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对自己的技术没什么信心下次我来,”晏安瞪着他,“他妈的,问问问,问个屁你问!我不难受!很爽!这辈子没这么爽过!行了吗满意了吗!”
“我错了我错了,”江时予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我这不是第一次,没什么信心嘛。”
“哎哟。”晏安啧了声。
江时予那个表现可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
晏安抬眼看着他,刚要说什么,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晏安愣了会儿,乐了:“你他妈饿成这样了?”
“嗯,”江时予揉了揉肚子,笑着说,“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得补充一下。”
“你跟个机器人似的。”晏安摸过手机来点外卖。
江时予笑了笑,没让他点太油腻或者太辣的,说是在百度上看到做完就吃这些对身体不太好,点完外卖之后还是把晏安压着,上了药。
外卖到了之后是江时予下楼去拿的,两个人挪到房间旁边的小桌子吃,凳子只有一张,江时予让他坐,还在凳子上放了一个小软垫。
晏安失去了主导权,感觉自己不是刚和江时予滚完,是刚从医院里出来,还得是给江时予生了四五六七八个崽的那种,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不过这种感觉挺好的,江时予的紧张和珍视在这一瞬间毫不遮掩地释放了出来。
虽然平时也没怎么遮掩吧……但晏安就是很喜欢这种十分明确,被人护着的感觉。
非常棒。
江时予此刻也非常贤惠,收拾完外卖盒子后丢了包纸给晏安,叫他擦嘴,自己拿了纸把桌子什么的全都收拾了一遍。
他没戴眼镜,头发也还有点儿湿,刘海尖儿戳在眼皮上,大概是很不舒服,他抬手撩了下,继续擦着晏安刚才弄在桌上的一小点东西。
“真好啊,”晏安看着他,突然来了句,“你要是个女的我就能和你结婚了。”
“嗯?”江时予像是刚回过神似的,“真的吗?现在就去?”
“去干什么?”晏安看着他。
“……结婚?”江时予说完,愣了下,自己乐了。
“你神游到哪去了啊小予哥哥,”晏安乐了半天,“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会不会特别不舒服,”江时予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如果明天还是很不舒服,我们就……”
“去医院?”晏安瞪着他。
“不,”江时予笑着说,“我们就继续上药。”
晏安翻了个白眼,自己拎着小软垫倒回了床上。
江时予没管他,坚持把桌子收拾干净,再把外卖拎出去丢了才回到房间里。
他们下午这顿吃得挺多的,众所周知,江时予消耗体力之后需要很大量的补充,晏安眼睁睁看着他吃了好多,都怕他把胃撑着,这会儿一摸感觉还行,也不是特别撑。
江时予躺在他身边,没说话,也没玩儿手机,就这么干躺着,什么都没做。
晏安也躺着,看着天花板,什么也没想。
他们就这么躺着的一小段时间,享受着这一小会儿的宁静,感觉也格外地不错。
晏安都躺困了,半梦半醒间感觉一个人影压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什么也没做,但就这么压着,感觉很恐怖。
那种我好想逃却逃不掉,呼吸也被压得有点儿难过的感觉,晏安想醒来,却连眼睛都睁不开,最后想着,算了爱他妈谁谁谁吧,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生物钟过早地将他们叫起,晏安睁开眼,发现江时予已经醒了。
摸过手机一看,这会儿刚五点半。
“再睡会儿吧,”江时予打了个呵欠,“睡到八点我们下去吃早点。”
“……好,”晏安愣愣地应了一句,“我做噩梦了。”
“嗯?”江时予看着他。
“我梦到有人一直压着我……”晏安皱着眉,“好像我没睡着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这叫什么来着,鬼压床?”
不过没什么恐惧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晏安自己也不太确定那种感觉,他之前也有过类似于鬼压床的经历……总觉得和这次不太一样。
江时予又打了个呵欠。
隔了会儿,他像有些无语似的,语调十分平静:“那是我。”
“嗯?”晏安愣了下,“什么是你?”
“不是鬼压床,”江时予啧了声,“我昨晚搂着你睡的。”
“你搂我干嘛?”晏安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江时予也瞪圆了眼睛,“你要收费啊?”
“……不是,”晏安倒抽了口气,“我一直以为那是鬼,准备和它同归于尽来着。”
“哦,”江时予应了声,隔了会儿,很沉重地叹了口气,“睡吧。”
晏安也很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完,江时予突然乐了,笑声传过来,晏安也跟着一块儿乐了起来。
“神经病。”江时予笑着说。
乐了半天,晏安转过身去,很用力地搂住了江时予,江时予也很用力地搂住了他,两个人以一种勒死对方的气势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时还是互相搂着,不过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
晏安轻轻松开江时予,坐起来试了下,还行,没那么不舒服了,于是十分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早上江时予的上药。
今天天气不错,可能是终于完成了生命里一件大事的缘故,晏安看什么都觉得挺不错的,和江时予去吃了楼下那家的小笼包,味道非常不错。
“这会儿回家么?”晏安问,“要不你去我家待会儿?”
“行啊,”江时予点头,“刚好,我是不是有几套卷子忘你那儿了?”
“对,”晏安说,“我看了下,还三套没写,一块儿写了吧。”
“行。”江时予说。
晏安的体力比他想的好一点儿,今天根本不用休息,走路姿势看起来也很正常。
江时予一直很小心地观察着晏安,直到快到小区门口了,发觉他是真的没什么大事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紧接着,前方一个谈不上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又提了上去。
“什么叫不知道?啊?他和你们家晏安关系最好!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晏安整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飞快朝着前方跑去。
“晏安!”江时予喊了声,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你放手!”晏妈妈的声音传来,“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不见了你去找警察,来找我们小安算什么?小安不亏欠你们什么吧?我早就说过你们不要来找他了!他对冉航的事很抵触,你们不要再来——”
“警察知道什么?!”王姨的声音从她的身体里尖锐地爆出来,有几个字甚至破了音,“你让我见见小安,让我问问他!”
晏妈妈还要说什么,一抬头却看见了正往这边跑过来的晏安,一时愣住了,没说出下一句。
“哎哎哎!回来了回来了!”王姨也看到了晏安,还攥着晏妈妈的手,指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说啊!”
晏安眉毛皱了起来,一把攥住王姨的胳膊:“松手。”
王姨还没回过神,身前突然又冒出来一道影子,抓住她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儿,手瞬间麻了下,失了力,江时予抬眼看着她,视线冷得要命。
“有什么事?”江时予看着她,很礼貌地喊,“阿姨?”
王姨看起来几天没睡了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没有一点神采,眼窝陷进去,周遭一片难看地青紫,“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他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啊!他好不容易治好了病,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啊!”
晏安愣了愣,没能说出话来。
“你告诉阿姨,他去哪了,”王姨往前走了两步,“他是个好孩子,不会乱跑的,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被谁带走了,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你告诉我,我给你钱,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谁……”晏安看上去有些愣神,“谁不见了?”
“冉航不见了!”王姨歇斯底里地吼,“冉航、冉航失踪了!他好不容易治好了病却复发了!他又生病了!他逃跑了!
第92章
冉航跑了。
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在还在过年的期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安无故想起之前在饭店厕所那次,冉航轻笑着,却笑得没有那么随意,阴沉在那一瞬间覆盖在他身上,他说,继续待在她身边的话,我会死的。
此时的王姨被江时予挡住,拉不到晏安或者晏妈妈的手,又对江时予卸人力的那一下招数十分忌惮似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晏安,不敢再动手。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晏安深吸了口气,对王姨说,“他出院后没有再和我联系……出院前也没有,你可以去找警察,说不定比找我有用。”
晏妈妈有些惊讶地看了晏安。
“你不知道!你也说你不知道!”王姨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他们所有人都说不知道!一个活人,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
她说着,手又要伸过来抓住晏安,晏妈妈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挡了过来,江时予直接挡住王姨,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有病啊!他刚出院多久啊?!”王姨吼着,“万一复发了怎么办!他又去跳楼了怎么办?!”
江时予愣了下,扭头看向晏安,晏妈妈的表情愈发隐忍,近乎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了,好像只要王姨再吼一句,晏妈妈一定会爆发出来。
“……他跳楼不是被你们逼的么,”晏安眼睛睁得有些过大了,仔细看看里面是没有神的,比起训斥王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在询问,“和‘病’有什么联系?他不是被你们逼的么?”
王姨顿了两秒,还要说什么,晏妈妈直接打断了她,叫她不要再来了,叫她赶紧去找警察。
江时予一直挡在母子俩面前,直到进了电梯了,王姨也没有再激动地扑过来。
她就像突然被晏安点醒了什么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一样,怔愣地站在原地,江时予好像看见她哭了,不知道,她背着光,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江时予听见了一声十分清晰的痛哭声。
晏妈妈似乎只是下楼买个早点就被王姨抓住了,也没想过自家楼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她把早点放到桌上,沉默了很久,抬头对着晏安他们笑了笑:“你们吃早点了么?”
“……吃了,”晏安回过神,对妈妈说,“我们回房间写作业。”
“嗯。”妈妈轻声应了句。
晏安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江时予急忙跟过去,进了房间锁上门,走过去从背后搂了下晏安。
“他们逃跑了。”晏安转过来,以同样的力度搂了搂江时予。
“嗯,”江时予顿了会儿,继续说,“王姨可能还会来这边骚扰你们。”
“……我知道,”晏安低声说,“如果她一直找不到冉航的话,一直来我家这边也说不定……毕竟她就是那种人。”
是那种不达到她心底的“完美结果”就不会罢休的人。
江时予突然想,当年晏安是不是也是这样,被王姨吓到,半胁迫式的逼着他到五院去看冉航,如果他不去,王姨就会持续性地蹲守在他会出现的每一个地点。
难怪冉航要逃。
“如果她再来,就报警吧,”江时予低声说着,“不然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晏安嘴唇微微张开了点儿,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
两个人立刻分开,他们同时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晏安走过去开门。
“给你俩留了点儿粥,还是出来吃点儿吧,”晏妈妈说,“休息会儿再写作业。”
晏安点点头,刚要出去,晏妈妈继续说话了:“这么些年,你一直和冉航的妈妈有联系吗?”
江时予怔愣了很久,忽然扭头,看向晏安。
“嗯,她一直来求我,”晏安抬手揉了揉鼻子,笑着说,“不过我早就没事儿了,别担心。”
“我一直都不知道,”晏妈妈也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放心吧,”晏安说,“你儿子抗击打能力强着呢。”
晏妈妈没有再说话。
江时予保持着这份震惊一直到餐桌前,把粥喝了一大半才回过神来——晏安和冉见面的事,晏妈妈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晏安这么多年,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或许还有个谢兰兰,但他心底那份恐惧,他真的对谢兰兰很直面地说过么?
应该是没有的。
谢兰兰很聪明,她能看出来,但一旦看出来了,她就不会去细问,相对的,少了去问的人,原本不愿意说起的晏安就更不愿意谈及这件事了。
江时予一直觉得晏安很傻。
不是在骂他,就是觉得这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什么情绪都浮于表面。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晏安不傻。
晏安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很清楚。
他甚至考虑到了妈妈会为他担心,所以不向家里诉说这件事情,然后把自己的感受和排斥感放在了最后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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