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原先给人打电话,是盼着他能来说点好话,没想到这孩子失忆了还能记着仇,脾气愣是一点没变,这样下去,父子俩还不得打起来!
果然,俞老爷子气哄哄道:“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咳咳……”说完就气得咳了起来。
“老爷子!”
“爸!”宋航憋红着脸,“哥,你怎么能这么跟爸说话?”
“我怎么不能说?”俞稚生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只觉得讽刺,“还当我是他儿子呢?当初我妈去世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把你们二位迎了进来,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稚生!”宋夫人眼中含泪,“你还介意当年的事?”
“宋夫人,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当年的事是你们对不起我母亲,就算我忘了,也不会糊里糊涂地接受你们。”
“你!”俞老爷子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只睁着眼睛费力喘气。
宋夫人心疼老爷子,不想他再继续遭罪,回头抹泪说:“你爸还要休息,李叔你先带稚生去他屋里。”
门外李叔走了进来:“少爷。”
李叔已经六十多了,比起一脸严肃的俞老爷子,他看起来更加显老。从二十几岁被收留在俞家的时候,他就一直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从老爷身边的助手到管家,到看着俞家的小辈们一个个长大,他已经熬了三十多个年头了。
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经过他的手打理的,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知道。他嘴严,人也忠诚本分,主人家的私事他从来不会往外说一个字,就连当年的事也是一样,俞潜龙这么些年对他一直很放心。
只是这么多年了,俞潜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也已经六十多了,就算能瞒还能瞒多久呢?难道要瞒到都进了棺材才算完吗?只怕那时候少爷要更加怨恨他了。
穿过走廊,一眼就看见回门朝东的房间,门前是一株木棉,花期已过,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比起热闹的前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俞稚生诧异,却见李叔突然停下脚步。
“少爷还记得这个院子吗?这是您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声音带了丝沧桑。
俞稚生惊讶,但眼前的老人却给他如同亲人般的感觉,他并没有像对待自己薄情的父亲一样对待他,而是认真回答:“不记得了。”
李叔说:“这棵树还是你母亲嫁过来的那年亲手种的,转眼她走了那么些年,老爷每天都会过来亲手浇浇水,说说话,当年谁不羡慕他们这对恩爱夫妻?”
俞稚生听完想反驳,可是李叔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年你父亲娶了宋夫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你母亲啊。”
十年前宋夫人肾脏衰竭,已经快不行了,需要进行器官移植,当时俞潜龙急的不行,给全国各地的医院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合适的配型,找了三个月才终于找到合适的配型。
而器官的捐赠者就是方夫人。
她当时刚和欠了赌债的丈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白天在医院工作,晚上很晚才回家,十分辛苦。
当时她负责的病房正是俞稚生的母亲的房间,每天测各项身体数据,查房,时不时陪着人聊天,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她也会经常在病房看到女人的丈夫,男人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陪自己的妻子,握着她的手鼓励她,和她说起以前刚见面时的情景,病房里经常响起一阵阵的笑声,看得旁人都忍不住动容。
只是病房里的男人有多爱说话,在外面就有多沉默,好几次方夫人见他在外面默默咬着烟,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就对着电话发火,接连的失望快要让这个男人崩溃了。
也许是因为可怜,方夫人回家没多久就做出了器官捐赠的决定,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病房里的夫妻都愣了,觉得她这个举动太冲动了。
当时方夫人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说:“正好我也需要钱,如果配型成功的话,你们给我笔钱就好了。”
她这么说自然是想减轻他们的负担,而之后的配型检测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她们居然配型成功了!
俞潜龙激动地握住了方夫人的手:“你真的愿意捐献吗?”
方夫人点点头,那是他们第一次握手。
只是,当所有人都在为器官移植手术做准备的时候,俞夫人突然病急,她被扣上氧气罩,枯瘦的脸已经没有任何往日的神采,她只来得及看匆匆而来的男人一眼,就在里面撒手人寰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变故,之后一阵子,俞潜龙一度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他们虽然是因为家族联姻才结婚的,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夫妻间的感情早就深入骨髓了,一方骤然离世,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没法走出来。
“但是他却把那个女人娶回了家?”
李叔抬头,重重叹了口气:“因为那是你母亲的意思。”
俞夫人感念宋夫人的情谊,也不忍留丈夫一个人,她在遗书上写给丈夫:“如果我走了,你就把小宋带进门吧,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还愿意把肾捐给我,你就替我好好照顾她们吧。”
俞稚生骤然听完,心里难以理解,既然他的母亲爱着他的父亲,那为什么还会让他娶另外一个女人?又为什么一直瞒着自己?
这些年他的愤怒怨恨岂不是都成了笑话吗?
李叔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说:“是老爷不想告诉你,他宁愿让你怨恨他,也不想让你恨你的母亲。”
俞稚生默然一顿,胸口被突然堵住一样,良久没有说话。
☆、新婚03
当天晚上,楚涵就接到了俞稚生的电话,两人才一天没见,男人就一腔思念说:“宝贝儿,我想你了。”
低哑磁性的嗓音,听得人耳根发麻。
楚涵握紧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我明天就回来了。”
“这么快?”
男人一听不乐意了:“怎么,就这么不想我呐?”
楚涵忙说:“没有,你跟你爸怎么样了?”
那头叹了口气:“这个等我回去再说吧。”
楚涵问他几点回来,好早点买菜做饭,俞稚生笑笑说中午十二点回来。
结果第二天,俞稚生提前了两个小时,见人不在家,就给楚涵打电话,那边环境吵闹得很,问他在哪,楚涵说在节目组呢。
竟然在节目组?
俞稚生一听,说那行,我过去陪你。
楚涵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们这是工作,不让带家属的!
俞稚生只好说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口等着你总行了吧。
楚涵这才犹犹豫豫同意了,那样子,活像瞒着他在外面有了人一样,俞稚生更不放心了。
楚涵挂断电话松了口,冷不丁身后有人叫他:“赶紧准备,开始重新录制了!”
一听这个,楚涵就忍不住开始流汗。
一个大学副教授参加这种娱乐性质的节目,一定程度上有赚名气的嫌疑,但楚涵不管这个。
录制之前胡老还专门给他来了一通电话,说:“你自己讲自己的就可以了。”
楚涵有种被长辈鼓励的感觉,竟也真的安了心。
只是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却是状况百出。
“哎呀,我们这个是娱乐性质的讲解,您倒是笑一笑啊!”
“不是这个笑!您这是讲课呢,一板一眼地可没人爱看!”
节目组导演是个大嗓门,大概看着楚涵年轻,开始就没给好脸色。楚涵脸皮薄,第一次大庭广众被人训,面上竟然有些过不去,但还是低头认真听着,在镜头前他确实不太放得开。
旁边几个工作人员看着他偷偷掩着嘴笑。
“算了,今天就到这儿,您先回去吧,明天可不能这样了!”
楚涵点头便回去了,浑身都觉得累。
俞稚生早就等在外面了,虽然有点心痒痒,但为了不打扰爱人工作,只能乖乖等在外面,他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坐得住。
一见人,就立马把人拽上车,在人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想我了没?”
楚涵心脏砰砰跳,吓得往后缩,赶紧说:“这里有摄像头!”
俞稚生被他这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把人托着屁股往腿上一颠,只觉得一天不见都想的紧。他下巴搁在人肩膀上,问:“工作感觉怎么样?怎么都瘦了?”他捏着人腰上的肉。
楚涵没有把里面的事说出来,只说:“就是有点不适应。”
俞稚生笑了一下:“当然会不适应,你头一次上节目呐,再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就让他们另外换人。”
楚涵说哪有你这样的,太不负责任了。
俞稚生哈哈大笑说,宝贝儿我是只对你负责呢。
听到男人这么说,楚涵阴沉的心情也松了下来,心想再坚持几天也许就好了。
结果第二天,制作方依旧发了火,说他压根就没有好好准备,楚涵从里面出来,脸色比之前更沉默,连在床上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俞稚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居高临下捏着人下巴问:“怎么了?不高兴?”
楚涵不想把自己丢脸的事说出来,便张着嘴唇喘气,不满地拍着男人胳膊:“没事,快点啊。”
俞稚生知道他这点伎俩,这么勾自己,铁定有事。
便箍着他的腰,不肯再动一下,逼问他:“有什么事不能说啊,我还是不是你老公?”
楚涵就是不说,他一双眼睛泛红,含情带怒地往上一顶:“你还是不是男人?不行就下去,我自己来。”说完,就要挣扎爬起来。
俞稚生哪能受这刺激,当即双手把人白花花的胳膊拽了回来:“你还什么都敢说,明天还想不想站起来了?”
偏偏楚涵不怕死,勾着脖子在男人耳边呵气:“快点……”
俞稚生骨头瞬间酥了,眼睛盯着身下那妖精,要盘问什么的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做死这妖精。
楚涵在床上跟平日里完全是两个样子,人多的地方连亲吻都避着他,慌乱地跟兔子似的,也就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肯小心翼翼摆出勾人的姿势,仰着脖子求欢,这种胆小的性格和骨子里的放荡让俞稚生爱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一觉睡起来,已经接近八点了。纵欲过度后腹中有些空虚,俞稚生在睡着的人脸上亲了一口,接着下床做早餐。
只可惜这一次没把握住火候,蛋给煎糊了。楚涵闻着味道出来,顶着一头乱发问:“什么味道?”
俞稚生赶紧笑笑:“出了一点意外,我带你出去吃吧。”
两个人到了外面的早餐店里,简单地吃了一点米粥和包子,楚涵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没等俞稚生吃完,就叫着要迟到了,他先打车走。
看着着急忙慌的人,俞稚生哪还吃的下去,黑着脸说:“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跟我不顺路,我自己能过去。”
说完,人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俞稚生直觉这人有事,他不动声色地派人去录制现场“盯梢”去了,没多久,手机里就发过来一个几分钟的视频。
一点开,就是一个胖导演骂人的场面:“说了这不是这么拍的!这个时候你得笑!”
“还有你那动作是怎么回事?那扇子是搁那好看的呀!”
“重来!重来!”
整整几分钟,屏幕里的男人站在那里一身不吭,后颈耷拉着黑色的发茬,看了就让人心疼。
“砰”地一声,俞稚生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连表情都扭曲了。
助理刘冬一听这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过来问怎么了。
只听自家老板阴森森地盯着手机屏幕:“好你个冯矿,敢这么骂我的人!”
刘冬听了咯噔一下,心想这又出啥事了,接着就见俞稚生披了衣服大步往外走。
“俞总,您去哪!”
“你去开车。”
“干什么?”
“你自己看。”
刘冬接过扔过来的手机,才看了几秒钟,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冯矿在娱乐圈里不算是新人导演了,之前拍的几部电影也都小火了一把,现在又跟他们有合作,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呢?
别说是楚教授背后靠着他们老板这个大树,就算是没什么背景,人家堂堂一个大学副教授,肯来咱们电视剧拍一个小剧场都是屈才了,他当着这么多人骂,这不是在故意打楚教授的脸吗?他还想不想混了!
一路上,俞稚生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一股要杀人的气势,回想着刚才的画面,他是越想越生气。
那么要面子的人,他都不敢轻易把人得罪了,这下倒好,竟然在自己投资的剧组里被人欺负了,这口气要是不出,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俞稚生来到剧组的时候,大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大吼大叫的声音。
他嘴角抿着,面目冰冷地走过去。
剧组的人跟他打招呼,他连看都不看,直接走进了拍摄场地。
室内摆设跟讲坛差不多,一张桌子,后面是古色古香的扇形水墨画,穿着一身青色长衣的男人站在那儿,跟俊俏的小生似的,特别地衬景儿。
只是此时他却低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儿,看了就让人生气。
导演助理第一个看到门外进来人,连忙低声叫冯导,冯矿回头,一见是投资人来了,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脸上却笑着:“俞总,您今天有时间了?”
“过来看看。”
一听见男人的声音,楚涵就猛地抬起了头,他怎么来了!
楚涵心里惊慌,心里不确定对方要干什么,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话。
只不过两人匆匆一对眼,俞稚生就转移了视线,眯着眼睛看向冯矿,说久仰大名啊冯导,最近拍的电影我看了,票房不错,指定能拿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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