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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近代现代)——夜很贫瘠

时间:2021-06-15 15:03:49  作者:夜很贫瘠
  “你家离这里远,路不好走,我送你。”吴岳说,“谢谢你......陪我吃这一顿饭。”
  秦萍专注看着吴岳,目光深情,温柔说:“不用谢的。”
  她坐上了吴岳的车。
  车驶离停车场,汇入蒙蒙雨幕中的车流。吴岳目视前方开车,秦萍坐在副驾驶,忍不住悄悄去看吴岳。
  雨滴落在车前窗变成水花,被雨刮器规整扫开。静谧之中,吴岳忽然开口:“我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喜欢?”
  秦萍稍一惊讶,后垂下眼眸,柔声说,“高中的时候,你阳光开朗,朋友多,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我总是在下课后趴在走廊上看你打球。你长得那么帅,性格又好,大家都喜欢你。”
  “可我现在只不过是个老男人,没钱,没学历,没房子,什么都没有。”
  “钱财和权力只不过是人的一层表象,有多人失去这层表象后不过是个空壳?”秦萍真心实意道,“可你不是,吴岳。”
  车行驶缓慢,道路前方堵车,吴岳拐过方向盘,说,“这条路太堵,我换条路走。”
  秦萍巴不得他开得慢点,远点,好让他们两人有更多交谈的时间。她感受到吴岳正在试图了解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继续说道,“或许你以为我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满,但我自结婚以后,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连久活都是折磨。”
  吴岳低声说:“你说的没错。”
  “你知道吗?其实那年的高三毕业聚会上,我本来是想鼓起勇气找你表白的。”秦萍回忆起往事,“但是聚会结束后,我没能找到你。后来我就听说你当兵去了,而我也去了其他城市读大学......或许我心有遗憾,才会这样念念不忘。”
  “我不值得你喜欢。”
  “值得。”秦萍固执地又重复一次,“你值得。”
  车轻轻一坎,滑过减速带,停下。秦萍这才扫过车窗外的风景,看到一个偌大气派的门,门边立牌,上面赫然是“xx市公安局”几个字。
  从茶馆到这里,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
  秦萍呆呆看着窗外,回过头,“吴岳,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吴岳解开安全带,答:“自首。”
  “什么自首?”秦萍的脸猛然惨白如纸,“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自首?”
  “你的每一句话都漏洞百出。”吴岳平静道,“以防万一,我带你来这里。”
  秦萍按开安全带就要开门下车,吴岳握住她的手腕。秦萍拼命挣扎,挽发的水晶簪在挣扎间滑落,令她的头发凌乱散开。她疯了一般踢打车座,尖叫,“你疯了吗吴岳?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难道全都是装给我看的?!”
  “没有。”吴岳岿然不动,“但你的确不了解我。”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混蛋!”
  她被吴岳拖下车,高跟鞋甩落一只,手腕在试图逃脱中脱臼,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抓着车门绝望又狠毒地望着吴岳:“就算我真的骗你,你以为初冬真的和这件事一点关系没有?我告诉你,他逃不掉的,他也是凶手,他也会坐牢!”
  “我替他坐。”
  秦萍像突然被抽离神魂,雕塑般被吴岳钳在手里,一动不动看着男人。不远处公安局门口的值班警察已大声问着“发生什么事”一边朝他们走来,可声音已经离他们远去了。细雨如漆滴,严丝合缝渗入人的每一寸皮肤,要人被浸透,被泡软,被人间的尘埃包裹。
  吴岳站在车边,居高临下看着腿软摔倒在地上的秦萍,大手像一把钢灌的钳,面容像无情的神明。光线隐入乌云,在男人周身勾勒阴影的轮廓。
  “他犯下任何罪,我替他受罚。”
  深夜十二点,吴岳疲惫回到家。
  做完笔录,警察让他回家等候消息,手机随时开机。家里没有开灯,他换鞋,脱去外套,走到沙发边坐下。
  黑暗之中,屋内没有一丝声响。过了很久,吴岳抬手用力捋一把脸,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他放缓脚步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半掩的门,半晌才把手轻轻放在把手上,推开门。
  深蓝的夜色浸入房间,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好放在一边,没有一点褶皱。屋里空空荡荡,尽是冷意。
  吴岳看着空空的床,忙转身去隔壁房间,浴室,阳台,把家里的每个地方全都找过一遍,只在衣柜里找到一条义肢,与之相应不见的,是放在家里已许久不用的折叠轮椅。
  吴岳如坠冰窟,慌忙拿出手机给初冬打电话。关机。他飞快下楼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砰砰砸门把熟睡的保安吵醒,问他今天有没有看到初冬离开。保安年纪大了,平日只懒懒坐在保安室里看电视,一问三不知。老旧的小区没有在大门口装监控,吴岳失控冲保安怒吼,责问他为什么不看好每一个进出小区大门的人。
  他回到家,再次检查房间。文具、生活用品和衣物没有一件带走,是明天就回、还是再也不想回?
  吴岳浑身冷汗。他拿好车钥匙、手机和钱包,转身离开了家。
 
 
第29章 “我爱你,让你觉得累了吗”
  城市这么大,一个残腿的少年能跑到哪里去?
  吴岳大半夜打电话给老李和自己在公安局上班的战友,战友又叫上值班的同事,一大群人从天黑找到天光乍破,把吴岳家附近的网吧、酒店宾馆、车站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老李试着安抚吴岳:“说不定是跑到哪个同学家里去了,初冬都这么大了,又聪明,不会跑丢的。”
  吴岳焦虑至极来回走动,“不会的,他不喜欢去别人家里。”
  “老吴,你先冷静。”
  “手机一晚上都没开,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吴岳!”
  “他走路不方便......”
  老李不得不把吴岳往车上拖,“我们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初冬已经自己回家了。”
  吴岳又回到家。可家中依旧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吴岳就要心生绝望,这时战友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局里一趟,他用系统帮忙查孩子的行踪。吴岳连忙道谢,和老李赶往公安局。
  结果很快查出来。虽然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但身份证却被使用过。行踪显示初冬在白天时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搭上前往另一座城市的高铁。
  那是他来的地方。
  吴岳谢过每一个朋友,独自踏上行程。他坐高铁到另一座城市,转大巴进县城,再坐公交入乡,回到那座孤儿院大门前。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重回此地。那时候第一次接回初冬,他满心满意要做个称职的父亲,给初冬最好的爱,让孩子忘记过往的一切伤痛。谁料世事弄人,竟如此难把握。
  吴岳走进孤儿院,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好奇看着他,他知道里面不会有初冬,直直往门里走。
  院长本坐在二楼的办公室桌前喝茶,冷不丁从窗外看到吴岳的身影,连忙放下茶杯跑下楼,“吴先生!你怎么来了?”
  吴岳被他拦住去路,开门见山,“初冬在哪?”
  “吴先生,初冬不是早被你接回家了吗?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吴岳审视着院长。他一天一夜没睡,到这里时又坐了一天的车,此时下巴全是胡茬,双眼充满血丝,瞳孔却锃亮如钢刀,“他在这里,是不是?”
  “没有,没有的事,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吴岳绕开院长,按记忆里的路找到初冬曾经住的房间,推开那扇陈旧的门,一股潮湿的味道挥散开。
  房间里零零星星的孩子抬起头,看着他。每一个都不是他的小孩。
  吴岳转过身,“初冬在哪?”
  院长年纪大,站在高大的吴岳面前显得佝偻又胆小,在男人克制的不耐下,院长露出颓丧而无奈的神情,“哎,哎——真是为难我这个老人家,吴先生,你还是回去吧!”
  吴岳怒道:“我来接我的孩子回家!”
  “如果他真想和你回家,何必瘸了一条腿也要一个人大老远跑回我们这种的地方?”院长的话如雷击中吴岳的心脏,“吴先生,你就听我这老人一句劝,初冬那孩子......他要是想回到这里,就让他回来吧,哎......”
  怒火消散,吴岳心脏钝痛,怔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前他离开这里,又跑回来。”院长摇头叹息,“现在他离开后,又跑回来!他不是城市里的小孩,有太多人的地方对他没有好处的,还不如让他就≮年年吃芝麻≯在我们这个破地方呆着!”
  吴岳敏锐捕捉到细节,“你说从前他的养母去世后,他是自己回到孤儿院的?”
  “是啊,他自己跑回来的。吴先生,我知道他是你的亲生小孩,但是如果你觉得他古怪——哎,把他放在我们这里吧,让他一个人自在......”
  “我不觉得他古怪。”吴岳的声音因疲惫而低哑,“......让我见见他。”
  院长带着吴岳进入宿舍楼。学校只有一栋宿舍楼,学生和老师混住,一楼是食堂和澡堂并排,二楼三楼住学生和老师,顶楼多空屋,存放各类杂物。楼层拥挤密集,地上积着生活用水,吴岳踩进水渍,跟着院长一直走上四楼。
  院长指靠近天台的一个独立小屋,“他回来以后,就呆在那里。”
  小屋门边靠着成堆的木头,墙体老旧,屋檐突出一个尖尖,孤零零伫立在傍晚的晨昏交界之中。吴岳走过去,走到门前停下脚步。
  院长看着男人的背影,叹息转身离开。
  再一次见到一个人出现在孤儿院门口的初冬时,院长意外的没有太多惊讶。即使少了一条腿,即使已经回到亲生父亲身边,这个孩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毫无顾忌,做一切他想去做的事情。
  “初冬,你怎么回来了?”院长这样问初冬。
  初冬说,“我总是要回来的。”
  他究竟是被父亲抛弃,还是在做了为世俗所不容的事,院长没有问,也不敢多问。每一次看到初冬脸上那漠然的表情,院长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个头才将将到他胸口的初冬同样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孤儿院的门前。
  那个飘雨冰冷的黑夜,风如鬼啸,吹得初冬一身脏污衣服飘荡,短发潮湿贴在脸颊,粘腻如蛇鳞。他站在萧瑟的孤儿院门前,那张苍白的小脸在夜中褪尽稚气,往日纯真清澈的眼眸中尽是冰冷和厌倦,身后风雨如刀,乌云奔啸。
  “初、初冬?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你怎么......”
  院长捂着外套在冷风和初冬小孩的目光中瑟缩,听到初冬轻声说,“院长爷爷,我杀了人,你要不要报警把我抓起来?”
  “你......什么?”院长惊呆,“初冬,你不要瞎说。”
  初冬冷淡看着眼前惊惧的老人,后勾唇一笑,无声越过他离开。
  第二天,初冬就从村里的后山跳了下去。
  院长无法理解这个小孩究竟在想什么。自领养他的原菲出车祸去世后,过了一年,初冬就时而离开孤儿院不知道上哪里去,总是过了好些天后才一身脏兮兮的回来,像是在桥下的泥地里滚过几圈一般。如此过了许久,直到大家都放任他时而失踪时而出现的古怪行为,初冬又在那个黑雨夜回到孤儿院,告诉院长他杀了人。
  县医院里,院长坐在床边,床上躺着安静的初冬。小孩苍白消瘦,被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捡回一条命,少了一条腿。
  院长放低声音,“初冬啊,你真的......杀人了吗?你是吓唬院长爷爷的,是不是?”
  初冬本出神看着窗外的天空,闻言转过头,清凌凌的眼眸看向院长。
  “他叫谢伟,跟踪原菲两个月,原菲拒绝、搬家,他就开车撞死了她。”初冬的声音平静,“他坐了一年的牢,出来以后我跟着他,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我推了他一把,他摔进水沟淹死。”
  “原菲走了,我不想活。”初冬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救起来?”
  吴岳推开门。
  木板门嘎吱转开,淡紫的夕阳溢散,屋内漂浮淡淡尘埃,地板旧得翻起,杂物堆叠,笼罩橙红的光。
  初冬安安静静坐在窗边,手臂下压着一个速写本。霞光柔和他的轮廓,他转过头,看着吴岳。
  他像某幅水粉画中的白色剪影,壮丽的落日光辉模糊他的一切,只剩关于美的幻觉。吴岳下意识屏住呼吸,向前一步。
  “不要。”初冬望着他,轻声开口。接着垂眸转过头去,独留一个孤单的背影。
  他低声说,“不要过来。”
  吴岳停下脚步。他轻轻关上门,“我不过来。”
  “你看到我没事,就回去吧。”初冬背对着他,声音轻软,“以后不要再来了。”
  吴岳说,“我来接你回家。”
  “不。”
  “冬儿......”
  “和你在一起生活好累。”初冬说,“我想轻松一点。”
  他说着冷漠无情的话,吴岳却一瞬不瞬望着他,只想将那孤零零坐在窗边的人拥进怀里。
  “我爱你,让你觉得累了吗?”吴岳认真询问。
  细白的手指握紧速写本边缘,又慢慢松开。初冬固执没有回头,“对。”
  “对不起。”吴岳说,“我不能改变,也不能离开你。我们可不可以再一起生活久一点,找到一个让你不累的相处方式?”
  初冬抬手抵在唇边,手指细微地发着颤,声音微抖,“相处得越久,你只会讨厌我。”
  “我不会。”
  “你会。”初冬抬起手臂,速写本哗啦摔在地上。他情绪不稳按住额头,“你一定会!”
  吴岳向他靠近两步,初冬警惕开口,“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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