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那边似乎是信号不好,顿了几秒后我才听到他说话:“啊,是啊,他们当时是很好的朋友。”
我默了默,心情有些低落。
我爸宽慰我:“你妈妈是癌症,没治愈。我们都尽力了,景炎也别太难过。”
“没有。”我答得很快,不想多纠结这个问题,“最近累吗?于阿姨情况有没有好一点?”我不喜欢这个姓于的女的,但是我爸喜欢她。我得给我爸面子。
我爸沉默下来。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很低,融在电流声里,几乎要听不到了:“感染了,有些并发症,情况很不好。”
我又听到我爸说,先别告诉炘爝,最近多照顾他一点。
我有些难过,炘爝不该没有妈妈。生老病死是人最抗拒的,偏偏也是人最无能为力的。
我说,好。
挂了电话后我又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林炘爝突然出现。他手里还拿着汤勺,探过头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哥,看什么呢?”
我回神,笑了一下:“啊,那桌子上太空了,感觉少了张照片。”
林炘爝一瞬间有些僵。
我看他不自然,疑惑:“怎么了?不能摆张照片吗?咱俩的。”
“啊?啊,可以啊,当然可以啊……可是哥,咱俩没什么照片诶。”
我顺势把他扯到我身边,林炘爝一屁股摔进我旁边的沙发里,沙发剧震颠了三下,我把他的头压在我肩膀上。手里的手机还没放下,解锁后向上滑打开摄像机。
我笑了:“炘爝,说茄子。”
“好傻啊。”
“快点,照不照。”
“……茄子。”
我直接发给他:“抽空洗出来。”
“你可以先P一下。”
“不,”我拒绝,“太娘了,我不干。”
“可是这样好丑。”
“……还好吧?”被他说得我又有点虚,拿起手机放大相片看,“还好啊。”
“……”林炘爝瞥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满脸写着“看看你那想P又屁事儿这么多的样儿”。
我才不P。
我天生丽质。
吃饭的时候林炘爝坐在我旁边一直给我夹菜,“哥哥哥你多吃点啊哥。”
……我他妈是猪吗?
在我彻底不耐烦之前林炘爝的电话响起来。林炘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我。我挑眉,怎么了,这电话我听不得?
林炘爝看见我探究的眼神也没多说,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接起电话,屁股半点没挪:“喂,您好。”
嚯,好像很光明正大的样子。但我也只是逗逗他,对于他的电话那是真的毫不感兴趣。可耐不住他就在我旁边接电话啊,总有几句漏进我耳朵。
“啊,是的。”
“嗯,不会多说,您放心。”
“确实是这样,有些东西是混乱的。”
“改太多?是我欠考虑。”林炘爝语气很客气,其间抬眼看我一次,我也没多想,继续吃自己的。他那边却毫无挂电话的迹象,“我知道第二种选择改太多了,尤其是对于亲人的看法和态度。这种改变对好几个人的看法很困难也不好保持,但是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顺藤摸瓜再回想起来啊。”
“您放心吧,我看着他。我爸那边的注意事项我来说就好。”
听到他说爸,我才抬头看他一眼。林炘爝说了几句后挂了,看我看他,随意问道:“怎么了?”
“爸怎么了?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我怕他知道了他妈妈的事情,有些紧张,捏着勺子看他。
没想到林炘爝正要拿筷子的手一顿,警惕地抬眼:“怎么?就是和医院医生打电话啊,没什么。”
医院医生?我操,我爸还不想告诉他于女士的事情,他这是搞什么?医生说了吗?
我喉咙有些紧,还有些干:“医生怎么说?”
林炘爝夹了一口菜慢慢嚼,很久之后才咽下去,慢悠悠道:“医生说还不错。只不过咱爸刚刚公司有事不在医院,那医生恰好跟爸有点交情,想着一些注意事项告诉我也一样,就打过来了,顺便关心了一下咱家家庭情况,还问……”
“行行行。”我舒了一口气,没说漏嘴就好,“我就随便问问,不用解释这么详细。”
听闻此言,林炘爝肩膀松了松,本来板正的坐姿瞬间舒适许多。
我看笑了:“怎么,你怕什么呢?”跟老师抽背小学生课文似的。
林炘爝也朝我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在想,哥你怎么突然对我妈关心起来了呢。”
……操。这小崽子现在怎么鬼精鬼精的,你知不知道太聪明容易秃?
我强行理直气壮:“怎么,不能问?”
好在林炘爝没追究,笑了:“哥随便问。只要是你问的,我什么都说,保证全是真的。”
第43章
我发现林炘爝最近小嘴抹了蜜,不由得笑了:“真的?不骗我?”
林炘爝也笑了:“不骗,永远不骗。”
“行。”我点头,“信你。”我随口答,继续吃饭。
林炘爝的厨艺有不小的长进。他聪明,只要肯琢磨,没什么是办不了的,我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他很优秀,一直都知道,除了有我这个哥哥。尽管是事实也早已习以为常,但每次想到这里依然会有说不清的难过。毕竟成为别人人生的污点着实不是太好的体验。
不过我也不想这样啊,这不能怪我。这样想着的我又有些理不直气也壮的心理,心安理得地继续吃饭。我不想思考这些,头疼。而且太深奥,也没什么必要想清楚。
我弟照顾人的方式就是“哥喝水”“哥多吃点”“哥我想要了”。我现在也随性,他让喝就喝,让吃就吃,想要就让他操。
但是在他第37次把菜夹到我碗里的时候,以上想法全部灰飞烟灭。
“你他妈的,别夹了,跟他妈吃最后一顿似的,至于吗?”
林炘爝委委屈屈,一会儿又傻呵呵地朝我笑:“想你多吃一点。哥你比小时候瘦了好多。”
“是吗。”我漫不经心用筷子捅碗里的生菜,“这还记得?”
他有点脸红:“……是啊,后入的时候蝴蝶骨特别……啊!”
我作势要抄起一旁的水杯泼他一脸水,林炘爝象征性地躲了一下,躲得毫无诚意,一会儿又笑嘻嘻坐正:“哥你舍不得泼我。”
林炘爝的脸皮也厚了。之前的时候,但凡在地上站着不在床上躺着,我随便开两句黄腔就能把人逗得耳尖通红脖短气粗。现在这货说起这事儿来倒是毫不害羞。
我以为晚饭就这么吃过去,像过去的几个月一样,听他嘚啵嘚啵,我随便接两个语气词。或者他想起有趣的事,自己笑得前仰后合,我坐在旁边淡淡看他,心里嘲讽“这个傻逼”。但这个傻逼是我弟弟,还跟我上床。每次想到这儿,就莫名有了喜感,还有点悲。
没想到敲门声会突然响起来。声音很大,哐哐哐,像是要把门敲烂、砸个洞。
“谁啊。”我一根生菜叶子差点卡喉咙里,接过林炘爝递来的水杯,顺了好久才咽下去,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喘过气后吊着一只眼睛看林炘爝,“你在外面借钱了?这架势像讨债。”
林炘爝把我手里的杯子接过去,把剩下的水喝尽后才放回桌子上。有一滴水珠顺着唇角淌下去,再沿着脖颈下滑,被他随手抹去,而后才不紧不慢起身,晃晃悠悠往门口走:“讨打也说不定。”
我笑了一声。由他去,这莫非是好久不打架憋死了?毕竟抽烟都抽那么熟练,估计打架也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我不知道。
我思绪一下子飘远。
之前有一天晚上他抱着我睡,即将睡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件事,迷迷糊糊问他是不是每天瞒着我抽烟喝酒打架烫头。
当时林炘爝抱着我乐了好半天,能感觉到他一直抖,还有压抑的笑声,生生给我震清醒了。
他看我一脸烦躁,这才止了笑,但仍乐不可支:“没烫头,真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除了烫头,其它三个一个不落全干过,而且经常干。当时困得迷迷糊糊,而且潜意识里觉得以后这小崽子在我眼皮子底下绝对不会再干这些破事,所以第二天醒来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这小屁孩倒是给了我个想起来的契机。我想,不行,待会儿还是得跟他聊聊这事儿。你妈的,从小到大辛辛苦苦种的小树苗子,只是几年没看就长歪了,得赶紧掰回来。
我听见我弟开了门。
双方先是很安静地一顿。
门内林炘爝:“您好,请……”
“林景炎家?”
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尖利,还很陌生。我正伸向青椒肉丝的筷子一顿,最后无奈地叹气,站起身。什么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找上我,还知道我家在哪?
林炘爝没答:“您有什……”
“是不是就是你?”
林炘爝第二次被打断,再开口时隐隐有了不爽:“你什么事?”
我还没走到玄关,那女人以为我弟是我,更加尖利刺耳的谩骂声传来:“你个贱人!”
我还没来得及对骂人的这位生气,先被这声不大的闷响砸懵了。什么声音?林炘爝闯祸了?还是他被……
我脚步一顿,再抬脚时没了刚从的散漫,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炘爝?!”
门口,林炘爝的腰微弯,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按着后脑勺。他这样子像极了吴谦被他抡了一砖头的样子,我脑子嗡嗡一片,跑过去拽他:“炘爝?炘爝你还行吗?怎么了?”
他有些迟缓地转头,看到我后用力眨了眨眼,而后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这才看到刚刚被他挡住的女人。她口红很浓,像是吃了一盘人血馒头。棕色的长发烫成卷,此时一条一条粘在脸上,像个疯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还不错,眼角细纹却还是有些遮不住了。她手里的包还半举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但是,恕我直言,她这个高度砸不到林炘爝的头。
我瞥她一眼没再管她:“炘爝,你头怎么回事?被打到哪里了?”
他反应有点慢,半拍之后指了指门框。
我呼吸陡然增快几秒。门框磕到头可不是闹着玩,我有点急:“你手拿开让我看看?”
“还污蔑我?你什么时候砸到头了?”那女人的声音又高了一度,手里的包也狠狠砸下来:“勾引我儿子,还满口胡言!油陸夿氣鄔令勼器洏儀跟星 真恶心!”
我伸手,下意识要挡开砸下来的黑色皮包,脑子里却回荡着女人的话。
勾引我儿子。
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我垂下眼。
预料之中的痛没有袭来,抬眼才看见林炘爝脸色又冷又臭,原本扶着门框的手狠狠掐住女人的手腕,而后甩回去:“你他妈有病?”
女人开口就想骂,我抢了先:“我是林景炎。”
“你是章砚的母亲吗。”
女人一愣,而后转向我。
我微嘲:“伯母在查信息的时候不妨细致一些,既然能查到住址就能找到照片,何必对着我弟弟骂。”
女人听我这么说话,怒不可遏:“你勾引我儿子让他到现在不结婚,你个婊子怎么这么理直气壮?你毁了别人的一生你凭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
后来她怒极反笑:“你弟弟?好,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谁知道你们两个每天在一起是不是也有什么……”
林炘爝突然伸出手,把她扯进家门,而后把门关上。
女人哼笑:“哟,你也知道怕丢人现眼啊?还是被我说中了?”
我不想听这只乌鸦在耳边聒噪,特别想把她的声带掐断,我只想看看林炘爝后脑勺有没有磕出个坑。偏偏这女人故意气人:“哟,好像还很关心弟弟呢,你……”
我烦了。太烦了,我想把她从窗户上扔下去,让世界从此按下静音键。可惜我家楼层不够高,摔下去她也死不了,否则我一定这么做。
我只能推她一把。
但我没想到她这么不经推搡。她都能把我弟推门框上,别人推她怎么一下就不行了?
我看着她往后倒,想象她的额角磕上茶几角,然后鲜血滚滚流,直到流干。
“哥!!——”
啊,林炘爝伸手拉住那个女人了。好遗憾。
后面的事情很混乱。女人站直后扬起巴掌就想扇我。我冷冷看他被我弟拦下来,按耐不住想给她一拳。我弟又死死抱住我,我挣不开,锤他推他搡他,都没用。我甚至想上嘴咬他,让他放开我。
女人被我疯狂扑腾的劲吓到,一根指头几乎怼在我鼻子上骂我:“疯、疯子!”
要不是我弟抱着我拦着我,她怎么敢继续骂?她怎么敢推林炘爝?
但我又后知后觉,发现林炘爝正努力钳制我。不行,他头上不知道有没有伤,我不能再折腾。
于是我停下来。
事后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林炘爝打架更多,为什么我更冲动一点。
最后我俩被林炘爝双双按在沙发上。我说,你与其来我这儿折腾不如问你儿子去,他早就和我断了。
女人脸色很差,冷哼,我就知道我儿子会跟你断,看你那勾引人的样子。
我点头,是啊,恭喜你儿子脱离苦海,从此开始寻找下一个男朋友。
女人闻言一顿,气疯了,差点和我干架:“你还咒他?还不让他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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