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迟好像忘了之前这个房间还有其他人,他哦了一声丝毫没有松手意思。
其实松不松估计手臂已经不听他使唤了,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还有一条手臂被压在宋祁肋下,早已经麻的没有知觉。
“人有三急,祁哥,乜老师,我到底能不能进。”
“我动不了……”乜迟看着他,“让他进来吧。”
“……”什么时候脸皮已经厚到这种程度了,宋祁看了一眼他们面对面的姿势问,“你确定要这样?”
“嗯。”
张扬冲进来进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侧着身往外走,生怕自己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躺着的两个人四目相对,什么都没做,就那样盯着对方看,好像能看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
手臂的麻劲儿缓过去,宋祁下了床,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昨晚喝大了,”张扬看着他说,“我本来是想先问你还走不走的。”
“不走了。”
“祁哥,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些年,他过的真的挺……用北方话说,就叫拧巴……拧巴,你知道吧……谁看着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但是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憋着一股劲,不知道那股劲儿到底能憋到哪天,我总是担心他哪天憋不住了……”
宋祁想说你喝大了大嘴巴时说过了,到底没有说出口,他伸手拍了一把张扬的背说,“谢谢!”
☆、上瘾
冬天的7号楼还是很冷。乜迟另一只手牵着宋祁,放开一只手里拎着的箱子,摸钥匙开门,房子冷冷清清,所有的家具上面都盖上了防尘布。
他每年都会特意回来将放在箱子里的书拿出来通风,怕被虫蛀了。不知道是因为樟脑球起来作用还是其他的,没有虫蛀,倒是书页全部都有点变黄。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书,全都是他们高三的课本还有复习资料,因为书上总有宋祁不经意间画上去的东西,他就特别的想留下来。那个夏天,大家都在扔卷子和书本的时候,他没舍得,全搬了回去。绕是这样,他的笔记还是被借出去了一小部分。填志愿的两天,一直有高二的同学来找他和林辞,也不管他冷不冷脸,一副我非要拿到你笔记不可的架势,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他给的是高三下半学期的部分。
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恋旧,那些旧物像是他心的一部分,让他不至于像个被抽走了心的空壳子。
他走过去,打开箱子看了一眼。
也才三年而已。
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宋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过来看一看,大晚上的,天又冷。他站在房间的门口,看着床头那盏小夜灯出神。
乜迟将箱子打开又盖上,走过去捧着人的脸,“冷,我们回去……我一直没怎么在这里住,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回来。”
宋祁走过去站在箱子前问,“里边是什么?”
“没什么!”乜迟答完想带着人走,时间一直在向前,他并不想让他看到他留着的这些旧物,有些东西,一个人看就够了。
宋祁伸手打开箱子,随手拿了最上面的课本打开,只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他的,他几乎不在课本上写任何东西,连条线都懒得划,以前是懒得做笔记,后来是蹭他同桌的。
“糖精儿,我很好,除了特别想你……”
乜迟说完不由分说的拉了人出门关灯,锁门,到了楼下打车,回了滨河路。
元旦的时候乜迟回来过,收拾了他们常住的那间卧室和楼下的露台,其他的地方统统没动过。
乜迟放下箱子,开了地暖,伸手牵了宋祁的手,上楼,打开卧室的门。
卧室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和他走的那天一样,桌子上的台灯旁放着一叠杂志,几本书,还有一踏素描纸、彩铅笔,小夜灯还在原来的位置,地上的沙发和毯子也没变过位置。
这些年乜迟的洁癖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常年在外边跑,没那么多讲究,有时候,他也懒得讲究,一天下来累的像只死狗,躺着喘气都困难。他一般会借着累的起不来身的时候睡下去,这样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不怎么会做梦。
倒是宋祁,走到哪儿都习惯性的伸手摸一下,看有没有灰尘,“你什么时候回来过?”
“元旦放假。”乜迟说着走到他面前,“放假了没事,我……”
宋祁倾身亲上去,没给他“我”的机会,亲了一口又放开,“我也很好,除了特别想你,其他一切都很好,第一年努力拿了个奖学金,第二年开始跟着老师做项目研究,第三年提前修够了学分……中间换过一次住的地方,搬出来一个人住了,我住的房间外有棵树,夏天的时候有鸟鸣,秋天树叶有时候会落进房间里……
“那里风气开放,有男的约我,也有……”
说到这里乜迟突然伸手环上他的腰,将人带到怀里,一口亲上去不松嘴。
“你不能喜欢别人。”乜迟放开人,盯着他,眼睛里亮着灼灼的柔软的光,却又像护食的犬类将他箍在怀里,“我吃醋。”
宋祁忽然想起高三的那个清晨,他坐在食堂里,等来眼前的人,幼稚的说“我吃醋”,对面坐着的人,不显山不露水的面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带着化不开的柔软应他,“看出来了”。
“嗯,看出来了。”宋祁啄他的嘴角,“也有女的,但是你天天在我心里闹腾,闹得我不安宁,没办法想别人,就只能天天想你。”
“磨人的要命。”宋祁又说。
想念被描绘的轻描淡写,就像昨天说想你,睡了一觉,一早起来穿过晨曦就看到了你一样。
之于好不好,好几年都已经过去,说出来无非是让另一个人看到一个孤单的人的点滴,徒增烦恼。
乜迟不依不饶的抱着人又亲又摸,不撒手。电话在桌子上来来回回响到第三遍他才不情不愿的放手推人进卫生间洗澡。
这个春节来的早一些,放寒假的时候离过年也没剩多少时间,编辑竟然打电话来要和他修稿……说是过完年立马可以投入生产……
“不改,没时间!”乜迟想也不想要挂电话。
“别介啊~我发了微博,读者们巴巴的等着呢!”
乜迟心想,骗鬼呢吧,有几个人看我还没数,“我假期都没有时间,假期过完了再说!”
“你怎么能没时间,你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时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没时间,过完年。”说完不给余地,立马掐了电话,收拾房间。
床刚刚收拾好,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也没看,将手机丢进了抽屉里。然后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守着门不动了。
宋祁拉开门就看到人面朝他站着,一脸笑。他伸手摸了一把乜迟的脸,“守着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守着而已。
“去洗,等你!”宋祁仰头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先吹头发,”乜迟转身要去拿吹风机。
“洗完了出来再帮我,快去,”宋祁勾起嘴角,“我要,睡,你!”
“……”
乜迟进了卫生间,他坐在桌子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杂志,杂志大多数都很新,唯有中间压的三本看起来被翻过很多次。
宋祁一本一本拿起来来回翻了好几遍也没法看出个一二三,不知道这几本杂志为什么会被格外偏爱。索性就翻到他早已经看过的部分又重新低头看。
虽然邮路已经很发达,但他订的杂志从来没有按时到过,从国内越洋而去,总会晚很多才能到,有时候他还忙的来不及看。
他之前从没有注意过,三本里边的三个故事是可以连起来,又彼此独立的。这三期杂志均是每一年的四月中旬刊发的,让人连起来读几乎不太可能。而乜迟基本上也不会写这类美的像童话一样的故事,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悲情,像断臂的杨过,像王尔德笔下的夜莺。
故事里说,一只猫在泥潭里捡了一只狗,故事的最后无一例外,狗对猫说,
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生日快乐,我还是喜欢你!
生日快乐,我爱你!
宋祁倏的反应过来,4月中旬离他的生日很近,刊发的日期离他的生日更近。
翻几本杂志,短短的十几分钟,再抬头他视线模糊。
乜迟从卫生间出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看到旁边的人眼里雾气氤氲,忽然很无措,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跟夏天闷雷震到了心里一样,又闷又慌。
他顾不上头发稍不断往下滚的水珠,走过去一把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伸手抹宋祁的眼角,声音轻的像阵风一样的问,“怎么了?!”
“没有!”宋祁在他小腹的位置狠狠的蹭了一把脸,“等你等困了。”
“那睡了!”乜迟附身,一手抄起宋祁的膝弯要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
乜迟眉骨清晰眼窝微陷,深而长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早已褪去少年人的涩气,身体挺拔俊秀,虽不及成熟男人那般有力道,也足够让人陷进去。他想象过无数次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当想象变成现实,他发现这个曾经的少年大概天生就是他的毒/药,吃了会上瘾那一种。
那年的六月,他从外婆家回来心情糟透了,下了火车又热又闷人又多,低头看手机,同一个人竟然连着踩了他两次。听到第二次“不好意思”的时候,回过头是想说“你没长眼吗”。可是回头之后,看到那双又烦又亮又无辜的眼睛,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没关系”。
宋祁侧头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疼得他嘶了一声,还是没松手。
他深长的眼睛太亮,太专注,像吸满了光的宝石,像极了他捡来的那只狗。
他爱这双眼睛。
咬人的不松口,口齿不清却字字分明的说,“不睡……我,要,你!”
乜迟僵住。
宋祁回来一周多,他很对得起小尾巴这个称呼,走哪儿跟哪儿。每天早上不赶个三五次不出门,头两天还能勉强从酒店赶出去,放假前的几天怎么说都不出门,最后宋祁不得不跟着去蹭课……他们每天睡在一起,除了似梦非梦的那个晚上他再也没让自己干傻逼事儿。明明碰着挨着都会硬的不像话,还是十分正人君子拉了宋祁的手帮他。
死心眼到这个份上世间大概头一份了。
乜迟保持着附身的姿势僵着,那句话点火似的,烧的他滚烫,炸的脑子已经不清醒,可是他还是不愿意,他买药时去网上查过资料,疼。
宋祁松开咬在他小臂上的嘴,又缠上他的舌。缠的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每一寸肌肤都起了细微的余/震,心跳也密的没有了规律,完全乱了方寸。
“宝贝儿,我要你!”宋祁退出舌,又凑到了他的耳垂上,炙热带了淡香的呼吸扑了他满脸。
眼前的人半眯的眼睛里雾气迷蒙,眼尾通红,透白的脸上浮起醉人的酡红。
乜迟恨不得将人立马吞吃入肚,连渣都不剩。他将人死命的按在怀里,亲上他的眼睫和每寸皮肤。
怀里的人很软,唇很软,很香,栗色的头发将干未干,洗发水的味道被无限放大,变成勾魂的香。
吻太深,纠缠的太急切,大脑几乎缺氧。他在宋祁耳旁说,“会痛。”
我长这么大就喜欢了你,爱到恨不得将你塞进我的身体里,我想要你到发疯,可我舍不得。
“宝贝儿!”宋祁重新攀上他,拉过他的手,“你想不想要我!”
暖黄的灯光朦朦胧胧,笼罩满室旖旎和无声的告白。
☆、尾声
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阳光偶尔露面也很稀薄。
卧室旁边是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这里虽然是老别墅区,但是私密性却极好。白花花的阳光透过薄纱洒进房间。
宋祁趴在乜迟半边身上睡了一整晚,睁开眼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见他睁眼笑了一下。
“饿不饿?”乜迟问。
宋祁动了一下,想往旁边移才发现整个人都被圈着,手臂和他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有活动空间。
“手麻了,动不了。”乜迟看着他笑。
不止手麻了,被压的另外半边身体都动不了,难受的想甩出去。
宋祁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脸,“白痴。”
“嗯。”
宋祁背过手捏上他的手臂,来回揉捏了一会儿,手有点酸,“还麻么?能放开了么?”
“不能。”
折腾了半天终于被放开下了床,全身都不太舒服,乜迟殷勤的就差扶着他上厕所了。冲洗完,走到客厅听见沙发上的电话一直振动,拿起手机一连串的陌生号码来电跳了出来。
两个陌生号码,打了能有十来通。
宋祁翻到昨晚上的回过去,那边是个陌生的男声,冷而低沉,“刑侦队,陈池。”
宋祁看了一眼号码,刚想说打错了,那头又说,“昨天找乜迟,现在不用了,你告诉他一声没事儿了。”
“他备用联系人留的这个号。”那边的人又补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备用联系人……他一走三年,备用联系人还是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泡在黄莲里,又苦又涩。
发愣的间隙,乜迟走出来从后面双臂环了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发顶。
电话又来了,罗竹的声音响起来,“回家了吗?这两天有空我们聊聊?”
宋祁愣在沙发旁,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生硬的问,“聊什么?”
“明天下午吧,位置我定。还有,你……”罗竹停顿了一会儿,“你同学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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