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尧似是没有料到萧翌协会如此主动受死,紧了紧手中的剑,一时竟不知进退,嘴上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墨瑜在一旁见此情景捏了一把汗,但见墨离一直盯着萧翌协不再发声,便也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那就来呀!”萧翌协大声道。
墨尧被萧翌协一激,心中的怒气鼓作一团,凝聚于他的双腿中,他持银剑大呼而去,一剑穿破了萧翌协的胸膛……
鲜血顺着银剑流淌,然而萧翌协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嘴角甚至勾起了一道满意的弧度,仿佛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挠。
一旁的墨离却是一手紧握着骨剑,另一手紧握成拳,手指似要穿破他的掌心,但相比于心上的疼痛而言,掌心的那点痛意根本不值一提。
墨尧见萧翌协毫无波澜,便又狠狠将手中的银剑拔出,再次往萧翌协身上刺出第二剑,萧翌协闷哼一声,又恢复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
墨离因着萧翌协的闷哼指间更为深陷,掌心沁出一滴一滴血珠,坠落在地,而随着滴落的还有他眼角的泪。
墨瑜在一旁见此情景亦是不忍,但又无从阻止。
墨尧却是被萧翌协不知所谓的反应激怒,如嗜血一般,将剑奋力拔出再用力刺入,一剑又一剑,终于在第十剑到来之时,墨离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将已千疮百孔的萧翌协抱住,墨尧的第十一剑便要落入墨离的身上,墨尧反应过来,但剑已收不住,说时迟那时快,萧翌协翻身而起,将墨离护在了身下,自背部而入受了那第十一剑。
顾不上满身是血的自己,萧翌协将怀中的墨离抬起,皱眉道:“离洛?你有没有受伤?”墨离现在是凡胎,他受一剑与萧翌协受二十剑相比,可能他还要更为严重,所以萧翌协非常担忧倏忽之间冲出来的墨离会受伤。
墨离抬起流血的手抚上萧翌协的脸,痛声唤道:“阿协!”墨离的这一声带泪的呼唤却是让萧翌协心上一痛,比方才任何一剑刺入他身体时都要痛,他情不自禁一把将墨离紧紧抱住。
墨尧和墨瑜因为眼前的情形皆是一顿,墨尧愣愣看着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剑,似如梦初醒一般,方觉魔怔的自己干了什么,见墨离如此痛苦,他的心终是软了下来,遂无力抛下了剑,对眼前紧紧相拥的二人,冷声道:“你们走吧。”
萧翌协和墨离闻言,松开了彼此,看向沉着脸的墨尧,似是不可置信,墨尧见二人疑惑,气不打一处来,气急败坏吼道:“滚,快滚出黎山!”
这时,一旁的墨瑜着急说道:“重琰,墨离还愣着干嘛,赶紧走。”
愣在原地的萧翌协和墨离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起了身,带着一身血,互相搀扶着,当着墨尧的面出了门,离开了黎山……
北幽。
“你不要命了吗?”萧翌协责备道。
“你才不要命了!”墨离反抗道。
萧翌协的脸色沉得厉害:“我乃不死之身,二十剑对于我来说小菜一碟,倒是你,要是中了致命的一剑,你让我怎么办?”
“小菜一碟?你看看你身上的伤?”说罢,墨离便是一拍。
萧翌协没有料到墨离会对他下狠手,下意识吃痛道:“嗷呜~”随即对着墨离的白眼,傲娇道:“我没事,我一点儿事也没有。”
“……”墨离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萧翌协。
萧翌协见墨离生气,便缴械投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不受伤,好不好?”
“尽量?”墨离冷声质疑道。
“我保证以后不受伤。”萧翌协当下纠正,将尽量二字省了去。
墨离这才满意一笑,不过旋及想到什么,又拉下了脸色,冷声道:“敢情安陵村那次你拿我玩呢?”
“没有,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萧翌协极力否认。
“嗯?”墨离似笑非笑,盯着萧翌协。
“好吧,可能,我就是。”在墨离的注视下,萧翌协低声承认道,但内心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心道,不耍赖,怎么把你骗来北幽?不过那时候他也是真的很虚弱的好嘛?好吧,只是有点……
第66章 落定
“你能行吗?”墨离沉声道。
萧翌协抬眸看着七彩的天色,答道:“没事儿,小伤…天界正热闹着呢。”
萧翌协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又道:“离洛,我们该上去了。”转而又对景佑说:“阿佑,你和阿铭守在北幽,我们去去便回。”
“好的,尊上万事小心。”景佑答道。
萧翌协听罢,颔了颔首,看向一旁的小魔和陌狸,见她们二人皆准备就绪,便沉眸和一旁的墨离看向天际……
天界禁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至清和拂虚瞳孔骤缩,他们不敢相信此情此景,眼前呈现的竟是一个个面色苍白满目恐惧身着整齐道袍的年轻子弟,那道袍分为四类,正是祈山、兖山、崇山和黎山修仙派的服饰。
灭觞则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那日他跟着薛逸辰潜入禁地,此前他随花垣救小魔来过这禁地,但他没有想到这天界禁地比他远远想得要复杂,竟别有洞天,薛逸辰驾轻就熟往前走,并没有发现后边跟着的灭觞。
越往深处走,禁地越是荒凉,与外边仙气缭绕的天界完全格格不入,寒气愈是旺盛,直到进入一个如坠冰窖的洞穴,灭觞听到自洞穴内传来的幽幽哀嚎声。
此时,薛逸辰已不见了踪影,灭觞寻声而入,因呈现在眼前的声音来源不禁瞠目结舌当年他下界查探各家子弟被杀真相,一直因为各家子弟被人施于了夺魂术,但他们的魂魄却不知去向而心存疑惑。
后来离境一役,他得知一切皆是姬郢的阴谋,一想姬郢没有灭魂的能力,那众家子弟的魂魄必定还在。所以在姬郢昏迷的那二十年里,他曾多次潜入过夜神殿想要从中探寻线索,但皆一无所获。
灭觞着实没有料到这姬郢竟如此胆大妄为,将各家子弟的魂魄直接锁于天界禁地,虽说这禁地非一般人能入,但好歹就在天帝眼皮底下,姬郢简直是丧心病狂。
灭觞按下心中愤怒,退出了洞穴,转而去了禁地的另一方,将所发现的一切告知化成小魔的花垣,见惯世间奇闻轶事的花垣亦是震惊不已,不过他更郁闷的是他化作小魔在这禁地待了那么多天不仅没等到姬郢来看他调戏一番,还没发现这禁地另有洞天。
灭觞见花垣哭丧着脸,却只是因为这一茬,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在警告他要注意看好那几十条修仙子弟的冤魂后,颇为冷漠地离开了天界禁地……
他们抵达寒洞深处时,花垣已等候在此,薛逸辰面色却是没有丝毫异样。
灭觞对至清和拂虚解释道:“如至清仙上和拂虚仙上所见,这正是当年凡界引起天界关注的那起修仙子弟被残害一案的冤魂。”
身为天界监察仙官的至清和拂虚依然不敢置信:“这…这真是夜神殿下所为?”但又不得不将眼前的一切记录下来。
灭觞眸色一沉,道:“是不是夜神殿下所为,带他们去大殿一审便知。”
说罢,灭觞便同花垣一齐施法解除了禁锢各家子弟的魂魄法阵和束缚他们手脚的铁索,对瑟瑟缩缩的各位子弟解释一番,方才获得他们将信将疑地跟随着出了禁地。
花垣一出禁地,心想他可不愿与讨厌的天帝打照面,再者大局已定,也不没有他什么事了,于是一溜烟便跑了。
而与此同时,南天门外传来阵阵鼓鸣,响彻天界,守于南天门的天兵没有见过重琰真面,但他们见得转世的离洛,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恰好这时天帝派人传话将击鼓鸣冤者带入大殿,天兵这才放了行,而等萧翌协和墨离一行人抵达大殿,灭觞正好也押着薛逸辰,领着那一众子弟冤魂到了殿堂。
姬郢见到萧翌协和墨离,又见在萧翌协身后的小魔,心中的怨毒霎时氤氲而上,但在灭觞带着那修仙子弟的魂魄陆续而入的时候,他的面色逐渐化成死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薛逸辰,见薛逸辰对他再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心里燃起被人背叛之恨,但天帝在场,他不敢有何异动,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萧翌协和墨离。
众仙见死而复生的重琰与离洛,议论纷纷,再见各家子弟亡魂,知晓二十年前事宜的上仙心中似是猜到了一些什么,而不知其中缘由的则是云里雾里,拉着一旁的仙给他解释。
此番景象,令人咋舌,天帝却是处变不惊,威严之下毫无慌色,仿佛料到灭觞会在禁地发现什么,还有萧翌协和墨离今日会在天界出现一般,他道:“离洛,重琰?你们便是击鼓鸣冤者?”
萧翌协阴鸷的眸光扫过姬郢,极力压下心中万般怨恨,方才冷笑一声,道:“不错,久闻天帝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高高在上。”
天后见状喝道:“大胆,竟敢对陛下如此无礼!”她还未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天帝面色依然毫无动容,保持着一贯领导大局的风范,道:“那你们且说说有何冤情?”
这时,墨离道:“陛下,此事缘由恐怕要问夜神殿下了!”
姬郢挣扎起来,有些近乎癫狂地笑道:“有什么好问的?重琰你一个魔界余孽今日来天界叫嚣,怕是找死。”
说罢,便要不管不顾向萧翌协出剑,萧翌协冷哼一声,当即将墨离护在身后,他从进来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想杀了姬郢,如今姬郢既然先动手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众仙见势不妙,为免殃及自己,由看热闹的一圈纷纷退至后方,灭觞欲出手帮萧翌协,薛逸辰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就在萧翌协和姬郢即将打起来的那一刻,天帝怒喝道:“都住手!”
天后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下边的便是重琰,那个害姬郢昏迷二十年的罪魁祸首,震惊之余,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灭觞,二十年前灭觞向她禀报所说,他已将重琰灭了,竟都是假的!
因着天帝的那一怒,姬郢畏惧着收了手,墨离亦是劝说萧翌协冷静,不可忘了此行的目的,萧翌协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一字一句道:“今日我来,便是来说道说道,夜神殿下怎么一步步设计我魔界,对我魔界中人痛下杀手,此后亦是对离洛故技重施,狠下毒手。”
知晓某些事由的仙家似从中获取了了不得的信息,当年不是重琰挑衅在先伤了姬郢?怎地现在说的完全相反,是他在本末倒置,还是夜神殿下颠倒是非?
不过再一想那在禁地发现的冤魂,本便猜测到一二的仙家大腿一拍,心道,果然如此,继而感慨夜神真狠,而其中云里雾里的仙家则是恍然大悟,跟着远离了在他们眼中原本就心机深沉的姬郢。
天帝冷道:“如此一说,我儿姬郢当年亦是受你所伤,昏迷了二十年,怎么你现在却在此喊冤?还有幽冥,二十年前,你不是说离洛被杀,而重琰为你所杀,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姬郢闻言,眸光一亮,抬眸看着天帝。
“天帝是被蒙蔽了不知其中因果?还是有心包庇?”萧翌协冷道,他早该想过会有此情况。
“陛下,此事因由,离洛可以一一解释。”此时,墨离道。
“好,那便由离洛来解释。”天帝此前便对离洛颇为欣赏,一直也希望他回归天界,二十年前听闻他被杀时,还好一阵惋惜,如今与他人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相信离洛的话。
“父帝!”姬郢知此况必定对自己不利,脱口喊道。
天帝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墨离开始说下去。
萧翌协则在墨离身旁,默默听他言语,所有的怨气似乎都在墨离为他认真辩护的这一刻逐渐烟消云散了,心中不由得想,当年仙魔大战,离洛是不是也是这般在天庭之上,力排众议为他说话?
姬郢所做的一切,随着墨离的一字一句云开雾散,加之他所说的每一点,百年前姬郢杀了小魔,并将小魔的魂魄困在天界,最后借此杀了重琰,灭了魔界。
二十年前,姬郢为设计他和萧翌协,派薛逸辰和墨真残害了四家修仙子弟,甚至以此陷害萧翌协,精心促成离境一战,造成巨大伤亡,这一连串的事情,都由小魔、四家子弟、墨真薛逸辰、陌狸和灭觞,以及墨离自己一一佐证。
众仙听得事情根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听着墨离口中那触目惊心的一切,心中恐惧道,夜神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狠。
听着这板上钉钉的一切,天帝的脸色愈发深沉,似是没有料到姬郢真的会做出如此有损天规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他的儿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天后见天帝此状,当即为姬郢辩解,对墨离喝道:“一派胡言,离洛枉你曾为仙百年,一次又一次为了这魔界祸害,在此污蔑…”
不待天后说完,天帝打断道:“够了。”继而冷声向姬郢道:“姬郢,你可认罪?”
姬郢本欲狡辩,但天帝的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千言万语,最终只能无力叫道:“父帝?!”
“本座在问你,你可认罪?”天帝声音冷鸷,在场的仙家心上捏了一把汗,皆不敢发出任何动作。
姬郢心蓦地一沉,此刻,似乎一切都落定尘埃了,面对这个他无时无刻都想获得认可的父亲,终于笑出了声,道:“儿臣,认罪。”
听到此话,天后脱口道:“郢儿!”
萧翌协得到这一句话,不由得冷笑一声,墨离知萧翌协心里不好受,便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那么,依照你们天界规定,姬郢是不是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萧翌协恨道。
“重琰,你做梦!”姬郢笑道,好歹他也是天帝之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有多惨。
萧翌协见姬郢此状面色一沉,欲上前给姬郢一脚,此时却只听得天帝痛心疾首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此乃天界,身为天帝,竟教出如此阴狠歹毒之子,是本座失职,本座愿自损千年修为,为那些亡魂谢罪,同时,姬郢所犯,不可饶恕,择日打下诛仙台,不得有误!”
“父帝!”“陛下!”姬郢和天后同时喊道,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天帝竟会下如此重的惩罚,打下诛仙台,这对于一个仙来说,意味着再无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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