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单渊垂头看向怀里的师尊,询问:“师尊认识她吗?”
沈白幸摇头:“不认识”,他感觉鬼新娘的目光如蛇蝎次在背上,脚下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强了。
彼时,他被单渊抱着站杂破旧的屋顶,下面全是人脸,人脸如潮水一般铺满院落,纷纷张开大嘴,就像看着几块鲜美的肥肉。
风刮起沈白幸的衣裳头发,除了他身上自带的药香,还有浓烈的腐臭味。沈白幸一直闭着的眼睛半睁,看见一个人脸站在另一个人脸上,对着他甩出发黑的长舌。
沈白幸头皮发麻,脚下一滑。
“师尊,小心”,单渊搂着他师尊的腰换个地方站,刚才掉下去的瓦片砸到一张脸,那脸居然委屈的哭了,恐怖如斯。
单渊身体僵硬的抱着沈白幸,耳尖却是偷偷的红了。
师尊的腰好软,师尊的身体好香,师尊的头发很滑。
沈白幸察觉到徒弟的手臂紧了紧,抬眼望向单渊,直白道:“徒儿,你耳朵怎么红了?”
单渊险些被这句话弄得掉下屋顶,他大胆的将沈白幸的脸按下去,贴在自己胸口上。单渊吞了吞口水,“师尊,你看着我,弟子拿不稳剑。”
“好,那我不看”,沈白幸听话的不动,彻底没了一个做师尊的尊严。
目睹这一切的鬼新娘情绪更甚,周遭的鬼气化为实质,将砖墙腐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要沈白幸,你们我都可以放过。”
沈白幸已经装死,趴在徒弟怀里不动。
沈白幸内心:“她怎么知道我名字?”
单渊:“做梦!”
只有白常在认真思考,反问回去:“你为什么非要他不可?”
鬼新娘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我跟别的鬼不同,吃掉炼化拥有如此纯洁肉体跟灵力的修士,修为能大涨。”
“原来如此”,对于鬼新娘的配合答话,白常恍然大悟,“那我更不能把人给你。”
刹那间,所有的人脸爆发出哭声,听见的人脑袋里彷如针刺,单渊一手捂住了耳朵。
婚服从鬼新娘身上剥落,洁白的胴体上突兀着横着一道又一道的丝线,就像被人一针一针的将身体缝起来。鬼气的顶端冒出无数花苞,快速盛开。
这一次鬼新娘释放出来的人脸没有实体,幽魂一般的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单渊等人,所过之处,草木凋落。
这些虚幻的人脸比地上那些实力更强,牙齿一张便咬住破焱剑,单渊手腕一沉,刚震飞,其他人脸蜂拥而上,撕扯起单渊的衣服
单渊吃痛一声,沈白幸蓦然睁开眼睛。
沈白幸红色的衣摆被咬住,往后一拖!
“师尊!”,单渊去抓被人脸抓下去的沈白幸,但什么也没够到。
沈白幸在半空中对上那些丑陋的人脸,手指快速又哆嗦的从储物戒里面抽出一条雪白的冰绡,往眼睛上一拂。看不见那些人脸,沈白幸再也不害怕,大喝一声“忘归!”
一声凤凰鸣叫响彻云霄,忘归带着金色的光芒如闪电一般飞来,仿佛能领略主人的心意,还没到近前便化出层层火焰,用灵力铸就的焰火燃烧一切罪恶。这些火焰对人没有伤害,被卷进去的人脸发出鬼哭狼嚎,噼里啪啦烧成一堆白灰。
脚下的地终于烧干净了,沈白幸一手执剑,眼覆冰绡,全身散发着寒气。
鬼新娘错估了沈白幸的实力,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打破我的压制?”
沈白幸一想到刚才被那些人脸吓到往徒弟怀里钻,就怒气蹭蹭往上涨,外在表现为越来越大的威压,“如此丑陋的东西,居然也敢碰我,不自量力。”
金光流淌,忘归长鸣,里面的凤凰骨在兴奋,挟裹着磅礴的力量悍然冲过去。
鬼气刚触碰到金光,就被吞噬,鬼新娘大骇,忽然伸手一抓。
忘归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停止攻击。它仿佛长了眼睛,一把剑跟人一样绕着被鬼新娘抓在手里的人打量。
“师弟!”
“二师兄。”
正是凌云宗的弟子净明。
单渊从屋顶跳下来,怔怔看向庭院中那个红衣黑发的修士,这般修为是单渊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他的师尊就该这样,强大无比,怀慈悲之心斩除鬼物。
沈白幸看着被充当人质的净明,冷声道:“你想如何?”
“你”,鬼新娘指着沈白幸,“自愿当我的食物,他们这些人肉不好气味不好闻,不配成为我的食物。”
单渊:“……”
白常:“呃……”
宋流烟:“丑八怪说谁呢?!”
鬼新娘掐住净明脖子的手收紧,冷笑:“要不要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杀人的速度快?”
沈白幸不顾忘归的抗议将它收起,举步朝鬼新娘走过去,“我答应你。”
“师尊,不可!”
就连白常都为沈白幸无私献身的精神给惊到了,没想到这个人会为了自己师弟活出性命,他为刚才对沈白幸的不屑感到愧疚,当下抱拳道:“多谢沈修士,但这都是凌云宗的宗内事,若是非要吃一个话,还是我来吧”,说着,白常跨出一步。
“大师兄……”,净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瞬时被感动到,说:“你们的恩情今日我都记住了。”
“闭嘴!”,鬼新娘暴怒一声,到底是谁吃人?这些凡人还把她这个鬼放不放在眼里?!
鬼新娘看着沈白幸一步一步靠近,心中有些后怕:“你先站住。”
沈白幸果然站定不动。
“把自己的灵脉封了,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他。”
净明被掐着脸红通红,喉骨咯咯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能死过去。
修士之所以强大靠的就是修炼出来的灵力,而法术的施展必须依靠在经脉中运行的灵力,若是封住灵脉,修士便跟凡人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单渊顾不得许多,加几步上前抓住沈白幸欲要动手的手腕,面露悲色:“师尊。”
沈白幸透过冰绡看了看净明,而后拍拍徒弟的肩膀,“为师没关系。”
“但弟子有关系。”
沈白幸轻轻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一闪而逝,但单渊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师尊一掌把他推开,抬手毫不犹豫的封住大穴。
单渊眼睛蓦的红了。
鬼新娘被沈白幸如此爽快的动作弄的一愣,而后放声大笑起来,将净明跟破烂似的甩地上,转瞬出现在沈白幸面前。她从背后轻轻掐住沈白幸的脖子,拖着沈白幸的脸看向单渊,啧啧道:“看看你徒弟,多伤心。”
冰绡被鬼新娘解开,尖锐的指甲描绘着沈白幸的脸颊,呼出的凉气全扑在沈白幸的耳畔,“早说你怕那些东西,我就不吓你了”,她往沈白幸的脖子轻嗅,“纯灵的肉体,没有丝毫的杂质,对我来说最补了。吃掉你,元婴期,不,大乘期的修士都可能不是我的对手”
沈白幸淡淡道:“我怕你补死。”
长长的獠牙从鬼新娘的唇齿间露出,“我忍不住想先尝尝你的血,居然没有人发现你的体质,都是我的。”
单渊眼见他师尊要被鬼吃了,不管不顾的扑过去,被鬼新娘一道鬼气打开。单渊摔在地上喉头腥甜,眼中蓄出泪水看着沈白幸,手臂上青筋暴起。
巨大的悲伤愤怒不舍充斥单渊的神经。
那一刻,单渊双眼赤红,全身血液仿佛受到什么的召唤,原本风平浪静的识海陡然翻涌。单渊的灵魂浮在识海中,他在期盼等待着某种东西的复苏。
獠牙已经落在沈白幸皮肤上,下一刻就要刺进去尽情的吸取鲜血。梦境中,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小女孩声音。
有人在喊:“姐姐。”
第15章 你不配碰他
“姐姐,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先生的”,一团白光出现在院中,白光散去,阿水一手拿着糖葫芦面无表情的看着鬼新娘。
“阿水,你怎么来了?”
“姐姐,放开先生”,阿水小小的身躯一点也不害怕鬼新娘,她无视单渊等人,想要走到沈白幸身边。
残破荒凉的院落,早已不复往日的辉煌灯火,一阵凉风吹过。露出阿水衣服下的手腕,她把糖葫芦叼着嘴里,双手撑住被火烧焦的房梁,将身体挪过去。
鬼新娘看着喊她姐姐的小女孩突然后腿一步,眼中露出挣扎之色,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放掉沈白幸。一边是毫无关系的凡人“妹妹”,一边是近在咫尺,吃了就可以提升修为的补药——沈白幸,鬼新娘很快做出决定。
她抖开一个屏障拦住阿水,“阿水,姐姐这次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阿水黑黝黝的眼睛让人看着心悸,毫无起伏的语调更是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她像是想不通,神经质般的绞尽袖口,原本白白的手指因此染上血色。
“你知道姐姐很想报仇的,姐姐死的这么惨,全是这些凡人害的,吃了他姐姐就可以不受束缚。以前姐姐都答应你不伤害他们,这次阿水就满足姐姐的心愿好不好?”
阿水歪歪头,“不可以换人吗?”
“不能。”
“阿水知道了。”
不远处,单渊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他不让白常扶着。眼中全是沈白幸无悲无喜的脸,他想师尊面对死亡怎么也可以那么淡定,是早已抛弃生命觉得无所谓?对他这个唯一的徒弟也毫无留念吗?
单渊啐口血沫,摇摇晃晃走向沈白幸,轻声喊:“师尊……”
沈白幸扫过来的时候,睫毛眨动,眼中流露出讶异。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师徒俩阻隔在不同方向。
“先生”,沈白幸对上阿水的眼睛,只见后者做了个口型,说:“先生不会有事的。”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阿水便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自己心口,狠狠捅下去!
不过十岁的孩子却能有如此狠戾的决心。
鬼新娘大骇,推开沈白幸,去阻拦阿水。可她还是晚了一点点,阿水的匕首没有全部捅进去,但还是伤到了自己,咕咕鲜血涌出来的时候,鬼新娘胸前亦破了个洞,肉眼可见的鬼气从里面溢出来。
鬼新娘踉跄着倒地,语中带怒:“阿水!”
随着鬼力的消散,梦境开始出现裂痕,宛如碎裂的镜子哗啦一声消失的一干二净。
清安镇鬼哭狼嚎的声音忽然消散,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的百姓露出疑惑的表情。有胆子大的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从缝隙中看见,纠缠他们大半年的灰雾如潮水般退散,还没等太阳出来,便躲进了泥土里。
单渊等人还趴在客栈大堂的桌子上,忽然双双抬起脑袋,对视一眼。店伙计就属于胆肥的那一类,从房间里面出来,遇上上楼梯的单渊跟白常。
“客官,你们怎么还睡在桌子上?声音怎么没了……哎!”
店小二拦在楼梯上,单渊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将对方撞到,往一边带去。
白常眼疾手快揪住店小二的衣领,才没让后者从楼梯上滚下去。
望着双双跟被鬼赶似的,冲向某个房间的两人,店小二百思不得其解,嘟囔一声:“有病啊。”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猫叫惊扰方圆一里的居民,刚有出门窥探的百姓马上被吓得缩进屋。
单渊听见狮子猫的叫声,一把推开房门,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单渊当时脸就白了,还没进屋就大喊:“师尊!”
阿水身上全是血,她半跪在床边,去够沈白幸的手。狮子猫则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曾要扒它皮的小女孩。
狮子猫看见单渊如见救星,飞速窜至单渊身上,“她她她她……”
灰雾散去,皎白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撒满床榻。
身形瘦小的小女孩终于抓到沈白幸的手,喃喃道:“先生,先生你再不睁眼,就看不见阿水了。”
“先生……”
许是沈白幸听到了阿水的呼唤,左手忽然动了动,阿水高兴的露出笑容。她手上的血把沈白幸手腕上那串木槵珠子染得更加血红,“先生,睁眼看看阿水。”
一旁,除了单渊跟白常宋流烟,那只鬼新娘居然也在,不过只是一具虚幻的灵体,并没有实质。尽管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白常也给鬼新娘施了法咒。
“师尊。”
“沈修士。”
是谁在喊自己?沈白幸迷迷糊糊的想,直到鼻尖嗅到血气才灵台清明。他翻身下来,把阿水抱上床。
“先生,阿水就要死了”,阿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阿水还有个心愿,希望先生能答应我。”
狮子猫跟沈白幸心中同时一凛,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吧?
“阿水希望能……”
“不”,沈白幸果断道。
阿水瞪大了眼睛,继而苦笑。
沈白幸:“我能救你。”
鬼新娘虽然被试了法术不能动,但不妨碍说话,“救?怎么救?你自己封了灵脉,要解开得等三天,等解开阿水尸体都冷了。”
沈白幸抓过阿水的手腕,两指并拢按在对方皮肤上,霎时间,源源不绝的灵力从沈白幸身体抽出去护住阿水的心脉。
“怎么会?”,白常奇怪,“明明被封住灵脉的修士是使用不了法术的,难道……他硬解开了?”
“师尊!”,单渊眼尖的窥见他师尊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他接住沈白幸往后倒的身体,连忙从纳戒中取出丹药喂进对方嘴中。
随着阿水生命力的强劲,鬼新娘的灵体也越来越厚实,将白常的法咒撼动。白常赶紧又多加了两道,顺便让秋水架在鬼新娘脖子上,威胁道:“再乱动,就让你连鬼都做不了。”
鬼新娘呵呵笑两声,闭了闭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半晌,她睁开眼睛,对着白常说:“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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