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这么被曹操只字不提前篇的放过。
阮卿看到自己屋里那堆似小山高的公务当场跪下,泪流满面。感情他走的这些天曹操除了挑几件要紧事批复了,其余都给他留着呢。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原来曹操在这给他留了一手。
阮卿奋笔疾书了一天。看的头昏眼花,夜幕降临也没批复完。
打了哈欠,伸了伸懒腰,他吹灭灯盏欲锁门回府。
刚将门拽上,没走几步,就有人匆匆跑来,“阮先生留步,阮先生留步。”
他驻足看来人累的气喘吁吁,笑问道,“小兄弟找卿可有事?”
青年和阮卿差不多的年纪,弓腰颔首道,“司空方才问了先生。得知先生这么晚还未回府,便要先生留宿司空府。”
“这……”阮卿摇头推辞,“卿府邸离此处不远,便不劳烦司空了。”
“先生。”青年忙解释着,“这是司空特地嘱咐下的,先生若不留下,只怕,只怕司空不悦。”
“怎会。”阮卿显然是不信。曹操生起气来是阎王脾气,可又不真是阎王,为这一点小事就生气。
见阮卿还不答应,青年想到曹操嘱咐自己时说的后果,几乎要哭出来,“司空当然是待先生极好的,小人,小人……”
就在青年一脸哭相时,又有一人来到,“他说的不错,司空待先生极好,对做不成事的下人就未必仁慈了。”
后来的人阮卿认识,他有些诧异,“李纯兄长这时候你不该守在主公身边么?”
李纯笑着行礼,“司空担心这小子留不住先生,特地派纯来。”
见阮卿有些踌躇之色,李纯又忙道,“司空那边飧食都摆上了。前些日子南边送来了好大一筐橘子,司空分了半筐,剩下的都给先生留着呢。
司空说了这橘子在北方是稀罕物,好几个公子跑去要呢。先生若不去司空那用饭想必是瞧不上司空府的吃食,这橘子也不必留了。”
“去,去!”方才还为难的阮卿现在一口答应下来。半筐橘子呢,够他吃好几天了。
李纯嘴角扬起隐晦的笑。
雪依旧纷纷扬扬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廊外夜空愈发幽暗。
冬日夜里的气温总是低,阮卿进了屋觉得自己已经凉透了。
褪了鞋子,阮卿踩着地板向坐在窗前抚琴的曹操走去。一旁的下人识趣离开。
“主公。用饭吧。”阮卿道。
曹操指下悠扬之声戛然而止。他侧脸看向阮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屋里灯火通明,泛着温暖的光芒,阮卿跪到身边,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一小片阴影,灯火的照耀也使他脸部线条愈发柔和。
窗前抚琴赏雪,灯前看美人。世间美好,无外乎如此吧。
曹操伸手,抚上阮卿脸颊。
阮卿吃惊抬头,一双黝黑的眼眸映着灯火,愈发澄澈。
曹操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带在身边养着的小郎君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看出曹操心中思量着什么,阮卿又半阖眼眸,温顺着将脸在曹操手掌心里蹭了蹭,“主公,得用饭了。”
他觉得他要完了。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是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他心里想。他跟曹昂好了这些年,到底敌不过曹操一个眼神,一句话。
阮卿的顺从让曹操眼神暗了几分。
——
老天爷一连阴郁了几日,仿佛也有一连下几日大雪的打算。待地上堆了一层厚厚烂银时才舍得开晴放阳。
阮卿晚上没休息好,待醒来时天已大亮,不过床榻四周放着纱罗色绣暗云纹的帷幕,光线经过这一层遮挡,再进来时已不那么刺眼。纱帐上的暗纹因光线照射,仔细看竟似在暗暗浮动。
他伸手摸摸身边的被褥,已是冰凉,显然主人早已离去。
浑身酸疼厉害,尤其是腰肢酸的好似腰断掉。他轻吁一声,心中感叹一句‘老当益壮’然后合眼静静休息。
不知又赖了多久,他才忍着身上的难受,坐起身微微撩开帐子。
不见有人,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盆里碳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伸手扯过挂在衣架的亵衣穿好,又套了里衣,这才蹬了鞋下床。
衣架上还有厚实的外衫,不过这衣服显然不是昨天他穿来的衣服。
昨天那身被他浇了一身酒,又被扯起褶皱,显然是不能再穿了。这身朱青色衣服也是他的,但司空府并未留他的衣服,显然是特意派人去取的。
阮卿将衣物穿戴整齐,这才拉开了门。
院子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但还有屋顶房檐,花草树木上的未被抹去,这些残雪在太阳照射下泛着冷冽的光,让人忍不住叹一句好一个琉璃世界。
见正屋开了门,守在屋外的李纯上前问,“先生可要洗漱”
“好。”
李纯立马下去安排,未过多时便有仆从端盆端水鱼贯而入。
阮卿清洁时又有仆从端碗端筷在桌上布置饭食。
“这些都是司空让人提前做了,放在灶上温着,嘱咐先生醒了一定要用些。”李纯在一旁说着,“司空还说了,等先生用完饭食之后去花园北亭子去找他。”
“知道了。”阮卿应了声。
饭食简单,不过一碗粥而已。不过看着里面放的红枣枸杞,阮卿嘴角抽了抽。
这是把他当女人一样要补气血么?
李纯见阮卿沉默不语还以为对方嫌饭少。忙道,“这是司空吩咐的,让先生吃些清淡润滑的粥食,若先生不够厨房里还有。”
“卿知道了。”阮卿额头青筋突突了两下。他怎么不知道曹操对这事还熟悉的很
这么一想阮卿心里立马不舒服起来,再想到后院那一堆夫人……更不舒服了。
他就知道他昨晚不该听曹操的鬼话喝酒,更不该为了半筐橘子留在司空府。
阮卿实在没胃口了,但身边有李纯看着,他好歹咽了一碗,这才被放出门。
——
曹操记得阮卿会弹筝,便特地下令让人去寻一架好的来。寻觅多日终于得了一架筝,便邀郭嘉一同在花园亭子里饮酒。
寒风吹起,白雪一落,万物归寂,只留梅花尽情绽放。
亭子里烧了足足的炭火,阮卿披着赵云送的灰兔子毛披风行礼见了曹操,又伸手拿去郭嘉手中酒樽,“主公又带着郭狐狸偷饮酒,文若瞧见又让他担心狐狸眼儿的身子。”
“就饮了一壶而已,无妨,无妨。”郭嘉眼睛一瞥就见阮卿藏在绒毛中的脖子露出半块青紫,诧异的望向曹操。
曹操沉默笑着点头。
郭嘉忽的大笑起来,将酒壶藏在怀里,“小慕尔还是小时候好玩儿,如今长大了跟谁学不好,偏学文若,禁着嘉饮酒。”
曹操笑吟吟看着席上这一大一小撕扑在一起,好像两只幼兽的二人。
“司空就只看吧,这人可是司空找来的。”郭嘉病弱的身子自然比不过上过战场的阮卿。眼瞧着美酒不保,他忙将在一旁吃瓜的曹操拉进来。
“咳。”曹操咳嗽了一声,阮卿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郭嘉身上下来。
“主公寻卿何事?莫不是郭狐狸又有公务要送来么?”阮卿看了曹操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亭外红梅上。
这个老贼,不理他不理他。
生气了,这小团子生气了。曹操现在刚得手,对阮卿怎么看怎么好看,就连阮团子闹脾气他都是乐呵呵的。
“慕尔日前说善筝,操便寻了架好筝来,请慕尔为操与奉孝弹奏一曲。”
感情找我来伴奏,你们享受呗。阮卿心里翻了个白眼,“诺。”
阮卿多年不曾碰筝,不过好在府里有架曹操送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七弦琴,他停职在家无聊的时候就“噔噔”的弹。指头摸到琴弦还不算太僵硬。
古时琴弦不如后世坚硬,因此不必戴玳瑁。
他食指滑动,叮叮当当一串声音传了出来,好似玉珠落玉盘。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只见阮卿秀气的眉头微敛,他微微侧耳,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移着琴码,调着音调。
曹操就这么看着,面庞上硬朗的线条柔和下来,平日似鹰隼般犀利睿智的目光此时也透着宠溺。
郭嘉瞧瞧这位,又瞧瞧哪位,大叹自己怎么就脑子糊涂过来看这俩秀恩爱。郁闷着仰头一口将樽中的酒咽下。
造孽,造孽呦。
只见阮卿原本温驯的目光一凌,双手使力,骨节分明。两只手的大拇指自高音到低音依次划过。
“当!”划到低音后双手撑起虎口,大撮了两个跨八度。一声雄壮浑厚之声传来,似一声传令众将进军的大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不待二人有何反应,只听阮卿手下传来一阵激烈的音乐,右手扫弦,左手拨弦,那声音恰似在黄沙满布的沙场上出现千万骑兵,马蹄隆隆横跨疆场。
待那千军万马出阵营的声音过去后,又传来抑扬顿挫的音乐,让人眼前看到一个威猛睿智的将军站在点将台上调兵点将。
将军升帐时的威严庄重、出征时的矫健轻捷、战斗时的激烈紧张。原来这世间还有这种曲子么……
这曲子快速而激烈,铁骨铮铮,听的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绰起□□,跨上烈马,随狼烟烽火,去战场厮杀。
曲子已经结束,曹操与郭嘉则端着酒樽迟迟饮不下那酒。
“此曲何名?”曹操问。
“此曲《将军令》”
“《将军令》……”曹操喃喃念着,抬头饮了那樽酒,长吁口气,手中却攥的愈发紧。
“当真是横刀仗剑,戎马立前,雄壮无比,恨不能提三尺剑,立斩敌将首级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小说没大纲,一切随缘。所以为啥我的手指头要绕过我的脑子让阮卿和曹操凑一块了,我到现在还没明白。
说好一起单身,为什么你先有了狗。感谢在2020-08-25 15:01:19~2020-08-25 22:0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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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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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饮酒间有紧急公务送来。
曹操打开看,阮卿与郭嘉随口聊着这些日的闲事。
眉头倏然紧锁,将竹简握紧,曹操沉声道,“兖州来报。瘟疫四虐,已祸及千人。”
这话一出二人都愣了下。
“兖州乃郡治,况主公新定都,只怕有居心不良之人拿此滋事。更兼兖州乃屯田至本,主公还是早下结论为好。”郭嘉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年头天灾人祸成常态。过几年就得来一回。不过兖州确实倒霉,去年刚来回蝗灾,这回又来疾病。
在没有机器的时代人力宝贵,死了千余人,不少了。
曹操点头,揉了揉眉心,对阮卿说出几个名字,“你去将这些人叫来。”
“是。”阮卿起身行礼去了。
就此次事件曹操召开了紧急会议,并让阮卿记录好注意事项。
朝廷亦十分重视此事,开完会议后曹操几道命令立马发出,朝廷组织的医疗队第二日就开赴兖州。
如今交通不便,消息不灵通,曹操虽已经下令严禁趁此抬高物价,发布危言,但到了兖州又不知是何实施。
不久兖州回报,瘟疫依旧不得解决,并已向周围村落扩散,患病人已达两千人,身死者一千余人。兖州一时人心惶惶,年节将至,许都的官员们也过的不好,乌云笼罩。
“不过疟疾,竟伤我几千人。”散了会,曹操转回内室,有些疲惫的坐到榻上。
这年头一个风寒都可能要性命,更别提是疟疾这种自古难题。君不见千年后这病还困扰着人类。
曹操这段时间严重休息不足,眼下已冒了淤青。
阮卿瞧着心疼不已,倒了杯水呈给曹操,“卿已与师傅传信,让他老人家去寻张机,他与卿有师徒之谊,想必收了信会尽快赶来。主公喝些水吧,大冬天嘴角都上火起泡了。”
张机的名声早已听过,见阮卿如此说,曹操那急躁的心略微得到了安抚。接过水杯,他欣慰的拍拍阮卿的手背,“还好有卿陪着孤。”
这几日曹操不睡,阮卿也不敢合眼,生生陪曹操熬着,已经好几日未回府了。
阮卿微笑垂眸,轻声道,“主公已经连着三个晚上没睡了,可要休息会儿?”
“孤睡不着。”曹操喝了口水便将杯子放到案上,伸手揽过阮卿,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豫州张绣那也不安生。”
阮卿温顺的倚在曹操胸膛,听此目光有些阴沉,但他口中依旧安慰着,“睡会吧,再不济躺躺也行。”
“好吧。”见阮卿一再劝说,曹操起身张开手臂,阮卿弯腰为其解去腰带,脱下外袍。
低头看着在自己身前轻轻侍奉的阮卿,曹操眸色暗了暗,低哑唤了声,“卿卿。”
“什么?”阮卿抱着衣服抬头。
许久未睡,他透着疑惑的眼睛已布上血丝。曹操心头一动,便低首吻了下去。
这吻像是即兴而来,不曾深入,只是蜻蜓点水。
阮卿眼中化成温和,他伸手摸了摸曹操因常年征战有些粗糙的皮肤,对方粗重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他看到了对方深褐色瞳中那个小小的自己。
“睡吧。”阮卿说。
曹操手臂围住他的腰肢,“你跟着孤一样没合眼,也在这歇会吧。”
“卿无事。”阮卿微笑,风轻云淡,“主公分下来的那些公务卿还得再,哎……”
话未说完他便噗嗤笑了出来。原来是曹操在他颈窝里埋首轻轻拱着亲吻,胡须扎的他皮肤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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