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浩浩汤汤的走着,很快成了活靶子,韩渝白色的羽绒服还好,傅一炤黑色大衣,郑雄屎黄色面包服。
没一会,他俩吃了不知哪些方向飞过来的实心雪球。
被砸得狼狈。
有的砸到了韩渝,韩渝挨了无数下,来了劲,逮着一个追着打,也不管是几班的。
本来二班是一伙的,张望和陈洪看见自家老大,立马倒戈,加入了韩渝他们的队伍。
一群人在雪中疯了似的跑,打得激情,上课铃声响了半天,都还没走,硬要分个输赢。
“所有学生,都回教室上课,操场那几个,磨蹭什么?快点!”
广播里传来陈峰的声音,一群人忙丢了雪球,朝教学楼跑,跑急的从斜坡上滑下来。
看着倒遛下来的郑雄,韩渝笑了,回头准备叫傅一炤看。
傅一炤大口呼哧着,顶着一头的碎雪渣,正隔着白花花的雪团,和他对视。
韩渝眼珠微动。
傅一炤眼轻眯道:“渝兄,如果现在亲你,主任会看见吗?”
韩渝一愣,同样大口喘气,想了想道:“我觉得会……”好几个摄像头。
突然间—
傅一炤将他推到雪地里,附下身压他身上,两人抱着滚圈,四周滚出人形雪坑来。
傅一炤背靠雪地,抬起一双狐狸眼凝视他。
韩渝的帽子滑下来,挡住了视线,一只手又伸来,抓住帽檐往下拉。
幽闭狭小的空间里,冰凉的唇和滚热的呼吸一起靠近过来。
☆、第七十章
唇被叼住,轻咬了几下,傅一炤水滑的舌头伸来,在他的嘴里扫了一圈。
“韩渝傅一炤,”陈峰这时又喊,“还没打过瘾?等着我亲自来请你们?”
快速咬了下傅一炤的嘴,韩渝撑着松软的雪站起来。
傅一炤脑袋两侧有两个手印。
韩渝拍拍手上的雪沫,拽着傅一炤的手,浅笑道:“一会主任来请你了。”
傅一炤借力起身,冲他一笑,道:“是我们。”
三楼楼梯口,陈峰正背手等着他们。
慢悠悠上楼的两人,傅一炤鼻尖透红,韩渝耳垂通红,长时间露着,冻得。
“没带耳朵来?”看着他们,陈峰扬眉立眼道:“感冒又好请假。”
学校里的请假大户,一个月里难有一个星期是到齐的。陈峰说着抬脚,不轻不重的想踢他们屁股上。
侧过身时,两人跑远了。
“滚回去好好听课。”陈峰扬声道。
教室里老师正上着课,朗朗的声音传来。
“报告。”
“报告。”
教室门口,两人站定举手道。
“请进,”门边的李教授侧过头,眼镜片闪过一抹亮光,看向门外的他们,调笑道:“居然还会回来,这出乎了我的意料。”
教室里一阵笑声,全校都听到他们俩被陈峰点名。
气氛轻松。
韩渝扯笑垂下头,赶紧和傅一炤分开,回到位置坐下。
韩渝坐直拿出书,抬头看着黑板,认真的听课。
午饭,两人一起去一楼食堂吃。
韩渝照例只打了两个菜。傅一炤一个盘五个空,全满,他通常都吃不完。
找了空位坐下,韩渝吃着,不时抬头观察傅一炤。
看出他的心思,傅一炤夹了个鸡腿过去,他不喜欢吃,特意打给韩渝的。
“悄悄看我?”傅一炤道。
其实,韩渝想知道季思宁的情况,但一直没开口。
韩渝想着,鼓起勇气问,“思宁怎么样了?”
傅一炤迟疑片刻,才缓缓道:“他精神不好,我妈送去了国外,以后会回来,短的一年半载,长的不知。”
韩渝用筷子戳饭,嘴里的菜还没咽下,点了点头。
知道他会自责,傅一炤内心不太想说,但韩渝想知道,他还是会说。
两人忽然都没再说话。
“他自己去的,”傅一炤觉得压抑,握了下韩渝拿筷的手,轻声安抚,“渝兄,你没有错,如果你是凶手,我就是那递刀的人,别让我有愧。”
韩渝很轻的嗯了声,重新夹了菜往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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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傅以苼的后事,季思宁把自己关在黑屋里不出来。那里是傅以苼日夜生活的地方,她从来不会出去,因为害怕阳光,会觉得丑态毕露。
季思宁以前很怕那个大厅。
厅里一年四季拉着窗帘,不开灯,傅以苼站在窗下,他就跪她的身后,小心看着她的背影,听着谩骂,接受不时丢来的器物。
有时是个杯子,有时是个花瓶,有时是其他尖锐的物体,砸到流血,砸得他疼。
他那时只想逃。
但她用话绑着他,哀求他,“妈妈错了,妈妈只有你了,乖,去舅舅家,去找哥哥好不好?但一定要回来。”
他跪了十多年。
他关着自己的期间,傅以棠让心理医生轮流来开导,每个医生来了摇头就走。他始终跪着,未挪分毫。
可惜无论怎么跪,窗下再没有人,想听她求他回来,永远也没了机会。
几天后,季思宁推开门,走出了黑暗,来到他舅舅身前,说自己有病,是时候去看看了。
突然间,他所有的恨意无处着力,不知道是该恨谁。
他舅舅关着他,那里的门随时能被推开,是他没想过出去,那里的灯也随手可碰,是他没想过要开。
他想摆脱傅以苼,傅以苼却走了,留下的遗书里,没有一句话给他,却都写的是他。
季思宁最终离开了凤城。
他的故事没有结束,韩渝的人生也没有止步。
尚阳迎来一次月考,也需要统计上排名。韩渝这次总分260,跟作弊时相差不多,排名200以内。傅一炤则200分,也跳出倒数五十名。
全年级进步最大的是三班,倒数五十名都没班里的名字。
成绩出来的时候,吴纪一肚子的心酸总算得到了释放,临时开了个班会,让他们下课别走,晚上庆祝一下。
市里一家酒店,包了大包间,定了五桌。
几个教授没去,吴纪提前到酒店等着大家。
都来齐上了桌,一群人吆喝着喝酒。吴纪让他们少喝,自己却喝了几杯。
几杯酒下了肚,她从第一桌坐到最后一桌,挨桌聊下来。
最后一桌,吴纪站韩渝身侧,不停拍他的肩头,醉得高声道:“你这学生啊,认真,知道你们一开始都不愿意听老师讲,可是,学生哪有不想学好的,我当时就想了,不能放弃你们,这不,都给我争气了。”
她说着茫然的眨眼,眼神在韩渝和傅一炤脸上转了一圈,又突然道:“来个同学,搬张椅子来,我坐他俩中间。”
她真醉了。
大家闻声,逗笑一阵,纷纷劝了起来。
“老吴,我们送你回去了。”
“算了算了,别喝了。”
“老吴,这是几?”
几个男生女生过来,七脚八手的拖她。
吴纪瞪眼,嘟囔的拍桌,震得盘子抖了下,道:“别拉我,搬椅子来!”
旁边的同学让出来,韩渝看了眼,赶紧挪屁股坐过去。
“这才对嘛,”吴纪咧嘴笑着坐下,一手抓着一个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你们俩进步最最最,最大!老师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她说着要戳自己的眼珠。
韩渝一把将手拉下来。
吴纪傻笑了两声,“哈哈,瞎不了,我又不傻。”
吴纪又把他们的手放桌面,上下扣在一起,道:“都好好学,听见没,怎么都不能放弃,不能气馁,这次五十,下次六十,再下次多少?满分是多少?”
韩渝和傅一炤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无奈。大家这时注意到了他们的手,轰笑了起来。
吴纪一惊一咋的道:“笑什么?回话。”
韩渝有些头疼,道:“听见了。”
大家齐声道:“听到了!”
吴纪下巴点点,垂下头,闭上了眼,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她本来还有一个学生的,她们前三是有排名的。
韩渝和傅一炤近,听见了,相顾无言,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这事。
大家闹着,只有旁桌的吕伟低头喝酒,也不看谁,也不参与。
“吴老师?”韩渝松开傅一炤的手,叫吴纪。
吴纪听见有人叫她,摆手道:“别倒了,明天有课。”
韩渝:“……”明天周末。
大家已经吃饱,说着准备回家。
女生三五个结伴回去、或叫家里来接。男生则各自回家。
傅一炤负责送吴纪回去,韩渝在酒店门口等所有同学先走。
同学们陆续走了,路肩还蹲着一个身影。吕伟在抽烟。
韩渝吃饭时注意到了,知道他喝得多,也没怎么说话。
“能行吗?我送你?”韩渝走近,站到了他的身侧。
吕伟头也不回,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烟。
烟雾缭绕,被风带了过来。
韩渝咳了声,低声道:“思宁去了国外,他家里有些事。”
吕伟很快侧脸看了眼,又继续盯着马路上缓慢行驶的车辆。
路的两侧大小不一的雪堆,路中间的雪人工化了,现在路面湿漉漉的,跑过的车屁股带起雾气,空气冻得刺骨。
“我给你打个车,”韩渝继续道:“风冷。”
吕伟摇头,很轻的谢了声。
韩渝听见了,只好将空间留给他一个人,自己径直往前走,去前面的站等公交。
转了三趟公交,才到金苑。
推门进家,屋里亮着浅光,他抬头望沙发的人。傅一炤也抬起头,看着他,“怎么才回来?”
屋里的暖气不冷不热。
韩渝脱鞋,脱外套,将外套挂架子上,朝沙发走去,道:“公交慢了点。”
傅一炤似乎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的道:“太晚了,怎么不打车?能早点回家。”
韩渝笑了笑,道:“我想着你会晚点回来。”
“来一个小时了,”傅一炤看着走到跟前的人,道:“还以为你不认识路,正想出去找你。”
韩渝走到他旁边,隔着两个枕头的位置坐下,道:“丢不了。”
“冷吗?”傅一炤手背靠沙发的绒面上,勾了下指尖,“过来点。”
韩渝挪过去一点。
傅一炤爬上沙发,热乎乎的胸膛贴着他的肩背,抱住他,腿也抬来圈住他的腰。
傅一炤歪头道:“看不看电视?”
韩渝反手摸他的头,嗯了声。
傅一炤关了灯,用毯子围住他们,开了电视。
大屏幕闪动着幽暗的光,他们的脸隐在暗光中。
“离放假不足一个月,”韩渝抓住横在身前的手,拉下来合握在手心里,好声的道:“周末不能偷懒,你要学习。”
傅一炤推着他摇晃,卖起了娇,“知道了~你说我就学。”
韩渝点头,脚收进毯里。傅一炤碰到他冰凉的脚,吻了下他的脸,“去洗个热水澡。”
☆、第七十一章
韩渝洗澡出来,两人继续电视,从原来坐姿变成了卧躺。
沙发近一米,有宽,两个人也不容易掉。
傅一炤抱住躺外侧的韩渝,腿钳住韩渝的腿,躺着看动画片。
屏幕上的光影闪动着,慢慢在眼前变得模糊,韩渝眼皮一阖一睁,没一会,彻底阖上了眼皮。
傅一炤自己看得津津有味,脑袋贴着韩渝的侧颈,一会出了个胖胖的动物,他看着大幕,唇附在韩渝耳边,轻声说道:“这个圆圆的好可爱,我们看看网上有没有它的公仔,买回来放卧室,给你晚上抱着睡。”
韩渝喜欢夹着公仔睡觉,傅一炤喜欢夹着韩渝睡觉。
当然,傅一炤自己也喜欢买公仔,他家里还有很多,连睡衣都是。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他试探的又叫了声,“渝兄?”
傅一炤说着手滑进轻薄的睡衣中,捏了一把下陷紧实的腰,通常这时候,韩渝都要问,要干嘛?
怎么没反应?
傅一炤低头望去……韩渝眼睛紧闭,密睫卷翘,睡着了?
傅一炤对着两片小嘟唇,调皮的捏了下,又嘬了几口脸颊。韩渝依旧一动不动。
这样都不醒?
傅一炤单手圈紧怀里的人,小心撑起身,伸长了手,拖过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房间黑下来,傅一炤轻轻靠回来,拉被子盖好他们,也闭上眼睛睡觉。
近来事多,他也是很长时间没休息好,这会抱着韩渝,心安下来,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怀里的人转了个圈,环住他的脖颈。傅一炤无意识拍着韩渝的后背,哄他睡觉。
韩渝没再动,傅一炤拍着拍着,手也就不动了。
一觉醒来,光线刚够视物,雪光和晨光杂糅着,从未拉严实的窗帘照进来,房间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光。
韩渝打开凹陷的眼皮,入眼就是高挺的鼻尖,傅一炤热烫的呼吸喷到他的额头上。
韩渝睡眼惺忪,摸了下自己发痒的额头,食指点点傅一炤的鼻尖,鼻尖出了细汗。昨夜太困了,看着电视,他睡了过去。
一看睡在了沙发上,傅一炤也没抱他回房间。幸亏有暖气,不至于着凉。
韩渝扭头,视线落到了墙上的挂钟上,钟隐在暗光里,定定睛,才能辨清是五点过几分。
这个点起床太早,韩渝靠回来,手伸进簿毯里,窝在傅一炤怀里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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