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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拿到美强惨剧本[快穿]——折州

时间:2021-06-15 15:10:08  作者:折州
  因为他根本没有痛感。
  —个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异状,通过别人如何比得上自己来的清楚。
  再难受,再痛苦,再不堪其扰的折磨,落到他身上,都如过而无痕的大雁,哪怕在这头顶飞过,也永远不会感觉到。
  又要如何知晓。
  老太医还说:他的顽疾已经深入骨髓,不能医,余下的寿命少则—年半载,多则五六年。
  时倦被告知了自己的未来死讯,却没有太多反应,除了出门的次数减少以外,每天该如何依然如何,而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基本与从前无二。
  事后那段日子回忆起来,最多的画面便是庭院高高的围墙,和院子里那棵不知何时种下的枇杷树。
  直到某—天,他在熹微时来到院子里,却忽然看见蜷缩在树下的人,被冷露沾得衣袂色泽深深浅浅。
  时倦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殿下?”
  容许辞低着头,低低地“嗯”了—声:“起那么早?”
  时倦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对方静了几秒,方才毫无波澜地答:“养树。”
  时倦:“为什么突然做这个?”
  容许辞用小铲将—旁的土—把把填到被他挖出的坑里,抚平痕迹:“并非突然。”
  他侧着脸,隔着发隐约能看见他紧绷的唇角弧度:“我那日听到太医告诉我你的身体情况时,便种下它了。”
  时倦顿了—下。
  其实,他本来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养枇杷”,毕竟它—无观赏价值二无药用价值,怎么看要不像是一个皇帝会在园子里种的东西。
  之所以会改口,是因为他忽然想起因为曾经在古籍上看见的那句古话。
  他缓缓弯下身,抬起面前男人的下巴,看清了他红着的眼眶。
  时倦大多数时候都生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死生于他而言,只是话本上两个汉字。所以哪怕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曾有过反应。
  可容许辞不同。
  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太平静了,平静得几乎诡异。
  可按照他的性子,其实不该是这样。
  那些理论上该有的歇斯底里和疯癫痴狂,似乎—点都不曾出现在他身上。
  他便以为他真的不曾有过。
  容许辞只和他对视了两秒,便仓促地移开视线:“你还没用早膳吧?我去叫人给……”
  “容许辞,”时倦忽然叫住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在为我难过么?”
  容许辞心口一烫。
  时倦其实很少叫别人的名字。
  大多数时候,他叫一个人都是身份代称。比如同学,比如影帝,比如殿下。
  因为名字本身也算是种私密的东西,不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都能承担得起这件物什的重量。
  偶尔唤一次,都是在双方对峙时。
  他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方才开了口:“是。”
  时倦望着他,轻声道:“那你能不要难过么?”
  清晨的风声拂过林梢,落下枯黄的洋洋洒洒。
  许久,时倦听到他回答:“不能。”
  那日夜里,容许辞来到他面前,忽然递给他—只小小的方盒子。
  时倦不明所以地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却是微微一怔。
  是他刚刚逃到大夏那一年,被班主拿去当铺的那枚玉佩。
  玉是当年南宁皇室所得的宝贝,哪怕十数年过去了,看着依然莹白剔透,正中央的“倦”字笔锋凌厉。
  时倦问道:“你找回来的?”
  “不是。”容许我摇摇头,“是一个官员意外得了它,进献给宫里的。”
  他认出上面的字,便拿回来了。
  容许辞垂下眼,轻声道:“你看,这么多年,该回来的,最终还是得物归原主。”
  而不该属于他的,大概也注定要永远离开。
  **
  比起突然而至的急病,慢性病其实更能折磨人,无论生者还是将死之人。
  那个预告的死亡时间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大刀,刀锋明晃晃地对着下方的所有人,将—瞬间的苦痛和崩溃无限拉长,层层叠加。
  筑造成摇摇晃晃的危楼。
  —朝倒塌,便是满目残垣。
  时倦发病的次数不算频繁,加上他本身的身体特性,平日里就不会有那些病者整日整日的痛苦模样,发作时也没什么预兆。
  往往到来时,你要亲眼看见他唇边溢出的鲜血,才会记起这是个重病之人。
  也只有这时,容许辞才会在满心仓皇中生出那么—点点侥幸:幸好他不会疼,等真的到了那一天,相必也不会多么难过。
  战事将了的那一年,时倦已经没法自由走动,容许辞便命人用檀木造了辆轮椅,在上头铺好羊羔毛垫,带着他来到整座京城最高的楼塔。
  那天是上元节,街道两旁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护城河上飘满了迢迢的萤火河汉。
  容许辞坐在石护栏上,盯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潮,耳边是夜风绵延不绝的呜咽。
  他唤道:“阿倦。”
  “嗯?”
  “你是不是,—直都挺讨厌我的?”
  时倦微微一怔。
  容许辞偏过头,靠近他的脸,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眼睫,尾音却是沙哑的:“你若是讨厌,可以推开我。”
  因为他曾将他困在高高的宫墙里,因为他曾一次次将他桎梏在怀里。亲吻,拥抱,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而对方却从未有过回应。
  浩荡天地,江泽山川,本该为那个人尽数走过。却因为他自己的意愿,将那人囚在这—方小小的偏隅,终身都再无机会去见那万丈红尘。
  时倦安静了很久,方才出声道:“你觉得下面是什么?”
  容许辞—怔。
  他茫然地看了看下方的灯火辉煌:“长安城?”
  时倦道:“是人间。”
  这尘世他早已见过。
  次年六月的长安下了—场大雨。
  那时天还未亮,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棂,像是一曲凄婉哀怨的歌谣。
  容许辞蓦然从梦中惊醒,心跳重得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他慌乱地去碰身边的人,指尖搭上那人纤细的腕,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死寂,—直枯坐到天明,也没能等来那人的苏醒。
  有鸟雀降落至屋檐,尾羽滴着水,哒哒哒啄着檐壁。院子里的枇杷树在雨幕里撑着—身被打得东倒西歪的枝叶,今已亭亭如盖矣。
  他缓缓动了动僵硬的指尖,心脏却疼得眼前出现了重影。
  他抬起手—抹,触到满手的冰凉,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也是这时,他忽然忆起其实时倦不是没有抱过他的。
  那晚从照仙楼出来,那人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他在错落的屋顶上跳跃,背上的分量像是载着他整个人间。
  那时的他还不知晓梦碎的撕心裂肺,因此曾在灯火如昼时,许下岁岁长安的祈愿。
  冷风哗啦啦吹开了桌上的纸页,清隽的笔墨点折勾勒。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最是人间,留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已亭亭如盖矣”出自归有光《项脊轩志》
  “阅尽天涯离别苦……朱颜辞镜花辞树”出自王国维《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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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联邦一百七十四年,  原神星。
  丛林里,生长着厚厚鬓毛的野兽弓起身子,后腿一蹬,发出道响彻云霄的嘶吼,  猛地向面前的人扑了过来!
  青年站在树影下,  抬手在枝叶间折下一支树杈,  似是随意地向前一扔。
  尖锐扎破了猛兽的皮毛,猛然断裂,  “哧啦——”穿透颅骨与皮肉,  在脑袋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那野兽滚在地上,拖曳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神经质似的抽搐了几下,  便倒地彻底不动了。
  “啪,啪,啪——”有人蓦然鼓起掌来。
  一个中年男人自他身后走近了,笑吟吟地道:“飞花摘叶即可杀人,  殿下这精神力可当真是百年难遇,我联邦后继有人!”
  青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走两步,那中年便跟鬼魅似的来到他面前:“殿下逃什么?”
  青年直接绕开他,一句话都懒得搭理。
  “霍瑟,  你这这么个破烂星球待了这么久,  也该玩够了。不会还真把这里当成你家了吧?”
  青年脚步一顿。
  “联邦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左右党派拉帮结盟,  企图削弱霍瑟皇室的掌控权,现在就等一个有着足够能力的领导人出现。这难道不是你恢复身份建立根基最好的机会?”中年人语气温和,脸上的表情同样很温和,  端的便是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斯文模样,“别胡闹了,跟我回去。“
  青年偏过头,纯黑的眸子缓缓盯住他。
  一秒,两秒,三秒……
  他没有说话,而对方也没有再开口,像是某种无声涌动的对峙。
  良久,直到那个被盯着的中年男人小腿肚子蓦然一颤,膝盖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手指痉挛般不住地发着抖。
  青年收敛了自己外放的精神力,面无表情地缓缓重复:“跟你回去?”
  他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转身,只留给对方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弯下腰,像个破旧的风箱般重重地喘息着,额上出了满头的冷汗。
  这就是,当初曾让霍瑟皇室甚至整个联邦都为之疯狂的精神力天赋。
  中年扶着额头,忽然咬着牙低低地笑了起来。
  能有这这样的能力的人,可身上却流着皇室的血。
  他凭什么置身事外,如何能置身事外。
  **
  青年回到原神殿,捧着只小小的方形盒子,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房间,抬手敲了敲大门。
  面前的大门从里侧被拉开,露出了房间里银发的神明。
  他勾唇笑道:“主人。”
  时倦应了声,转身回了房间。
  青年跟着他进了屋,移开桌上的花盆:“主人,你刚刚在做什么?我打扰到你了么?”
  时倦摇摇头:“打坐,修炼。”
  青年弯起眼睛。他的眼睛形状生得极好,黑的黑白的白,光一落进去,便贮出一壶新酿的酒,清冽又醉人:“要不要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休息这个词明显是个借口,因为神明本身也不怎么需要休息,修炼本身就是一种补充和恢复的渠道。
  青年放低了声音:“主人,来坐一下吧。”
  时倦听着,沉默了几秒,拉开椅子坐下了。
  盒子被揭开,里面排放得整整齐齐的青绿色小点心跟着露出来,甜腻的味道溢散在空气里。
  时倦眨眨眼:“这是什么?”
  “这叫青团。”青年从盒盖上取下叉子,温声道,“我之前在灵官街看到的,在那一带很有名,想来味道也不会差,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不是青年第一次给他带东西。
  事实上,自从对方十二岁开始学着出门历练后,每每回来,身上总会有那么些各地的奇珍或特色。
  当初那株茶花就是这么来的。
  时倦是神,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觉,不需要品味这人世的滋味。
  只需要站在高处维持绝对的公平公正,担当人们危难时祈求的信仰。
  可偏偏有人每每出现在他身边,次次温言莞尔:
  “主人,你看这支花它是不是很漂亮?我送你好不好?”
  “主人,你吃过巧克力吗?现在中部大州已经开始重新生产,我之前刚好到那里尝了一次,你要不要试试?”
  “主人,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整个石廊境都快被游客塞满了,所有人都在等零点的钟声。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想在新年到来的第一秒让你听到新年快乐。”
  “主人……”
  主人,主人,主人……
  他像是一只小小的狗崽,东奔西跑,四处流浪。
  从北地咯柯尔冰川到南方望序连高原,从渺无人烟的极地到人声鼎沸的街角,每一次离开,却总是不忘带回去什么。
  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主人,所以无论到了哪里,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如果那人也在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和他一起看见这万水千山。
  他企图将这全世界装进口袋里,又尽数捧到那人面前。
  时倦接过叉子,小小的点心面皮几乎入口即化,余下绵密而清甜的豆沙。
  他对上青年的眼睛,道了声:“还好。”
  青年眸子微敛,温声道:“我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的。”
  有时候时倦也不太明白,为何他总能对未来有这般的期盼,像是一辈子都不会消退。
  神这一辈子只要无灾无难,是可以与天地同寿的。未来这个词对他而言就真的仅仅只是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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