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他就低声哭了起来:“你只是记错了……我不喜欢吃鱼,我也不喜欢笑,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下雨!你全都记错了!你把我当成了他,是你给了我机会,我只是自私地想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可是我失败了,你爱的人不是我……”
眼前的人语无伦次到浑身发抖,俞稚生却仿佛被定在了那儿,那一字一句泣血般的话像是一把刀扎在了他心口上。他不敢相信,他怎么能相信这是真的?
回忆里的那些美好难道都是假的吗?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吗?他怎么可能会把他错认成旁人?他爱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他!
再次听到这个事实,俞稚生还是震惊到无法呼吸。
而楚涵同样心痛,甚至无颜抬头,他从小就接受严厉的教育,二十几年的循规蹈矩培养了他正直善良的品格,他的理智不容许他欺骗,可是他的私心却最终导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变成了一个自私鬼,一个企图骗取别人感情的骗子!
强烈的自责几乎要把他给淹没了,直到现在才开始悔悟。他低着头,含着泪说了一句“对不起”,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无耻地逃走了。
☆、回忆02
俞稚生失魂落魄回到公司之后,就这么呆呆坐了一个下午,他还没有消化那令人震惊的事实,整个思绪都是混乱的。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老总的心不在焉,新来的周助理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进来,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欲言又止。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要随便插手上司的私事,上任以来他也一直恪尽职守,本本分分专注于自己的分内之事。
作为老板,俞稚生在S市算的上首屈一指,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工作能力,虽然他看上去随性不羁,而且性格暴躁,但整体来说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老板。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俞稚生脆弱的一面。
他现在事业顺遂,没什么可烦恼的,失魂落魄成这样,只可能是为情所伤。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那天之后,俞稚生一度怀疑人生,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感情也是。没有人再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还能对爱情保持热忱。
一连几天,他几乎每晚都无法入眠,晚上回到公寓,入眼的都是两个人之前生活的痕迹,他们一起起床,一起在厕所对着镜子刷牙,一起分享同一块面包,一起亲吻甚至取悦彼此的身体。
只是下一秒那些欢声笑语耳鬓厮磨统统都化成了泡影。梦里也全是那人在眼前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俞稚生只觉得揪心地要命,心里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肉。
很快他就让自己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再这样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变得精神崩溃。
自从调到人事部之后,刘冬就顿觉压力少了不少,虽然每天的工作还是非常多,但至少没什么心理负担,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老板一个电话叫过去,也不用再管老板的那些糟心事,闲着没事带带新人,参与公司的文化宣传,还能结交不少新同事。
日子过得悠闲了,体重都上来了不少,同部门的小张一见面就调侃他:“冬哥最近过得挺滋润啊!准备干到什么时候啊?”
作为被“发配”的一员,刘冬一点反省的自觉都没有,直接说:“干到退休!”
如果没有什么变故,他大概真的会在这里干到退休,可世事难料,谁能知道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就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这一见不要紧,刘冬直接被吓了一跳。
才短短一周不见,俞稚生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英气,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憔悴,像是很多天没睡个好觉一样。
更神奇的是,男人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他过的好不好,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惶恐地站在那儿,显然有点猜不透自己的老板突然找上自己到底是什么意图。
可令人惊讶的是,俞稚生刚开始只是跟他简单谈了谈工作上的事一直到最后的时候才说出了找他来的目的:“待会儿你去收拾一下,继续来我这工作。”
“什么?”刘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俞稚生手指敲着桌面,语气倒是平静:“我待会儿打电话,让财务给你涨工资。”
本来还在震惊中的刘冬,听完这话之后立马答应了,还有什么能比主动给员工涨工资的老板更有魅力的?
回到助理岗位的刘冬很快就接手了之前的工作,他人虽然不精明,但好在工作踏实,吃苦耐劳,能跟得上老板的节奏。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俞稚生的不对劲,整整一周的时间,这人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一反常态地格外拼命,好几次连晚饭都忘了吃。
刘冬怀疑他是受了什么打击,可是他也没敢直接问。而是在下班之后拿着刚发的工资去超市买了点补品,开车送了过去。他到楼下的时候给俞稚生打电话,对方声音沙哑说直接上来。
结果刚踏进公寓里,就闻到一股酒味,进门一看不得了,光空酒瓶子就五六个呢!
俞稚生看见他来,毫无形象地仰头说:“要不要来一点?”
刘冬手颤:“您这是怎么了?”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渗人:“他说我爱的人不是他,你说我是不是被撞傻了,这种事都能弄混……”
刘冬吓得赶紧说:“这感情的事,谁都不好说啊!”他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安慰。
俞稚生却惨淡摇头,一副颇为受伤的模样:“感情这玩意儿,我是不相信了。”
说出这话的俞稚生第二天就从公寓里搬了出来,直接住在了公司,助理看着心酸,却也完全没有办法,他一个外人压根说不上话。
没过几天就是公司年会,为了庆祝,俞稚生给每个人都包了大红包,直把众人感动地不行,还有人差点感动地抱大腿。晚上,一群人一个劲地灌酒,有这么大方的老板,他们自然喝的尽兴。
俞稚生来者不拒,他难得放下老板架子,跟员工们一起喝酒,刚开始还没人敢灌他酒,后来见他一个人喝得厉害,也就纷纷凑了过来,说一些表忠心或者奉承的话,甭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在这酒里了。
喝完一轮,俞稚生不胜酒力,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想去外面抽根烟清醒一下,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因为光太暗,一不小心踩空了,人直接摔了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才两周俞稚生就再次进了医院,一连几天,他浑浑噩噩,昏迷的时候还说着胡话,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俞老爷子闻讯,立马让人开车赶了过来。
一番诊断之后医生说可能是又摔到脑袋了,还有上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老爷子愤怒地拿手杖敲地:“什么后遗症到现在还没好!”
俞老爷子年过六旬,就这么一个独子,好不容易父子关系缓和了,还没来得及抱孙子呢,儿子竟然就这么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直到第三天,床上的人无意间吐露了某个人的名字,老爷子惊愕到险些站不住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没忘了那个叫楚涵的男人!
一时间,心里沉重的不行。
男人之间,本来就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只是一开始他没来得及管,到了之后分开以为没多久也就忘了,没想到现在反倒成魔障了。
俞潜龙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男人折磨成这样,他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理直气壮地让他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否则他会让全学校的领导都知道他楚涵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眼前愤怒而强势的老人,楚涵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准备了回老家的车票。
他申请了学校里调职的名额,如果可能,明年他就要到另一个城市任教了。
临走的时候他给方桐去了电话,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什么,着急地在那头喊:“你真的要走了吗?你真舍得?”
“没什么舍不舍得,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楚涵声音轻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我不想让你走,嫂子,你真的把我哥放下了?”方桐没办法了,只能把俞稚生给搬出来。
听到那个名字,楚涵心口隐隐作痛,但他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他告诉方桐可以给自己打电话,接着就迅速挂了电话。
没有人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这个在感情上一败涂地的男人,在那天不顾一切坦白自己内心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可能。
那些以前他固执不肯放手的,即使被人唾弃也想要自私地占有的东西也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回去之后,方桐在医院发了一通大脾气,他看着陷入昏迷中的男人感到浓浓的愤怒和失望,他不可控制地大吼:“要走的人凭什么是他!他那么好!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偏偏不珍惜?!”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的咆哮带着强烈的愤怒,在两人的感情长跑中,他当了五年的看客,从一开始的挑衅到渐渐接纳,他是真心把楚涵当成自己的嫂子了,他无法相信,在这个感情变得廉价的年代,还有人会这么执着和坚持,这样纯粹的感情让他非常感动,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却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人难过得想哭。
而昏迷中的男人没有听到这些控诉,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
梦里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追在一个男生身边跑。
那是上一段恋情结束了很长时间之后,他无意间发现了自己也许对男人也可以,正是好奇的年纪,身边又有适合的同龄人,就爱跟在人家身后粘着人家。
身边人调侃说你要真喜欢就上啊,他也只是笑笑不反驳。说是喜欢,还是好奇的成分比较多,真心迈出那一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直到毕业前夕,那人突然去了国外,一走就是好几年。俞稚生也曾经后悔过,没有戳破这层关系,但后悔也没办法,他不是那种为一个人一直消沉的类型,他年轻,又有资本,身边无数的男男女女往上凑,很快就有了其他的情人。
但是很快他也就腻烦了,那些人让他压根就提不起兴趣,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忙了起来,经常忙到昼夜颠倒,身边也空寂下来,身边的朋友给他介绍新人,他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母校九十周年校庆会上,他作为优秀校友上台发言,之后又和校领导一起吃了顿饭,把人送回来的时候顺道在图书馆举行了赠书仪式,只是没想到刚举行完准备回去的时候,天突然开始下雨了。
☆、回忆03
不到一分钟,雨势就变大了,而就在几分钟前,天气预报上还是晴空万里,众人一时没防备,都有些束手无策。
有人赶紧从旁边的公共雨具里拿了几把伞,两个人一把,挨个送回车里。
梦里的他百无聊赖,双手插着裤兜,站在那里望天。
图书馆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很快伞具就被人拿光了,几个学生站在那里忧愁地望着天,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明显是被雨拦住了。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你们用吧。”
那是个略微年轻的声音,俞稚生好奇地看过去,他心里好笑,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主动去当好人的。
一转头却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张年轻而不谙世事的脸,男生戴着一副书生眼镜,皮肤白皙,眼睛里透着股过分干净的单纯,偏偏还和某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俞稚生觉得神奇,不免得多看了几眼。
几个人连说了几声谢谢,男生腼腆一笑,他把借来的书紧紧裹在衣服底下,把帽子往头上一罩,就飞快地跑进了雨里,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男人站在那注视了他很久。
紧接着画面一转,这次的背景是在学校的食堂,中午下课的时间,食堂里挤满了人,排队买饭的长龙里,俞稚生又看到了那个男生。
他身边的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学校重新翻修食堂的事儿,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边了。
男生从窗口打完饭回来,端着一盘子小黄鱼回来了,还全是鱼头。
他是很爱吃鱼吗?
旁边人见他一直盯着食堂里边看,立刻心领神会准备喊厨房开小灶,结果俞稚生手一挥,心情不赖地说:“翻修的钱我出了,什么时候完工了你们再通知我。”
学校负责人立马高兴地拍掌说好,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这次资金能谈拢全靠自己这张嘴。
回去之后,俞稚生并没有刻意去想这件事,除了跟某人长得有些像之外,他们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还是单方面的。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就在他要把这个人忘到脑后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再次见面了。
那是在责任追讨会上,因为涉及抄袭问题出版方收到了警方的诉讼信,他早年经营的出版公司也因为这件事被对手拿到了把柄,交给媒体大肆宣扬,严重损害了公司形象,虽然这些年他的事业重心不在这,但这口气却是咽不下去的。
他要学校给他一个交代,谁知道对方竟然把一个学生推出来顶罪。
才刚上研二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突然点名,从一开始的茫然震惊,到后来的隐忍沉默,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都被当成替罪羊了,居然还一声不吭?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怒气,直接打断了中年男人的喋喋不休,冷笑说:“我怎么记得这本书的总编纂是于教授呢,区区一个研二的学生,能承担什么责任啊?您这是在推卸责任呐!”
一番话顿时话让在场的各位教授颜面扫地,他们还想说什么,但俞稚生没有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我是看在学校老领导的面子上才主动包揽出版的事的,但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话,立马拂袖而去。
俞稚生一番话,成功把里面的人唬住,只是他没想到,他刚走出门外,就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战战兢兢地叫住他:“俞、俞先生……”
俞稚生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温软胆怯的眼睛,是刚才那个学生。他一身白衬衫站在那,嘴唇嗫喏着,像是有话要说。
俞稚生低头笑了一下,问:“怎么了?想谢谢我?”
他一副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楚涵真的点头:“没错,刚才真的多谢您,如果您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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