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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苗幼军这时想起了回来路上李宁玉说的，牵连到一起十五年前的意外事故。
十五年前...苗方才是一个刚入警不久的小警员，而苗幼军是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学僧，自然无从想起。
李宁玉本就没有为难苗方的意思，见苗方望了过来，于是缓缓说道：“十五年前，松湖山发生过一起大型意外事故，一辆承载36人的客车撞下山崖，连同司机在内全部死亡，这在当时引起了社会上的广泛关注。”
李宁玉这么一说，苗方便依稀想起来了些，当时的确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从防护栏老旧未修上升到贪污维修公款，社会舆论比案件本身更具话题性，这件事最后被定为了意外事故，苗方也没多关注了。不过他不知道李宁玉此时提这件事干嘛？
李宁玉在手肘上轻敲了几下，突然抬眼从在场的几人中一一扫过，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严肃：“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希望各位不要外传。”
苗幼军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不只是苗幼军，其他人也是如此，李宁玉的这句话意味着接下来所涉及到的内容可能属于保密级别的了。
顾晓梦比其他人更紧张些，放在一侧的手紧紧抓在椅子上，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担心案件，只有她知道，她是因为终于可以通过一些事窥探李宁玉的过去了，哪怕是以案件的形式。
“十五年前的事故现场，警方也找到这样一枚香烟上的小海绵。”
李宁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那个展示给林桂英看的“样品”摆在了桌子上。
“十五年前的那场事故真实情况被重案组封锁了，这不是意外事故，是D品走私交易。车上36人中有一名警方卧底，正在跟踪一桩大型D品走私案。但不知道情报为何被对方得知了，在司机座椅底下安装了微型炸弹，客车行驶至山区时炸弹爆炸，司机死亡，客车失控撞下山崖。一车36人只抢救回来一个。警方赶到时那名卧底已经身中六枪而死，而现场，就留下这么一枚染血的海绵头。”
李宁玉捏着塑封袋，将小海绵举在空中。她手上的这个当然不是十五年前染血的海绵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毛骨悚然。什么样的冷血心肠才能不在乎一车人三十多人的性命，卧底死后还要补上六枪，这就是赤裸裸的泄愤和挑衅。
当时警方一是不想暴露卧底一事，而是怕过于血腥的现场会引起不良的社会反映，所以对外封锁了信息，只说是客车意外坠崖。
“后来这个D品组织被警方打掉了，但是犯下这起命案的凶手并未被落网。”
苗方感觉后脑勺升起一股凉气，吸了口气问道：“你是说，周尚然一案的凶手和十五年前犯下36，不，是35条命案的凶手是一个人？而且是报复式行凶？”
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搁在谁的辖区谁不抽凉气啊，而且看十五年前的作案手法，凶手很可能还有报复社会、挑衅警方的倾向，苗方不头大才怪。
报复式行凶？李宁玉想到了那团由纸张烧成的灰烬，摇了摇头，“是不是报复式行凶暂时很难说，但不出意外的话，凶手的确是一个人。”
说到这儿，李宁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看向苗方问道：“两天前的失踪案失踪人叫什么名字？”
之前顾晓梦就问过王田香去哪儿了，被告知去调查一起失踪案了。李宁玉当时没太在意，现在看来，是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苗方下意识的说道：“赵茹。”
赵茹。李宁玉第一次脸上微变。
顾晓梦探过头去压低声音问道：“这个赵茹就是...？”
李宁玉点了点头。
十五年前的唯一抢救回来的一个女孩，就叫赵茹。
李宁玉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她不觉得这个赵茹只是重名了。虽然她不知道当年在松湖县的赵茹为什么会出现在来凤县，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发现赵茹的，但是在她接触过的案件中，有一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就是这样，有强迫症。表现在案件中的就是，他会把所有涉及到自己作案的人都杀死。
李宁玉不知道这个凶手是不是也有这类似的强迫症，但现在当务之急显然是找到失踪的赵茹，或者，找到赵茹的尸体和凶手。
问了赵茹家的地址后，李宁玉马上动身，顾晓梦立刻随后，苗幼军犹豫了一下，在得到苗方准许后也追了上去。
至于苗方，他还需要留在这里统一部署，如果真的是这么一个凶手的话，来凤县的警力必须加强，各处都要警戒起来，这种穷凶极恶之人一旦流窜出去，才真的是放虎归山，再难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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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茹家里，王田香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打火机，前面是一个已经有些精神萎靡的男人。
“你们夫妻不和，你又酗酒，常常酒后打骂她，这点你可承认。”
王田香面前的男人耷拉着脑袋点头。
“你们结婚六年，无儿无女，你经常当着邻居的面骂她，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迟早打死她，这点你可承认。”
点头。
“赵茹失踪后，你一没想过报警，二没出去寻找，反而对外说她去亲戚家了，这点你可承认？”
又点头。
“所以...”王田香啪的一下将打火机点燃，火烛摇晃着映在他脸上，像是要燃烧掉男人最后的期盼。
“所以你杀了她。你电脑上有搜索记录，你曾经在电脑上搜索过如何处理尸体，你网购过老鼠药，厨房柜子最底下找到一瓶老鼠药和一个布袋一截麻绳。你杀了她，对外说她去亲戚家了，说，赵茹的尸体在哪里？”
王田香脸上骤然严厉起来。两天前接到这个失踪案时他没有马上询问嫌疑最大的丈夫——鲁国庆，而是让人盯着这个鲁国庆之后，先从周围查起，摸清楚失踪者赵茹和丈夫两人的情况之后，王田香还是没有找上这个鲁国庆，而是在他邻居身上故意搞出些动静，给这个鲁国庆制造最大的心理压力。直到今天，王田香才第一次到赵茹和鲁国庆家，谁知道这个鲁国庆竟然咬死了不说，明明吓的两天腿都打颤了，鼻涕眼泪一起流的说不说他。
鲁国庆被王田香最后一声喝吓的一哆嗦，愁眉苦脸的就差趴地上了。这说的他自己都相信是他干的了，可问题是，他真的没干啊，他打老婆是不对，但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杀人啊。
第二十一章
王田香捏了捏眉心，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软的不行的软蛋这么棘手，正想着要不要用点什么特殊手段，门便开了。
“王队长不用麻烦了，的确不是他。”
李宁玉和顾晓梦并排走了进来。
王田香下意识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又觉得不妥，还没重新坐回去，顾晓梦就上前一脚将沙发蹬出老远。
要不咋说王队长能屈能伸呢，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站的气定神闲，也不和顾晓梦置气，而是看着李宁玉道：“这个李法医就不知道了，失踪者赵茹丈夫鲁国庆曾在电脑上搜索过如何处理尸体，并且因为赵茹无法生育之事，鲁国庆对她非打即骂，并且多次说过迟早会弄死她。”
鲁国庆见又有人来了，看模样应该是这位王警官同事，立马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说道：“不是的，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的，我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呐。”
鲁国庆作势要上前解释，李宁玉微微皱眉，身子还没侧过去，顾晓梦便跨步拦在了鲁国庆和李宁玉中间，脚尖一点便将鲁国庆挪到了一边。
在门口时王田香和鲁国庆的对话顾晓梦都听见了，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你不敢杀鸡，倒是敢打老婆啊？觉得人家无法生育对不起你大不了离婚呗，重新找个能给你生儿育女还能替你赚钱养家的呗，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知道用老婆钱喝酒，还打老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除了不是四肢着地，你哪点比猪强？”
鲁国庆被堵的一脸涨红，王田香拍手道：“说的好，这也是我最后想问的，你说你是因为她不能生育气的才打她的，如果真是因为她生不出一男半女的，离婚不就得了吗，你又为何不离婚呢？”
鲁国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王田香大手一挥说道：“行了，依我看就带回去审吧，局里的茶水一泡，准得吐真话。”
鲁国庆的脸色更难看了，吓得直往后退，口中念叨着：“不是的，不是的...”
之前他也是这样反复念叨，王田香被他念叨的头疼，将手套甩在桌子上，啪的一声，然后喝道：“那是哪样的？！不说现在就跟我们回局里！”
对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人来说，进局子那就是犯事儿的人，跟坐牢无异，鲁国庆这种欺软怕弱的人，哪里敢进局子。
被王田香这么一吓，鲁国庆下意识的看向李宁玉求救，奈何李宁玉除了刚进门说了一句话，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了，至于顾晓梦，比王田香还要厌恶他，鲁国庆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瞧。
“我打她...是因为自卑...”
鲁国庆懦弱的出声，“不能生的是我，我怕她知道后和别人跑了，就说是她不能生育。我也不说故意要打她的，就是喝多了忍不住......”
顾晓梦气得只翻白眼。若不是李宁玉在边上提醒她要注意身份言行，她现在就上去给他一顿教训了，将自己的过错归咎到女人身上，用暴力掩饰自卑，果然，无能者只会狂怒。
“我不报案也是因为以前打过她，她有时也会跑出去待几天，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过几天就又会回来。我以为她这次也是这样，就没报案了。”
鲁国庆哆哆嗦嗦的说出真相，王田香还要再说什么，李宁玉提前说道：“好了，他的确不是凶手，凶手是谁我们已经知道了，电脑上的搜索记录应该是赵茹的使用痕迹，包括这些工具，都是赵茹自己买的。”
“可是......”
王田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宁玉截断了，“具体的稍后再说，赵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李宁玉相信这些王田香这两人应该都查清楚了。原本她以为是凶手找到了赵茹，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赵茹自己找上的凶手。
“土家私房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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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私房菜馆”是来凤县一家小有名气的菜馆，第一次到来凤县的那个晚上，苗方还提过请她们来这儿吃饭，被李宁玉婉拒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来这儿。
因为还是上午，没到中午饭点，土家私房菜馆里面只三三两两的坐了几个人，一个看着像是服务员的男人在擦桌子。
“你好，打扰一下。”
男人抬头，看见两个陌生的女人，不管是前面这个看着清冷的女人还是跟着的那个稍年轻些的女人，身上都有一股不太好惹的气势。
男人没放下手上的抹布，警惕的望过来，“你好，找哪位？”
李宁玉稍稍点头示意，问道“老板在吗？”
男人脸上警惕的意味更重了，“我就是。”
李宁玉也知道对这些做生意的人来说，警方找上门不管有事没事，影响终归不太好，于是将店老板约了出来。
大概是店生意的确很好，馆子外面还摆了几个露天的小饭桌。李宁玉就站在小桌子旁。
“见过这个女人吗？两天前来过这里。”
李宁玉样出一张照片，上面正是失踪人员赵茹。
老板仔细看了看，十分肯定的摇头道：“没见过。”
顾晓梦皱眉道：“确定吗？你家每天经过这么多人，你都能记住？”
一般人被警方这么询问多半会有些犹豫的，正常来说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你没法记住每一个见过的陌生人，除非对方有某些鲜明的特质。而这个老板这么快就十分肯定的回复，顾晓梦自然会有些质疑。
老板抬头看了顾晓梦一眼，说道：“我虽然是开私房菜馆的，但是当年也是我们县高考第一的大学生，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记忆力。虽然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是照片上这女的一周内只要来过我家菜馆，我一定有印象。”
李宁玉没多和老板拉扯，道了一声打扰了就拉着顾晓梦走了。
“他没说谎，他的确没见过。王田香说的是有人在这儿见过赵茹，不一定就是在私房菜馆里面，也可能是这儿附近，因为这家私房菜馆最有名，所以大家潜意识的将这里当做一个坐标描述。”
这里的位置还挺好的，是一个小岔路口，东西南北皆可通。但是这对李宁玉她们来说就没那么好了，因为可能性太多了。如果是在这儿见到的赵茹，那她去哪里都有可能。
顾晓梦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扯了一下李宁玉：“玉姐，你看哪儿。”
李宁玉顺着顾晓梦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辆收快递的车。土家私房菜馆对面正好是来凤县的一个快递站点，这么的快递都是送到这儿来，再统一进行收发的。
李宁玉马上明白顾晓梦的意思，这边不大，快递也不多，基本上两三天才会统一收发一次，只有晚上会稍忙些，平时都比较闲，赵茹如果在这边逗留过的话，对面快递站点的工作人员有很大的几率会看见。
“你好。”
顾晓梦敲了敲快递车上驾驶座这边的车窗。
驾驶座上的男人本来是眯着眼在打盹，被顾晓梦这么一敲醒了过来。
顾晓梦将李宁玉刚才拿着的照片样了过去，“见过照片上这个女人吗？两天前来过这边。”
男人没看照片，先是看了顾晓梦和旁边的李宁玉两眼，估计见是两个小姑娘，没什么危险性，所以推开车门下了车。
男人穿着蓝色工作服，带着顶帽子，看着不是很高，但挺壮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有些黝黑，有些寡言腼腆的样子。常年在外跑快递总会带来些样貌上的改变。
快递小哥下来后接过照片看了看，语气肯定的说道：“见过。”
顾晓梦眉一挑，问道：“确定吗？”
上一个肯定没见过，这一个肯定见过，这就有意思了。
快递小哥将照片递还过去，腼腆的笑了笑，说道：“确定，因为她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
不等顾晓梦接着发问，快递小哥十分自觉的说道：“她在找一个男人，有些高瘦，看着有些凶的样子。不过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也就没能帮助到她。”
顾晓梦状似随意的接过照片，又问道：“那看见她之后去哪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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