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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雄毅神色惊惧可怖，一只手还搭在他随身携带的那本《圣经》上。
《圣经》浸着血液，像是无言的嘲讽。
“何队......？”
王豪小心的问了一声，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那堆烂肉都瘆得慌，也不知道这三个漂亮女人怎么能够盯着眼都不眨的。
“艾莉儿家地址在哪里？”李宁玉问。
...
当李宁玉和顾晓梦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艾莉儿似乎毫不意外。
“随便坐。”
艾莉儿心情不错，桌上开了瓶红酒。
“要来点吗？”晃了晃杯子，艾莉儿问两人。
顾晓梦有些防着这个女人，看似神态轻松，实在一直绷着身子在。艾莉儿看出她的戒备，也不勉强，一人自酌自乐。
家里其实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地方，熟悉的环境会让人放松，主人的性格习惯脾性都会藏在家里的各种细节中。
艾莉儿的家和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李宁玉一处处看过去，木质家具，暖色窗帘，门口台子上随意放着摘下的手套，仿佛就是一个单身女性的独居小屋。
手套边上放着一瓶瓶药物，李宁玉不着痕迹的眼神略过，艾莉儿由着她打量，一点也不担心。
“没想到两位警官这么沉得住气，我以为早该抓我进去了呢。”
艾莉儿不疾不徐的品完手里的酒，见李宁玉和顾晓梦也打量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是吗？艾莉儿小姐也有这么没有信心的时候？”
“没准是屈打成招呢。”艾莉儿耸耸肩，像是调笑。
李宁玉突然说道：“石雄毅死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艾莉儿啧了一下。
真的是太可惜了，让这个人渣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突然有些无趣，艾莉儿兴致缺缺的放下红酒，“给两位说个故事吧。”
“想必两位没有见过福利院的小孩吧。”
“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存在，是没人要的小孩。”
“他们本应该抱团取暖，但是他们互相排挤，互相轻视，一个破布娃娃就能让一群人梗着脖子争抢。”
说到这儿艾莉儿轻笑了一下，“也对，在你们看来稀疏平常的东西在外面眼里可是宝贝。”
艾莉儿自幼就生得好看，白白嫩嫩的，五六岁的时候，就出落得和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在福利院里，零食和玩具都是令人眼红争抢的宝贝，艾莉儿也是。院里大一些的孩子十三四岁，正是青春期，艾莉儿成了最抢手的猎物。那时候的孤儿院，在孩子们中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老大”有“独享”艾莉儿的权利。所谓独享就是艾莉儿要像个玩偶一样跟在那个人身边，听从他的所有吩咐，包括一些令她难受的身体上的接触。她尝试过和管理他们的阿姨说，但是重男轻女的阿姨却骂她是狐狸精。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六岁就可以做狐狸精。”
艾莉儿歪着脑袋，撩起一缕卷发绕在指尖，模样天真无邪，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
也正是那次的“告密”，让她多了一顿拳打脚踢。自此，艾莉儿学会了闭嘴。说有什么用呢？谁会听呢？痛就算喊出来，也还会痛，有什么用呢？
但是命运想和你开玩笑的时候，一定是最恶劣的玩笑。当艾莉儿以为这些就是所有的痛苦的时候，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石雄毅是什么时候吗？不到七岁。”
李宁玉和顾晓梦心底一凉，已经猜到了之后的事。
石雄毅是艾莉儿噩梦的开始。他让艾莉儿知道了，原来恶是没有底限的。
“你一定很好奇周尚然是吧？”艾莉儿话锋一转，提到了周尚然。
“周尚然那时候只有二十多岁，来福利院做义工，他明明知道了石雄毅的畜生嘴脸，却因为收了畜生的好处而选择沉默。这样的人，不该死吗？”艾莉儿认真发问。
“他该死，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该死，所以我只稍稍透漏一点当年的事，他连反抗都没有，仓皇逃窜。他知道他该还债了。”
李宁玉眼里同样泛起不明显的厌恶，却还是提醒道：“你可以，寻求帮助。”
“寻求帮助，寻求谁的帮助？你指望六七岁的孩子做什么？”艾莉儿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的发笑。
一个被丢弃的孩子，目之所及就是全部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满怀恶意，她寻求谁的帮助？
“所以你养父母知道后，带你出国了是吗？”李宁玉问。
艾莉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说这种恶心的畜生，为什么会活着呢？八年的时间，无数人车祸、病重、突遭险事，这个畜生却还活的好好的，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活的好好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做了这场噩梦。你们警方自诩公正正义，这就是你们说的正义吗？”
李宁玉答不出话来，她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是这个女孩经历的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永远存在阴暗，身处光明的人又怎么能用自己单薄的认知去刻度阴暗呢？
桌上的苯二氮卓类药物就是最好的解释。镇静、催眠、抗焦虑，艾莉儿一直靠着药物才能入睡。这样的人你要和她说明天很美好吗？
顾晓梦搭上李宁玉的手背，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向着艾莉儿说道：“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渣，才正需要有秩序的守护。这不是十全十美的世界，但是大多数人都愿意向着美好而努力。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也无力更改，但是我们能阻止更多这样的悲剧发生，会有人真心实意的为了帮你寻求公正而奔波。相信我，我见过的阴暗比你见过的多的多。但更多的是将自己投入大火，照亮黑夜的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地狱，我见过。那是你赌上所有也无法逆转的败局。”
第七十六章
“冷吗？”顾晓梦替她拢了拢衣领。
从艾莉儿家出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风若有若无的吹，比不上之前在屋里的刺骨。
顾晓梦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故意打趣，“我没想到玉姐还会钻这种牛角尖呢。”
李宁玉钻牛角尖吗？也许吧。她还是会尽其所能的逮捕艾莉儿，还是会制止一切犯罪行为。只是她能抓捕罪犯，却抚慰不了受害者。有多少人是和艾莉儿一样，原本是受害者，却走入歧途。这种无力感她知道，却驱散不了。
顾晓梦捏着她的手指在指尖处亲了亲，“你已经很厉害了，你阻止了坏人继续犯罪，解救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个时代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好，世界会越来越好，我们也会越来越好。”
这是她从李宁玉那儿学来的小动作。
李宁玉同样捏了捏她手指作为回应。她本就不是个脆弱的人，不会困于一时情绪。艾莉儿还是要抓的，只是她从不亲自动手，唯一知道的一次院长陈永康，也并非艾莉儿动手的，老院长是自杀，艾莉儿撇得一干二净，所以才能有恃无恐的仍由她们调查。
“玉姐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不是石雄毅，艾莉儿这条线应该还隐藏的很好。两年的时间，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动手除掉石雄毅，为什么偏偏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石雄毅这两年一直被她控制在身边，仿佛专门在等警方摸上去一样。”
顾晓梦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艾莉儿明明可以做的更干净一点，为什么会故意留下这么个破绽？难道就是为了像她说的一般，讽刺这世上没有公正的正义，挑衅警方？与艾莉儿的三次会面，可以看出她是个很骄傲的人，一个骄傲的人或许可以做出挑衅这种蠢事，但是一个聪明的人绝不会冒这种分享，艾莉儿会这么做吗？
李宁玉同样在心里盘算着，艾莉儿的出现是由石雄毅牵扯进来的，可以说是她自己主动暴露在警方视野下，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成为石雄毅的心理咨询师。直到李宁玉她们开始重新调查“祖玛集团”，艾莉儿依然处于置身事外的境界。她的嫌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李宁玉想了想，似乎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艾莉儿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特殊。但凡艾莉儿和石雄毅撇清点关系，让石雄毅以其他方式死去，她们都不会这么快锁定艾莉儿。
如果不是艾莉儿自大到觉得可以全身而退，那为什么这么个犯罪天才会主动暴露呢？
这一次顾晓梦比李宁玉更快想清楚问题的节点。
“能让一个天才以自己为砝码，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完成的，只可能是极其重要的事，或者说极其重要的人。她应该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李宁玉瞬间明白顾晓梦说的是谁——沈斯。
警方抓获的沈斯，只是艾莉儿的虚晃一枪，但是艾莉儿与沈斯的信件是几年前就开始的，几年前的艾莉儿就能预测到今天的形势吗？还是说，沈斯只是个幌子，艾莉儿与沈斯的通信，其实是为了向某人传递信息呢？
...
何肖接到李宁玉电话时，正被上面狠批了一通，重启“祖玛集团”一案是她提的，现在却毫无进展，除了几个没有实证的嫌疑人，就是几具尸体。别说上面，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长话短说，要不要陪我出来喝个酒？”何肖不等李宁玉说话，自己突突的就说了一句。
李宁玉在那边愣了一下，没理她，问道：“能调查到艾莉儿在国外八年的所有动向吗？”
何肖正了正神色，“你是说意大利那边？不好说，正需要意大利警方的配合。”
“想办法联系一下吧，我怀疑艾莉儿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李宁玉只这么丢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何肖连讨个安慰的机会都没有。呵，她都听见电话那边顾晓梦的声音了，见色忘友！
李宁玉挂了电话，才应了声顾晓梦的呼喊，拿了衣服给她递到浴室门外。
“怎么又忘了拿衣服。”
毫无责怪的意味。
顾晓梦探着头，眨眨眼睛，“这不是有你吗，玉姐坐怀不乱我才敢肆意妄为呀。”
李宁玉将衣服砸她脸上，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顾晓梦放肆的笑声。
等顾晓梦从浴室出来，李宁玉进了卧室，只留一盏壁灯。顾晓梦胡乱将头发吹了吹，吹的半干不干便爬上了床。
李宁玉按着她肩膀，在她头上薅了一把，摸着没太大湿意，这才放过她。
顾晓梦在李宁玉胸前一顿乱蹭，将李宁玉领口的衣襟蹭的半湿不湿半透不透，这才罢手。吃不着过过眼瘾也好。
“怎么了？”李宁玉察觉到顾晓梦今天的过分依恋。准确来说应该是从艾莉儿那边出来之后，顾晓梦就有些粘着她了，就像是两人刚刚在一起那几天，粘劲可大了。
顾晓梦只是嘟囔着没事，手却直往她腰上摸，李宁玉当她是起了心思，顾晓梦却只摸到腰上，贴着李宁玉肌肤，将她搂紧了几分，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李宁玉温顺的贴在她怀里，清晰的听见顾晓梦的心跳。她一直以为心如擂鼓只是个形容，却没想到真的有人可以这么有力而磅礴的跳动。
也许是因为她离顾晓梦的心脏只有三厘米。
“玉姐，今年和我回家好吗？”
顾晓梦的声音通过胸腔在李宁玉耳边震动。
两人自从心意相通之后，便一直住在李宁玉这儿，顾晓梦极其自然的搬入进来，两人谁也没提这事儿。
顾晓梦继续说道：“就快过年了，今年带你去我家好吗？”正式的以顾晓梦女朋友的身份。
李宁玉没回，顾晓梦将她捞了上来，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问道：“你不愿意吗？”
语气委屈的要死。
李宁玉捏住她鼻子禁止她装委屈，“不是不愿意，我往年都是去储教授家的，今年若是不去，储教授定然不开心。”
李宁玉少年时期便没了父母，储教授待她如女儿，每年都会邀着她去家里过年，起初李宁玉不好意思，储教授总是佯装生气，次数多了，李宁玉也习惯了。在顾晓梦之前，储教授是她最亲近的人。
顾晓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先去我家，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储教授家给她拜年？或者我们先去储教授家，之后再回我家？”
李宁玉对储教授的敬重她是知道的，爱屋及乌，自然想留下好印象。尤其是第一印象已经有些尴尬的情况下，肯定要主动出击，努力挽回一下的。
李宁玉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心思，这小魔王也有害怕的时候，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等顾晓梦眨巴眼睛眨的眼睛都累了，才松口说道：“我和储教授说一下吧，先去你家，之后再去看储教授。”
顾晓梦见她故意吊着自己，气得凑上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咬完自己又心疼起来，在浅浅的压印上舔舐。
免不了有些擦枪走火。
直到顾晓梦的手顺着腰线游离到李宁玉背后，解了她的背扣，才被李宁玉喊停。
不依不舍的撤回手，顾晓梦重重的在李宁玉唇上亲了一下，恶言恶语的说道：“今天先放过你。”
...
再接到何肖电话是两天后，李宁玉有种预感，应该是意大利那边有消息了。果不其然，何肖没再电话里给准信，只是说道：“我想你最好还是过来一趟。”
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尤其是牵着众多案子的事，件件都是机密。
李宁玉迅速赶到重案组，何肖沉着脸将一叠文件递给她。
艾莉儿在意大利的八年与寻常人无异，戴氏夫妇在国内有些积蓄，即便去了国外，两人也是依旧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领域内的过硬专业让一家三口的生活十分自在。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艾莉儿18岁时，戴氏夫妇因为刹车失灵造成车祸，意外身亡，之后的两年，该片区域先后意外死亡十七人。诡异的是，这十七人都与艾莉儿有联系。她的同学、邻居、老师......
文件中记录了一起案例，曾有死者父母曾艾莉儿起诉至法庭，但艾莉儿凭借父母留下的遗产，请了律师，最后以证据不足成功打赢了官司。
“还真让你说对了，艾莉儿18岁的时候养父母离世，她20岁才回国，在加上这些，啧啧。十八岁的小姑娘，这么邪门的吗？”
何肖点了支烟，猛吸了两口。她不常抽烟，这几天这事儿给她折磨的，都快抽了两包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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