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别驾正要说什么,忽然船头传来大声尖叫,“子孝兄长你再闹我告诉主公去。”
“你说你说,老子怕你了?你是不是男人,在船上吓得站都不敢站。”
这声一听就是阮卿和曹仁的。
眼看着李别驾要说的话停住,曹操额头青筋突突了两下。这俩小兔崽子。
“这……”李别驾愣愣的指了指。
“都怪操教导不力,麾下皆是这般一惊一乍。”曹操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别驾方才要说什么?”
“哦。”李别驾回神,抬了下头道,“郡下安定太久,将士早无作战之心。太守也……唉……纵观公署,也就只有太守三弟一腔热血,堪报庙堂了。”
“太守三弟,是何人?”
“姓周名喁,为人勇而有谋。对将军倒是十分崇敬,将军若在太守那碰了壁,不妨去周三郎那去瞧瞧。”
“谢别驾指点。”曹操拱手。
“无妨……”
李别驾摆摆手刚要说什么,船头那边又吵吵起来了。
“小慕尔,你下去!你下不下去!”
“将军还是看看去吧。”李别驾笑着道。
阮卿表示自己很无辜,表示一切都是曹仁这个浪荡子的找的事。
骑得了马,干得了架,处理得了公务,卖得一手好萌的阮包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晕船!
自这船扬帆起航之时,这晃晃荡荡的感觉就让他两条腿不舒服,等他作死的凑到船边往下看了一眼,看到船板破水,溅起那汹涌的浪花时,这不舒服的感觉就涌遍了全身。
这其实不算晕船,单纯是吓得。他怂巴兮兮蹲着缩成个蛋儿往船楼里缓缓蹭去。
就在他即将迈进屋那一刻,后领子被人一扯,然后他就被提溜起来推到了船边。而这个浪荡子还满脸开心道,“回屋作甚,你看这滚滚长江多波澜壮阔,看着就让人心胸开阔。”
开阔个球球,都要被吓死了好嘛。曹仁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然后就有了曹操听到的声音。
等曹操过来的时候阮卿正如树袋熊一样挂在曹仁脖子上打提溜。
曹仁被坠的伸脖子弯腰,“你小子下来,下来!看我不揍哭你!”
阮卿又不傻,这么一听更不下来了,直接往上一窜双腿勾住曹仁的腰,“不!”
已经吓得不行的阮卿现在脑子里很混乱,他一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掉江里,一边担心曹仁会真的揍自己。
脑子不够使的他在这双重担心下经过混乱这一阶段后就是大脑疲惫,然后他就蹦到了曹仁身上,直接把自己要不要掉到江里的决定权交给了曹仁。
阮卿这个怂怂说到底就是不负责任,见困难就躲。
曹仁要服死阮卿了,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难搞的小子,跟糯米面一样,沾了水就糊一手,抠都抠不下来。
“怎么了这是?”
曹操的声音响起对曹仁来说就是救星降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曹操已经没了刚开始的脾气,等看到阮卿黏在曹仁身上,曹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后那脾气更被逗没了。这小团子就是个宝贝,留在身边真是要逗死他。
“兄长……”曹仁一手扒住阮卿的胳膊,一手颤颤巍巍伸向曹操,“救,命,啊……”
“好了,下来吧。”曹操来到曹仁身边,眼中含笑对阮卿道。
从曹仁肩窝里抬起脸的阮卿眼泪汪汪的看向曹操,要哭要哭的。
“来。”曹操对阮卿伸手。
主择臣,臣也择主,离了曹操这一帮子人怕还真哄不起阮卿这个哭包。
阮卿先将一只手搭在曹操手上,然后从曹仁身上下来。双脚落在甲板上。
“这不就好了。”曹操笑着紧紧握住阮卿的手。
“兄长。”曹仁一脸感激,“大恩不言谢,兄弟先走了。”说罢,一溜烟跑了。
“这子孝,还是老样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曹操无奈摇摇头,然后牵住阮卿的手与他同立船头望大江东去,浪花奔腾。
手掌处传来的干燥温热让阮卿有些受宠若惊,他心里好似装了一只小鹿在砰砰乱跳。小心抬起头看向曹操,额前那略长的碎发扎的他有些眼疼,不自觉眯起了眼。
周围的一起都变得模糊起来,唯独眼前的曹操愈发耀眼,他鼎立船头,长揽烈风,似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曹霸霸气场十米八。
阮卿在内心疯狂呐喊。有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可以跟在曹操身边。
从九江郡到丹阳郡渡河得过个夜。
用了饭,陪曹霸霸溜达了两圈后,就开始了阮卿这一天里最艰难是时刻。校考兵法。
是的,曹操在这些不必批改公务的日子里不去管自己的儿子(曹休)倒压着他这个主簿死活造腾起来。
“今日你我二人打野战,两下布兵,战阵排开,若操中军握奇,两角弓箭手压阵,前正为骑兵,尔如何布阵?”
曹操充满性感磁性的声音缓缓发出,手中随着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布局落下一枚枚白子于棋盘上。
阮卿,“……”为什么船上会有棋子?这几天行军都是用土坷垃排兵布阵,上了船以为能休息一天了,为什么还要有棋子!对着曹操讲兵法阵法,谁不害怕?谁不害怕!谁不怕卿给他跪下。
谁会想到这次来扬州,曹操竟然会带了《孙膑兵法》带就带了,为什么他也要看?这一路走来他对着兵法中的《八阵》《十阵》这两卷看了不知多少遍。
等曹操校考他学习结果的时候……这就好像你背下了数学公式,做了两道课后题对自己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啥都会,但一考试却“……”的感觉。
阮卿觉得自己脑回路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曹操在一条线上了。曹操用兵太活,他还啥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曹操就直接杀他中军去了,这要是搁战场上他早被活捉了。
他永远忘不了他接过《八阵》《十阵》这两卷看了还没几下就问曹操如果摆个八卦形状的八阵图该怎么摆时曹操的表情。
虽然曹操莫得说啥,但那表情好像在看傻子。然后他就被罚抄《八阵》
后来抄了许多遍《八阵》后他才知道,原来八阵是正方形的,是九军八阵,如果把阵摆成八卦形状对阵,估计要把棺材本赔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曹操,“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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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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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前头搁车兵毁车以做拒马。两翼……盾兵,弩兵……要不步兵?”阮卿扣扣搜搜了半天落下棋子悄咪咪抬头去瞧曹操,只见曹操双臂抱胸,垂眸看着棋盘,讳深莫测。
汗毛竖竖起来的阮卿咽了口唾沫。这该死的沉默太过吓人。
他正在那抠手指头,曹操忽的伸出手臂,手指执棋,“车兵出……”说完,“啪”一声。棋子落定。
“!”咋办咋办。阮卿忙手忙脚,拿起棋子又搁下,一时不知该动哪支军队。
窗外江声阵阵,楼船内灯火如豆,一阵江风从外面吹来,惹灯火摇曳。曹操以棋盘做战场,白子为九军,再次完虐阮卿。
战罢,阮卿垂头丧气收拾残局。曹操起身来到窗棱望向外面,只见星空浩瀚,一轮明月静挂九霄,长江宛如一条素带,在夜空下波光粼粼,似有烂银沉江。远处山脉绵延,如巨龙盘伏。
看江山,在望中。
阮卿收拾完了棋子起身来到曹操身边同他一起望眼天地。
“江东民风淳朴,又临天险,若以此为基进可攻中原,退可为一隅之主,不覆败矣。”曹操开口道。
阮卿诧异的看向曹操,深觉这一代奸雄的目光犀利非常。
“嗯。”阮卿词穷还想向曹操表达自己在听的事实,憋了半天终于干巴巴憋出了这一个字。
曹操,“……”跟这小子聊天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枕着潮声,一夜无梦。
第二日用了早食没多久,便到进了丹阳地界。丹阳的郡治在宛陵。进丹阳郡后,船只先走从溧水东进,只因逆风而行,原本一日的水路硬生生磨成三日,而后顺冷水南下,一日便直到宛陵。
这一路关卡颇严,好在有周昕派来的人手持文书。这才不至于被挡在半路。
这不,又到了一处关卡。李别驾又掏出文书来亮明身份才被放行。
“上了这溧水道,一路走过来得碰见三四个检查的,他是闲着无聊了,搁路上待着不好么,非得开船在江面乱溜达。”
在船上待了三日的阮卿心里总觉得憋了股气,偏又发不出来,如今他正扒在船边竖着的船壁的那个檐儿上,看船又一次停下来,止不住对着官府的船只劲翻白眼。
“可不能这般说。当心孟德听了又说道你。”夏侯惇听了上前拍拍阮卿的肩膀。
众位武将都是分船坐的。夏侯惇与曹仁守着曹操。夏侯渊和曹纯在别的船上。
“如今天下不太平,匪寇林立,别看扬州安宁,其实也有不少流民群聚,指不定那在哪就遇见借道的了,丹阳太守这也是小心行事。”
夏侯惇微微弯腰,低头悄悄对阮卿耳语道,“你没瞧见孟德暗自点头么?要他听见你说这话……孟德还带着兵法呐……”
曹操罚阮卿的法子就是抄书,抄到吐的那种抄,抄完了还要提问,问心得,所以闭着眼瞎抄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阮卿听罢咽了口唾沫,僵硬的去看立在船头的曹操,见他并未注意到自己方才松了口气。
船上没什么娱乐项目,曹操除了摁着阮卿造腾就外就是摁着夏侯惇造腾,曹仁除外,因为他自己就太能造腾。
夏侯惇棋艺不好,曹操这一路就喜欢摁着他陪自己下棋,三天下来他觉得自个头发都快被自个薅掉一半了。
这不,没多长时间曹操又回了屋顺道叫了声夏侯惇的字。
原本还一脸轻松和阮卿聊天的夏侯惇瞬间同方才的阮卿一样全身江僵硬,见阮卿耸肩张着大嘴笑的前仰后合,夏侯惇哼哼了两声,“急什么,晚上就到你。”
看被一口唾沫呛的满脸通红的阮卿,夏侯惇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痛苦了,大步往曹操屋里走去。
“真是……”阮卿愤愤道,“都一群什么人,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时间飞快,未察觉时又是一次夕阳西下,血渡江面。
一切如常,用了饭后陪曹操溜达两圈。
曹操这人说来有性格的很,他不是一个宅的人,他喜欢站在宽阔的地方放眼去望,无论望什么,他觉得站在宽阔的地方他的心胸也变得宽广起来,而他每一次周密的计谋都是在宽阔的地方渡步时想出来的。
这事是曹操见阮卿憋屋里做死宅的时候说的,当时阮卿就被臊的满脸通红。不过现在跟曹操一起散步在宽阔的地方,他真的看开了好多事。
散过步后又是被校考阵法兵法。阮卿在曹操这个大山的俯视下已经彻底放弃,不指望自己哪天开窍了,真的,只怪他身边优秀的人太多,这种打击让他彻底看开。
要是曹操知道他跟自己散了这么多天步就看开了这玩意,他觉得曹操会很失望。因此虽然不在意,他也不得不继续努力。
校考过学习成果后又坐了一会儿便熄灯安寝。
曹操睡塌,他打地铺。
他现在已经是曹操十分认可的侍从……把主簿坐成侍从……好丢人。
月光透过窗户投在甲板上,枕着潮声,二人闲聊些话。
阮卿最喜欢听曹操讲自己早年的事,什么二十岁任洛阳北部尉揍了蹇硕的老叔被明为升迁实为暗贬的赶出洛阳任顿丘令。
还有在黄巾起义中官拜骑都尉负责征讨颍川一代的贼寇,被升为济南国国相。
然后到那就给了那些贪官污吏一棒槌,将乱收民税的祭祀禁止,扒了不少烂寺庙,那里的风气得到清正,就在他刚安定的时候朝廷任他做东郡太守,他烦了,直接回老家赋闲去。
“操赋闲在家,春秋狩猎,夏冬读书。有一天子远,就是许攸,前边给汝说过,他来找操,说他与冀州刺史王芬,和周……什么来着联络四方豪杰,谋划废除先帝,另立合肥侯。操听后……今天就讲到这,得睡了。”
“主公!你又这样,又这样,上回讲在济南整治豪强污吏到一半就不讲了,卿半晚上都没睡着。”阮卿气的把爪子从被窝里伸出来在空气中胡乱回屋。
“操记着……”黑暗的那头传来曹操的声音,停顿的那几秒似在思考,继而声音继续传来,“屋里有人比操睡的快吧。”
自知理亏的阮卿不出声了。屋里又重归平静。不多时,阮卿因睡觉而略粗的呼吸声响起。
没心事就是睡的快。曹操感叹了一句。
夜半无人,只闻浪涛声。
忽的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大喊,“汝等何人!”
曹操向来机警浅眠,外面的声音响起后几乎没几秒他就忽的睁开眼一手抄过搁在枕边的长剑跳下榻来 。
外面火把晃动,人声嘈杂,有兵器相交之声。
阮卿睡的正熟,那声大喊其实并未吵醒他,但持续的嘈杂声让他很快醒来。
见曹操满脸警惕的贴在墙壁上将门扉推开一条缝注意外面的情况,他那刚被吵醒时才有的混沌也抛到了九霄云外,抄起放在枕边的桃木剑掀被一跃而起。
他本来没把剑放枕头边这种怪癖,怎奈曹操在多年的征伐中早就习惯枕戈待旦。做主公的都这么不讲究,他一个属下这么讲究也忒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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