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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连阴沉了几日,终于舍得落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来掩埋这兵荒马乱一年的神州大地。
阮卿受罚这事没几人知道。曹操只对荀彧郭嘉这俩闺中密友说了一嘴。因此阮卿的主簿之位没人顶替,而外人以为阮卿不过是在家养病。
但这养病养的忒长时间了。就在外人终于嗅到什么风声的时候,曹操那也憋不住了。
习惯了阮卿的侍奉这冷不丁突然换一人天晓得曹操多么不适应。
得到传唤的消息阮卿不敢耽搁,只是罩了一件灰色的披风冒着大雪连忙赶去。
于是时隔一个月之后阮卿抱着自己写的检讨再次踏到了司空府的这片土地上。
无人引路,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走在长廊里,看外面满天琼苞裹着亭台楼阁,朦朦胧胧,别添几分苍凉的滋味。
也有琼芳趁着寒风吹进了廊中,落到他的肩头发梢。时冷而不化,竞似岁月侵染。
书房门扉紧闭,停在槛外,他深吸几口气,轻轻叩响。
“进。”熟悉的声音从屋里闷闷传出。
门被悄悄推开,铺面一股热气。他入眼便见曹操歪坐在阶上,斜倚着凭几,披件黛色暗纹大氅,衣襟松散,慵懒看着一卷兵书。
进屋将门关上,阮卿抖了抖身上的碎琼,将沾了潮湿泥泞的步履褪在门口,无声跪到房屋中央。
曹操本以为是有下人来禀报事务,半天听不到声音他抬眸一看,便见阮卿缩成小小一团伏拜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边角缝着灰色兔毛的披风铺开,愈发衬得阮卿瘦小。
“起来吧。”曹操淡淡开口,合上竹简往案上一撂。
别管在家多潇洒淡然,见了曹操那从骨子里刻着的敬畏又不自觉的冒出来。
阮卿唯唯诺诺起身,不知所措亮出在怀里已经暖热的检讨,“这个,是主公让写的……”
曹操起身,下阶,一步步走到阮卿面前。阮卿将头低的愈发狠了。
掐住下属的下巴,曹操将人的头抬起来,一双末梢上挑的眼眸似鹰隼,细细打量着每一寸面孔,眼中晦暗不明。
下巴被掐的生疼,阮卿红了眼眶,嗫嚅一声,“主公,疼……”
一瞬间曹操的思绪似穿过五六个春秋,落在自己刚起兵时简陋大帐内一个唇红齿白糯糯唤着‘主公’的小郎身上。
见曹操双眸有些放空,阮卿握着竹简的指尖泛白,又叫了声,“主公……”
曹操这才回神,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化去眼中犀利阴冷,周身气氛缓和下来,“瘦了。这天寒地冻难为你来一趟。”
“不,不难为……”强忍住心中惧怕,与软的要打颤的双腿,阮卿艰难笑着讨好,“主公召,不敢辞。”
这句话说出,曹操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
曹操高阮卿半头,这身量丢在高大的武将中很快就会埋没,不过碾压阮卿是够了。
阮卿纤细的脖子被迫抬成一条直线。就这么四目相对,他咽了口唾沫,小巧的喉结滑动。
曹操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愈发暗沉。倏然,他抬手粗鲁扯下系在阮卿身上的披风。弯腰一下将阮卿横抱起。
主公好腰力!
“!”阮卿骇然,因害怕自己摔倒下意识伸手去环住对方脖子,“主,主公?”
曹操冷着脸,低头看他,目光愈发阴沉。就那么静了一两秒,便向内屋大步走去。
事情太突然,阮卿脑子里已经死机了,直到被猛的放到床上,后背硌得发疼。他才回过神来,不待他起身,曹操便伏身压上来。
“!主公,您别唬卿。”阮卿吓的紧闭双眼,伸出双手去抵曹操。
屋里点着足足的碳火,曹操本就穿的单薄,衣带系的松垮,经刚才那么一折腾,领口已被扯开。阮卿这一只手就直接摁在曹操精壮的胸膛上。
触手坚。硬火热,阮卿闭着眼也莫约猜到自己摸哪了,那脑子瞬间‘哄’的就炸开了。
艹!他,他把曹操给摸了!
就在脑子里一串乱码,满鹅毛乱飞的时候,他还百忙抽闲,闪过这么一句话,‘手感还不错’……
个腿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
“卿卿。”曹操声音低沉沙哑,呼吸喷在了阮卿脸颊上,十分暧昧,“操等了你四年。”
这话够清楚了,阮卿再笨,就现在这情况他也不可能不明白这话意思。
“这这,这,这非君臣之道,主公不可……”
阮卿眼睛睁开一条缝,瞧见曹操蜜色肌肤上自己那明晃晃的爪子,恨不得立马剁下来。
他真是要拍死他自己个。这可是魏武帝,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的那个魏武啊啊啊啊!他怎么能,怎么能!
但他现在不能撤爪子,他怕撤了之后曹操就直接完完全全贴他身上了。
一时间阮卿心中无比煎熬。
看着脸色通红的阮卿,曹操目中闪过狠色,“曹昂乃孤长子,卿卿与昂儿所为便是君臣之道?”
阮卿心中一惊。他府内仆从具是拿着司空府的俸禄,他和曹昂的事,瞒不住了……
这真是……完犊子了。
“好啊,真好,孤的臣子竟然和孤的嫡长子搞在了一起,真好。”曹操冷笑着,捏住阮卿的下巴,力道之大使阮卿产生骨头要被捏碎的错觉。
赤红着眼睛,曹操咬牙切齿道,“你等真以为何事都能瞒的过孤?若非孤利索,替你们处理了那小厮,今天满许都都得在议论你们俩。”
“好,真好……孤等了四年,竟是被自己臣下耍了……”
“卿,卿与大公子两心相悦,还,还请……”
“闭嘴。”曹操掰过阮卿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孤只要一天不死,尔便永远为孤臣子,为孤之人!”
感受到颈窝里的湿热,阮卿双手抓紧了床下的褥子,似要将其抓破,“别,别……”
曹操的薄唇出乎意料的柔软,因为冬天干燥的缘故翘了几道皮,划过他细腻的脖子引起丝丝痒意,微微张口,轻轻咬住正中那一处凸起。
很快阮卿口中的拒绝就变成了呜咽。
这感觉咋说呢,就……挺上头的……
阮卿觉得眼眶一热,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人,原本还用力抵着的双手软了下来。
脑子晕晕乎乎的他丝毫没发现腰间的锦带被解开。
眼看里衣也要被脱了,这时传来敲门声。
曹操身体一僵。
阮卿也回了神,愣愣看着对方眉眼,忽的咧嘴细声哭了起来。
自来都是被女人伺候的曹操慌了,忙一手撑着,一手轻轻拍着阮卿腰侧,轻声哄着,“怎么了?”
而后又高声问了一句, “何事?”声音中带着不悦。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司空,是峻。”
来人是任峻,
任典军中郎将,掌管屯田一事。
中原兵戈四起,人相食。曹操深知粮食的重要,也最看重屯田一事,因此他断不可能晾着任峻。
曹操的脸阴的可以滴水。但低头一看眼泪汪汪的阮卿,神色又缓和不少,一边拍打着安抚,一边低哄。
阮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哭,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但具体哪委屈他自己又说不上来。身边又有曹操哄着,他快要憋回去的泪又冒了出来。
“别看卿。”阮卿将脸扭到一边,压抑着抽噎,闷声沙哑道,“伯达还在外面等着。”
看身下白白净净和个软团子一样的阮卿别扭的样子,曹操“噗嗤”笑了起来。
亲亲阮团子湿润泛着嫣红的眼角,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皱乱的衣服,又低头去看。
见阮卿将脸埋进枕头里努力把单薄的身体缩成一团,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伸手扯过锦被盖在对方身上,“在这待着。”
阮卿紧紧抓住被角,干巴巴应了句,“哦。”。
曹操这才往正堂而去。
正堂与内堂相连,曹操走时将绑在柱子上的帷幕放下,如此从外向里望只能见隐约的影子。再加之内堂里还摆着个实木浮雕屏风,因而从外面一点也瞧不见床上的风景。
阮卿视线被挡,只听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想必是曹操将丢在大堂的披风拾了起来。
又听一阵窸窣的声音后,曹操那低沉威仪的嗓音响起,“进。”
而后又是门启门阖的声响。
任峻此来相当于是汇报工作的。这事阮卿之前跟在曹操身边时早听了百八十回了,因此并不上心。
他身上被剥的只剩件亵衣,又盖着柔软舒适的被子,再加上方才哭了一回,这时只觉困意上来,眼前渐渐朦胧起来,外堂的声音只余零星几个字往耳朵里飘。
堂外任峻又说了句,“司空出兵需用的粮草,峻已着手安排了,不出几日便可调集。”
听到‘出兵’‘粮草’这几个敏感词,阮卿一激灵,方才的困意也逐渐消散,他屏住呼吸,去听堂外的声音。
不知为何,曹操的声音比方才弱了许多。
他被吊起了心事,困劲一点儿也没了,悄悄掀被起身,光着雪白的脚丫踩在黝黑打了蜡的地板上,踮了脚尖来到屏风后,支楞起耳朵,侧耳倾听。
只听曹操说道,“如此甚好。此战乃操奉天子后第一战,非同小可,粮草之事就劳伯达多多费心。”
“司空言重了。”
二人又说几句后任峻便行礼离开。
阮卿听了这些句话只知曹操要用兵,何时用,往哪用,一概不知道。
他正蹙眉暗自思索着,冷不丁曹操绕过屏立在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两步,小声解释,“卿没打算偷听……”
刚说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曹操把他留在这显然是没打算瞒他的。他自己提一句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曹操勾起唇角,无声嗤笑,赤裸裸的嘲讽。
唔……他脑子本就慢半拍赖的了谁忽然之间他突然有点同情袁绍了。
好在曹操也知他是什么德行,不再多提这件事。
垂眸,见阮卿赤脚踩冰凉的地板上,冷白皮衬得愈发明艳刺眼,因紧张脚趾扒着地板,脚尖泛起殷红。
曹操眉头蹙起,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阮卿心里一惊,紧紧拽着自己衣角,曹操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发觉阮卿躲闪,曹操又快了几步,弯腰将阮卿横抱起。
“主,主公。”
阮卿手足无措。
曹操并不搭话,大步走到床前,将阮卿放了上前。
“主公”阮卿坐在床边不解的看着曹操蹲在自己身前,然后拿起丢在脚踏上的鹿皮履。
卧槽!
见曹操要将鞋往他脚上套,阮卿吓得滚下来,对曹操跪着叩头,“主公恕罪,主公恕罪。”
曹操先是一怔,随后坐到脚踏上,笑道,“又让孤恕何罪”
“……”阮卿默了两秒,然后哭天抢地,痛彻心扉,“主公如此厚爱,卿,卿区区布……”
他卡住了。布衣不行,他身上有官职。
曹操挑挑眉,一手拿着阮卿的鞋,一胳膊肘搁在床边支着自己侧脸。
“卿,卿……卿官职卑微,不过卑鄙之人,怎,怎当得起主公如此厚爱。”
咱胆子小,主公你要温柔就去后宅啊。你今天穿了鞋,明天卿没脸再来了。荀彧,程昱知道了不得骂死卿啊!
曹操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卿卿嫌官儿小了。”
“不不不不……”阮卿欲哭无泪。
他怎么可能敢对着曹操嫌官儿小。还有,他有字,曹操怎么会想到叫叠名!什么卿卿,一个大老爷们叫这么娘气的名字真的好吗。
出世多年后的阮卿再次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名和字多么的奇葩。
看阮卿诚惶诚恐,曹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他沉声缓缓开口,似真的在思考事情,“既如此,孤便想想何地太守刺史将满期,若无空缺,县令一职望卿卿莫要嫌恶。”
阮卿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到曹操神色,只能听音。
听话听音。听曹操这么一说,阮卿心里一咯噔。脑子里闪过一排字‘明升暗贬,主公不要卿了’
眼眶又一热,泪水慢慢蓄了起来,他抖着声音,咬牙道,“主公让卿去何处,卿便去何处。”说完那眼泪就“啪嗒啪嗒”砸到身下的地板上。
曹操怔住,原本倚着床的身板一直,将手中的鞋一搁,笑着上前扶起阮卿,“孤戏汝尔。”
见阮卿泪汪汪的双眼,曹操扯起衣袖缓缓擦着他的脸颊,口中轻声道,“剩余公务都堆于汝屋,奉孝也将彼公文送至汝处。”
“哦。”阮卿干巴巴应了声。
他自然听出曹操这是打算放他一马。原本还难受的不行的心一松。看着曹操的眼眸,他不受控制的扯扯嘴角,又压了下去。
曹操见阮卿这样笑了声,“要笑便笑,跟孤这几年,孤再不知你”
“嘿……”
听曹操说完,阮卿破涕为笑,那嘴咧起来,恨不得挂到耳根子上去。
他一边憨笑着,一边服软,凑上前摇着曹操的衣袖,“主公待卿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阮卿,“刹车!刹车!主公你再踩油门这章就过不了审了!”
快开学了,我好害怕打开宿舍的一瞬间看见那漫天灰尘和我铺盖床板上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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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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