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栗少言问。
“这去了事故科是不一样啊,不在外面执勤,皮肤都好起来了。啧啧啧,”刘巍故作神秘地说:“那啥生活很协调吧,一看脸色都不一样。”
栗少言推了一把刘巍,哼着小曲去了办公室。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信息。奇怪,每天早上安行都会给自己发信息,有时候是天气情况,有时候问他吃早饭没有,有时候会说他今天的工作安排,有时候还会腻味地说一句想你。可今天眼看着都十二点了,安行一个信息都没有,这不合常理啊。
栗少言发了个信息,半个小时过去了,安行头像上的小红点还没有出现。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吧。栗少言不安地打过电话去。铃声响了很久,就再要自动挂断的一瞬,信号接通了。
“你怎么了?一天也不联系我。”栗少言问。
手机那头没答话。栗少言看了下屏幕,是打给安行的啊。
“安行?”
“我是安行的妈妈。安行他睡觉呢,要不我叫他?”
“啊……”栗少言脑子宕机,片刻后重新上线,“不用叫他。他怎么了?”
“他发高烧了。”安行妈妈叹了口气,“刚吃了退烧药,还没出汗,估计还得烧。”
安行病了?栗少言骂自己,果然是那天自己没控制好。昨天晚上开始烧的么?烧到多少度了?干烧还是有并发症?自己应该陪他啊……
“你想来看他吗?”安行妈妈问。
“啊?对!用不用我带点药过去?”
“药都有。你过来吧。”
栗少言和刘队高敏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地跑到安行家。摁了门铃坐上电梯,到了安行家门前,栗少言才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朋友、同事生病顶多问一句,再说也不是大病,只是发烧。自己来看病人,空着手也不合适。可是都上来了,再下去?
听到了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安行妈妈打开门,“是小栗吧?”
栗少言点点头。
“正好你来帮我陪一会安行,我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就在家吃吧。”安行妈妈拎着买菜小车就出门了。
栗少言换了鞋,脱了衣服,蹑手蹑脚走到安行的卧室,安行正躺在被子里,脸通红,额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床头放着一杯水和药,还有电子体温计。地上放着一盆水。
他轻轻摸了摸安行的额头,微微潮湿,没那么热。他不确定是汗还是水。他又搓了搓手,等手温没那么凉后,探到安行被子里,他的后背全湿了。发出汗来就好了,温度就会降下来。
栗少言摆了摆毛巾,拧干后,又放在安行的额头上。
安行微微睁了睁眼睛,看清来人后,愣了下,又睁开,“少言?”说着伸手去找栗少言。
“我在呢。”栗少言拉住安行的手,轻声说:“你刚出了汗,别再着凉。”
“你怎么过来了?”安行带着重重的鼻音。
“都怪我……”
“没,是我回来有点着凉了。”安行安慰他,“昨天晚上头疼来着,现在好多了,就身上黏糊糊的。”
“我帮你擦擦。”栗少言要摆毛巾。
“不用,我妈……”
“她出去买菜了。”栗少言说。
“冰箱里菜一堆呢。”安行回答。
栗少言这才反应过来,安行妈妈真是善解人意,是故意给他们留下相处空间的。
栗少言摆了摆毛巾,又在手腕上试了下,不烫了之后才给安行擦汗。“转过身来,我给你擦擦前面。”
“不用了,我就光后背出汗了。”安行推脱道。
“你哪里爱出汗我能不知道?”栗少言不由分说地把安行扳过来,安行也没抗拒。后背、前胸、胳膊、大腿,栗少言擦了个遍,安行脸都羞红了。
“又烧起来了?”栗少言伸手去试。
“没有。”安行笑着有气无力地回答。
“哼,又想什么呢?”栗少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是病人。”
温热的毛巾带走了汗水,也带走了身体的高热,安行身体轻松多了。他半坐起来喝水,精神好了许多。擦汗弄了一地的水,栗少言趁着安行休息,收拾了起来。
门被敲了两声,栗少言愣了下,紧接着门被打开,安行妈妈拎着一小块生姜回来了。
“哎呦,你这孩子,等我回来收拾就行。”
“没事,阿姨。”栗少言有点慌乱,“少言烧退了。”
“妈,我想吃炒饭。”安行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栗少言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否。
“不能吃炒饭,太油腻了,吃点清淡的。我买回来姜,给你熬点粥。”安行妈妈说,“小栗,我说的对不对?”
“啊?对,对。”栗少言说。
“你们俩回屋里休息去,饭好了喊你们。”安行妈妈转身哼着小曲去了厨房。
☆、34、也接一次孩子
家人这个概念,栗少言淡漠了很久,这个词语甚至一度带给自己的都是伤害。他不怎么知道该如何和家人相处。
安行妈妈在厨房烹炒煎炸,抽油烟机响起呜呜的声音,栗少言反而手足无措,坐下站起来,甚至围着安行的床转了好几圈。
“你转的不晕,我看着都头晕。”安行又喝了一杯水,沙哑的嗓子终于恢复了一些。
“你妈妈知道我么?”栗少言问。
安行点头。
“知道咱俩是爱人的关系吗?”栗少言又问。
安行点点头。
栗少言惊住,自己和家里人出柜,直接断绝了关系。安行妈妈居然可以接受,甚至对儿子的恋人都很友善,这简直不合逻辑。
“我妈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有一次给我收拾家,翻到了好多BL漫画。”安行说,“我妈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挺开明的。自从我爸出事后,她更是以我开心健康为首要目的,她总让我对别人好一点,这样我有个什么事,别人也会帮助我的。后来我把小可带回来,我妈高兴坏了,她不是开心自己有了孙女,是觉得即使她走了,我也不是孤苦伶仃的。”
“她对你每一任男朋友都这么好么?”栗少言问。
“她只知道他们的存在。只可惜我没有一个男朋友能处到见她。因为这事,她曾经怀疑是不是她拖累我了。”
“你和你妈妈真像,好处都想着别人,出了事都揽到自己头上。”
“没办法,我和她相依为命,不得罪人、讨好人才能保护我,保护自己。我又离不开桃花坪区,能和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很重要。”安行低头,“你总说我不会拒绝别人,是个烂好人,什么热都帮,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从小就这么过来的。我需要根据别人对我的看法,不断调整自己,这样我才能有朋友,才会有人帮助我。”
说这话的时候,安行很平静,仿佛他天生就如水,可以适应任何容器,他或许早就忘记自己曾经也可能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变成了水的样子。
“不累吗?”
“习惯了。”
“所以你告诉小可要洒脱些,要活得更自我?”
安行笑了,“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栗少言揽过安行的肩膀,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以后违心的,不想干的,想拒绝的事都交给我,跟着我,别受委屈。”
“小行,小栗,吃饭了。”安行妈妈在屋外喊。
栗少言扶起安行,一前一后走到客厅。安行妈妈坐了一大桌子菜,红烧带鱼、菌菇汤、葱爆羊肉、白菜炖豆腐,黄瓜拌豆腐皮,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安行妈妈拿了个大碗给栗少言盛米饭,“这么多够不够?小行说你是交警,怪辛苦的。多吃点,不够了锅里还有。”
“谢谢阿姨。”
“是阿姨要谢谢你,帮我陪着安行,还让他退烧了。”安行妈妈盛了一碗汤放在栗少言面前。
栗少言把汤推到安行面前,安行妈妈却说话了,“他喝粥就行。吃点青菜豆腐,想吃感冒好了,再给他做。”
“偏心啊,妈。”安行喝了一口粥,味道刚好,“我早就说想吃带鱼了,你也不给做。这是看见我病了,吃不了了,给别人做啊。”
“小栗哪是别人?”安行妈妈数落着安行,“上次过中秋的时候,我就让你把人带回来,你说他加班。他一个人在桃江,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他会做饭。”安行笑着说,“还会烤面包!”
“那以后也不能总让小栗做,你也要学。”安行妈妈把白菜豆腐夹到安行面前的小碗里,“小行手笨,这么大了煮个鸡蛋都弄不好。你以后多担待呀。”
栗少言被安行妈妈的热情搞昏了头,觉得自己像个初次上门的新媳妇,除了答应,就是埋头吃饭。他平时虽然开火,但是一个人做饭总是很简单。主要吃食堂和外卖,这顿家常便饭让他心里没来由地踏实了起来。
吃完饭,栗少言主动要求洗碗,安行自告奋勇要打下手。“你休息去吧,刚退了烧。”
“你一会回队里?”
“嗯。就请了一小会假,看见你好起来,我就踏实了。”
“晚上过来么?”
“你想我过来?”栗少言眯起眼睛看着安行,“那我下班过来看你。”
“能帮我顺便接下小可吗?”安行问。
“所以你其实是想让我接小可,所以才让我晚上过来的?”栗少言笑嘻嘻地戳破了安行的诡计。
“嘿嘿,我妈朋友家孩子后天结婚,她本来是要过去帮忙的,因为我病了,也没顾上。反正我也好了,让她下午忙去吧。你帮我把小可带回来吧。”
“行吧!”栗少言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怎么报答我?”
安行挑眉,“你说,有求必应。”
“赶快好起来!”栗少言回头看了一眼安行妈妈,已经到小可房间休息去。“早上没你的信息,找你你也没回复,我一上午班都上不到心里去。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狐仙转世的啊,把我弄得五迷三道的。”
安行蹭过栗少言的脸颊,“狐仙说话算话,晚上身体就好了。”
栗少言提早走了一会,把车停到六一小学门口。虽然离下学还有十分钟,接孩子的车都已经拍得满当当的。栗少言没想过自己曾经执勤的地方,自己回头当了一次交通拥堵的肇事者。
大老远他就看见刘巍走了过来,直奔自己的车。刘巍敲了敲窗户,“栗少,这是故地重游来了?”
“我接孩子。”栗少言摇下车窗看着刘巍,“刘警官什么指示?”
“看你这得意劲儿,懒得理你。”刘巍拍了拍车窗,“这快过年了,哥几个聚会,您老人家出席不?”
“当然去!地方定了告诉我。”栗少言说,“快去吧,一年级的孩子出来了。”
栗少言下车,没随着人流堵在门口,而是不远不近地看着操场上陆续出来的班级。
间或有下学的孩子认出了自己,栗少言也笑着打招呼。终于到了安小可的班级,栗少言凑了过去。
“小言叔!”小可摆着手,“你来接我?我爸还发烧呢?”
“已经好了,奶奶有事,我就来接你。”栗少言回答。
安小可身边几个孩子簇拥过来,像看新大陆似的打量栗少言。
“哎,小栗哥哥,你真的认识安小可啊?”
“真的哎!你来接她下学?”
安小可一脸得意,“我说小言叔带我去的游乐园,你们不相信。这次相信了吧?”
上次国庆作业是要求做一份小报:说说自己的假期。安小可图文并茂地做了一份,受到老师的表扬,还挂到班级后墙上展览。班上有同学认出了栗少言,非说安小可的作业是假的。安小可怎么解释都有人质疑。
本来她琢磨元旦的小报再把栗少言放上去,结果元旦作业不是这个,小可也没办法解释,没想到栗少言自己来了。
“看到了么?我小言叔!”安小可得意地说,“走吧,回家。”
栗少言和孩子招手再见,带着小可上了车。
“我还是头一次坐车回家呢。”小可说,“夏天还好,坐自行车凉快。冬天其实有点冷。”
“那叔叔不忙的话,都来接你好不好?”栗少言打着方向盘轻车熟路地往安行家走。
“那说定了!”小可从后座探过手来,两个人拉钩。
回到家后,安行正在厨房忙活,安小可大吃一惊,“爸,小言叔在,您真要自己下厨么?”
“怎么?爸爸做的饭不好吃?”安行围着围裙正在洗菜。
“不是不好吃,是难吃。”安小可拎起书包往书房走,“我还是祖国的花朵,正长身体的时候,中午在小饭桌都没吃好,晚上能给吃点好的不?哎,爸,要不要外卖吧。我明天也能用上?”
“什么意思?”安行问。
“我们期末考试前要举办美食节,要求每个人带一道热菜一道凉菜,咱要个外卖,明天我就直接到学校了。”
“又是美食节?”安行擦了擦手,忙看手机,栗少言也凑了过来。
只见班级群里发的通知,注意摆盘,并且附了几张往年的美食节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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