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壮汉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唐弈挤进摊位前看了一番,目光落在兵器架上的一把红缨枪上,枪头锃亮,和枪杆连接处系有红缨。
虽然他从小就练的剑,却总想尝试一下长枪。
“想要它?”见他目光黏在长枪上,牛二二话不说从兵器架上把红缨枪递给他,接过他的通天剑帮他拿。
唐弈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红缨枪枪杆极长便于横扫、刺杀,枪纂沉甸甸,握在手中却是十分顺手。
他握住枪杆随意挥了两下,步履稳健,臂膀和手腕更是气力合一,暗含杀气,缨穗随着动作犹如烈焰。
明明从没有用过长枪,可是却又十分的顺手。
青年这一套枪法可谓行云流水,仿佛这些动作早就在私下里练过了千百遍,惹得围观人群拍手叫好。
既明一回来,目光在街上扫了眼,瞳孔骤收。
唐弈此番出门没穿道袍,此刻一身黑衣劲装手中长枪灵活的翻转自如,枪如游龙,去如箭,来如线。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牛二的眼里露出赞许之色,方才见青年在舞枪的时候气息冗长,身手矫健,“小子,你是练枪的吧!”
“我是道士,从小练剑。”唐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帮忙拿剑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小子佩剑的剑鞘通身都乌黑如墨,剑身古怪,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剑。
牛二爽朗地笑了两声,“你这把剑当真是个宝。”
“谢谢!”抹了一把额前的汗,青年抬头一眼就瞥见既明站在人群,长身玉立,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唐弈一走,立刻有人上前问价。
——
青年擦了一把额前的汗,立刻快步朝他走过来。
“想不到道长还会舞枪。”既明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唐弈脸上明显是微微一愣,只说,“我五岁就跟着师父学习剑法,没碰过枪,方才我感觉十分疑惑。”
青年在脑中认真回想起来,大概是在一触碰到红缨枪的一瞬间,醍醐灌顶,就好像已经练了千百遍。
既明道:“可能是练武之人的通性。”
唐弈听罢,就没有去追究了,复又想起来在王家的西厢房中男人使用的仪刀,当时确实让他很是惊讶。
“你的仪刀也很威武。”青年忍不住感慨一句。
其实应该叫它龙凤环仪刀,此刀的刀柄上头会装饰金银和宝石,施龙凤环,所以看起来就极尽奢华。
只是此刀却只为皇家所有,以至于唐弈在刀身见光的瞬间以为是他眼花了,但龙凤又是皇家的象征。
所以唐弈看到的第一眼就曾想过既明的身份。
再结合他所穿的绣金衣袍,青年突然意识到既明在其生前的身份绝不简单,这样一切才都能说得通。
但为什么没有姓氏呢?
☆、红尘镜
二人在路上买了点青菜打算返回小筑。
路上,一个黑影猛地冲向唐弈怀里,既明下意识就冷着脸要抽出刀将其甩开,在他看清楚后又收了手。
是一只黑底红字的符箓做成的小鸟。
唐弈双手猛地一拍,小鸟就消失在手中。
取而代之的是师叔的大嗓门。
“——我的好师侄,你师父的破镜子我用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照了半天别说影子了,连毛都没有!”
他揉了揉惨遭□□的耳朵,“过一阵子,师侄你想着到我这儿来,镜子给你,等你师父出关还给他。”
“唐唐天地红尘镜不过如此。
清峰观都用符纸传递消息,但是师叔偏偏不传信件非要传音,且嗓门极大,每次都吓得人打个寒颤。
“这符箓……”既明欲言又止。
唐弈立刻和他解释说,“我师叔是一名鬼修。”
不少道士对鬼修嗤之以鼻,可是禹文师叔从小到大都待他极好,为人和善,小时候经常带他玩泥巴。
既明问:“你师叔说什么了?”
“说是向我师父借的天地红尘镜用完了。”
唐弈耸耸肩,一张脸上颇为无奈,“但听我师叔的意思好像什么都没照出来,才让我得空去取回来。”
既明闻言,微微挑起眉头。
天地红尘镜算得上是六界中的珍宝。
只可惜它的功能有点鸡肋,据说红尘镜照人确实什么都看不到,但片刻后,就会出现照镜人的前世。
所以一旦看过前世了就觉得没意思。
当年是度华上仙赠予师父,前阵子师叔裴禹文知道天地红尘镜,磨了好久,借到后又叫人家破镜子。
好歹人也是半个宝物。
“听起来,这镜子还挺有意思的。”既明笑道。
唐弈幽幽叹了口气,推开了院门,“最近还要去查起尸鬼一事呢,实在分身乏术,镜子过一阵去取。”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
进了院,唐弈从房里拿出画像,展开问了一嘴既明真有这画像上的人存在吗,男人端详片刻挑起眉头。
既明道:“半灵体后颈上有一颗小红痣。”
青年才注意到画上的红点,只是因为整幅画实在太抽象他一开始都没在意,没成想还真是一条线索。
唐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可是我们该怎么找?”
“是你,不是我。”既明声音里带着笑意。
唐弈:“……”
没想到既明居然撇清自己,青年立刻趴在床榻上假模假式地抹了把泪,“好你个没良心的,和离吧!”
“——和离吧!”
宋炀来送茶水,闻言,立刻道,“大人三思啊!”
他只是兴致来了想皮一下,谁成想还就刚好被来送茶水宋炀给抓了个正着,一下变成大型翻车现场。
“炀炀,我在说笑呢!”唐弈硬着头皮解释。
宋炀的目光在他俩的身上来回打转。
他不赞同地摇了摇脑袋,哪有人拿和离来说笑的。况且,冥婚受阴司和神明保护,即便真的和离也不是想离就能离得了的,想着,他用眼神示意男人哄人。
宋炀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偏偏既明夷然自若不说还上前温声细语地哄他,说半灵体一事交由他处理。
宋炀这才满意的离开。
唐弈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见他还揽着自己,终于忍无可忍地用胳膊撞了下,“我说,炀炀他人都走了。”
“我不是怕你和离嘛!”既明一本正经地说。
唐弈:“……”你还上瘾了啊!
——
傍晚。
既明趁着夜色去了一趟罗酆山。
酆都殿灯火通明安静得很,还是既明抬手掀开珠帘才发现封言端坐在里头,他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
“既明。”
八仙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封言坐在另一头穿了身显眼的象牙金锦织衣袍,见了他一双杏眼亮起来。
既明扫视了一眼八仙桌,“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封言听闻此话微微皱着眉,一腔爱意却数次热脸贴冷屁股让他够心寒的了,甫一见面又是这般态度。
“我只是想叫你用晚膳。”封言语气里又不自觉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气鼓鼓地心想:他真是油盐不进。
他是藤壶一族最小的小妖,藤壶一族雌雄同体在妖界十分珍稀,受尽宠爱,偏偏这男人总是冷着脸。
“不必了,没胃口。”既明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既明,我明白你不想见我,但是,我今天找你来只是因为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打探到了他的消息。”
见男人转身就要拂袖而去,方才还端坐在八仙桌前的封言终于彻底慌了神,他立即站起身来大声说。
闻言,既明果然停下了脚步。
男人眯着眼睛,目光盯着他,“他在哪里?”
既明的目光实在太过危险,饶是渴望亲近他的封言都觉得好像要被吞噬了,只得狼狈地偏过头躲避。
他有些犹疑,稍一迟疑又说:“我刚刚才收到了我族人从阳间传递来的消息,具体在哪还不得而知。”
既明虽然脸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最好不要给我耍小心思,我可以救你,当然也能杀了你。”
等到男人彻底离开殿内后,封言才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男人沉着脸回到小筑里,一股地瓜的香味一路从灶房飘到了他的房间里,惹得人喉咙咽动了一下。
唐弈捧着地瓜坐在灶台边,因为地瓜上头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他吹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尝了一点。
挑的黄心蜜薯个顶个的大,他烤完以后满灶房都散发着烤地瓜诱人的香味,吃到嘴里更是甘甜可口。
再一抬头他就看到了既明,四目相对男人瞥了眼他手里的地瓜,青年一愣,随即抬手掰了一半给他。
二人待在灶房里没人言语,唐弈还记得方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一时间只觉得更尴尬了。
半晌,还是既明率先开口:“我会安排尚在阳间的小鬼打探半灵体的消息,一有消息就立刻转告你。”
唐弈闻言,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消除了,点头应是。
——
翌日一早,格外热闹。
唐弈从床榻爬起来盥漱完,见宋炀绘声绘色的和元元讲述什么,凑近一听,才知道是王家出了大事。
说是几个仆役在打水的井里发现王家贵的尸体。
偏偏昨日徐氏收拾了包袱,还在晚上趁着夜色连夜赶出了城去,甚是蹊跷,都说是徐氏推了王家贵。
唐弈心下一动,问:“炀炀,可有徐氏的消息?”
“没有,”宋炀摇摇头,“听说衙役打算缉拿她。”
青年从怀中摸出施晴的荷包,“炀炀,等到入夜你就带着这个荷包前往王家,把它交到施宁的手里。”
现在王家上上下下都在忙,所以只能等到入夜让宋炀潜进去转交给施宁了,便将她的样貌描述了遍。
宋炀点点头,收下了荷包。
不出片刻,既明一脸严肃的询问,唐弈如实告知后感慨了一句恶人自有天收。饶是算盘打得再响,可若是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
“生卒年月是由判官笔所写,而且阎王会参考功德簿写生卒年月,功过互抵,再不然就波及到家人。”
既明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唐弈点点头,就见一只纸鹤飞来,纸鹤稳稳当当落在他怀里变成了一封信件,青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既明见状,问:“怎么了?”
唐弈道:“湘月村有村民失踪了。”
说起湘月村二人都不陌生,一个来帮忙捉鬼却因村长的迂腐险些命丧黄泉,一个被束缚在祠堂数年。
既明神色缓和了不少,“湘月村可谓是穷乡僻壤,村民是自己出走,还是真的失踪了,还有待定夺。”
唐弈点点头,“确实,所以这次还需走上一走。”
师兄在封密信也指出了这一点。
唐弈记得自己去湘月村时,村民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过得都不好,而且村里孩子很少,如若说是村民无故被拐未免太牵强了一点。但是事关重大,如果一旦查出村民不是出走,而是消失了,立刻就可以跟起尸鬼伤人一事有所关联起来,顺藤摸瓜的找出起尸鬼。
毕竟炼制起尸鬼确实需要尸身。
“也好,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既明在这一点和他一拍即合转身回房收拾包袱,二人决定送完阿怜出发。
青年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还是比较相似的,雷厉风行,决定了要做就立刻行动。
只不过元元跟宋炀十分伤感。
唐弈平常捉鬼都早出晚归,况且上次他从湘月村回来前前后后至少三四天。二人上路前,唐元和宋炀在门口偷偷抹泪,青年叹了口气,一颗心都要碎了。
既明说会带地方特产回来,二人闻言才吸了吸鼻子乖乖的把泪珠子收回去,唐弈才安心的翻身上车。
只是湘月村的位置很偏僻,二人先是乘马车在官道上走了一阵子,骑马走了偏路,费了不少的力气。
等二人赶到湘月村的时候,暮色将至,村子里的不少人家都已经吹灭了烛火,两个人又为借宿犯了难。
敲了几扇木门才有人开了门。
年迈的金婆婆举着座烛台,用浑浊的眼珠在他们身上打量半晌,点了点头,二人才得知她眼睛不好。
“小伙子,”金婆婆步履蹒跚,引着他们进了里屋。里头一股子说不出的霉味,一张不大的床和一张摆着茶碗的木桌,两把椅子,是房间里全部的东西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了,你们凑合一下没问题吧!”
“多谢婆婆,没有问题。”既明眼底含着一丝笑意。
☆、同床共枕
当唐弈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他居然会和既明同床共枕。
他缓缓侧着头瞥了眼男人,却看见既明的双手交叠在被褥上,胸膛起伏着,依稀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大概是房中烛光过于昏暗,将男人本就俊美不俗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立体了,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落下两片小阴影。
半晌,唐弈正想要收回目光,没想到既明却翻了身朝着他的方向侧身而睡。他只穿了件亵衣,因为翻身的动作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膛,而青年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男人佩戴在脖颈处的莹白玉坠上。
一瞬间青年倏然睁大眼睛,这块玉坠无形中仿佛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下意识伸手攥住玉坠。
上头雕琢的图案极其复杂,唐弈看了半天都猜不出雕琢的究竟是什么图案。不过似乎更像一种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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