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咖啡,傅一炤去了卧室睡觉,倒时差。
晚饭,韩渝自己买菜回来做。
他照着网上学,做了两个菜,一个青菜炒肉丝,一个豆腐汤。
傅一炤起床来,揉着眼睛坐下,一看餐桌上的菜,瞬间没了胃口。
“为什么只有两个菜,肉呢?”他记得韩渝喜欢吃肉。
韩渝就买了五块的肉,看起来都是青菜,那汤里也只飘着几根葱花,还是送的。
韩渝一听,筷子在盘里翻,挑出不多的肉丝放傅一炤碗里,道:“能看见吗?快吃吧,不能剩。”
傅一炤有些气:“……看不见。”
他无味的吃了半碗米饭。
第二天,韩渝煮了白粥,傅一炤赌气说什么也不喝,他要吃三明治和茶奶。
傅一炤要吃的三明治很贵,早茶倒是能煮,但买工具的废钱。韩渝只好哄他,“以后我学了煮给你喝,今天先喝粥,下次一定给你买三明治,粥煮都煮了,不能浪费对不对?”
傅一炤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韩渝不喜欢浪费粮食,他两眼一闭,喝了一碗。
中午还是青菜。
怕晚餐又吃青菜,韩渝洗了碗,傅一炤将他推出厨房,让他去午休。
趁着韩渝睡觉的时间,傅一炤让家里厨师做了吃的送来。
韩渝是闻着香味起来的。傅一炤看着卧室出来的人,抬颌示意餐桌的方向,解释道:“我妈送来的,晚上吃。”
很丰盛,满满一桌。
晚饭,傅一炤边吃边看韩渝,韩渝吃饱后,放下碗筷,去冰箱拿了保鲜膜。
傅一炤拽住他的手,尽管猜到了,他还是问:“你干嘛?”
韩渝扯出保鲜膜,把菜封膜,想着明早能吃。
傅一炤立刻将它扣出一个大洞来。
韩渝撩起眼看他,解释道:“下顿热一热能吃,这都没动过。”
傅一炤任性起来:“你要是敢放进冰箱里,等你睡着了,我全倒掉。”
韩渝:“……”
让傅一炤吃剩的,也确实有点委屈他。看他的样子,韩渝觉得自己放进,可能明天起来也没了。
韩渝试图再劝,道:“这真没动过…”
傅一炤抱臂,一言不发的继续看着他。
韩渝放下保鲜膜,道:“……好吧,那不要了。”
韩渝坐下来喝汤,道:“这汤好喝。”
傅一炤跟着坐下,道:“多喝点。”
“你弟好点没?”韩渝想起问。
回来两天,还没问季思宁怎么样了。傅一炤如实道:“还不知道,一会我问问。”
韩渝点头。
傅一炤很快的抬了眼,语气冷下来,道:“有人照顾他了,肯定会比我好。”
季思宁有了候延肖,肯定比他这不负责的哥哥好,傅一炤觉得自己可以退出了。
韩渝一听,没再问。
回到学校,季思宁的位置空了半个月,韩渝始终都没见他回来上课。
一天下午刚下课,韩渝突然收到一条陌生且奇怪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法庭见。”
韩渝怔愕,随即想到傅一炤的话。
他拿着手机,跑到第一桌,给傅一炤看信息。
傅一炤看完抬头拧眉,满脸的疑惑,道:“这号码我不熟悉。”
韩渝奇怪的问:“不是你告的?”
傅一炤摇头道:“我们两天天在一起,不是我。”
他说过要告季思宁,那都是不得已的气话。
他们虽然没表明,但是心里已经原谅了季思宁。
韩渝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让他问家里,或者直接问季思宁。
“我出去打个电话。”傅一炤起身出来,走到走廊上打了傅以棠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傅一炤说了这事。傅以棠那边安静了数秒,道:“你等我电话,我先问问你爸。”
傅一炤握着挂断的手机,没等一会,手机重新震动了起来。
傅一炤接了,不安的道:“妈,是怎么回事?”
“思宁提交的诉讼申请,他去自首了,”傅以棠开门见山,语气严肃的道:“我立刻去公司找你爸,等我消息。”
☆、第六十九章
傅一炤捏着手机,指尖蜷曲,骨节发白。
如果真等几个月后上了法院,就算韩渝能写谅解书,但季思宁做的事,依然会被量刑,最多争取从轻处罚。
那他一辈子就毁了。
等了一会,还不见傅一炤回来,韩渝心急的走到走廊上,看见了他脸色发白的模样。
竭力压下不安,韩渝慢慢的问:“你…别吓我?”
傅一炤看着他,咽了咽发干的喉,声色微哑,“渝兄~”
“说啊!”韩渝觉得不妙。
傅一炤唇哆嗦着,尽量地陈述清楚。说他弟去自首了,他妈出去找他爸,暂时不知结果,那条信息,就是季思宁发来的。
韩渝思路乱成一团,一口气快堵到了嗓子眼,不解的道:“为什么,他到底想怎么样?”
傅一炤回答不了他。
韩渝想原谅季思宁,可季思宁倒好,说过不欠他什么,直接去自首。
他认为就算没了傅一炤,季思宁能和候延肖好好在一起的,将来上最好的学校,开始新的人生。
韩渝一阵头疼,自言自语的道:“他到底要图什么,一个输赢吗?”
自残,自首,对自己都这么狠?
傅一炤捏着额角摇头。韩渝不知道对谁倾诉,只有对傅一炤说,“没人管他?那姓候的真让他这样?”
何缓接水路过,见他俩讨论什么,脸色都铁青着,问了一句,“说些什么,这么严肃?”
韩渝闻声朝门看去,压住激动的语气,道:“没什么。”
“马上上课了。”和缓提醒了一句,端着水杯走了。
两人这才回了教室,心绪难安的听着课。
课中,老师上着课,傅一炤给季思宁发消息,只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季思宁拉黑了他。
他又发手机短信,了无回音,像落进深谭的细石,平澜无波。
一节课,傅一炤不时低头、抬头,教授看了他几次,倒也没打断他。
傅一炤手臂哆嗦着,他姑姑精神不正常,如果季思宁进去了……
傅一炤只想赶紧下课。
铃声响起的瞬间,傅一炤蹭站起来,打着电话往外跑,季思宁拉黑了他的电话,发消息来的手机也打不通了。
韩渝跟着跑出学校。
校门口,韩渝站在路肩送他,胸膛起伏着,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傅一炤揉着太阳穴,点头说好,车窗升起,车轱辘转动起来。
看着车辆走远,韩渝怔怔的,一股寒意绕在全身,像一把不断收紧的枷锁。
季思宁临了,都想让他活在内疚当中,那条消息可以证明一切。
韩渝一步步的往教学楼走。
等了几天,韩渝每天都会不停的看信息,然而,却等来了一个他怎么也想到的消息—季思宁的妈妈去世了。
韩渝当时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忙拿起书桌亮着的手机,看到了傅一炤发来的消息。
是自杀!
这两个无比刺眼的字,像刻在眼里,他浑身板栗。刹那间,脑里的血液一阵翻涌,一声刺耳的鸣响——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他勉强扶着桌沿站稳后,很快一头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听见耳边的震动声,有电话进来,还伴着舍友焦急的喊声。
“韩渝,韩渝…”
“渝兄?渝兄!”
韩渝打开沉甸甸的眼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傅一炤挡住头顶的光,一双眼红透,在阴影下看着他。
心酸席卷而来,瞬间将他覆灭,韩渝眼眶一酸,脸色苍白起来,从医务室床上撑起身,抱住了傅一炤。
他的脸深埋在他的腹部,喘不上气的抽泣道,“我,我…没想害他,我不想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傅一炤拍着后背,安慰他,“渝兄,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如果没有他,结果不会是这样,如果没有和傅一炤开始,季思宁不会恨他,他的妈妈也不会自杀。
韩渝输了。
哽咽中,泪水无声渗透衣物,有余温。傅一炤心沉了又沉,或许消息,不应该告诉韩渝的。
他姑姑是昨天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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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季思宁自首的当天,易恒最快的速度隐晦的截下了诉讼书,而季思宁很长时间没回家,让傅以苼的忍耐到了限度,精神失常起来。
但疯子不疯时很聪明,她私下查了,知道儿子在弟弟家里,是因为绑架的事,被关了起来。
她儿子怎么会绑架呢!
傅以苼当时砸了家里的所有东西,短暂清醒了片刻,她知道又犯病了。
傅以苼为了不让自己再发疯,抓住控制病情的药,一把把的往嘴里塞,又把自己梳理穿戴整齐,去了易家。
那天,傅以棠接了傅一炤的电话,刚去了公司。傅以苼找不到人,直接去了弟媳公司找人。
让他们还她的儿子。
隔着办公室门,她听见了易恒在办公室的声音,说着什么坐牢和诉讼书?
傅以苼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要送她儿子去坐牢。
他不能去!
她一把推门进去,双膝砸到地上,脑袋直往地板上磕,说她儿子无辜的,肯定是搞错了,她儿子不会害人,一定有隐情,求他们救救他。
不管易恒和傅以棠怎么拉她,怎么解释,她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额头鲜血直流,糊在脸上,她也不知道疼。
傅以棠没办法,只好打晕她,送回了家,让人严看着她。
她何其聪明,知道绑架是真的,要坐牢是真的,所以用了以命换命的蠢方法。
她清醒时悄悄写了遗书,那看着她的人,不会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的盯着她。准备好一切,她服药自杀了。
留下的遗书里,字里行间全是镂骨的字句。
她说:以棠,我唯一的弟弟,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一定要教好他,以后,他就是个孤儿了,你一定要事事向着他,纵使他将来犯天大的错,我都替他了……
遗书后半段,也是为季思宁说尽了话。
偿命她偿,坐牢她去,哪怕将她的尸体抬到法院去,她也要替儿子去,她这半辈子没过上正常的日子,不能让季思宁步她的后尘。
她学会很好的利用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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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炤心疼得绞紧,不再透露,陪着韩渝到半夜,等他缓过一点,哄着他,要乖乖待在学校,等他回来,千万不能多想,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
几天后,韩渝听到了季思宁休学的消息,傅以棠亲自来学校办理的。
半个月,也就是元旦之后,傅一炤回了学校。他瘦了,韩渝也是。
初雪来了。
一夜间,满地银霜,薄薄一层,等到天黑下来,地上也泛着白光。
小雪慢慢变成了一团团的棉花团,自万里高空飘来,轻盈落到原来的雪面上。
雪越积越厚了。
短短几天,整个凤城都浓罩在了白茫茫的一片中。
学校的树枝被压弯了腰,等到课间,有同学打起了雪仗。一个雪球飞来,正好砸在韩渝摊开的书面上。
韩渝缓缓抬头望去,门口几个男生惊恐的望着他,手里还捏着雪球,意识砸偏了,几人面面相觑的对望,都知道学校里名人的脾气,顿时垂着脑袋。
韩渝端着书,走到垃圾桶旁,抖掉书面的有些化了雪,又擦了擦书上的水渍,淡淡的道:“没事。”
几个男生赶紧溜走,走远才开始打闹起来。
韩渝刚回位置坐下,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渝哥,渝哥!”郑雄滚了个篮球大的雪球抱进来,要拿给他,雀跃道:“走,我们打雪仗去。”
韩渝摇头淡道:“不去。”
郑雄嘟囔道:“还学习啊,课间放松一下。”
“傅老大,”郑雄说着看见傅一炤走下来,把雪球要交给他,“走走,二班在楼下,叫上人,我们去打服他们。”
傅一炤不接那冰手的东西,拉起韩渝,“去楼下。”
韩渝抬头看了两眼。傅一炤把他的羽绒服拉到下巴,轻声道:“等我扛你?”
韩渝合上书,跟着他们俩下楼。
大操场上,雪花不停的落下。韩渝踩在咯吱的雪地上,白皑皑的雪幕中,一个个颜色不同的身影,在雪中乱蹿。
蹦来跳去的。
那拳头大的雪球,正在隔空乱飞。
“啪”一声,韩渝羽绒服被打得响了声。
一回头,三米开外,砸他的顾沫吊儿郎当的站在他身后。她的身侧是围着围巾,穿毛绒大衣的何缓。
何缓看见顾沫都砸了,雪球抛出,一个砸韩渝身前,一个正砸傅一炤脸上。
见傅一炤脸色一变,顾沫拉着她就跑,边跑边道,“缓缓,怎么不砸郑雄?一看他就比较好欺负。”
“我向不准。”何缓无辜的语气。
“雪厚,上来我背你,”顾沫停下脚,弓下腰道:“别管他们。”
一伸出手,寒气绕在指尖,韩渝扒掉傅一炤脸上的雪。
看着他鼻尖通红,韩渝轻笑一声,“怎么不凶她了?”
傅一炤听见他笑,凝固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转头去望,那两人早跑没了影。
“去砸二班的。”傅一炤目的是带韩渝下来走走。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郑雄团了一堆雪球,正用衣服兜在身前,催促道:“来,快点,一会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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