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叔,二叔说他会给我付钱的,是他骗我,爷爷,我们去找二叔好不好?他有钱,他一定可以还清的,爷爷,我是您亲孙女啊,你不要赶我走 ! ”
她跪在田老爷子的脚边,泪流满面。
田蓉从未想过,拍下一样东西,签下一个名字,就会让她坠入深渊。
田老爷子皱着眉,苍老的面孔微微颤抖了一下,“亲孙女,不值钱。”
田蓉整个人如堕冰窟。
“爹?娘?”
田蓉瘫在地上,哀求的目光看向田父田母。
田母不忍心,刚张嘴,就听到田老爷子一句,“敢求情,就跟田蓉一起滚。”
田母闭嘴了。
她才刚四十岁,还能生。
田父却没被吓到,“爹,你就不能跟顾家商量一下,一定要如此绝情吗?你是二品大员,靖远侯也会给你面子,上次不就是这样吗?”
田老爷子怒了,一碗茶直接泼他脸上,“你还有脸提上次?! 凡事,可一不可二,这个道理你懂不懂?你难道真的要看你老子一大把年纪,还要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小辈吗?田蓉她配吗?”
田老爷子顿了顿,“再说了,你老子的面子,可不值几百万两 ! ”
若他还年轻,面子自然是值钱的。
可他老了,即将远离朝堂,这时候哪怕他豁出去一张老脸,也没几个人原因买账。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这句老话,一直在理。
也许民间会有愚昧的老百姓,愿意为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家,去得罪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但——
朝堂之上,不会。
世族勋贵,不会。
一切有话语权的地方,都不会。
在这个集中了大楚八成权力的京都,有人看重的是利益,有人看重的是未来,有人看重的是能力,当然,也有人看重的是正义。
只是,唯独没有人看重年纪。
年纪每年都在涨,却越来越不值钱。
前日,元晟帝还在暗示田老爷子,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该把位置腾出来让给年轻人了。
田老爷子,真的不甘心啊。
若他能有一颗延寿丹——
对,延寿丹 !
田老爷子猛的惊醒,他还有希望,他如果能拿到延寿丹,他就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蓉儿,跟爷爷去一趟靖远侯府。”田老爷子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对田蓉说道。
田蓉是真的怕了,也不敢问,就喏喏连声说好。
第66章 标题浪迹天涯去了
靖远侯府。
“顾小公子,老夫这孙女年幼无知,欠下巨债,今日我特地带她上门,不为求情,只为赔罪。”
田老爷子拱手垂礼,一脸羞愧。
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年老者看似诚恳,实则满腹算计,而年少者看似惶恐,却是真的惶恐。
顾长庚笑了,“田大人说笑了,不过黑纸白字一买一卖罢了,哪用赔什么罪?我记得田小姐一共借贷两百三十二万两,外加一钱手续费,这样吧,我做主,抹去零头,田大人还两百三十二万两就行了。”
田老爷子:……
抹零?就抹手续费?
我缺那一钱银子吗?
我缺的是那两百万两 !
田老爷子脸色有些不自然,“顾小公子,不是我田家想赖账,而是家门不幸,我那不孝二子,竟然席卷财物而逃,现如今,田家是真的拿不出两百万两啊。”
顾长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错了。”
“啊?”
“不是两百万两,而是两百三十二万两。”
田老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他叹了口气,“两百万两也好,两百三十二万两也罢,对我们田家来都说什么区别。”
田老爷子本意是暗示顾长庚田家是真的没钱,不管是两百万两,还是两百三十二万两,田家都还不起。
谁知,顾长庚皱了皱眉,说道:“对我来说,区别可就大了,少了三十二万两呢。”
“我说田大人,你不要嘴巴一张,就给自己欠的债务抹零行不行?我才是债主 ! ”
田老爷子:……
这位顾小公子,真难应付 !
“阁下究竟想如何?”田老爷子情绪有些不稳。
顾长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田家没钱。”田老爷子憋屈道。
“没钱就借,借了再还。”
田老爷子:“……”
借钱还债?这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吗?
他一手把田蓉推到前面,道:“顾小公子,老夫也不跟你玩虚的,这丫头,任你处置,你想怎样就怎样。”
田老爷子心想,自己孙女脾气不好,但长相还是娇媚可人的,那谢家公子不能生育,顾长庚总要纳妾的。
只要他收下田蓉,那大家就是一家人。
债务没了,延寿丹也有了。
“顾小公子,你意下如何?”田老爷子见顾长庚不回答,咳嗽了一下。
顾长庚一脸凝重。
如果他没理解错,这老家伙居然给他送女人?!
回想一下,上一个给自己送女人的修士是谁来着,哦,是月清盏,在万族奴隶市场上同情心泛滥,买了一个狐女,然后自己又不想管,就转手扔给了顾长庚。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顾长庚只记得,谢元君去了一趟鲛人祖地回来,月清盏就一脸平静的把狐女领走了,接下来十年没出祖地一步,而那十年里,剑阁使用的鲛人珠全都又大又圆,还免费。
当时顾长庚醉心修炼,也没多想,现在仔细一想,可能是月清盏在祖地哭了十年……
! ! !
顾长庚突然打了个激灵,再看田老爷子时,目光就有些危险了,这人想谋杀啊 !
“田大人,你想赖账?! ”
顾长庚一眼恶狠狠地望去,田老爷子老寒腿颤了颤,他觉得有一柄剑指着自己,只要自己说错话,就会被一剑穿心。
“没,没赖账 ! ”
田老爷子吞了口口水,咬着老牙道:“顾小公子,老夫把孙女留下来服侍你,当个丫鬟奴仆,也只为了表达我田家的诚意,并没有赖账的意思。”
顾长庚更生气了,“无需多言,现在,要么还钱,要么走人 ! ”
田老爷子哽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子,是真的不贪图美色。
不应该啊,哪有少年不慕艾?
田老爷子叹了口气,心里的算计终于淡了下去,躬身道:“我田家愿意举族追随顾公子,还望顾公子开恩。”
顾长庚有时候嘴还是挺毒的,“举族追随我?笑话,哪有不还钱还想让债主养的道理?”
田老爷子被气到了,“我田家真心诚意的追随,举族上下皆愿奉顾公子为主,顾公子怎可这般误解?”
“真心诚意?”顾长庚嘴角上扬,“那就先还钱吧,真心诚意可不能掺杂钱财纠葛。”
田老爷子:“……”
顾长庚继续说道:“而且,你田家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十个人里九个都是无能之辈,剩下一个无能还自大。”
“可以说,田家唯一有用的,就你这一个即将告老在家的二品官。”
一字一句,田老爷子握紧了拳头。
他何尝不知?甚至,他连田家的未来在哪里都看不见 !
只是人老了,心里的侥幸就多了。
“顾公子,老夫还未辞官,现在依旧是二品大员 ! ”
顾长庚不置可否,还未辞官是不假,但终有这一日。
田老爷子直视顾长庚,言辞恳切的说:“只要顾公子愿赐我延寿丹,我就能继续留在朝堂之上,为公子效力 ! ”
顾长庚笑了,感情不还债还要自己倒贴一颗延寿丹?
这算盘打得真精 !
不过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还真会答应,毕竟一个二品官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顾长庚直言道:“我不需要谁为我效力,田大人还是老老实实还钱吧,两百三十二万两虽然多,但整个家族齐心协力,还是可以还清的。”
田老爷子目光一下子变得阴郁,“顾公子当真如此不近人情?”
顾长庚:“我可以免去利息。”
田老爷子当即有了决定,冷声道:“不必了,老夫已经决定将田蓉逐出家门,债务她自己一力承担。”
顾长庚眉头一皱,到底是谁不近人情?
田蓉猛的哭出声,她跪下抱住田老爷子的腿,哀求道:“爷爷,爷爷不要,蓉儿知错了,求您不要把蓉儿赶出家门 ! ”
田老爷子俯身,面容阴鸷,“你不该求我。”
言罢,他看了一眼顾长庚。
田蓉马上反应过来,跪行到顾长庚脚下,准备磕头认错。
“田大人过分了。”
顾长庚目光冰冷,手一挥,田蓉便感觉有东西挡着头,磕不下去。
田老爷子面无表情:“已经不关我田家的事了,如何处理田蓉,顾公子随意。”
顾长庚看着拼尽全力想磕头的田蓉,心里有些不舒服。
田蓉推谢明夷落水,顾长庚虽然不高兴,但没想过要真的对付她。
拍卖会借贷一事,也不是针对田蓉一人,那个谁,苏千韩,也签了借贷协议。
可以说,田蓉更多的是被她二叔田进给坑了。
而田进与田家的是非对错,又是另一码事了。
送催款单,意在提醒田家还钱,也没逼他们立刻还,只是不曾想这田家老爷子,如此心狠 !
顾长庚一道剑气击在田蓉的后颈,田蓉晕了过去。
“田大人,断绝亲缘关系是要开祠堂的,口头上说说可是不行,你还是先把田蓉带回去吧。”
田老爷子老奸巨猾,若断绝关系一事未经明路,田蓉就被留在这里,那将来就有的掰扯了。
田老爷子眼皮一跳,表情却还维持不变,“顾公子放心,老夫这就带她回去。”
……
田家人走了后,顾长庚淡淡道:“看完了这出戏,你有什么想法?”
一个人从房里的隔间走了出来,一身灰袍,正是田进。
他躬身行礼,道:“回公子,属下只觉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若田家人经此教训,能够有所担当有所作为,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只是,可惜了我那不懂事的侄女。”田进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顾长庚微微抬眸,轻笑道:“你既然知道祸福相依,那又怎知离开田家,对她不是一件好事呢?”
田进惊讶:“公子要帮她?”
顾长庚摇了摇头,“旁人相助,终究不如自助,若她能吃苦,坚持下去,将来会过得很好也不一定。”
田进笑了,“属下那个侄女,娇蛮任性,吃不得半分苦,离了田家就什么也不是。”
顾长庚撇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恰恰相反,继续留在田家,她才会继续一文不值。”
“美玉不经琢,无已价连城。”
闻言,田进有些纠结,“田蓉……是美玉?”
请恕他难以认同。
顾长庚淡淡道:“不,她是顽石。”
“美玉雕琢只是锦上添花,而路边的顽石,本就不值钱,若再不经打磨,就更不会有人喜欢了。”
“世人不喜之物,想要升值,就必须经历一些痛苦。”
田进俯首,“公子所言甚是。”
“不瞒公子,属下的确不喜欢这个侄女,在拍卖行上欠下巨额债务,也是属下故意坑害,想让她受个教训,但她若真的因此事而流离失所,那属下也会良心不安。”
“是吗?”顾长庚哼了一声。
田进苦笑道:“也许是属下虚伪吧,做了亏心事还想着恶鬼不敲门。”
顾长庚目光有些缥缈,他没说的是,破而后立,又岂是简单的?
不是每一只虫子,都能破茧成蝶。
田蓉此人,养尊处优惯了,一朝落魄,她真的能挺过去吗?
须知,匠人打磨顽石,粉碎的也不少。
第67章 标题浪迹天涯去了
几日后,大楚世族田家开祠堂,宣告整个京城,嫡女田蓉被逐出家门,从此断绝关系,生死不问。
与此同时,有小道消息传开,是顾家堂少爷勾结田家二爷,陷害田大小姐欠下巨债,以此逼迫田老爷子将田大小姐赶出家门。
田老爷子为官多年,年轻时不曾贪污受贿,也敢上奏谏言,大楚百姓对他印象还挺好。
如今,他快要告老辞官,却祸起萧墙,家中庶子与外人联合做局,不得不将亲孙女驱逐。
一时间,不少年轻文士提起此事,都一脸忿忿不平。
“顾家堂少爷不为人子 ! 这种断人亲缘的缺德事也做得出来?!”
“他建立商行,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眼里只有金银,全都是黑了良心的货色 ! ”
“呵,那个田家二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醉月阁里,文人墨客一边饮酒,一边高谈阔论。
一位青衣男子摇头晃脑,大声念道:“诸位,在下有一诗,请君倾听。”
“丧尽天良顾家郎,倚得东风势便狂。
欲将乌云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顾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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