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到曹操身边,曹操瞧见阮卿雪白的亵衣上全是血污,伸手解下披风裹在阮卿身上。
“主公……”阮卿伸手想要拒绝,曹操却没心思和阮卿玩儿虚的,以十分强硬的态度帮他系好带子。而后托起阮卿的胳膊,看着包扎好伤口又因激战而洇透的绷带。
“去帐里休息会吧。”曹操松开阮卿的手腕开口道。
“卿不累……”阮卿有些害羞的垂眸不敢与曹操直视。
曹操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到一处木桩上休息。阮卿紧跟身后。
“坐吧。”曹操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木头。
停了几秒阮卿才坐到曹操身旁,小心收着身上的披风以防蹭到地上,虽然那披风经过战火的已经已经变得不干净了。
曹操只是静静坐着,呆呆望着前方烧焦的木架,并不出声。
虽然曹操面无表情的发愣,但阮卿还是觉出了对方身上的负面情绪。
也对,曹操也是人。自己一腔热血去追董卓结果被打的兵力全无,辛苦到扬州招募来的兵又一窝蜂的散了,这搁谁身上都得觉得忒扎心了。
阮卿小心翼翼的身上去揪曹操的衣袖。
“?”曹操挑起一边眉斜看阮卿一眼。
“主公……”阮卿张张嘴,涨红了脸,憋了半晌才说了句,“很厉害。”
曹操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阮卿是在安慰自己,不由笑了起来。心中那不知名的沉重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阮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微微歪头看着曹操,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啊。”曹操笑着捏了捏阮卿的脸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昂儿现下如何了。”
曹操的手掌颇为粗糙,刮的阮卿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有些轻微的疼痛。
自小养在颍川世外桃源的阮卿不知父爱为何物,听曹操此言他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主公,为什么,肯定会攻下军营,要是围他们,为什么不全都围住,好关门打狗?”将心里的失落抛出,阮卿开启了蹲曹营学到的一项技能,虚心学习。没办法,曹营的好多人都比他厉害。
“不错,还知道问问。”曹操对此十分满意。笨不怕,不开窍也不怕,就怕你笨又不开窍还不知道努力。
“其一,吾等离开军营后不见叛军严阵以待,反倒依旧似一盘散沙,可见叛军中并无领军之人,如此必不长久。其二,彼等长期生活在扬州这安定之乡,早已堕志,彼放火袭营不过是袭吾等毫无防备,得一时之胜,待吾重整旗鼓,安可与吾麾下身经百战之士比之?其三,吾分三路,攻之甚猛,却留一条路放他们离开,可防止彼等搏命反击,毕竟彼几倍于我。”
阮卿点头,表示自己又跟在曹操身边学了生动的一课。
在此地休整了一日,第二日上路。沿路经过至轾,建平等地,好歹又招募了千余人,去谯郡与戏志才汇合后,一队进军河内。
此行历经四月之久,回来时已是六月末尾,天气中已挂了丝凉意。
驻军河内,下令安营扎寨后曹操去见袁绍了。阮卿跟在夏侯惇屁股后头学习安营扎寨,有哪些讲究,有哪些忌讳。
“现在天气炎热,不能为图凉快就往草多树多的地方扎堆。当年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在颍川被皇甫嵩一把火烧败,这血淋淋的教训可不能忘。”
二人缓缓走在军营里,夏侯惇一边用手指着营中布局,一边教给阮卿自己这些年吃亏,打仗攒下的经验。
“还有,最好驻扎在上游,尤其是现在雨水多的时候,不然敌军趁雨天把上游堵死,等水存多了冲你一下够你喝的。”
夏侯惇语气似在开玩笑,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阮卿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另外,军营卫生也得注意一下。毕竟谁都不希望军营里臭气熏天,到处是苍蝇对吧。”夏侯惇见阮卿因他的话“噗嗤”笑出来
目光也柔和了不少,仿佛在看自己家的孩子。
“每次安营先合两队共建一圂厕,圂厕与灶台需得同起,不可缺一。亦有圂厕建在营外,白日需得执腰牌同长官报备,若至晚间,只得在军营厕中解决了。”
听夏侯惇大大方方说厕所建设啥的没一点扭捏,阮卿不由得感叹一句,果真在军营待过的人就没那些公子哥儿小姐们矫情,毕竟再高雅一人也离不开吃喝拉撒。
“若短期驻扎还好,长期驻扎难免清理赶不上将士的排泄的速度,打扫不干净,军中再有疫病出现,那大军基本是要瘫了。”
“所以。”夏侯惇敲黑板划重点,“军营卫生可是重中之重,你将来如果带兵,不必羞于对这些污秽之事闭口不谈。军营里没那矫情劲儿。打胜仗才是正理。”
“好。”阮卿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又笑了声道,“卿,还,还以为,像元让兄长这样带兵打仗的,不会管这种事呢。”
“总得有人要管。”夏侯惇摇摇头,“那你小子以为惇这样带兵的要做什么?”
“打仗,开战的时候就带兵往战场上奔。”阮卿眼中发亮,来曹营许久他都没跟曹操一起上过战场正面刚敌呢。
“你小子说的这是斗将。”夏侯惇笑着拿大手按了按阮卿的头,“不过你说的不错,惇现在就是干这的。至于关心天气状况,地理位置,什么时候适宜出兵,这都归孟德操心。”
其实不是所有将军都要上战场杀敌的,大部分都得研究天气,研究士气,研究怎么出兵,干的是动脑子的活。亲自动手的也有,那是斗将。
阮卿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对军营生活了解还是太少了。
二人边走边说着话,迎面匆匆跑来夏侯渊。
“渊弟?怎么了这是?”看夏侯渊一脑门汗,夏侯惇好笑的问着。
“出,出事了……”
曹卲是曹操的心腹裨将,自曹操剿黄巾时就忠心跟随。这次去扬州募兵,曹操另派曹邵带一支人马活动在豫州地界招募兵马。谁知道豫州刺史黄琬有心亲董,一刀把曹邵给砍了。那好不容易招来的一千兵马并两百旧卒可乱了套。
谁料曹邵生了个好儿子,十七八的年纪跟着自己老爹过了几年军旅生活。见军队大乱,他以一人之力安抚军心,带着军队东躲西藏。这不,刚打听到曹操回来就赶忙来投奔了。
曹邵的这个儿子叫曹真。长得高挑,小麦色的皮肤,英俊帅气,膀子上腱子肉凸起。阮卿站在他身边要矮两头,活脱脱一个没长全毛的小鸡崽。
戏志才看着曹真,思量了一下便对一旁围着曹真转的阮卿开口,“去将主公请回来。”
“我?”阮卿指着自己的鼻子,“跑袁绍营里去?”
“嗯。”戏志才点头。
好吧……阮卿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找个人么,那袁绍又不能吃了他……能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曹真他爹还有一种死法,是跟曹霸霸一起打袁术的时候顶了曹霸霸的大名替对方死的。要是这么死的话还得再等好几章,某没那耐性了。
到此章为止曹家F4算是上全了。
曹家F4成员,身为嫡长子的曹昂,身为义子的曹休和曹真,还有曹霸霸的得意小跟班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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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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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袁绍的大营离此并不远,阮卿小跑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
是不远,架不住军营排的太长,光绕过去就得不少时候。
到了辕门外,立着两个小卒持/枪把守,其中一人姿颜雄伟,同阮卿还挺熟。
见了赵云,阮卿诧异道,“子龙,你怎会在此处?”
“云在袁盟主麾下,不在这处在何处?”见了阮卿,赵云起先也十分诧异,不过目光很快柔和下来,“阿卿怎会在此?”
“哦。”阮卿反应过来道,“我家主公方才来找袁……盟主,现在曹营有事,我来请主公回去。”
“你等等,我去通报。”赵云笑了笑,眼中有食草动物的温驯。语罢大步离开。
看着赵云雄伟的背影,阮卿感叹了一声,又问另一个守卫道,“那,那个,请问一下,子龙,就是,赵云在营中,是什么职位。”
对陌生人说话他总是磕巴的厉害,这个小毛病让他羞于同生人说话。这不,说了句话又打了磕巴。这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脸上似泛起了热,大拇指的指甲不自觉狠狠抠着食指肚。
“哪有什么职位,要有了还在这守着?”守卫好笑的摇摇头。
“连,连伍长也不是么?”
守卫摇摇头。
怎么这样……阮卿心里为赵云抱不平。以赵云师侄的本事,当个将军都绰绰有余,怎么能在这里美玉蒙尘。
就在阮卿低头乱七八糟瞎想的时候,曹操从营中走出,见他低头一脸受气的模样,不觉好笑,面无表情的出声提醒,“走吧。”
“好。”阮卿抬头应了曹操一声,然后回头看着站在辕门处对自己温和笑着的赵云,然后又看向曹操,又看向赵云,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伸手轻轻勾住赵云束甲的腰间皮带低着头小声道,“我,我走了。”
“好。”赵云伸手轻轻揉了揉阮卿的发顶,“去吧,别让曹将军等急了。”
听赵云这么说,阮卿抬头,果真见走了两步发觉自己身后没人停下往回看的曹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卿走了,阿云保重。”阮卿慌手慌脚的道了别往曹操那跑去。
主公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不对啊,卿又没做错事,但是……主公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啊啊啊!药丸!卿不想再抄书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阮卿觉得自己跑到曹操身边卑微的叫了声‘主公’后曹操身上的那股阴沉之气散去。
“营中何事?”曹操边走边问。
“是……”
听阮卿磕磕巴巴叙述完事情的经过,曹操并不言语,只是眉头狠狠皱起,脚下步伐也快了不少。
回了曹营,见过曹真,曹操颇为感触,拍着小伙子的肩膀动容道,“你父在吾身边六载有余,不成想,唉……”
见曹操如此,曹真也红了眼眶,低头沉声道,“爹说主公瞧得起他,信得过他,才敢让他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兵去募兵。爹还说是他辜负了主公的信任,今后再也不能再为主公牵马坠蹬,谢主公相知之恩。这好不容易招来的千余兵马让我务必亲手交到主公手里。”
“好孩子……”曹操红着眼眶长舒一口气,“你父亲为我曹操辛苦一场,吾必不负他。你家中还有何人?”
“只有母亲并祖母,再无旁人。”
听罢曹操对立在自己身边的人喊道,“志才。”
“在。”戏忠微微颔首。
“派几个人过去将秦邵的家人接去吾父处供养,让夫人不可怠慢。”
“诺。”
“好孩子。”曹操上下打量了曹真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吾想收你做义子,以后让你跟在夏侯渊身边学着,早晚将汝养成比汝父还厉害的人物,汝可愿意?”
“岂敢不从。”曹真听了“噗通”一声跪下,红着眼眶,朗声道,“曹真见过父亲。”
曹霸霸还真是喜欢收儿子,阮卿在一旁看着默默思量,曹休现在曹洪身边锻炼,如今又来了曹真,不知以后还会来何种有本事的人物。
曹操让阮卿带着曹真先下去安顿,看二人出去了,曹操才正色起来,对戏忠道,“志才可知酸枣那地出事了?”
戏忠顿了顿,继而摇头,“未。”
曹操长吸一口气,坐回席上,缓缓道,“操刚从本初处得知,刘岱与乔瑁交恶,并派人杀了刘岱,让王肱领东郡太守。”
戏忠眉头皱紧,“乔瑁……是乔玄的族子……”
“是。”曹操点了下头。
“董卓迁都这一策用的真好。避群雄锋芒,让咱们自己内耗。”戏忠垂眸看着席子,声音有些低沉,“到时候不用他出兵,群雄皆各自散去。”
“还有……”曹操低头叹了口气,眨了两下眼后抬头看向戏忠,“本初……”他顿了顿后才继续开口,“他让吾杀张邈。”
“开始就是张邈想坐这盟主之位,袁绍心里肯定膈应。忠在谯郡听说,主公你走后张邈顶撞了袁绍许多次。”
“这都是什么事。”曹操皱眉闭眼,握拳在自己眉心轻轻砸了砸,显得十分头疼,“董卓还没来呢,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主公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曹操睁眼摊开双手,“若非张邈,卫兹怎肯资助于操。操与他甚好,自然不可能杀之。”
军营现在还没安顿好,人来人往的走动,阮卿领着曹真往夏侯渊部走去。
“阮先生!”远远瞧见阮卿,曹休“蹬蹬”的跑过来,脑后的马尾来回摇摆,再加上少年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一身武将打扮,愈发显得朝气蓬勃。
“休郎君。”阮卿笑着问,“子廉兄长不是偷懒把自己部下的杂事交给你了么?如今四下还没安顿好你怎敢出来?”
“洪叔办事利索先生又非不知,何况洪叔又不和纯叔一般,办事得一板一眼,事无巨细,得来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休一遍既过。”
两个少年虽然差了一辈儿,但年纪相仿,倒也玩的开,如今相处久了,也就口上分个叔侄,行动上可半分讲究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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