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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情薄意(近代现代)——九尾叶

时间:2021-06-02 08:30:44  作者:九尾叶
  方明栈眉毛一动,重复道:“小青?”
  简青黎把项庭舟推开,解释道:“这是我朋友。”
  方明栈若有所思地将项庭舟上下打量一番,伸出手:“你好。”
  项庭舟不高兴,觉得自己的攻击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下巴抬得高高的,摆架子不搭理方明栈。
  “好好好。”简青黎斜上前一步,握住方明栈尴尬停留的手,上下摇了摇,脸上挂着真诚笑容。
  本该一握就松,可他拖延了几秒,导致一些久远而朦胧的感觉在记忆深处搅动起来。
  他们有四年没有牵过手了,尽管前一晚还激情缠绵,可是一些细微的,表达亲密关系的举动却被刻意回避。这会两只干燥温暖的手碰在一起,滋味陌生又熟悉。
  方明栈挣了一下,简青黎立刻握得更紧了,他问方明栈:“吃过饭了没有?”
  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方明栈沉默了两秒,竟然回答了:“吃了。”
  项庭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多余,一边倒退一边告别:“你们聊,我先走了。”
  简青黎敷衍地说了声拜拜,反而是方明栈对他点了个头。
  “喝一杯?”简青黎用食指在方明栈掌心挠了一下,眼尾翘起来,像蝌蚪的小尾巴。
  “不喝了。”
  “你等人啊?”简青黎终于松开他的手。
  方明栈眼里流露出讶异,警惕地审视他。
  “新欢?看着年龄很小啊,方明栈,你可别去祸害未成年人。”
  方明栈嘴唇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忽然朝远方喊了一声:“乐杨!”
  简青黎回过头,看见一个顶着栗色蓬松卷发的男生,白净皮肤,单眼皮,生着好看的微笑唇,正是下午见过的那一个。
  “哥!”男生三两步跑到他们面前,脸颊透着一点薄红。
  简青黎愣了一会,眼神发直,乐杨也注意到了他,对这个长发帅哥笑了笑,问:“哥,这是谁啊?”
  “你是方明栈的弟弟?”简青黎抢在方明栈开口之前,有点冒失地发问。
  乐杨点点头,称赞道:“你的头发好漂亮。”
  “谢谢,”简青黎半开玩笑地说,“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他有个弟弟。”
  乐杨说:“我爸妈年轻的时候就移民了,我出生在英国,表哥和姨妈一直在国内,所以你没听过也是正常。”
  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和天真的眼神让简青黎有点不舒服,淡淡一笑:“这样啊。”
  乐杨好奇地问:“你是我哥的同学?”
  “我啊,”简青黎眼波一转,“我也是他弟弟。”
  乐杨瞪大眼睛,眉毛夸张地抬起来,一个劲问是真的吗。简青黎笑着觑方明栈,眼睛弯成月牙形,自然无比地问:“是吧,哥?”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他其实就很少叫方明栈哥哥了,在意识到彼此真的有血缘关系之后,他们反而觉得尴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词。
  方明栈和他对视了一会,又看向乐杨,语气不轻不重:“别听他乱说。”
  乐杨显然很疑惑,但当着简青黎的面,他没有追根究底。
  “我送你回去吧。”方明栈示意乐杨上车。
  乐杨点头,礼貌地跟简青黎告别,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只得含糊说了声再见。
  “叫我简哥就行,以后肯定会再见的,”简青黎笑了笑,又叮嘱方明栈,“开车小心啊,可别伤着这么可爱的弟弟。”
  “要小心的是你吧。”
  方明栈说完就走了,留简青黎一个人在原地跳脚,“我驾照也是正经考出来的!”
  轿车驶进中央大街,方明栈降下车窗,让晚风吹进来。喁喁私语和炸鸡的香气一并涌入,弥漫在车厢里。
  他突然想起来,简青黎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吃校门口的炸鸡排,常常站在小摊前面,一边咽口水一边叮嘱老板多放辣椒面。
  “哥,”乐杨小心翼翼地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嗯?”方明栈对他的问题感到惊讶,淡淡一笑,“不是。”
  “真的?”
  “怎么会这么想。”
  “感觉啊,不是男朋友,就是你喜欢他。”
  方明栈关上车窗,说:“感觉可不太靠谱。”
  乐杨欲要争论一番,看见方明栈不苟言笑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其实他心里有点怕这个表哥,虽然方明栈待他不差,但毕竟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感情不够深厚,若不是四年前方明栈的父亲去世,他们母子俩来英国散心,乐杨和他估计还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的交情。
  一周前两人乘同一班飞机回国,因为乐杨对沧市不熟悉,方明栈受家里长辈的嘱托,给了他不少关照,今天还带他来采购生活用品,招待得算是周到。
  只是方明栈对他总是关怀又疏远,有时候给乐杨一种错觉,好像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似的。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寂灭了,乐杨转而回忆起刚才见到的年轻男人。漂亮、张扬、放肆,像一朵招摇的野玫瑰,想必在床上一定很放荡。
  他想起那人走之前说的“一定会再见”,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口砰砰直跳。
  方明栈对表弟的念头一无所知,将他送到公寓之后,叮嘱了两句就走了。乐杨表面上唯唯诺诺、一派乖巧,心里却盘算着去沧市的夜店摸一摸情况。
  方明栈调转车头,去了Nightingale,路上给卢勇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店里。
  酒吧的灯光比前一天更加昏暗迷离,一个不知名的乐队在演唱,这是酒吧经理想出来的好点子——地下乐队需要场地和观众,而他们需要免费的演出吸引客人。
  “方明栈,你小子,可算舍得回来了!”卢勇跟他简单地拥抱了一下,叫服务生送两杯酒来。
  方明栈谢绝了:“开车,来杯菠萝汁吧。”
  这天客人比较多,送饮料过来的正是前一晚的调酒师,他把杯子放下,觉得方明栈眼熟,多看了一眼。
  方明栈对他点了点头。
  卢勇问:“你俩认识?”
  调酒师急忙解释:“老板,这位先生昨晚也来过。”
  “是嘛。”卢勇指着方明栈,给他介绍:“这是我的合伙人,所以也是你老板。”
  调酒师便笑着叫了一声老板。方明栈问:“昨晚跟我说话那个,你有印象吗?”
  调酒师毫不犹豫地点头,毕竟,简青黎总是让每一个见过的人都印象深刻。
  方明栈喝了一口菠萝汁,状似随意地问:“他经常来?”
  调酒师回答:“一个星期前开始来的,每天就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点杯酒或者饮料,对别人也爱搭不理的,坐到十一二点就自己走了。”
  方明栈的表情好像凝固了一下,又慢慢舒展开来,带着一丁点疑惑和忐忑。“谢谢你啊。”他说。
  调酒师一走,卢勇就问:“你昨晚跟谁说话呢?”
  方明栈向后一靠,抵在柔软的沙发上,说:“简青黎。”
  “他?”卢勇见他如此淡定地说出这个名字,吃了一惊,结合调酒师方才的话,突然有了点头绪,恍然大悟:“他这几天该不会是特意在这等你吧!”
  方明栈说:“我哪知道。”
  “等等,我想起来了,年初校庆的时候我在三中遇到过他,当时闲聊了几句,我跟他说咱俩一起买了间酒吧。”卢勇捋了捋前因后果,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对简青黎的行为很不理解,犹豫着问:“他是想跟你旧情复燃?胆子还挺大,当初可是他给你戴绿帽子的啊。”
  方明栈沉默不语,卢勇自觉失言,又说:“不过我听说,他和那个宋景悠好像没两天就分手了。”
  方明栈不想谈过去的事,跟他打听起以前那帮狐朋狗友的动向。卢勇说到兴头上,一不小心又提到了简青黎:“那天子旭还跟我打听他,说他现在出名了,子旭的女朋友想请他帮忙拍一套写真。”
  方明栈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昂扬兴致一下子就熄灭了。没办法,当初简青黎不爱和同级同学交往,一有空就跑到他班上,久而久之,跟方明栈的朋友都混熟了。想要避开他回忆学生时代,就像把金黄落叶从秋天中抹去,整个景色都将暗淡不少。
  好在除了卢勇,其他人都不知道方明栈和简青黎谈过恋爱,更不明白两人为什么闹掰了。而卢勇了解的也并非全部真相,他直到现在还以为简青黎是方玉朗战友的儿子、方明栈的干弟弟呢。
  “十一点半了,”方明栈告辞,“下次再喝,我先回家了,明天公司有会要开。”
  卢勇早就看出他心不在焉,没有强留,只说有空再聚。
  方明栈回到公寓,换鞋的时候在地板上捡到一颗夹心水果糖。
  他家里没有这些甜腻的零食,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从简青黎口袋里掉出来的。他把水果糖丢进放车钥匙的玻璃碗里,骨碌碌的声音在冷清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洗完澡,方明栈把电视打开了,选了一部电影播放。看了一会,他拿起手机,将之前删掉的prelife又下载回来,犹豫着登录了账号。
 
 
第5章 
  正午的阳光十分明亮,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阴暗角落。
  简青黎缩在被窝里睡懒觉,头顶被晒得暖融融。他已经醒了,但是不想起床,又眯了大半个小时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长腿胡乱蹬踹,把床单弄得满是褶皱。
  坐起来后,他盯着胯下挺立的小兄弟,批评道:“你还挺欲求不满的。”
  说着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愤慨:“方明栈也不给你打电话,你找别人去吧。”
  在卫生间花了些功夫后,简青黎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眉毛睫毛上挂着淋漓的水珠。
  他喊天猫精灵:“放一首枪花的《Sweet Child O' Mine》。”
  不知是因为他的英文发音过于蹩脚,还是天猫精灵缺乏和主人一样的摇滚之魂,总之从音响里传出了一首莫名其妙的歌曲。
  简青黎“切”了一声,但还是高兴地随着节奏摇摆身体,在衣柜前打着响指挑衣服。
  最后选了一件羊毛线衫,烟灰色、浅V领,袖子边缘打着卷,胸前映着毕加索的《老吉他手》。
  他套上牛仔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栏里密密麻麻的通知,最上面是钟幼玲的微信,提醒他拍摄千万别迟到。
  简青黎点了手机底部的删除,一条条长方形的消息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整齐地消失。突然,他“嘶”了一声,急切地向右划了几下,找到prelife的图标点了进去。
  在好友栏里,他唯一的好友发来了消息。
  简青黎心脏狂跳,半张嘴呼出一口气,然后点进了聊天页面。
  前阵子他独角戏似的倾诉已经全部变成已读,对最近那条“和前男友见面了”,Leo回复道:“和好了?”
  他一向言简意赅,对自己的突然消失也不作解释,简青黎捧着手机上下摇了摇,盯着三个汉字一个问号,想不出如何回复,索性开始收拾装备。
  他把单反、镜头、三脚架、云台、电池等等全部装进旅行包里,出门之前给Leo回了两个字:“没有。”
  《hifashion》的编辑部坐落在市中心一座中档写字楼,简青黎扛着相机进电梯的时候,碰上了化妆师舒良和助理左梅,他们也是《hifashion》的长期合作对象,跟简青黎算是熟人。
  左梅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姑娘,性格活泼,她跟简青黎搭讪,说:“简哥,我看着你那一大包都觉得好重。”
  简青黎无奈一笑:“可不是嘛,我都练出单手麒麟臂了。”
  “来了?”钟幼玲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去影棚等一下,贺岑马上就要到了。”
  《hifashion》走上正轨之后,在同一层楼租下两个房间改造成影棚,装修得很不错,打光设备也一应俱全,给简青黎行了不少方便。
  三人一边准备工具,一边闲聊,话题自然围绕着今天的拍摄对象——青年导演贺岑。
  左梅是贺岑的路人粉,直夸贺岑有颜又有才,计划借今天的机会要一张签名,还问简青黎有没有看过他的电影。
  “看过,还行,不过说到颜嘛,”简青黎特别有范地弹了弹衣领,给了左梅一个wink,“我觉得他还是不如我。”
  平时他们几个常常互开玩笑,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结果,舒良和左梅不仅没有笑,反而一个个呆若木鸡。
  “怎么了?”简青黎心中咯噔一下,转过头一看——穿着西装三件套的贺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到了。
  贺岑的头发很黑,微微打着卷,眉头和眼睛距离较近,打量人的时候带着一种含蓄的傲慢,像英国电影里的那种老派贵族。
  “贺导演,你好,”简青黎脸皮厚,很快就压下窘迫,热情地介绍自己:“我是今天的摄影师简青黎。”
  贺岑点了点头,眼神锐利。
  “您先去化妆,我去做摄影准备。”简青黎退到一边组装镜头,这时听到贺岑说,你确实比我好看。
  简青黎干笑两声,抬头一望,贺岑竟然还盯着他,眼神中带着戏谑。
  不一会,钟幼玲带着两个实习编辑到影棚来了,房间里霎时喧嚣四起。贺岑和钟幼玲握手,寒暄一番,随后坐到镜子前面,由舒良和左梅简单上妆。
  简青黎坐在角落的沙发等待,感觉甚是无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Leo竟然又发来一条,还是三个字,连主语都没有,“想和好?”
  这人的问题总是很尖锐,不过简青黎的道行也不浅,他想了想,回复道:“那要看他的意思了。”
  “喜欢我的人可不少,”他噼里啪啦地继续打字,“你知道贺岑吗?一个青年导演,他刚才还夸我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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