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觞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仅仅只是领卫君临回天界一趟,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当他抵达离境之时,只听得恶鬼呼啸,离境已是一片血海,而离洛静静躺在其中,萧翌协正欲对姬郢进行最后一击,灭觞知道若再不阻止,萧翌协必会酿下大祸,那他更无法面对离洛了。
谁知萧翌协失了心性,阻止无法,只能出剑制衡,眼看着要伤了他,却不想他竟仰天痛哭了起来,吐了一口血,倒了下去,再无动静。
见此情景,灭觞心上亦是悔恨交加,若他随离洛一同前往兖山,若他不在天界耽搁太久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但一切都太迟了,离洛的仙骨已断,修为尽毁,魂魄亦散,萧翌协此刻也是生死未卜。
灭觞正欲前去察看倒地的萧翌协,受伤在地的陌狸见此状,爬了起来,拦在萧翌协前方,对灭觞充满着敌意与失望道:“幽冥仙上是打算杀了阿协哥哥方才罢休吗?”
“让开!”灭觞也不作解释,只道。
陌狸对灭觞误会更深,痛斥道: “阿协哥哥并未伤害无辜,分明是那夜神殿下故意设计陷害,离洛师父亦是死于夜神之手,难道幽冥仙上要不辨是非吗?”
灭觞叹了叹道:“你待在他们身边多年,怎就偏把这执拗学了去?你若再不让开,阿协可能真就要死了。”
陌狸一时没反应过来,保持着双手张开,阻挡灭觞过来的姿势。
灭觞见状,又道:“你且让我察看他的伤势,若再不为他疗伤,他可能真就丧命在此了。”
听此话,陌狸这才后知后觉让开。灭觞探了探萧翌协的气息,萧翌协因急火攻心,心神大损,灭觞遂施法为他凝聚心神,作毕,对陌狸嘱道:“你且带他离开这里,此地已不宜久留,剩下的一切我来处理。”
“那…那离洛师父呢?”陌狸提及离洛,亦是满面悲色。
灭觞摇了摇头,离洛被伏魔剑所伤,魂魄俱散,恐怕他聚魂也回天乏力了,灭觞再次嘱道:“且离去吧。”
“好,你…你且小心。”陌狸扶起萧翌协,顿了顿道。灭觞却并无回应,只看着满地伤残,陷入沉思。
而此时,陌狸扶着萧翌协来到离洛身旁,萧翌协忽地一动,自陌狸身上跌倒,并未醒来,只是他的手恰好触及静躺在离洛身旁的骨剑,并紧紧抓了起来,再不愿放开。
陌狸看着离洛沉睡的姿容,一如往昔,清冷却无棱,似若时辰到了便会睁开眼,然后温柔一笑。
陌狸晃了晃神,压下心中的伤痛,便又扶起跌倒在地的萧翌协向离境外走去……
第22章 破碎
五年后,天满楼。
话说那魔尊重琰依靠一缕残魂转世,怨念至深,对仙界的人都充满了恨意,势要报复,遂处心积虑接近身居人间的离洛仙上,说什么也要认他为师。离洛仙上本乃博施济众之人,因而被重琰蒙骗,见他可怜,还真就收他为徒了。
收重琰为徒后,离洛仙上甚至亲力亲为,授那重琰心法与剑术,谁知那重琰无理取闹,不愿修习剑术,偏要学什么弓箭,也就数离洛仙上脾气好,还赠了重琰一把不凡的玄弓。
在那之后,重琰这厚颜无耻之徒,设计杀害修仙派子弟,将夜神殿下引致离洛仙上的住处离境,又展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仙魔之战。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天满楼的少年们正兴趣盎然听着说书的讲着重琰的故事,忽的来了这么一问,大家瞬间议论纷纷。
“重琰杀了夜神,又杀了离洛仙上,然后自杀了。”
“我猜重琰被离洛仙上感化了,觉得心中有愧,自杀了。”
“天大的笑话,重琰这个大魔头怎么可能被感化?必定是他被离洛仙上和夜神殿下联手灭了。”
听到此,说书的摇了摇头,一一否定那些少年的猜测,颇为高深地道:“那重琰惨无人道,忘恩负义,对离洛仙上痛下杀手,重伤了夜神殿下,最后还是幽冥仙上赶来,一把灭魂剑给他灭了,重琰这才算是死透了,简直大快人心,就是可惜了离洛仙上,功德无量却落得如此下场,夜神殿下也是至今昏迷未醒。”
“胡扯,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江湖骗子也敢当说书的?看我不打烂你的嘴!”正当众少年要为离洛仙上鸣冤痛骂重琰之时,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拿着一块小胡桃向那说书的狠狠砸去。
那说书的摸了摸被砸的脑袋,喝道:“哎,你这姑娘不同意就不同意,怎的还打人?”
“打的就是你!”少女正欲丢第二颗胡桃的时候,被身旁的人拉住了,那人戴着白纱斗笠,面纱之下,俨然一张魅惑人心的俊脸,只听他道:“陌狸,莫要胡来。”
少女听罢,悻悻住了手,但临走时依然狠狠剜了那说书的一眼。
距萧翌协醒来也有些时日了,沉睡了五年,一切都已天翻地覆,他知道他再不能像从前那般鲁莽行事,只有这样才能护住他身边的人。
萧翌协醒来的那天,陌狸和景佑守在左右,见他醒来一狐一鬼喜出望外,突突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五年,而他们所处之地,正是北幽。
话说当年,陌狸扶着萧翌协往离境外走,却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这时有一个阴魂飘荡而来,说他知道有一地适合藏身。
陌狸原本对那阴魂满怀戒心,直到那阴魂对她解释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重琰对他的恩情,以及小魔之死,重琰被杀,他守在苍穹之顶百年等等,陌狸方才相信了他。
随他来了此地,方才知道是北幽,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乃最安全的地方,百年前天界屠戮了魔界以后,北幽便成了荒地,天界亦不会想到重琰有一天会回到北幽。
萧翌协知晓景佑当年并未去投胎,幽幽叹了口气,再不言语,从醒来那日开始,萧翌协都是如此一副低迷的模样,拿着离洛的骨剑,望着北幽的天,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陌狸和景佑使尽浑身解数,亦没能让萧翌协开口一笑。
直到有一日,一狐一鬼发现萧翌协不见了,找遍了北幽,亦未发现他的踪影,就在准备出北幽前去寻找时,忽的见到萧翌协捧了一盏残破的花灯回来,手脚皆沾满了泥土,眼眶发红,头发亦是凌乱不堪,而那天萧翌协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只是不知道在对谁说:“师父,我们的离境碎了……”
说完便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后又非得把那盏残破的花灯点燃,景佑看那花灯如此破了提议给他修好,但萧翌协却冷冷拒绝了他,不愿让人碰,亦不愿让人修,就按照拿回来的样给点燃,挂在树上方才肯罢休。
在那之后,萧翌协方才恢复了正常,和陌狸、景佑再次开辟了北幽……
第23章 石怪(一)
十五年后。
近来,七丈崖屡屡发生事故,夜色下,在崖上走的马车,莫名其妙就跌落山崖,摔得是一个粉身碎骨;在崖下路过的人,无缘无故就被砸死,说来也怪,那被砸死的人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砸死的,人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只看得那尸体身上出现了巨大的伤口,却没有任何重物,周围亦是没有发现可以砸死人的东西。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皆有,传得沸沸扬扬的便是生前在七丈崖被砸死的人,因怨气太深,化作了厉鬼向路过七丈崖的人索命,制造了和他同样的死法。
只是,虽说这七丈崖屡出人命,但此路乃连接南北的交通要塞,南方人若要将货物运至北方贩卖,就必须得经过此路,北方人若要去南方亦是,所以即使大家害怕一不留神便丧命了,但为了讨生计也无他法。
因此前事故皆在夜晚发生,于是大家就想着白日路过,或能避开那当道的厉鬼,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又出现了几出事故,而且都在白日。
一时之间,大家为此苦不堪言,遂想到可以请求离七丈崖最近的黎山修仙派子弟前来抓厉鬼,于是,以最有名的商贾徐易为代表上了黎山。
黎山修仙派,师尊墨尧听徐易所言,陷入凝色,一时不知该派谁前去处理,其大徒弟墨瑜此下在外游历,二徒弟墨离虽天资聪颖,相较于其他子弟,修为亦是精湛,但他刚行及冠之礼,尚未下过山,若未有经验之辈领头,恐其难以担此大任。
就在墨尧纠结之时,墨离却主动提出既已成年,是时候该要下山游历一番,况且下山乃早晚之事,那么现下前往七丈崖处理乱动亦是一样的。
墨尧叹了叹气,也罢,墨离所言确实不错,而墨离既身为他得意的弟子,亦应当让他下山去闯荡一番,但此去七丈崖多少有些凶险,墨尧便派了年岁与墨离相当的墨知、墨行、墨一等几位子弟一起前行,以保意外发生之时,可以互相照应。
是以,黎山子弟一行人随徐易出发前往七丈崖。
七丈崖附近,万福客栈,七八个身着蓝衣袍的黎山子弟正围坐在一桌热络议论着。
其中长相颇为稚嫩的墨一道: “你们说这七丈崖真是厉鬼作祟吗?”
“我觉着是,手段如此残忍,透露着满满地怨气,必定是厉鬼作祟索人性命。”另一位亦是少年样的墨行道。
这时年岁相对长于墨一、墨行的墨知却反对:“我不认同,为何被砸死的人身上什么都没有?这说不通,厉鬼索人命向来直接了当,怎的非要用巨物去把人砸死,然后再把巨物搬走,如此几经周折,倒不像厉鬼的行事风格。”
在众黎山子弟争论不休之时,唯独身为众位黎山子弟师兄的墨离置身于其中,淡漠无言。众子弟争论也没个结果,遂看向默默无言的墨离问道:“离师兄,你且说说,是不是厉鬼?”
听闻此言,墨离放下置于唇边的茶,摇了摇头,淡淡道:“若是厉鬼,不会在青天白日下作祟。”
确实如此,适才大家都纠结在厉鬼残不残忍上,却忽略了最新发生的事故都是在白日,而此前正是因为人们以为是厉鬼作祟,只有夜晚才会被索命,所以都选择白日出行,反倒丧了命。墨知一行子弟霎时了然。
“离师兄,那是什么?”但若不是厉鬼,又会是什么?墨一好奇道。
墨离并未直接回答,只问道:“七丈崖虽陡峭,但崖上之路平缓无折,为何马车会无缘无故摔下山崖?”
墨一挠了挠头,想道:“莫不是那驱车之人根本没有留意道路,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墨知却摇了摇头:“肯定不是没有留意,若是只有一次马车掉下山崖,那可能是没有留意,但出现两次就难以说是偶然了,何况是多次?”
“不错,除非山崖本身有异动,否则不可能造成马车路过便无故坠崖,你们再想想为何自山崖下路过的人能被何物砸得五官不辨?”墨离又抿了一口茶,引导着问道。
“一般来说,从山崖下路过,除了遇上山体滑坡,被石头砸死,还能有什么?”墨行撇了撇嘴道。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藏于山崖的厉鬼作祟!”墨一仿若顿悟,高声道。
角落里,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头戴面纱斗笠的黑衣男子,听到此话止不住咳了一下,旁边的红衣少女虽是不解,但很及时地给男子的茶杯再次添满了茶。
墨一此言一出,黎山子弟遂都陷入沉寂,墨一疑惑道:“怎么了?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墨行为免空气太过尴尬,对着墨一讪讪笑道:“怎么又绕回厉鬼了?……”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墨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好吧。”随即又无所谓地问道:“那离师兄,不是厉鬼究竟是什么?”
“墨行适才所言不错,正是石头将人砸死了,但那石头并不是普通的石头,那石头已成怪,故而砸死人之后不见踪影,而悬崖之上,道路平缓,马车却屡屡坠落山崖,说明那石怪就藏身于这七丈崖中,方才能制造出如此乱动。”墨离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众位子弟恍然大悟。
“那这石怪将人砸死是为了什么?”墨行不禁好奇。
“你们可还记得徐老板带我们察看被遇害的尸体?”
“那尸体不是都被砸得稀巴烂了吗?”众子弟回想起那满身血污,爹妈难认的尸体,泛起一股恶心。
“这便是那石怪混淆视听之处,死去的人皆为重物所伤,是石怪所致不错,但我看过他们身上肌肤无损的地方,出现了本不该属于他们那个年龄的褶皱老化。”墨离道。
众位子弟面面相觑,当时察看尸体的时候,被尸体散发的恶臭引得恶心,哪有心思去注意到如此细节。
见大家不明所以,墨离继续道:“尸体出现如此痕迹,说明生前已被吸干了灵气,那石怪为了掩盖此事,故而将人砸得五官不辨,好让人们以为那些人就只是被砸死的。”
“所以那些人是先被吸了灵气,才被砸死的?!”众子弟惊呼。
“不错,石怪此番不过也是为了吸取活人的灵气以固精元,而那石怪一开始是害怕被人发现,只将夜里路过的人作为对象,但后来大家为了安危不走夜路,那石怪无法,方才涉险对白日里路过的人下手。”墨离继续解释道。
听罢,角落里的黑衣男子在面纱之下勾起一笑。
第24章 石怪(二)
“既知作祟的为石怪,那今夜去收了它罢!瞧它还害人!”众位子弟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夜里去,那石怪会放松警惕,而他们也好隐藏在暗处。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墨离领着大家从万福客栈而出,走了一段路便抵达了那七丈崖崖口处,只见山势绵延,崖壁高而险峻,但崖顶之上,却开辟了一道平缓延长的路,通往高处的云城。
按照方才商议的,只待夜色降临,墨离为诱饵佯装路过山崖之下,以引出那石怪,众位子弟则在暗处,施法布咒。
不过,墨离心存担忧,那石怪已吸取多人的灵息精气,恐不好对付。
很快,月上梢头,夜色渐深,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幽幽的虫鸣鸟啼声,忽的一阵清风吹来,乌云遮住了月亮。
这时,墨离执剑,着一席蓝衣,款款而来,七丈崖静寂无声,待得墨离靠近崖下,忽的有碎石自崖壁上滚落,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碎石袭来,颇有地动山摇之势,墨离闪身避开,那无数碎石竟凝聚起来,生成了一具有四肢,但无头的石怪。
石怪用那粗壮的石臂朝墨离拍打而来,墨离飞身避开,这时墨知、墨行负责启动阵法,将那石怪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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