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晏安应了声,又有点儿像在叹气。
“不都是这样吗,放假前把所有的书都摆好,励志要在暑假第一个星期就写完所有作业,”谢兰兰在路边买了两个甜筒,继续说,“然后暑假结束了,作业一个字没动。”
“那已经是以前的我了。”晏安纠正她的话,“现在的我,已经写了一张卷子了。”
“哇!”谢兰兰说,“闭关这么几天就写完一张卷子,高考你一定可以考到状元吧!”
晏安有点儿无语,谢兰兰最近越来越阴阳怪气,虽然挺好玩儿的,但总有一种她叛逆期重新回来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和孙刻见面的时候消退得一干二净。
晏安合理怀疑她是在孙刻面前憋着了。
但仔细一看谢兰兰也没有刻意装什么,还是那么乐呵呵的,透着一股傻气。
“哎!”常则把球丢过来,“江时予没来啊?”
“他回老家了。”晏安接住球,拍了两下往前一投,球砸在篮框上,没进。
“他老家哪的?”常则顺口问。
“北方那边。”晏安说了个城市,常则哦了声,显然只是随口问问。
打完球那对臭情侣要去吃东西,晏安懒得和他们一块儿,在体育馆外头随便冲了冲头,拿毛巾擦了擦就回了家,常则和曲然要去听相声,问他要不要一块儿,晏安不太能理解相声的乐趣,摇头说不去。
一个人回了家,进小区的时候还碰到了谢兰兰的妈妈,谢妈妈正要送谢竹去上钢琴课,见了他先是一愣,笑着问:“兰兰没和你一块儿啊?”
“她找祁寻镜玩儿去了,”晏安挠挠头,“俩小姑娘逛街,我跟着没意思,就回来了。”
他不太敢看谢妈妈的眼睛,干脆蹲下来和谢竹打招呼:“嗨。”
“小安下午好。”谢竹笑着喊。
“……哎,”晏安笑着说,“我这辈子是等不到你喊我一声哥了。”
谢竹笑嘻嘻地和他聊了会儿就被谢妈妈带走了,晏安把手机摸出来,给谢兰兰发消息:回来的时候说你和祁寻镜去逛街了,我中途开溜的。
谢兰兰过了会儿回复一条:完全ojbk.jpg
晏安乐了会儿,把手机丢到一边去洗澡。
妈妈下午似乎不回来,爸爸公司聚餐,他今天下午得一个人吃。
夏天没什么食欲,晏安打算出去吃凉面再点碗冰粉就算晚饭,也没走多远,就到小区门口的小摊子上随便吃了两碗。
凉面端上来之后吃了一口才发现不对,他搅拌了几下,回头喊:“阿姨,怎么没放辣椒啊。”
“你自己说不要辣的啊,”阿姨奇怪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怕吃辣长痘呢。”
晏安愣了会儿,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还是给我放点儿辣吧,没辣椒吃不惯。”
“我就说嘛,”阿姨也笑,“凉面不放辣怎么吃啊。”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江时予。
江时予口味真的挺清淡的,吃羊肉粉都只放一点儿红油,看着香,有一次晏安从他碗里吃了两口总觉得没什么味儿,江时予吃得挺开心的。
这次回北方终于可以吃到合心意的东西了吧。
晏安摸出手机看了眼。
江时予已经走了两天了,附带上刚放假他们没联系那段时间……他和江时予快一星期没见面了。
这是他们混熟以后,头一次这么久没见面,也没怎么联系。
就是因为心底冒出来的那点儿不应该有的异样感。
晏安感觉自己现在没什么异样感了,别说勾肩搭背,他这会儿抱着江时予躺床上都不会有什么。
……不,还是会有点儿什么的。
拥抱一下可以,躺床上就算了。
毕竟没有好兄弟会抱着上床吧。
大概吧。
晏安打包一份冰粉带回家,到家又不想吃了,只能先冻上,去给小冰雹铲猫砂。
小冰雹不知道是不是进入换毛期了,家里到处都是它的毛,晏安铲完猫砂拿了梳子来给它梳毛,梳下来一大团毛球,感觉能拿去织件毛衣,晏安抓着小冰雹的毛乐了会儿,拍下来给江时予发了过去。
照片发过去十几分钟都没得到回音,晏安看了手机好几次,最后把梳子和小冰雹都丢开,自己靠在床头,点开微博心不在焉地刷着。
那个之前被他推荐给谢兰兰的美食博主更了个视频,是做提拉米苏的视频,晏安看了眼,刚好是他们放暑假的第二天发布的视频,到现在视频下面才刚一百个赞。
真是非常的凉。
晏安给他点了个赞,点开看,一阵轻快悠扬的音乐先传了出来。
提拉米苏算是比较简单,不容易翻车的甜品,晏安闲着无聊看视频打法时间,看见视频里的博主住露出一双手,很认真地把无菌蛋和马斯卡彭芝士什么的都打到一起,最后又拿起咖啡甜酒一点点倒……
晏安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双手吸引了过去。
那博主的手很好看,手指不会过于修长,每一个骨节都很匀称,不会瘦得骨节突出,也没有胖到皱出几个窝……反正就是很好看的一双手,皮肤看着很细腻,很白。
很像江时予的手。
晏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把视频关了,拿起梳子去逮小冰雹。但猫这玩意儿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好猫不在一天梳两次毛,它看见晏安拿起梳子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不管晏安怎么抓都抓不到它。
“啊——”晏安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席卷了他。
“在南方习惯吗?”姑姑拍着江时予的肩,问,“不然就搬回来吧,你在这边生活那么久,突然搬这么远干什么。”
江时予没说话,姑父似乎给姑姑使了个眼神,叫她不要再聊这方面的话题,姑姑很轻地啧了一声。
“你现在住在哪?”姑姑换了个话题,“酒店?”
“嗯。”江时予点点头。
“花那钱干什么,”姑姑说,“就算你不想见你爸,你住我家来啊,又不是不欢迎你,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回家了还往酒店跑,多大了怎么一点儿也不懂事啊。”
“嗯,”江时予继续点头,“对不起。”
“你……”姑姑还要说话,姑父终于听不下去了,推了她一下,“你先去看看妈,她不是吵着要出院么,你去劝劝她,多待两天,等检查好了再出院。”
姑姑嘟囔了两句什么,江时予没注意听,反正最后姑姑离开了,他和姑父继续坐在医院后头的小花园里,吹着风感受着夏季逐渐升高的气温。
“你别怪你姑姑,她一直都那样,心直口快的,”姑父拍拍江时予的肩,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发生了那种事……不想回家,很正常。”
江时予抬起头,看了姑父一眼。
“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们,”姑父继续说着,“我们毕竟是你的家人,你回来一趟谁也不告诉,如果今天刚好遇上了,你是不是连我们都不想见了?”
“……没有。”江时予说,“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见到你们要怎么说,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江时予一看到他们就会想起江醒和妈妈离婚时,他们劝妈妈,出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终究还是会爱你,会爱这个家,你不能不要这个家了吧?这可是你结婚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家。
他们试图用“家”这个字把妈妈拴住。
现在他们又试图用“家人”这个词把自己拴住?
不,不能这么想。
他们是家人,是血浓于水。
江时予没吭声。
姑父叹了口气,握着江时予的肩膀捏了捏。
第49章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江时予不想和江醒住在一起,没怎么提起江醒的事,江醒也没有抽空来看江时予一次,反正江时予也不想见他,乐得清静,直接搬去了姑姑家。
再过两天,等奶奶出院了,他陪奶奶待两天就走。
作业没写完,快开学了,高三学业重,他有好多借口可以用。
江时予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客房,开窗通风。
姑姑家有个比他小一岁的堂弟,叫宋关声,性格比晏安还要活泼点,但会在很多地方耍小聪明,有点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江时予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同样是活泼和小聪明,谢兰兰就惹人喜欢得多,晏安……晏安好像没什么小聪明,好像一直都有点儿傻。
江时予看着宋关声想。
怎么看都是晏安比较讨人喜欢,没办法的事,没人会不喜欢抓周抓到棉花的人。
可能是距离拉远了,江时予有更多的喘气机会和空闲的时间去想,他第一次见到晏安时是什么感觉。
也不算第一次,他们在车站那次见面应该算作重逢。
重逢后对晏安的第一印象就是呆,傻,不光这两点,江时予总感觉晏安是不是愣得有点儿太过了。
但后来的相处里,那种呆傻愣的感觉在一点点消退,相处时就在心底铺上一床毛毯一样,软软的。
晏安像只小金毛,混熟了以后就掏心掏肺地对人好。
小狗的毛都是软蓬蓬,摸着是绒的,挠得手心和心尖都发痒,他还那样无辜地看着你,眼睛湿漉漉的,嘴唇也湿漉漉的……江时予想起醉酒那天晚上,在出租车上,非得往他身上靠过来的晏安。
江时予脑海里的晏安的表情变得异常清晰,车窗外甚至有时不时打进来的光,刚好落到他眼底,晏安喝醉了,眼神应该是浑浊的,那天晚上晏安的眼底却清澈异常。
……然后呢?
他不敢看,不敢靠近,不应该靠近。
江时予坐在桌子边长叹一口气,把课本拿出来献祭似的摆好了,开始写。
奶奶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江时予去医院陪到她出院,在出院当天见到了特地来接他们的江醒。
“哎,叫人啊,”奶奶很用力地拍着江时予的手,笑着说,“这孩子,被他妈妈带走养了这么久爸都不认了啊?”
“……没有,”江时予说完,看着江醒,“爸。”
“哎,”江醒应了声,笑着走过来捏捏他的肩膀,帮忙把奶奶的东西提着上车,“妈,我先送您回去啊,要吃的药您都记住了吧?”
“记住啦!”奶奶很大声地应,“吃错了也死不了呢!”
江时予没吭声,靠在座椅上。等到了家,他帮奶奶把行李放到里屋去,爷爷留他们在这儿吃饭,到了晚上江醒才开车送江时予回姑姑家去。
“本来应该带你回家的,”江醒边开车,边说,“但你应该不想回去,是吧?”
“那个人也在么?”江时予看着窗外,问。
“嗯。”江醒应了声。
“我不明白,”江时予看向前方,试图从后视镜里找到江醒的眼睛,“为什么这样?”
“你是不是想问我很久了?”江醒笑了笑,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把车窗打开,点燃一支烟,又递给江时予一支,江时予没接。
“你变化挺大的。”江醒把烟放回烟盒里,“如果是以前,你遇到再不明白的事情也不会开口问我什么,那个人在不在家你也不会问,你会直接告诉我你不去。”
江时予没吭声。
“为什么变了?”江醒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江时予。
“现在是我在问你。”江时予说。
江醒笑了下,点燃那支烟,烟雾的味道瞬间充溢在整个车厢内。
“没办法,懂么?”江醒缓慢地说,“我和你妈妈结婚……是因为压力,我没办法了,只能和她结婚。”
“出轨也是因为压力么?”江时予问。
江醒笑了笑没吭声。
江时予突然察觉到这样的对话根本没有意义,他不可能去理解江醒,不可能找到他这么做的一个合理的原因。
他不爱妈妈,这是江时予体验到的最直观的东西。
喜欢,爱,这都是一些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以挂在嘴边,可以藏在心底,但……谁真谁假,谁说得清?
现在或许喜欢一个人,以后就不喜欢了,谁知道呢。
江时予打开车门,江醒没有阻止他,只是说:“有空记得回来看看爷爷奶奶,他们没做错什么。”
江时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朝前走了出去,打了个车回到姑姑家,宋关声刚好从楼上下来。
“哎,去玩儿么?”宋关声问,“今晚广场那边烟火大会,去看看呗。”
“啊。”江时予看着他。
“走吧!”宋关声拉了他一把,“去看看!”
“哎,这件不是你的衣服吧?”妈妈拿起一件衣服,比划了下,“没见你穿过啊。”
“这是江时予的。”晏安把衣服接过来,叠了叠。
“都多久以前放这儿的了,洗了挂好你一直没收吧,”妈妈指了指他,“都不是这个季节的衣服了!”
“哎哟,”晏安乐了,“我忘了嘛。”
“坏习惯。”妈妈说着,把叠好的衣服都抱进了房间去放好。
晏安也把衣服都抱进去,打开衣柜,江时予有好几件衣服都在他这儿,一直没拿回去。
有时候周末打完球,江时予就在他家吃饭,晚上顺便就在这儿睡了,衣服换了一套一套的,直接放在这边也没提过要拿回去,晏安也忘了,这会儿被妈妈提起才想起来……是该把衣服还给江时予。
40/90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