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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浑水(近代现代)——落回

时间:2021-06-05 20:05:48  作者:落回
  但不得不说,我哥显然比陈志远更有气势。
  他抓着陈志远的胳膊,像小说里的英雄救美,若我不是他弟弟,若他昨天没当着我的面和鞠露露上床,我可能立刻就能爱上他。而陈志远老了,他眼睛里慢慢洇出来类似于泪水的东西,举起来的玻璃瓶无力地垂下去,他看着我哥,好像透过我哥看到了别人,然后他说,“周泊新,你就是她留下来折磨我的。”
  我免于一难,我哥好像并不在意这场本来是我闯的祸最后被陈志远归结于他头上。
  他淡声吩咐阿姨将桌上的空瓶全都扔掉,话顿了三秒,“那个留着吧。”
  是说我的生日蛋糕,差点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第4章 道德标兵
  十八岁的第一天早晨,我和我哥坐在餐桌上吃饭。
  这个画面很适合被录下来保存,用以给十几个世纪以后的人研究我们这个年代还会被情感牵绊的原始人,配上这样的旁白:屏幕中的这两兄弟虽然心生嫌隙,但仍然能够一起享用一个和平的早餐,这是原始人类的特征,他们视情感为餐食,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
  我在脑子里为自己制作的观察人类小电影配音,如果不干点这种傻逼事把我的脑子占据,那我实在是很难和我哥平静地面对面坐着。
  面包牛奶煎蛋和陈志远,标配四件套全部不见踪影。
  我哥眉宇间含着不耐烦,仿佛让极映传媒的老总跟我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坐在一起吃蛋糕是一件多离谱的事情。他切蛋糕的姿态和昨晚大不相同,昨晚他像是最顶级的厨师品尝自己的拿手菜色,今天他像优雅的贵公子看见乞丐的餐盒。我脑子不太清醒,眼前一会儿晃过去陈志远愤怒的脸,一会儿是鞠露露的眼泪,毕竟宿醉,头还有点疼。
  我真不知道我哥在想什么,他脑子里是不是也有小电影?
  昨晚趴在马桶上吐到差点晕过去,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没了我哥和鞠露露的影子,游魂一样飘回房间,怎么也忘不掉刚刚的画面,又开始怀疑是不是梦。是梦就好了,是梦的话还能骗自己我哥没那么讨厌我。然后几乎一夜没能睡着。
  他要是为了报复我我真的认了,可能这就是我为什么能老老实实坐在他面前。我确实欠他的,这么多年来他没刁难我,没虐待我,让我活蹦乱跳地长了这么大,他也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是吧?这就是他,渣男吧,这就是渣男吧?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鞠露露,上完了拍拍屁股走人,还切我的生日蛋糕吃。
  但说实话,渣男真的很有魅力,哪个小女生能拒绝渣男?明知道他绝对不会爱上你,还是喜欢他有钱,喜欢他长得帅,喜欢他技术好,喜欢他高高在上视你如草芥的模样。
  人生来慕强,换句不好听的话翻译一下,人生来犯贱。
  好吧,解释这么多人性,只是为了给我自己开脱,我不知道人性是不是真的这样,都是我瞎编的。我的意思是我也慕强,我也犯贱。但他是我哥,我贱得理直气壮。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块面目全非的蛋糕推到我面前,我伸手从包装盒里找出来透明的小叉子,这叉子怎么还没从蛋糕届淘汰?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它好用吗?
  奶油沾到我手上,果然,都是因为叉子太难用。
  我洗过手,所以直接抬手舔掉。
  “你那小女朋友。”我哥突然出声。
  我的脑内自嗨被他打断,保持着舌头伸出来舔上食指关节的姿势,下意识抬眼看他。视线没对上,他好像在看我眼睛往下一点的地方,可能是嘴巴,可能是鼻子。我皱着眉,舔掉了指节上的奶油,对于他提起鞠露露十分不爽。他也收回了视线,用刀子挑起一块蛋糕胚直接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几乎囫囵吞下去。
  “给我打了一晚上电话,我拉黑了。想当主播,还是想进娱乐圈?”
  他这语气就像出去约炮之后被对方缠上,想用钱将对方打发掉一样。他还知道那是我女朋友?他上了我女朋友,现在来问我对方想要什么补偿,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态度太正直,我竟然觉得这件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不,有一个地方不对。
  “不是我女朋友。”我用叉子又挑起一块奶油,说。
  说完我就后悔了,在心里痛骂自己:陈礼,你好歹要一点脸吧,算我求求你了。
  我太清楚我这句话因何而出了,我哥的态度很明显,他不太喜欢鞠露露,所以我要赶紧和她撇清关系。在我心里没人比我哥更重要,我的心理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姑且赞同。我的心理医生说我哥是我的“偶像”,更小的时候,在我拥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能力之前我需要靠模仿来生存,而我不喜欢我爸,我只喜欢我哥。
  他当了我十几年的偶像,就像她们小女生如果追了十几年的星,就算房子塌了也要欺骗自己说哥哥是最好的。
  果然,我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人就低声笑出来,嘲笑我,所以我忍住了没抬头看。
  “嫌脏?”他问。
  我瞬间把眉毛拧到一起。
  周泊新,你太他妈不要脸了。我也太他妈不要脸了,这种人还拿来当偶像,真是有病,怪不得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狗胆包天地在心里骂他,骂完才觉得心里那点隐约的怒火熄灭了一点。咬了咬牙根忍住了真的开口骂他的冲动,狠狠把手里的小叉子插进蛋糕胚,叉子太小了,直接没进去。
  “没必要这么说,你拿她当什么?”我脱口而出。
  我不喜欢他把鞠露露完全当做一个物件来看待,不管是一时兴起也好,还是真的是为了报复我也好,都别将鞠露露说得像一个物件一样,这让我很不舒服。不是因为我喜欢鞠露露,而是因为我喜欢我哥。偶像,我能接受你是个渣男,但是你不能是个人渣,人还是要做的。
  我气势汹汹看他,却猛地跌进去,看着他的眼神感觉到腿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为什么生气?他也配生气!
  那两颗瞳仁里含着很隐晦的怒火,将那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点燃到好像要沸腾。我眼睁睁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总感觉有什么被他硬生生困在身体里。我可能说错话了,但是我没觉得我错了,是他先说错话的。
  那塑料刀被他插进蛋糕里,生日快乐四个字过了一夜也未能幸免,五马分尸,他拇指蹭了一下唇边的蛋糕渣,用很冷淡又嘲讽的语气结束我们之间“和平的早餐”。
  他说,“道德标兵,成年快乐。”
  -
  五天之后鞠露露加了我的微信。
  我正在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塞小广告。
  大课间的时候大成从兜里掏出来两叠小广告,一叠“包小姐”,一叠“金枪不倒”,配合使用效果更佳,我和三子笑得前仰后合,决定立刻送给最需要它的人。我们教导主任是个秃顶,平时装得像人一样,戴着眼镜打着领带;有一次我们透过厕所外面的玻璃看见他一边上厕所一边看美女写真集,怪不得四十多岁看起来比陈志远都老,长了一张肾虚的脸。
  我手里捏着两张卡片,大成贱兮兮在旁边小声喊:哎这位帅哥进来玩会儿?有药有药,保准您尽兴!
  卡片端端正正摆上他办公桌,我们大摇大摆出来,也不管最先造访这张桌子的是不是他本人。
  “听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性功能就开始衰退了,老赵都快五十了,得衰退成什么样儿啊。”大成笑得像只鸭子。
  “你十八岁正亭亭玉立。”我骂他。
  “哎,你哥正好二十六吧,看着还没衰退,你哥那张脸一看就是能一次性包养七个情人的款,一天一个都不需要休息日。”大成一只手搭着我肩膀,开玩笑的语气。
  我没说话,那些画面又开始在我眼前放小电影。这玩意儿怎么还带后劲的?最离谱的是鞠露露在这电影里都快没有姓名了,镜头只对准了我到了年纪该衰退的哥,那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模样,草,是是是,没衰退,没人比他还行。
  真他妈烦。
  我懒得搭理他,掏出来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强行挤走脑子里的小电影,就看见电影女主角的名字跳进了我的微信好友申请:礼哥,还能当朋友吗?
  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很喜欢定义一些东西,什么是富二代,什么是亲情,什么是朋友。通常想不通,但是却很明白我没什么朋友,也明白多数人不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对我感兴趣的人其中有一半事实上是对我哥感兴趣,还剩下一半是对钱感兴趣。比如鞠露露,她是个很典型的案例,她既对我哥感兴趣,又对钱感兴趣。
  这女的有完没完了,真想当我嫂子?她也配。
  “鞠露露?你把她删了?分手了??”三子那语气像是得知结婚八年的恩爱夫妻一夜离心。
  大成的脑袋也凑过来,看见鞠露露的好友申请大方摆手,“加呗,这还是我有经验,我微信里的前任加起来能攒个局,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旧情复燃一下,做人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加个屁,她差点当了我嫂子。
  大成他们不知道生日宴会那天的事情,那晚不少人喝多了,大成和三子喝得找不着北,被陈志远安排的人挨个送回了家。鞠露露最应该被送回家,我提前跟陈志远提了鞠露露的名字,他一定将鞠露露调查了个底朝天,绝对不会留她在别墅过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留下,总不能去问她,更不能问我哥。
  刚想收起来手机屏幕上又跳出来一条新的好友申请,还是鞠露露:
  泊新哥联系过我了,他不让我来打扰你。
 
 
第5章 二十万
  鞠露露和我同级不同班,放学之后我们约在高三部楼下见面。
  呦,海草,几天不见变得走红毯似的,铿锵有力。我远远瞥她,看见她臂弯里亮瞎眼的樱花粉爱马仕,二十万左右,多少钱不重要,主要是不好买,我哥还挺花心思,对她。
  娇嫩纯洁的颜色,要是六天之前说不定我会觉得鞠露露适合这个颜色,现在我觉得她更适合姨妈红,或者黑色,紫色之类的。
  二十万的包,我也能给她买,但她从来不开口跟我要,在我面前清心寡欲,非得是我哥像打发妓女一样打发她才肯背出来炫耀。
  “礼哥。”海草摇晃着招手。
  我忍住了摸烟盒的冲动,大庭广众的,脑袋顶上还有监控,虽然校规形同虚设,但我还是不想营造出一种“鞠露露另攀高枝我被甩伤心挽留”的气氛,想到这我有点不耐烦,“有事?”
  她好像还挺委屈的,受够了我的冷淡一样,小情人撒娇的语气,“我没和泊新哥在一起,你别生我的气。”
  “你能不能别叫他哥?”我烦得要死,从她嘴里听见周泊新的名字和哥这个称呼就烦得要死。
  鞠露露弯起来唇,露一丝莹白的牙,笑意盈盈,挎着爱马仕想来挽我的胳膊。
  看她得意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误会成我吃醋了,肯定是在心里上演什么我爱她到海枯石烂心甘情愿接受一切甚至愿意为了她和我哥反目成仇的剧本。言情小说看多了吧,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玛丽苏女主?全世界的男人都无脑为你放弃一切。
  我有时候觉得一些女人很不可思议,是她自己非要为自己明码标价二十万,又想来找什么冰清玉洁的“爱情”,扯淡。
  我突然觉得我那天确实说错话了,是鞠露露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摆盘上桌,在吧台上摇摇欲坠。摇摇欲坠的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她踩在悬崖边上的底线,纵身一跃,就跳下去了。我哥比我清楚,我还愚蠢地以为自己在谈一场不掺杂金钱的恋爱呢。
  “二十万”大发慈悲一样开始向我解释那晚的事情,“礼哥,你听我解释。那天……我也喝多了,他让我离你远点,让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见面……”
  “爱马仕,我哥给你买的?还答应你什么了,捧你当网红还是直接送你进娱乐圈。”我打断她的话。
  鞠露露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臂弯里的二十万,不死心,“他见不得你好,见不得有人爱你,礼哥……”
  我立刻笑出来,“这就没意思了,鞠露露。拿了好处就赶紧滚蛋,我的家事轮不着你插嘴。”
  我觉得没意思,觉得烦。
  讨厌鞠露露自以为是的“告密”,她还以为自己知道了多劲爆的豪门八卦,揣着这个“秘密”想从我和我哥这儿得到两份好处。
  我哥讨厌我,不希望我过得好,废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让他上我女朋友,用大成的话说他有资本同时包养七个情人,没必要到我面前恶心我。很多人不喜欢难听的实话,我也不喜欢,所以想让鞠露露赶紧从我面前滚蛋,带着她的爱马仕和璀璨星途。
  周围的小声议论越来越多,这学校里很难有不认识我和鞠露露的人,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俩已经分手了,闹不好以为现在是分手现场。
  看样子鞠露露也不想闹得这么不愉快,毕竟她以后是要当网红的人,这应该属于黑历史的范畴。她匆匆扯了扯自己的二十万,寻了个优雅的角度将二十万对上不知道谁举起来的手机摄像头,压低声音对我进行最后的告诫,“算我自讨没趣。但是陈礼,你根本不了解周泊新。”
  陈礼,周泊新。
  海草放弃了自己的伪装,露出来本来的面目:钮祜禄·海草。她还是飘飘摇摇的,踩着依旧婀娜的步子,走红毯一样走了。妈的,我后知后觉骂自己,站在原地发什么呆,这模样还是像我被海草给甩了。
  我哥的车不在家。
  今天他也没回来,我拎着书包面无表情回家。
  我哥一般不会回家。
  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哥在外面买了套自己的别墅,当时我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回丽水苑来,以为他巴不得离陈志远再远点,最好直接离开麦城。好在那一年家里发生了件大事,他乐得回来看热闹,看陈志远发疯一样想掐死我;看陈志远跳梁小丑一样吞了几十片安眠药,被拉到医院里洗胃又活过来;看这个他始终是外人的家差点分崩离析。
  其实从那时候我就发现了,周泊新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不是人,他是判官。一定要将有罪的人统统推进地狱,将那写满了生前过错的本子抛到你面前,听跪倒在地的人哀哀求饶,忏悔自己的罪,而他铁面无私。我要是聪明的话最好离他远点,于我来说周泊新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是污浊不堪的浑水。
  那时我十六岁,也就是两年前而已。
  能记得他靠着二楼的楼梯,手里端着白色的咖啡杯,欣赏话剧一样悠然自得。看马戏团里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钻火圈博他一笑的狮子似的看我,居高临下,温热的拇指蹭我颈边被陈志远掐出来的红痕,抬起手之后拇指和食指交错在空中碾了碾,好像在回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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