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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风雪(玄幻灵异)——月色白如墨

时间:2021-05-22 08:48:52  作者:月色白如墨
  西淮的声音微微发哑,低声说:“那个时候还不太记事。”
  “哦。”
  银止川随口应了一声,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那行吧,回头有金陵的节度使进王都拜会,我让他们给你带一些故乡小食。”
  西淮略一颔首,轻声说:
  “谢谢少将军。”
  他们二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靠西边的后院了。
  银止川脚步倏然一顿,看着那水榭廊檐尽头的府邸,神情中略微发生了些隐秘的变化。
  “今天就逛到这儿吧。”
  他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今日你也累了。”
  西淮看着他的背影,敏锐地发觉银止川声音和方才变得微微不同了。
  他抬眼,朝前望去,能隐隐看到更往前的银家宅邸。
  然而那里几乎是一片荒芜,大门上覆满了青苔,铁索上满是斑驳锈迹。
  仿佛很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
  “前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银止川道:“脏乱得很,等何时心情不好了,还能去找点乐子。”
  西淮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银止川为何不肯再往前走,但是他也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没有说破。
  银止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只是将他送回卧房,自顾自离开了。
  房间内,西淮注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从一个角落,扫视到另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途径桌案上的一盏灯的时候,略微停滞了一下,而后慢慢走过去,轻轻在灯上抚了抚。
  很熟悉的模样款式,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
  西淮想,这样的金玉多枝灯,他已经快要有十年没有见过了。
  ……
  金玉多枝灯,样式繁复贵重,从前秦淮一带,富有显赫的家族都会用。
  包括西淮家。
  西淮那时候年纪小,最喜欢看这样一点点亮起来的光芒。
  每次见到都十分欢喜,走到何处都要带着一盏——
  连他父亲被贬,全家流放沧澜时,也央求母亲,在有限的行装中放入了这样的一盏金玉多枝灯。
  “娘,为何我们要走?”
  那时,七岁的他站在空荡荡的大院子里,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仆从奶妈都已经遣散了,整个院子里兵荒马乱,只剩下一片狼藉。
  他和姐姐牵在一起,仰头看着父母问。
  父亲还在一沓沓地往箱箧里搬书——
  四书五经自然是要的,《周易》《中庸》也放不下;再看看《九歌》《九章》,心中同样十分不舍。
  最后收拾了一个下午,父亲也没有收拾出到底要带走哪五箱书。
  “……书,还要看书!”
  母亲看着犹豫不决的父亲,突然哭出了声来,嘶声哭道:“若不是为了书,我们家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父亲不说话,只是抚着怀中的古籍,眼睛里偏执又柔和。
  “若是嫁与打油郎,白丁文字识不得,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母亲哭道:“叶清明,我恨不能你从未读过书!”
  但是,叶清明,怎么可能没读过书?
  那个时候,年幼的西淮懵懂想。
  他的父亲,是整个金陵最负盛名的“叶家郎”,应试春闱那一年,是全年的魁首。
  往他们家族谱往上数,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有六个状元了。
  那时,叶家在整个金陵,都是赫赫有名的福书村,提起来时,无人不是羡艳钦叹的眼神。
  因为才华横溢,又从来不拉帮结派,圣上认为这叶清明是个“老实人”,令他去修国史。
  但是有时候,“老实人”做的事也并不是总被人喜欢。
  尤其是在这时常不得不需要“圆滑”的朝堂。
  “君上怎么说,你便怎么修就是了,你耍滑头瞒得过去么!?”
  母亲哭道:“世道,早已经就是这样一个世道。入了仕,摸爬滚打不过混口饭吃,人活一辈子,你活得那么难做什么呀!”
  那一年,西淮懵懂地记得,已经是云华十六年。
  是先帝在位时最手慌脚乱的一年。
  天下大旱,灾荒四起。
  饿殍于野,无处不是哀叹的黎民苍生。
  然而,在这样的境地下,先帝令著作郎们记国事,要求他们称: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成文帝乃千古之贤帝也。”
  叶清明是著作郎们的主事,他不解问先帝:
  “栖灵峰以西北,饿殍两万余人,如何海晏河清?”
  先帝一笑,说:“未有此事。”
  叶清明不识好歹,又问:“去年洪灾溺亡七千余人,又如何四海升平?”
  先帝说:“同样未有此事。”
  叶清明迷惑看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心里似仍有不解。
  他后来垂首不语回到家,伏案想了一整夜。
  书房里的案卷都快要被他摸得起了毛边,最终叶清明还是决定,自己宁可想不通这个问题。
  “读书人,不能愧对于书。”
  他宁可这么糊涂下去。
  于是西淮父亲悄悄如实记下了国事,违背先帝所令。
  半年后,遭人告发,府邸被抄,举家发配沧澜。
  临出发前,西淮父亲好似如释重负,望着自己被贴了封条的宅邸,还说:
  “幸好,该守住的,我都守住了。”
  ——他一介读书人,也没有别的本事。不过一身弱骨,和一颗读书人的良心。
  他不能像战士们上边疆打仗,只能守住自己手中的那杆笔。
  他守住了。
  叶家被发配的沧澜,是个边陲的小城。很靠北边,介于燕启和盛泱的边境。
  一年有三个季节都很寒冷,只有六七月份是温暖的。
  但即便此,西淮对童年的记忆依然十分美好。
  因为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姐姐开朗活泼,母亲娴雅温柔,父亲教他吟诗作对。
  他从秦淮来到而来这极北的沧澜,但是依然像一个福书村的叶家公子那样长大。
  “颜儿,昨日的《中庸》记住没有?”
  每日吃过饭后,父亲都会在那个又小又破的院子里教西淮读书。
  叶清明熟读所有经书,有些没带过来的古籍,就沾水默写在地上,让西淮在水迹干涸前记住。
  西淮像他的父亲一样,对文字有种天然的敏锐,几乎过目不忘。
  十岁之前,就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中庸周易,以及所有的经典古籍。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平淡却其乐无穷。
  直到那一日守城的将领弃甲而逃,沧澜城破了。
  “颜儿,快逃!!”
  他看见母亲拼命地把他们往地洞里塞,父亲抵住门,从来清隽瘦弱的身体骨架被外头的踢踹撞得一颠一颠。
  外头火光接天。
  燕启人来了。
  将他们塞入地洞,母亲奔去帮父亲抵住了门。
  而父亲快步走入堂中,那里有一把他们从来没有用过,只作装饰的剑。
  叶清明的手这辈子只提过笔,而那一日,他颤抖着握住了剑柄,猛地一抽——
  剑光寒凛。
  城破家亡,文人弱骨。
  书生拔剑,莫过如此。
  那一刻的画面永远印在了西淮眼中——
  那时院子里有一个木架,上头摆了书。
  西淮的父亲胸口插着剑倒下时,就将那架子碰翻了。
  上头的书尽数落下来,被他的血缓缓濡湿。
  西淮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平凡,每个人都很善良的家会就这样支离破散,被彻彻底底摧毁两次。
  第一次动手的是腐朽不堪的盛泱。
  第二次是守城不利,懦弱弃战的镇国公银家。
  说起来,银止川是他的仇人。
  他从第一眼见他时,就恨极了他。
 
 
第57章 客青衫 04
  府邸里多了一个人,但银止川的日子好像也没受什么影响。
  他觉着这个小倌,看着虽然冷清寡淡,但其实很柔顺。
  时常见到他,就是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时候银止川赏他什么东西,西淮也是淡淡的,好像高兴,又好像不高兴。
  只有一日,银止川回府,看见廊下那人,突然心头一跳。
  发觉这小倌怎么一日日,和当初见到变好看了似的。
  “那是西淮?”
  银止川问跟在身后的仆从。
  仆从垂首,道:“是,正是西淮公子。”
  西淮穿了一身月白的柔软薄衫,正坐在檐下烧雪茶。
  身形看上去单薄纤细,茶水搁在红泥小炉上,“咕噜咕噜”冒着泡。
  从侧面看过去,他沉默而安静,从下颌线到脖颈的线条干净优美。
  银止川看遍星野之都的歌姬妓子,还是头一回有这种……形容不出的奇异感觉。
  好像一个名门世族,养尊处优着长大的清冷公子。
  半晌,银止川才倏然回过神来,暗骂一声见鬼。
  “叫他过来给我看看。”
  银止川正准备说。
  然而檐下,西淮抬头,正巧瞧见了银止川。
  银止川一笑,以为他会很识相地自己过来——
  却没想到西淮复又垂下眼,吹灭了小火炉,站起身自顾自走了。
  檐下的风轻轻走过,挂在屋角的小铃铛们“丁零当啷”。
  小火炉上的雪茶还热着,袅袅地升腾起雾气。
  直到西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银止川才真的确定西淮离开了。
  “……”
  得,见他就跑,全府第一人。
  他根本不想讨好他,甚至回避着他。
  所谓的柔顺恭敬,也不过是表面上的伪装,不想和银止川发生冲突而已。
  他不是顺从,他只是“求生存”。实际上连打个招呼都不太想。
  银止川算是看清了这个小倌。
  ……
  几日后,银止川带西淮去布庄挑选锦缎布匹,给他添置衣物。
  这原本交给下人就能做的事,但银止川亲自带他走了一趟。
  这位银少将军挺有逆反心地想,你不是无视我么,那我偏要你待在我身边。
  从假顺从变成真顺从不可。
  星野之都从来繁华,是整个盛泱的“心脏”。
  这里热闹,不识民间疾苦。无论外头如何变幻,星野之都永远是歌舞升平的。
  “那里就是镜楼。”
  银止川走在街边,目光暼过都城最中心的一处高楼,说。
  星野之都是王城,从来不允许建筑过高的楼阁。
  唯有那在整个都城最中心的地方,有一座精雕细刻的木楼拔地而起,直入云霄。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顶端。
  “镜楼一楼有两面,是中陆最高木楼。”
  银止川淡淡道:“它的一面是赫赫有名的销金窟,‘赴云楼’;另一面是只效忠于朝廷的‘天机阁’。”
  “赴云楼”,自然就是西淮出身的那个赴云楼,整个星野之都最有名的烟花场子。
  在盛泱也排不出第二个。
  另一个“天机阁”,则一个是汇集天下之情报,充当君王眼目与爪牙的机要机构。
  这两个完全搭不上关系,甚至全然相反的地方,就这样和谐地处在同一栋楼阁里。
  从南北两个面看过去的时候,也是如同照镜子一般的两面——
  因此得名“镜楼”。
  西淮抬眼,看着那飞檐翘角,精美恢弘的凤阁龙楼,眯眼,淡淡出声:
  “我听说过。”
  在暗无天日的通妓坊的时候,所有还未确定去处的小孩都渴望被赴云楼的老鸨挑走。
  因为它属于“镜楼”,是整个星野之都最醉生梦死的烟柳巷子。
  如果无法改变命运,那也只能祈求落在稍微“精美富丽”一点的囚笼之中。
  镜楼在盛泱的名气之大,就如同“我有一个在朝廷当官的朋友悄悄告诉我说……”
  所有不着边际的传闻,只要和镜楼搭上关系,就顿时变得有几分可靠起来。
  拿银止川家中之事举例,他父亲身为镇国侯,却在沧澜一战中惨败。
  死伤无数,全军覆没。更导致了沧澜被屠城的惨剧。按理讲,应当轻则降爵,重则抄家,却实际上,奇异地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民间一向对此事猜测颇多。
  “盛泱银家,国之铁盾。十万死士,推城覆国。”
  只不知何时,街头巷坊开始逐渐流传起这样一个传闻:
  银家能犯下如此滔天大错,而不受惩罚,是因为他们手中握着“十万死士”。
  任何人也不知道这十万死士在何处,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凡的能力,只知道一旦让他们聚集,就有“推城覆国”之能。
  连朝廷也忌惮。
  所以才不敢将银家逼到绝处。
  这本是毫无根据,完全搭不着边儿的传言,连银止川本人听了都是嗤笑,说“那我怎么不知道?”
  但只因有人说这是“镜楼”传出来的消息,才一直叫人将信将疑。
  至今还有不少人觉得,说不定是真的。
  “——小心!”
  西淮正默默想着心事,银止川却蓦然拉住了他的手,狠狠往怀里一拉!
  “吁——”
  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恰恰好从西淮面前擦过,连他的衣摆都带得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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