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言挑眉:“什么意思?”
前台姑娘却摇着头,却也说不出理所然,“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觉得。”
她也不过来这里工作了两个月,那日孙伟跳楼的时候,她就站在前台值班,远远地看到血沫纷飞,从那以后,总觉得这酒店里透着一股子邪气。
反正她的工作就是在前台接待客人,无需上楼下楼,便也没辞职。只是最近,同事间渐渐有些流言,说酒店闹鬼。
“你别告诉孙总。”说完这句话,前台姑娘催促郓言:“好了你快回房间吧,不管听到什么,只管睡觉就行了。”
“这倒是个办法。”郓言话语中充满感激,告别了前台。
又开始下雨了。
路亚豪被冰凉的雨水激醒,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巷子里的地上,浑身湿透。
“狗*的,不搞死你我跟你姓。”他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半个身体都是痛的。
路亚豪一瘸一拐地想要离开巷子,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要接通,在他接的前一秒,电话被挂断。
气的他往墙上踢一脚,反震的肋骨都在痛。路亚豪蹲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抽出一口气。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和刚才一样,只要他去接,电话就会被挂断。
路亚豪干脆拉黑:“有病吧。”
可不到三秒钟,那个被他拉黑的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路亚豪死死盯着号码,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手指慢慢滑动。
依旧挂断了。
“艹!”他暗骂一声,直接拨回去。
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在恶作剧,不然绝对搞死他。
路亚豪这样想着,然后,从他身后,传来熟悉的震动声音。
他警惕回头,死死盯着浓墨般黑暗的巷子深处,果断地挂断电话。
巷子里传来的手机震动声也随之停止。
那他刚挂断,那个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路亚豪毫不犹豫地去接,可依旧不等他接通,电话就被挂断了。
“哪个瘪犊子在那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搞他,想恶作剧吓唬他。
“快点出来,你自己出来我还能饶你一次,要是被我抓到,我绝对会打死你!”
心跳速度猛增,路亚豪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声音都有些发虚。
他抬脚慢慢地向巷子里走去,顺手拆了一条椅子腿,握在手里,不断地敲击巷子两边堆积的杂物,如果有人躲在这里,只可能钻在杂物里。
没有回应。他皱着眉,再次拨打回去,果然,铃声是从巷子里传出来的。
“好啊你,躲在这里想吓唬我是吧。”路亚豪发了狠,不断地深入巷子,直到他脚下踢到一片绵软,要不是他反应快抓到了两边堆积的杂物,可能就要跪在地上了。
鬼知道那是一包什么东西,路亚豪低声惊叫了一声,吞咽着唾沫往后退了几步,再次拿出手机,拨号。
果然,声音就是从大包里传出来的。
不断响起的手机震动声音在他耳边嗡鸣,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那种熟悉的软绵触感,路亚豪再清楚不过。
只有人体,才会有这种质地的感觉。
他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举着手机,竟然连逃跑都忘记了。
昏暗的巷子里,雨水冲刷着袋子口,那绳子逐渐松动,似乎有什么异物要破口而出。
郓言坐在没开灯的室内,屋内一切有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被他关闭了。
他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动。
手表时针指到十二时,郓言站起身来,从包里掏出手套,戴上,又拿出一把崭新的扳手,抛着试了试手感。
他把带血的蝴蝶胶体放在胸前口袋里,自言自语道:“多少照应点。”
电梯正在向上运行,须臾凝固成漫长的瞬间。
电梯门开了,九楼依旧寂静无声。
郓言放慢脚步,挨个在门前停下,竖耳倾听。
确定九楼没人,昨天那个商业精英男似乎根本没有来过。
厚重的毛毯能卸掉大部分的声音,却无法阻绝房间里传来的味道。
“就是这里了。”郓言停下脚步,面前的房号是1908。
正在他居住房间的正上方。
门无法打开,但从最下面的门缝里,总是传来若隐若无的臭味。
那味道中还夹杂着一丝冷气,像极了冰箱冷冻室里放的肉在慢慢腐败。
这几日桐溪镇的雨水就没停过,大部分人还穿着厚重的冬装,酒店大厅里开着暖气。
九楼和其他楼层并不共用换气系统,也没有客人居住,那么房间自带的空调还在运行就足够惹人怀疑了。
房间里会有什么?
郓言慢慢蹲下身子,掀开门口的地毯,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铺在地板上,随后把脸贴在手帕上,努力从门缝里往里面看。
屋内黝黑,这样贴近门缝,郓言只觉得臭味更加明显。
“吱呀”一声,柜门被推开。
一只肿胀的脚慢慢从柜子里伸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听不清喜怒的声音,郓言没事人一样,拿起小帕子,站起来,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孙尚军阴沉着一张脸,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是小言啊,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叔叔,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声音了?”郓言倒打一耙,疑惑地问道。他指着1908,“我这几天,每晚都会听到楼上有挪动椅子的声音,问前台,这里也没人住,就好奇想来看看。”
孙尚军眼神幽幽,直勾勾地看着他:“是吗?”
“可能是你听错了吧,这间房是小伟的房间。自他去时候,就没人住了。”
“那就更奇怪了,”郓言一脸疑惑,“那这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他丝毫没提自己闻到的臭味。
孙尚军神思有些恍惚,似乎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清醒不过来。
“可能是我太想小伟了,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会到他房间里看看。”
“我以后尽量放轻脚步。”
“原来是这样啊。”郓言恍然大悟,“我之前还以为是闹鬼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背在身后的扳手拿了出来。
“既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那我就先回去睡觉。孙叔叔也不要太伤心,小伟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
说完,郓言淡定的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慢悠悠走向电梯。
第17章 第七天
“等等。”
孙尚军叫住郓言,问道:“你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郓言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还不等他开口说话,1908房间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一瞬间,孙尚军整个人僵硬在那里,郓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孙叔,你也听到了吧?”
他们僵持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房间里的异动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窗户被扒开的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推着凳子走到窗户边,费尽力气打开酒店窗户一样。
门缝里有湿润的风吹拂过来,孙尚军意识模糊,呢喃着叫道:“小伟……”
“孙叔,你听过这样的说法吗?人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会在死后接受惩罚,成为地缚灵,永远轮回在死亡的痛苦之中。”
“以及,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孙尚军想要推开房门的手停顿下来,他缓缓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惩罚?”
他看着郓言背在身后的手,逐渐清醒过来,房间里只剩下窗帘鼓动的风声。
“你是城里人,不该信这些。”
“那该信什么,善恶有报吗?”
孙尚军的神情变得恍惚,“善恶有报,我也不信这些。”
“你快回去睡觉吧,最近酒店要停业一段时间,我再给你找别的住处。”
说完不等郓言回应,他迅速拉开门闪身进去。
一股浓浓的腐烂恶臭传了出来。
郓言看着关上的房门,笑笑,转身离去。
这里面,藏的是什么,警察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郓言收到吴龙发来的消息,“一切搞定。”
去大厅吃饭时,酒店员工大都被遣散了,一些客人也心不甘情不愿被送走。
孙尚军脸上喜气洋洋,一点都看不出昨日的心神不宁。
随意在柜台找了个面包吃,今日学校也休假,郓言无处可去。
片刻后,几个警察就赶来了,为首的老警察身上一股韭菜盒子味,一咧嘴,牙缝里还有菜沫。
他和孙尚军也是老熟人了,没打哈哈,直接开门见山:“带我去九楼看看,有人说你藏尸。”
此话一出,大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孙尚军哈哈笑着,递过来一支烟:“老楚,咱俩多年的交情了,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老警察“哼”了一声,瞪一眼身后的吴龙:“你做没做是一回事,我查不查也是一回事。”
“既然你没做,我查一下,大家才更放心。”
“这……”老警察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孙尚军一时为难,不过他也没有要阻拦的意识,只犹豫片刻便说道:“那行吧,我带你们上楼。”
“刚好,小言你不也好奇吗?咱们一起上去吧。”
这几日,桐溪镇的警察都快忙疯了,一中接连有人去世,人心惶惶,今天一大早警察门口又出现喷漆写的字,举报孙家酒店里有人藏尸。
楚建国今年下半年就要退休,一心只想安然度过最后的任期,可桐溪镇本地的朋友圈里都快传疯了。
说桐溪镇闹鬼,根源就在孙尚军家的酒店。
说来也巧,桐溪镇这么多年一直安宁平和,从未有过这样接连发生的骇人事件。要说最近一连串的死亡,似乎都是从孙尚军的儿子,孙伟自杀后开始的。
孙尚军老来得子,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他一个人把孙伟拉扯长大,说孙伟是他的命根子也毫不夸张。
孙伟也在孙尚军的溺爱中,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然桐溪镇不如外边大城市好,可在本地,孙伟做什么都有他爸撑腰,就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自杀?
有迷信的老人家就说了,孙伟这是有怨,他一个前途光明的好青年,突然早逝,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有怨了要怎么办?当然要拉别人下去陪他!
民间的鬼找替身,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这样的说法愈传愈烈,在警察局门口出现血红的喷漆以后更甚。
酒店藏尸?藏谁的尸?
民众的好奇心是挡不住的。
老警察楚建国想要息事宁人都不行了,只好大清早来酒店查看。
进了私人电梯,郓言站在这里,就像鹤立鸡群。
楚建国眯着眼睛,额头的沟壑能夹死蚊子:“怎么又是你?”
郓言:“……”
“师父,他是一中刚来的老师,才来几天呢。”吴龙替郓言解释道。
郓言无语望天花板,他自己也觉得很巧,怎么这些破事每回都有他。
九楼到了,孙尚军大步走在队伍最前面,握住门把,在开门之前,他深呼一口气,沉痛道:“老楚,我确实有些事瞒着你,但我绝对没有藏尸。”
门被打开了,屋里的臭味还在。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慢慢走进去。
孙尚军打开房间里的灯,窗帘都是拉着的,不开灯时伸手不见五指。
冷气十足,因此那臭味更加明显了。
房间里的装扮和楼下大差不差,却多了更多的个人生活气息。墙上贴着的海报,地上乱扔的衣服,散落在床头的成人杂志。
孙尚军一脸悲痛:“小伟走的太匆忙,我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情,在他走后,我就清退了清洁工,保留了这里的一切。”
“只是我没有想到……小伟有虐杀动物的习惯。”
他说着,猛地推开浴室的玻璃门,更加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受不了地后退几步。
吴龙看清楚浴缸里的惨况后,喉咙一酸,差点吐出来。
猫狗的尸体装满一整个偌大的浴缸,血水浓黑,再低的冷气都抑制不了菌变。
在细菌的作用下,尸体膨胀,可爱的动物眼睛也被肿胀挤压出来,无数的虫子在浴缸里蠕动着……
眼看着几个人都要吐了,孙尚军连忙关上浴室的门,歉意道:“我也是昨天刚发现,说来也巧,也不是小言察觉到不对劲,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
“小伟做的不对,是我这个当爸的没有教好。但现在他人都不在了,你说这……”
“老楚,你看该怎么罚,我都认了。”
楚建国捏着鼻子,冲到走廊里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找人收拾收拾吧,杀几只小动物也罚款,那屠宰场就不用干活了。”
郓言暗下皱眉,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方面惊疑昨天看到的那只脚,因为太过肿胀,分不清男女;一方面又觉得楚建国的话不对劲。
虐杀动物法律管不着,可情理管的着。楚建国摆明了就是不想管!
孙尚军堆笑应和道:“我这不就在送客,准备停业一段时间,好好整修一下房间。”
没找到藏尸,楚建国摆摆手就要走,却被吴龙叫住:“师父,别的房间不查一下吗?”
楚建国大声呵斥他:“怎么就你多事!”
“查,来都来了,都查查吧。”孙尚军倒是好脾气,挨个开了门。吴龙劈头盖脸被骂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就算如此,他也认真地查过每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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