一瞬间就绷紧了,僵硬了,动不得,跑不得,只能在那里坐着,像个木偶。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你、你……”
你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司机?还是说,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你?
前面坐着的“司机”已经不再全心开车了,只不过,这样的路况,倒也不必它费心——只见道路前方,一片灰雾蒙蒙,没有一个人影,道路两边的店铺,虽然依旧大开着,但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甚至前面这司机都不一定是人。
这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司机”的头慢慢地转过来了,但它的身体却一点没变,仍然保持着正对着前方的样子,头颅与身体所对的方向完全相反,成一百八十度角。
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闫云书的身体拼命往后靠,右手无意识地在身边的车门上乱抓,企图把它打开,但车门已经被锁上了,任凭他怎么扭动,怎么用尽力气,还是没能让它动弹分毫。
“别费劲了,你打不开的。”司机的样貌已经慢慢变化了,它的脸膨胀着,撑得那薄薄的脸皮不堪重负,几乎要裂开,像个气球似的,颜色也越发透明,叫人能轻松看得到那层皮下的血红骨肉。
终于,那张越来越大的脸发出了“啪”一声,这声音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自这声音起,第二声,第三声……皮肤炸开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它脸上的皮也绽开了一丝一道的裂痕,但那头依然在不断长大,不断膨胀,鼓起,撑得脸上得皮肤一块块地掉。
“闫云书,你害不害怕?”“司机”的声音因面部膨胀挤压喉管而尖细,像个小孩子,这种异常的声音在它的面容衬托下显得更加恐怖。
因为它说话时带动了脸部的肌肉,所以那张脸上皮肤脱落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司机的身体则缓慢地变瘪,仿佛是被那颗巨大的头颅吸取了内容物,逐渐变得只剩下皮囊,瘫软在车座上。
这辆无人驾驶的汽车却依然稳定地行驶着,让人忍不住猜测那油门上是不是有一个看不见的脚在踩着。
那颗头终于停止了膨胀,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它飘飘荡荡地离开了刚刚吸附着的那具人皮,穿过了座位之间的空隙,来到了闫云书的面前。
这是一颗怎样的头颅啊,上面满是横肉,两腮鼓起如同蛤蟆,眼球肿胀好似金鱼,满脸上沾着的是不知名的分泌物和淡黄色的黏液,从那黏液覆盖着的薄薄皮肤下,能清晰地看见鲜红的、扭曲的血管,宛如爬满了红色的蛇。
“闫云书,你害不害怕?”那头颅嘴巴一张一合,不觉得累似的,又问了一遍,“你害不害怕?你害不害怕?”
它这么一叠声地问,反倒慢慢让闫云书冷静下来了。
或许是最近这样的场面见得实在是太多了,他在心跳如鼓地同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这种情绪隐秘而细微,仅仅在他瞪大的双眼中能看得出丝毫端倪。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遇到的这些鬼怪,都很喜欢使用与云端有关的东西来吓他,要么是与云端肖似的样貌,要么是和云端相同的声音,比如他面前的这颗头,说话间和云端小的时候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东西都喜欢以云端的某些特征来吓他?
云端和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颗人头见他渐渐地走了神,表情一变,那个大得像个肉瘤的鼻子气得发红,脸上的血管一突一突地跳动,马上就要喷出血液了似的鼓动着。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闫云书说出了他见到这东西后的第一句话,尽管他的声音还在颤抖,但他身上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痛苦与绝望不知怎么的消失无踪了。
那颗头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句,它的嘴唇颤了颤,问道:“你不害怕吗?”
“你很希望我害怕,为什么?如果我害怕你,你能从中得到什么?”闫云书问,“你是不能杀掉我,还是目的本来就不在于杀掉我?”
随着第一句话被说出,说出后面的话就越来越轻松,虽然他的身体依旧紧绷。
“你杀不掉我,是因为这个吗?”他从自己的脖子里拿出了那个石头,“你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有几句是假的?”
他极力把眼前这颗硕大恐怖的头颅想象成为某种搞笑的东西,比如对方不是恐怖的鬼脸,而是一个香肠组成的大头,这能够缓解他心底的紧张感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这是“滑稽滑稽”咒带给他的勇气。
他不停地说话,不间歇地说话,保证自己没有思考的时间,同时也保证自己不会有害怕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的害怕的情绪对这东西有什么好处,但是他一点好处都不想让对方得到——这个用着云端声音的家伙。
“我不怕你,你不是云端,你吓不到我。”闫云书说着,把那石头拿在手里,他还谨记这老石告诉他的不要取下这东西的警告,所以他心中即使十分恐惧,即使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司机”告诉他,它是个不吉利的东西,几乎他所遇到的所有的灵异事件都是它招来的,他也没有把它摘下来的打算。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了门把,哪怕这车门不能打得开,哪怕他不能从这里逃出去,握住这门把也能让他的心里感到好受些。
那头颅逐渐逼近了他,它的脖子上有一个裂口,裂口处扯扯拉拉地带出来一截白色带血的喉管,滴着血,掉着粉色的碎肉,这东西告诉别人它是怎么从它本来的身体上脱离的。
它几乎要贴上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浑浊,一双眼睛清澈。
那股子黏液的腥气和浓厚的血腥味道直冲鼻腔,配上车子丝毫不减慢的速度,让闫云书觉得自己要吐了。
但他的胃里什么都没有。
“你说我不是云端,那你说我是谁呢?”那个头毫不收敛,继续用云端的声线问道,这样硕大的头和天真烂漫的声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闫云书紧盯着它,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被锋利的石头边缘割破,流淌出了温热的鲜血。
两种不同的血腥味纠缠在一起,混合在这狭窄的车厢中,逐渐分不清彼此。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血液顺着石头上的裂缝,慢慢地渗进了石头内部。
那个头的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似的凸出来,红色的血丝和淡黄色的组织包裹住眼球,仿佛所有重量都承担在这些细密纤薄的藤蔓上。
闫云书的手头上没有任何攻击的武器可以用,只有这块石头。
这东西怕它,但他却不能把它摘下来,可是如果不把它摘下来的话,他又不能够攻击到对方,不能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
那么,他想着,这只充分浸没了石头的气息的、还带着鲜血的手,是不是可以起到和它同样的效果?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只见,他猛地撤下紧攥石头的左手,以带着淋漓鲜血的掌面狠狠向着头颅砸去,带起一道血腥的劲风,甩出去几滴血。
他本以为对方仅仅是一颗头,不会有特别迅速的应对能力,毕竟,一颗头,没有躯干,没有四肢,无法在感知到攻击的时候立即回击。
但他显然低估了它。
它在察觉到闫云书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便以不变应万变,位置不动,角度猛转,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扣下,那牙齿不知是不是人齿,咬合力惊人,竟直接咬断了他的一只手!
左手断裂的瞬间,闫云书还未能感受到那剧烈的疼痛的时候,他的眼前就一黑,随即,从断肢铺天盖地涌过来的痛觉瞬间便抢过了他神智的主导权,刺激得他叫出声来:“啊!”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直跳,额角青筋暴起,痛得他身体蜷曲,翻滚搅动。
只是,这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那头咬下他的一只手后,嘴巴一动,舌头一卷,牙齿一咬,三下两下就把那断手嚼碎了,咽了,它空有食道,没有胃袋,咽下去的东西居然也没有从嗓子里漏出来,而是化成了能量似的补充到自身,让那颗巨头变大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那头含混不清地笑着,牙间齿缝沾着的是血红的肉块和白色的骨头,它吃了那一只手,还嫌不够,继续疯疯癫癫地用云端的声音唱:“下雨了,天晴了,天晴就得戴草帽,草帽小,戴不了,割下头来脖上套!”
闫云书现在哪里能听得清它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痛得腰弓扭转,弯成了只虾子。
查无此人
第38章 特殊才能
痛,很痛。
整个左手都被人一口咬掉,残肢上的血奔涌而出,瞬间就沾湿了闫云书的裤子。
猩红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成了主色调,嚣张地占据他眼前的所有能看得见的色彩。
他拼命喘息着,眼睛夸张地瞪大,舌尖吐出,头发被汗水打湿,黏腻地粘在脸上,满头满脸都是汗,拿剧烈的痛感让他像条落水狗一样狼狈地蜷在座位上呻吟,喉咙里震动着,发出毫无意义的粗吼。
“闫云书,你还不害怕吗?”那颗头说话间从嘴里喷出没能咽下去的碎肉和红色的筋,血腥气能看得见似的泛红,直冲脑门。
这声音在闫云书地耳朵里,只是一串字符,每一个字分开的时候他都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什么?它说什么?
24/58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