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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乱欲何如(历史同人)——长空asakori

时间:2021-05-27 16:41:33  作者:长空asakori
  “三郎怎么能说姨母是后妃呢?”崇简一听便笑了,调笑道,“无论是禁中还是外朝,没人把姨母当后妃的。要说后妃,她是天皇大帝的才人,该做太妃才是!”
  隆基却仿佛不是在调笑,追问道:“先帝的才人做了嫔妃,这难道不是则天皇后的故事?”
  崇简一愣,总算听出点什么来了,解释道:“自从圣人把主宫搬到了西内,姨母在宫中甚至都没有居处,每日朝请,都与外官一样,在宫外立府,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竞修豪宅这事,他们就是骂我阿娘我都没话说,但姨母身居二品,又是首相,仅有一座府邸,本就很低调了,更何况昭容府的宅院,你是没见过,我倒是去过,恬淡之极,京师罕见啊!”
  隆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又笑开了,回头往繁华正盛的西市望去,唤崇简道:“别提她了,咱们喝酒去!”
  言罢打马绝尘,终已不顾。问他也是匆忙,走得也是匆忙,崇简凝望他不羁的背影,只得笑着摇了摇头,不为这小插曲所动,扬鞭追了上去。
  隆基和崇简是不靠衣装也能出类拔萃的那等人,混坐在人来人往的胡姬酒肆中,也能独得无数美人倾目。李隆基拂开桌案上的香粉,挽过胡姬柔软的腰肢,一手捋起轻薄的丝帛,一手往囊中一摸,遍撒了金钱极尽阔绰大方。
  见隆基大笑着放开怀中美人,崇简抿着笑轻啜一口杯中美酒,揶揄道:“我不知道三郎在潞州学得了这样的功夫。”
  “潞州虽寂寞,姑母挑的这个地方却是不错。”隆基不羁胡坐,一手也拈起酒杯,“居京师东北,来往之众多有仰慕长安而去的俊秀,无论是名士还是舞姬,多有别处的人没有的见地。”
  崇简笑道:“去岁姨母设修文馆,大唐文风遍布,京畿之内以不学为耻,推崇有学识的人,想必潞州也深受影响吧。”
  隆基笑笑,把杯中酒饮尽,不置可否,接着说:“潞州有一处冯昭仪墓,我倒是去拜会过。”
  “汉元帝的冯昭仪?”
  “没错。”隆基把玩着手里西域带来的玻璃高脚杯,慢条斯理地说,“元帝游虎圈,有熊逸出,欲上殿,冯昭仪竟然挡在元帝面前,直视凶猛的巨熊,想那元帝身边那样多的卫士,竟无一人有女子的胆识,我深敬之。然而哀帝即位,冯昭仪为傅太后诬陷,被逼自杀,此等胆魄,没有死在巨熊掌下,竟然自己了结了性命,我又深憾之。我去拜谒冯昭仪墓,虽是年久失修了,却又有一束残花敬在那里,想必是有一个倾慕的后人来过,不免觉得苍凉。人固有一死,究竟要怎样的死法才不会让后人觉得遗憾?而究竟要做到怎样的功业,即便寿终正寝,也能让后人临墓惋惜呢?”
  他去潞州一趟的确变得深沉了许多,把他放出去锻炼也许还真是阿娘和姨母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崇简放下酒杯,无心的话竟点醒陷入哲思的挚友:“古来死了那样多的人,能被记住的又有几个呢?尚不知生为何物就思考将来如何死,只怕没有后人愿意临墓,哪还谈什么惋惜?”
  隆基细细一想,歪着头笑了:“你说得不错。”
  崇简并不在意这些千秋万代的事,年轻人做事当在现下是他的信条,举目一望沉浸于酒肆繁华中的众人,确定了安全,崇简压低声音道:“近来沛国夫人举丧,姨母受皇恩以日易月算守孝期,有二十七日没有赴朝,难以在朝中斡旋。阿娘在朝中的耳目果然回报,皇后加紧了行动,前些日子还指使卫士扑杀了上书言事的许州司户参军燕钦融,圣人的脸色极不好看,好像是不能忍受皇后的作乱了。阿娘此时调你回来,也是怕出什么事,好多一个帮手。”
  “只是需要一个帮手吗?”隆基反问道,“我在潞州广交朋友,认识一些军队里的人,既有禁军,也有边军,这些人没有不埋怨朝政昏乱的。上官昭容设修文馆大张文风,已是这些年来大家翘首以盼的美政了,除此之外,所出政令少有可圈可点者。前有梁王,后有皇后,皆不能治军而牢牢把持军队,兵将得不到尊重,还常常挪用军饷到内帑里去。还有朝邑县尉刘幽求,我与他交谈多次,绝对是做大将军的才能,如今竟然流落在小小的朝邑做管一县治安的小官,他的顶头上司还是皇后批下来的斜封官,难免不让人憋着一肚子气。若真如此怨声载道,姑母难道仅仅期盼于上官昭容的斡旋,真的不想解决掉皇后这个根本问题吗?”
  崇简一惊,并不为他竟然有造反的想法,却是为他们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潞州,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瞒你说,我在卫尉府任事,也曾交游过几个戍守宫掖的将军。宫苑总监钟绍京将军说,自从燕钦融死后,皇后便给宫中换岗,引她的堂兄韦温掌宫中戍卫,韦温便安插韦播、韦璇等到十六卫中,宫里的禁军都挂上姓韦的名号,实在引人担忧。本来士兵们是替朝廷卖命的,谁被放下来做将军也无妨,然而诸韦不会做将军,常常仗势欺人鞭打士卒,万骑营可是有身份的子弟才能进的卫所,也被韦氏的将军仗势欺凌,怨声载道可不只潞州这么一地。”崇简叹道,“我据此向阿娘提出过,阿娘只说时机未到,不可贸然行动,可见她似乎也难以忍受皇后恣意任事了,只是不知这个时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话断在这里,本是清朗的夜空突然“轰隆”一声,陡然滚过的霹雳震碎了崇简的抱怨,也震停了酒肆里的歌舞,震在夜色沉沉的大兴宫里。
 
  ☆、第九十六章
 
 
  大兴宫神龙殿内,李显正在用晚膳。
  原本皇帝用膳这种事,都是由皇后张罗的,左拥着香儿,右抱着裹儿,好像什么灾荒和兵事的烦恼也没有了,或者偶尔叫上婉儿来陪着,李显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死了也值得。
  难道还有这样好的日子?十四年的房州囚禁告诉他要知足,如今向妻儿兑现了承诺,他越想越不明白,同样是十四年的囚禁,原本知足到连紫宸殿都不愿意踏进的皇后,为什么如今反而不能知足了呢?
  安乐是再艰难也被置于羽翼下的孩子,再大也只是个孩子,她非要做皇太女,李显不用想也知道是韦后教唆的。长宁同样是韦后亲生的女儿,却没有被韦后控为棋子,李显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是由于安乐独特的身世——可安乐就该一辈子为这身世纠结,成为父母争权的核心吗?
  不不不,哪怕是屈辱似派奴奴和亲,李显也忍了,却唯独不能再看到帝后争锋。他看到弘的死,贤的死,从登上太子之位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个位置岌岌可危,他们都牺牲于天皇天后的斗法中,他着了魔似的跟着父亲,拿自己的婚事作为筹码,就为了从母亲那里扳回一局。心里留下的阴影这辈子也除不去,如今他做了皇帝,又如何能再看见自己的儿女牺牲在帝后的斗法中?
  这是李显的底线,也是他做这个皇帝的守则,可他每次退避一步,韦后就逼近一步,直到逼死了重俊,他咬死不立皇太女,又逼死了燕钦融。皇太女也是李显的底线,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没有如此坚定,却如此坚定地不让安乐做这个皇太女。他明白能力不足的人坐在储君位置上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安乐一旦上位,不仅连婉儿都不会支持他,更是害了安乐自己。就算他做不了一个好皇帝,从一个好父亲的想法出发,也断然不会同意实现安乐的野心。
  可韦后不会明白。李显明白,在房州,她代表不肯出头的自己,在一次次应对来自神都的试探时,锻炼出旁人没有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近乎疯狂,她怕极了看不清楚的未来,自己无法掌控的未来,也怕极了那最高权力落入别人的手里。李显可以想象,根本不是安乐要做女皇,而是韦后在垂涎这个位置,利用女儿这更容易被利用的名位罢了。也许在韦后看来,李显出面保燕钦融是在小事上与她争执,李显却知道自己出面时作出了多大的努力,鼓起了多大的勇气,而燕钦融暴死,韦后竟然已经连装样子都不肯,大笑而去,丝毫也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毫无保留的退步,成了懦弱的铁证,一旦韦后不再忌惮他,局势还能为他所控制吗?
  突然炸出的雷声划破天际,思绪乍断,李显一惊,筷子掉到了地上。伺候的宫人忙上去拾,殿门忽然应声开了。
  看看站在门口的韦后和安乐,李显头一回这样不想见爱妻和爱女,本从甘露殿搬到神龙殿来安寝,就是不愿与皇后说话,于是也扫了用膳的兴,起身要往内寝去。
  “阿爷!”安乐在后面一喊,还是叫住了李显要绝情离开的步子,李显只感到背后一阵强大的冲击力,安乐竟然冲上来把他抱住了,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阿爷这些天都不理裹儿,阿爷一定是在气裹儿不懂事……裹儿不懂事才惹阿爷生气,是裹儿的错。裹儿不做什么皇太女了,裹儿只做阿爷的女儿!阿爷您打裹儿,骂裹儿,可千万别不理裹儿啊!”
  上来就主动承认错误,倒让李显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心又软下来了。他记得他因为裹儿生在去房州的路上而一直对这个小女儿怀有最深刻的愧疚,“裹儿”这个名字就是对一个不称职父亲的控诉,因此总想护着她,总想给她别的孩子都没有的爱。所以裹儿从小就任性,再任性,也是与父亲血脉相通的。他记得裹儿喜欢花,便在院子里种上一丛,每到春来,一向什么都要争先的裹儿却不会把最明媚的那束占为己有,而是送给为她种花的父亲,李显为这一束春花的生机,竟然在房州苟活了十四年。
  “裹儿没错,不是裹儿的错……”忙回身抱住女儿,李显想起在房州的每个春日,裹儿在泥地里混过,满怀期待地把花送给他,脏兮兮的脸竟然比鲜花还要娇艳,“是阿爷不该赌气,阿爷怎么能不理裹儿呢……”
  “陛下,原都是一家人,没有谁比妾与裹儿跟陛下更亲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气坏了身子。”韦后先就屏退了众人,站在一旁看着父女情深的模样,笑得如当年在房州做贤妻时那样温婉,“是妾不好,妾害怕陛下被奸人蒙蔽,才让人取了燕钦融的性命,妾向陛下赔罪。若是因这点小事坏了妾与陛下的夫妻情分,那妾真是死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重润和仙蕙了!”
  “重润……重润和仙蕙……都是好孩子啊……”想起被母亲赐死的一双儿女,李显就泪上眼眶,慢慢放开裹儿,却伸手小心地拭去她一张绝美的脸蛋上挂着的泪。做一个好父亲,他奢求的并不多,无非是妻儿富贵平安,能有那么一点理解他的心。
  从来父亲就不理解他,认为他是最不中用的孩子;母亲也不理解他,把他当作上位的垫脚石。他比不上他的哥哥弟弟甚至妹妹,这是李显自认的理,可要是共患难过的妻儿也不理解他,那便是诛心。遥不可及的父亲,不讲情面的母亲,得不到的婉儿,李显从小就缺的爱与理解,尽数押宝在妻儿的身上,他想着,只要他足够宠爱,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回报来了,回报终于来了,裹儿竟然主动来找他道歉,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女儿?他到底在想什么?之前还在那样怀疑这样爱他的妻儿!哪有到了国家大事帝后争权不得不撕破脸的程度?不过就是夫妻偶尔伴嘴,是他们家关起门来就能说开的家事啊!
  “陛下,裹儿亲自下厨,给陛下做了您最喜欢的汤饼。”韦后端起进来后就被搁在一边的汤饼,为这温馨的场面再添一丝温情。
  “阿爷,裹儿手笨,尚膳局的师傅教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折腾了好半晌……”裹儿瘪着嘴,接过韦后手里的汤饼便要喂父亲,“阿爷尝一口,好不好吃,都是裹儿的心意啊!”
  女儿都喂到嘴边了,怎么能不开口?李显带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就着裹儿手里的小勺吃下一口汤饼,果然是在房州日思夜想的味道。
  李显从小就喜欢吃汤饼,一个皇子喜食汤饼不是什么大事,但去了房州,吃一口汤饼竟成了难以实现的梦想。是韦香儿偷偷把宫里按数供应的粮食节省下来,藏到一定的储量,偷偷开火给李显做一顿汤饼吃。他正是在那时候下定决心,只要以后能重见天日,一定不辜负不离不弃的妻子。
  将来若我生于世上一日,必不负我妻儿。
  此刻的李显,觉得这句承诺比帝王封禅时告天地的册文还要雄浑,他所期待的和解,以裹儿的主动为契机,终于到来。
  终于到来……
  腹中一阵绞痛,李显弯下腰,强忍着陡然袭来的窒息感,抬头望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哭的裹儿。
  “裹儿……”破碎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李显求助的目光落在裹儿身上,却见她满脸的泪就干在脸上,冷漠地望着捂着剧痛的肚子倒地的父亲。
  “香……儿……”李显一阵惶恐,忙向韦后望去,眼前已经模糊成一片,聚焦不到那一身华贵的影子上,韦后的身影在眼前晃荡不清,但李显可以确定,那刚才还温婉的眼里,此刻已是一片寒冰。
  她们都不说话,眼里是冷的,气氛也是冷的,冷如极寒的地府,晃荡着几重身影的眼前一黑,最爱的妻儿冷冷的凝视下,李显无力地在地上抽搐了一番,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终于停止了呼吸。
  韦后上前一探丈夫的鼻息,伸手掩下他不能瞑目的骇人死状,起身吩咐:“韦将军,宗相公。”
  殿外在韦后进来时早就换了一班岗,韦温和宗楚客进殿来,看皇帝陈尸殿内,一点也不意外。韦后往旁一让,二人便俯身把李显的尸身抬起来,挪到内寝的榻上去,盖上被子。
  盯着床上再不会碍事的李显,韦后阴沉沉地吩咐:“宗相公,请上官昭容与诸宰相即刻入宫议事,暂不予发丧。”
  都是按计划行事,宗楚客领命而去,韦后伸手抚着榻边缀饰的龙纹,眼里冰消雾散,直燃起熊熊的烈火,好像从未离权力中心这样近过。
 
  ☆、第九十八章
 
 
  在搬出宫廷将近五年后,上官婉儿又在中书省以外的内宫过夜了。
  千秋殿在中书省以北,隔着高高的肃章门却望不见外朝的模样,这闲置许久的宫殿没有安排住人,却依然时常有人打扫,保持着基本的整洁。虽一个在西内,一个在东内,这里却与搬空的长安殿有那么一点相似,殿内的陈设都是空的,夜风灌进来也能听见沙沙的风响,就像站在乾陵的高台上,立在无字碑前,能听见的那种空旷而寂寞的声音。
  婉儿细细地听着风声,终于不仅仅听到风声,而是听到时光流转,听到天后的悉心教导,听到阿娘的温言软语……听到有人影掠过的声音,婉儿把桌上的小烛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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