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需要清火了~”宋祁站直,靠近了乜迟一点,“麻烦你帮我泡杯去去火~”
乜迟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勾起嘴角,拿了自己的杯子泡茶。
“谢谢!”宋祁对章鱼说,说完开始整理刚刚拿到桌子上一叠资料。
“客气了,平常这宿舍没别人,你是第一个客人。”
“就你们两个人吗?”宋祁问。
“嗯,大一有三个,住了半学期搬走了。后来一直就我们两个,连只苍蝇都进不来,别说那些想上楼一睹芳容的人了。”
章鱼就没见乜迟带过一个朋友,也没见过他跟谁走的近一点,咋一来还来个颜值高会接话的,话就收不住。
“还没自我介绍,”宋祁侧了个身,“宋祁,春日迟迟,采蘩祁祁的祁。”
“你好!我还等乜迟介绍呢!就没等到……这三年可憋坏我了,经常忙的不见人不说,还像个锯嘴葫芦,”章鱼吐槽还不过瘾又抬头看站在宋祁旁边的乜迟打算征求个意见看能不能继续吐槽。
这一看不得了,乜迟竟然眯起眼睛在笑,眼睛完成一条桥,像是突然拔掉了自己周身的硬刺,眉眼柔的陌生。
章鱼愣住了,他没见这人这样过,偶尔的漏出来的笑都是礼貌性的笑。
“继续,我还等着听八卦呢,别吊胃口,主要说一说他为什么夜不归宿,还有那些想一睹芳容的。”虽然芳容这个词用的一般。
他是真想听听别人怎么说,这个人在他面前总是不一样的,细心又柔软,幼稚又可爱。
没人见过这样的他。
章鱼回过神,突兀的问了句,“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高中!”宋祁说,“别打岔,来来,听众已就位。”
“那我随便吐槽了啊?”章鱼问乜迟。
“我缝你嘴了?”乜迟问。
快三年相处下来,章鱼大概是这个学校里和他走的最近的人,章鱼很有分寸。他在宿舍时章鱼会和他吐槽乱七八糟的东西,吐槽为什么上大学却反而更忙了,还要问他能不能分析一下谁谁谁心理,偶尔也会说一说自己甜蜜的负担,还要帮他挡一挡泼辣大胆的玩笑。也会很八卦的打听一点他的对象到底是啥人,但是从没有成功过。
“这么说,我可就放大招了!”章鱼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我一件件说。
“夜不归宿吧,那就是忙的没时间回来或者多半是不在京城了,采风,收集数据,还是刑侦的兼职顾问,他们的专业我也不是很懂,反正就是忙,这里吧,大家都拼命,但没见过这么拼命的。
“这第二件……你看我们学校表白墙没有,野/鸡表白墙,你去刷一刷,每天总有一两条是问他的,系课表啊,很多东西都会被贴上去,但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一直说自己有对象……
“他真有吗?你认不认识?”章鱼跑题。
“我可能,认识,”宋祁笑着说,“也许很熟。”
“真的啊~”章鱼凑近了一点,一脸八卦相,“是不是特漂亮,能让帅哥精神恋爱三年,对一众仙女视而不见。”
“嗯。漂亮。”乜迟突然说。
宋祁抬头看着他,挑眼皮。
“我去,你终于肯说了啊!”章鱼嚷嚷,八卦的热情让他忘了问这人今天为什么很反常。
“反正吧,我要是拿他微信号出售,没准能赚个生活费是什么的,经济头脑不行啊前两年……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时候人家可能就是单纯的欣赏这个人,但是他也不给人家机会。”
“以前,有人拿他照片,是门好生意。”宋祁说。
“我怎么不知道,”乜迟拿杯子放到嘴边试了一下温度递给宋祁,“什么时候?”
“你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事情上。”宋祁说。
乜迟弯腰低头,伸手去整理本来就整整齐齐的书,悄悄话似的说,“在我男朋友身上。”
宋祁低头从一边的箱子里拿了个小礼盒出来递给章鱼,“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他其实准备了好几份,但没想到乜迟就只有一个室友。
“这怎么好意思呢?”章鱼说,“无功不受禄。”
“八卦听的很过瘾,心情指数直线上升,算付费服务不过分。”
章鱼接了小礼盒说谢谢,又问,“难道是学经济学的?”
宋祁说是。
“那一定要指点我发个财啊!”章鱼说完看了眼时间,“要不要去试试我们学校的食堂,虽然比不上隔壁学校,也还算不错。”
“不了,”乜迟说,“要出去。”
他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关上门自己一个人看,一个人亲,还带个电灯泡,万万不可能。
章鱼前脚出门,乜迟后脚从里边锁了门,回身将自己的男朋友按在椅子上,不管不顾的亲上去。
“小,嗯,尾巴,huo,口茶,去火~”宋祁口齿不清,声音从齿缝里漏出来。
“不,我想亲你,停不下来……”
“我快疯了。”人被他堵的快要喘不过气气时,乜迟停下来,低头拱背,将宋祁圈在书桌前,睫毛染上了一层雾,“糖精儿,我快疯了,我怕我不忙,一想到你就会发疯。”
我每天拿一颗糖出来,假装你从来没有离开,每天睡前看一次手机里的照片,假装你在对我说晚安,每年都要回滨河路,那里到处都是你的味道……我以为时间久了我会忘,可是有些记忆越来越清晰,就像昨天才发生。
“我真的快疯了。”
旧称呼像沾了蜜糖的刺,载着旧时光,扎人又甜腻。
“我在了,不会走了,我的糖拿给我。”宋祁仰头咬上乜迟的嘴皮。
☆、我的人
张扬在天黑之后不久刷到了他祁哥和乜老师差不多时间发的一条朋友圈,是他乜老师学校里的驰名地标。他刷新了好几次,那两条朋友圈一前一后,没消失。
他乜老师的朋友圈一共只有四条,没有什么几天可见半年可见,这些年一共只有四条。高二那年的寒假发了一张黑乎乎的图,配了一堆星星的小表情,他祁哥生日那天发了一串蛋糕的小表情,迎新晚会那天是一张糊到爆的男孩子的侧脸,张扬连蒙带推理发现那是他祁哥,还有就是今天这条,夕阳下溜冰的人群,有个熟悉的背影站在结冰的湖畔。
张扬截图发到了他们的小群里,疯狂圈乜老师,要是发的语音,估计能吼破喉咙。
他乜老师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尾巴,就差跟着一起去厕所了。两个人学校出来正围着校外绕圈,因为乜老师不知道选那家,而且还有点迷路,他根本没在校外吃过几次东西。
最后路过一家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店时,乜迟牵了宋祁的手往里走。
宋祁下意识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认识他男朋友的人太多,怕影响不太好。
乜迟攥紧了一些说,“没事儿。”
选了个角落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点完菜,乜迟就开始盯着坐在他对面的男朋友看。
宋祁感觉到隔壁桌的目光,伸脚碰了一下乜迟,使了个眼色让他朝旁边看。
乜迟不情不愿的侧目,看见隔壁桌坐了三个女孩,还有一个男孩。
看了一眼目光又迅速回到宋祁身上。
宋祁看见旁边的女孩起身,径直走到他们桌子旁。
“你是乜迟吗?”女孩问。
还好不是什么迷妹,宋祁想。
乜迟说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早已经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打扰,他也知道大家都没有恶意,但是真的不想理,没心情,也没精力。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们都喜欢看你的小说。”女孩回头看了一下旁边坐着的三个人。
是是是,其他两个女孩附和,男孩低着头没说话。
乜迟想说还没出呢,搞不好到时候出版社要赔的底都没有,签什么名,但是说出来的却是,“我写字丑。”
丑什么丑,明明就是不愿意。宋祁又从桌底下伸脚碰了一下他的膝盖。
乜迟没收住,笑了一下。
女孩看到他笑,认为有戏,于是转身从另一个女孩手里接过小本子和笔放在乜迟旁边,“我们是梧桐的,比你低一届,孟老师带过一小段我们班语文。”
梧桐!宋祁!石灰巷高大浓密的梧桐树,遮天蔽日的夏天,高二二班,高三二班,孟老师……
乜迟拿起笔,在小本子角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写完问,“一个够吗?”
“可以写四个吗?每页一个。”女孩说完低声嘀嘀咕咕,“这么好看的字,竟然说丑。”
乜迟写完四次自己的名字有点想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于是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女孩们和男孩吃完饭走到门口,男孩又转身回来走到他们桌子旁,眼睛也不知道盯在哪里,看起来很紧张。
“谢,谢你!”男孩说。
男孩长高了一些,还是留着厚厚的刘海,清秀的像个女孩,穿的也有点像个女孩,还是偏爱粉色,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套着粉色的壳。
三个字都能紧张到结巴,宋祁真替他着急。
“嗯?谢什么?”乜迟问,“签名吗?又不是什么名人,不用谢。”
“谢谢你给我勇气,谢谢你曾经让陷入黑暗的我看到一点点希望,后来我又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一次小小的善意之举,但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去了个还不错的学校,有了几个好朋友。”男孩看见他从门口进来时就在练习这几句话,练习到一顿饭结束,走到门口又折回,还是说不出口。
他红着脸咬了一下嘴唇开口说,“嗯,谢谢你,的签名,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会好好,保存。”
“谢谢!”乜迟对他说。
很多人的少年时代都有过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有的人说了出来,有的人只是默默的藏在心里,带着一份希望和光亮,直到遇见能让他再次心动的人为止。
而有些人在不经意间活成了别人的光。
宋祁知道,乜迟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也许是忘记了,他一直不太记人。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小小的善意帮助一个人走出了无助和迷茫,永远不会知道放在7号楼的东西到底是谁送他的。
但是这一点都不重要。
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一家便利店,乜迟让宋祁在门口等,自己进去一脸平静似水的拿了东西放到收银台,收银员也平静似水的扫码收款,然后给他拿了一个白色全透明的塑料袋……
这一片到处都是高校,不买这个才稀奇,收银员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把袋子还给收银员。冬□□服穿的厚,走到门口他将两件不大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兜里。
宋祁大概能猜到他要买什么,看他出来,使坏的问,“你买什么去了?”
还是以前一样的语气,明目张胆的使坏逗他。然后将他的小表情一点不落的收到眼底。
乜迟看着他,绷不住,竟然红了耳朵。脸也红,因为肤色深了两个号,看不太明显。他这两年不放假的时候跑近点的地方,一放假就跑的远,有时跟着林壑清和孟老师,有时自己一个人。18岁的暑假他回去考了驾照,宋时现说要不要开他一辆车,乜迟说,我开着车从校西门到东门么?
宋时现被噎的无话可说,他这些年给的钱乜迟一分也没用。宋祁不用罗竹的钱,除了第一年的时候他交了学费和生活费,后来一直拿奖学金、兼职,再也没有用过他的钱。
酒店离学校不太远,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走的慢,牵着手在寒风里走,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走了一段,乜迟停下来搓了搓自己的手,站在宋祁面前伸手捂他的耳朵。宋祁耳垂冰凉,他伸手捏了一下问还冷吗?
宋祁想起小城里冬天的晚上,也是这样走着走着,乜迟停下来暖他的耳朵,是不是当时还下了雪呢?竟然有点记不清了。记忆有时候很奇怪,明明那件事里人的表情和动作都越来越清楚,背景却会不知不觉被模糊掉。
他在乜迟的手臂之间轻轻的摇了一下头,说,“走吧。”
两个人挨的近,寒风可能是绕着他们走的。
酒店有暖气,上午乜迟洗过的衣服已经晾干。
他拿出带来的衣服放进浴室,推宋祁进去洗澡,自己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其实一整天他都处在剧烈起伏带来的不安里,时不时还是会怀疑自己在做梦。他这几年常做梦,梦见不同样子的宋祁,偶尔一梦就是一整晚,早上起来像没睡一样。
梦里宋祁也说不会走,梦醒了,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盯着宋祁看,随时将他牵在手里,要确认他是真真实实在他眼前,不会再消失。
宋祁走的那个冬天,他没有说出一句话,其实,那个时候就算是没有那场意外的高烧,他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吧!
他拿出手机,翻了一眼里边的消费记录。
是少了。
宋祁从浴室出来,系了浴巾,额前的刘海被水汽打湿贴在额头上,身上还挂着水珠,清瘦结实的身体,看得他有些迷瞪。
乜迟走过去拿了宋祁脖子上搭的毛巾擦他额前的头发,在他锁骨咬了一口,随即松开,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浴缸,水汽氤氲,太像梦境。乜迟踩进去站在花洒下面,脑袋空白一片,反反复复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有做梦吧?这不是梦。
宋祁进来的时候,他还站在花洒下面发神。宋祁关了花洒,拿了浴巾盖在他身上,伸手将人拉出浴缸,“出来。”
乜迟像以前任何一次一样,听话的站出来,站到他面前,垂下眼皮看他,乖的像只狗。他任由宋祁拿着浴巾在他身上胡乱擦,迷迷瞪瞪的抱着人亲过去。
亲着亲着,乱了节奏,一切都很乱,无序。
乜迟模模糊糊的问,你想不想我。他知道怎么可能会不想,可是他还是想问,想要听到他亲口说想,仿佛这样他的委屈才终于有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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