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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扬州(古代架空)——陆韶珩

时间:2021-06-18 10:20:47  作者:陆韶珩
  “哈哈哈哈!用计又如何!不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史羽生此时浑身已经湿透,但心中又燃起了斗志,他欲乘胜追击,二、三头领也是兴奋至极,亲自率着众马匪呼号着冲下山来,他们在马上手持长戟,无情而熟练地插向那些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兵士。
  黑冷雨夜中的反攻来得太过突然,三头领的坐骑腹部被利刃划出一个骇人的口子,马趔趄着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看到那些兵士虽然腿上身上中箭,却似没事人一样弹跳起来,躲避过了马匪的刺杀,并且迅速甩出了袖中等待已久的暗器。
  马匪的队伍毫无防备,登时大乱。这是傅弈亭与陆延青研究出的破关之计,傅弈亭购入过无数只史羽生的羽箭,他自然熟稔那羽箭的材质结构,因而开战之前用钛、铬层层加固先锋士卒的铠甲,以做颓势迷惑马匪,如此看来,虽然花费高了些,效果却也十分明显。
  “撤退回关!”三头领险些丢了小命儿,此刻被喽啰们救回马上,哪顾得形象,只撒丫子往回跑。
  群山中又发出轰鸣,残退的马匪消失地一干二净,此刻寂静的雨幕中只余朝廷军马,傅弈亭原本计较着今夜便能大获全胜,却没预料到史羽生的铁箭关如此坚固。
  “延青,你瞧那山上安的是什么?”傅弈亭眯着眼也看不真切,于是径自向前走去。
  “王爷,小心有埋伏!”陆延青一把将他拉住。
  “无碍,他们刚被打得惨败,这会子一定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傅弈亭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再说,你我都穿着特制的铠甲,有暗箭也不怕。”
  陆延青只得随他走到山前,待借着月色看向那诡异的山峦,两个人不禁大惊。
 
 
第22章  暂隐锋芒
  这还哪是普通的山,分明已被史羽生改造成了一座凶悍的堡垒,铁壁上满是狼牙锐锋,在雨中闪着让人胆寒的暗光,像一只可怖的巨兽,随时可能把他们吞噬。
  他们再仔细看向山脚,仿佛还安置了滚轮,像车舆一样可以移动,方才那巨大的轰鸣声,便是移动铁壁时发出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辛淇剿匪五年,却连三关的影都没摸过……”陆延青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在兵部呆了八年,说实话,皇宫都没这样坚实的壁垒!”
  “这场仗打得不容易。不过依我之见,已走了十之九矣。”傅弈亭分析道:“前期的计策都是为了绕过那两关,直捣核心,现如今与这边联系断了,那周遭马匪就等于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所以只要攻克此关,便能大获全胜。北部想来也有这样的堡垒,必须想个破关的法子。”陆延青点头认同。
  傅弈亭不再言语,上手敲了敲铁壁,厚而实心,仿佛是直接贴镀在山体之上的,几无穿破的可能,火炮流弹倒是可以一试……
  此时暴雨渐歇,傅弈亭铠甲间已存蓄了不少雨水,若在往日,他早就嚷嚷着要更甲沐浴了,但当下,他却抛却了自己那些娇气矜贵的公子哥儿毛病,只一门心思想着克敌的策略。而感受到身上又沉又湿的泥浆,傅弈亭眉心霍然一跳,他立刻奔到西侧的山前,抓了一把山上的泥土,果然极为松散。
  “火把!”
  郑迁听到他吩咐,忙将手中火把燃亮递上。
  “陆大人,你来瞧。”傅弈亭蹲下身来,让火焰照亮地面。
  陆延青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只见散落着马匪尸体的地面上有着不规则的裂纹,他再向远一望,此地尽是些高低不平的鼓丘。
  “这是蛰陷的征兆。” 陆延青立刻明白了傅弈亭的意思,再一想到史羽生在这一带开采煤铁,登时汗毛立起,此时正是雨水丰沛的时节,受到破坏的地表极易发生塌陷,这还要说方才运气好,不然混战之时他们可能便要葬身于此。
  “险些中了他的奸计。”傅弈亭缓缓起身,“若用火炮豁开铁堡,受此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陆延青四处环顾,“不过,倒不是一定不能使用火炮。如有坚固的高地,倒是可以一试。”
  傅弈亭思量一阵,这确是短期内攻关的唯一方法,当下便命郑迁飞鸽传书给殷野,让他也在北面搜寻适宜屯兵架炮之地。
  考验一个士兵,要看他的拼杀技巧以及直面生死的勇气;考验一个主帅,要看他是否具有灵活的头脑、是否具有把控全局却又不放过细节的能力......而这只是人的因素,一场战争的胜利,天时地利也缺一不可。
  虽然傅弈亭他们未在南面找到合适的驻扎点,但是两个时辰后,殷野发回了传书,他已在北部寻找到了一座坚硬的岩山,并率军攻上,驻守在那里的马匪尽数被俘。
  众将听到这个消息纷纷精神大振,他们策马绕道向北飞奔而去,天色大亮,晴日光芒撒映函谷,此时,经过多天的打磨铺垫,朝廷军队其实已经具备了获胜的种种因素。
  连天炮火之中,兵士的冲杀之声不绝于耳,眼见铁壁都被灼得血红,豁出了一个大口子,傅弈亭在一旁望着,心里却不泛波澜,毕竟他与史羽生也算相识一场,这场仗,他自觉赢得不太光彩。
  无非是一帮子乌合之众的马匪,祸乱四方、欺压百姓,管他什么法子,尽快解决掉才是。他正胡乱想着给自己找补,却听陆延青在一旁低声提醒:“王爷,之前说到铁矿的事……现下寨门已经攻开,您先带人进去吧。”
  傅弈亭这才回过神来,飞身上马,领兵而去,此时他终于舍得用了金雀鞭,悦耳鞭鸣之中,那周身动作似挥毫泼墨般自如潇洒,座下踏夜飞驰,背后金色霞帔高高飞扬,粲若流动的星河,加之他身侧血光四溅,倒像金玉瓶中寥寥插了几枝触目惊心的红梅,这是一种残酷而偏颇的美感,却让人难以移目,陆延青远远望着,不禁默默赞叹。
  “史羽生定是从暗道跑了,左卫去追!右卫去将那些喽啰赶到场子前,等候朝廷发落。殷野,你去看住他库房里的财宝,朝廷的人不去管他,但秦兵一个子儿都不许拿,待回到骊山本王自有封赏!”
  破关之后,傅弈亭一连串交代完,便带着郑迁和亲卫去找林益之,但是寨子里太混乱了,根本找不见林益之的人影。
  “王爷,林子不会……”郑迁吞吞吐吐地说着自己的担忧。
  “行了,盼他点好吧。”其实傅弈亭还有些担心,不知道林益之替史羽生传完信后,有没有及时脱身。
  他们正苍蝇乱撞似的找着,突然有个巨大的黑色狗熊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嘴上还兴奋地叫着:“爷!爷!”
  狗熊怎的会说人话?这是傅弈亭的第一反应,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身上裹满煤灰的林益之,“爷!我找到地方了!”
  傅弈亭方才的那么点担心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林益之,“你下矿了?”
  “不下去咋找地方?老史这座矿井深不见底!爷,咱赚大发了!西边的库房中还有未运出的生铁,足有百车……”
  “知道了,这次回去给你记功……”傅弈亭乐不可支,连忙叫亲卫队去接手,“嘴巴都给本王闭紧,谁敢走漏风声,我就让他给那些马匪陪葬!”
  尘埃落定,此刻就差一件事了。傅弈亭摘下戴了好几天的虎头兜鍪,长长叹了口气。
  他坐立不安地等到黄昏,左卫将军马诏才上前低声禀报,“史羽生和他的那群妻妾躲在密道里头,现已被我军羁押。二、三头领方才已在混战中丧命。”
  傅弈亭看了一眼主寨中热闹的长桌,此刻朝廷将领已经开始准备庆功宴,财宝敛了,仗打赢了,根本没人关心那老箭王躲哪去了。
  “他什么反应?”傅弈亭已懒得去见史羽生。
  “他先是骂您,后又琢磨过来,恳请王爷饶他一条性命。”马诏答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不闭嘴,皇上没法相信我。”傅弈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马诏,“让他放心,他的老婆孩子,我不为难……”
  柏树上的老鸦窝被昨夜的暴雨冲得松散,颓然自枝桠掉落下来,摔死了窝内几只毫无防备的雏鸟。
  至此,朝廷头疼了十余年的晋西马匪被尽数清剿,陆延青带兵班师,傅弈亭也极为知趣,马上回了骊山,以表立场。
  摇摇欲坠的大夏,仿佛在这场请和的剿匪之役中起死回生过来,各地局势皆稳,三个异姓王爷像打好招呼一般,悄无声息地呆在自己府中,规规矩矩地当大夏臣子,傅弈亭连安秦税都撤了回来,此前乱圈的土地也还给了百姓,像从老虎变成了猫。
  不过,他这厢迂回辗转、暂隐锋芒,也早有人在这段时日里,孕育着先机。
 
 
第23章  幽梦无痕
  其实这段时日,扬州城内出了些变动,萧阁商会储盐的仓库夜间遇袭,两万石食盐被连夜运出了城,萧阁每日忙得一馈十起,亲自探查现场,又带人从水路追缴,虽已尽力掩人耳目,但还是漏了风声。
  从现场来看,行事之人对扬州情形十分熟稔,尽管萧阁严令守军戒备,却还是被那人钻了空子,只有此前投了酋云会的洪良,有这样的能力与动机。
  此间时局,人人都似惊弓之鸟,一些盐商听闻变故,便委婉地前来提出要自行存盐,不再统一收归萧阁手下。
  萧阁心知盐货这样散落倒更利于贼人下手,这些人其实不是担心货源的安定,只是想趁机脱离自己管控,从而肆意抬溢盐价,大发横财。
  然而他却不屑于与盐商争辩,只随了他们去,因为这样一来便是给了那洪良机会,不但能引他行动,也好给那些不安分的盐商一个教训。
  夏日将尽,扬州却仍昏沉闷热,萧阁几夜没睡过整觉,晌午用了碗蟹黄素面、一盘青笋,几片鳜鱼,困意便浮上来,当下便遣散了下人,摘了帷幕下来,不到弹指便已入梦。
  “怀玠兄?”
  没休憩片刻,朦胧帷幕之外却现出一个挺拔身形,萧阁听到动静睁开双眸,那人已嬉笑着钻了进来。
  “启韶?”看清他俊俏年轻的面容,萧阁大为惊讶,又自知躺在榻上不雅,便要翻身坐起,“秦北战事已了?你何时来的扬州?”
  那人仍是一脸邪笑,伸手按住他肩膀,不去答话,只道:“我来瞧瞧怀玠兄。”
  萧阁还没反应过来,傅弈亭已将手上一抹白绸系于自己眼上,他先是纳罕,继而感受到那热烈薄唇在自己颈间流连辗转,尖锐虎牙轻轻抵磨着自己锁骨,带来难耐的酥痒,恰如那夜暖香阁中的暧昧荒唐。
  再回过神时,那人已经一路向下,用牙叼扯下自己衣带,将自己衣裳褪了个干净。
  萧阁知道事情不对,欲伸手推开那人,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不知何时已被束在前后床架上,当下不禁又羞又恼,尽失往日镇定淡然,径自喝道:“傅弈亭!你想干什么?!”
  “自是为了怀玠兄好。”
  眉目间的白绸带被摘去,萧阁看到那人此刻已埋首在他双腿之间,只抬眸冲自己狡黠一笑,然后亲吻上去……
  如此这番,远胜灼阳燠暑泉中啖匦、雪虐风饕依炉嘬酒、翠黛云深虎跑烹茶、丹枫浮红野游嗅鞠……
  又似泛舟洌江不见碧洗霜空,清清朗夜难窥月映绛河,任世间无尽绮丽瑰观,此刻却分不出半点心思念头儿出来……
  或情或欲,萧阁在这极致的快感之间,倒是怎么也辨不得了。
  直至被衾间一片温热,床上的人才惊醒坐起,发冠有些松动,几缕发丝散散而落,衣袍在梦里被挣搏开,额上身上已出了几波密密汗水,蒸得面颊潮红,他本就是极美的相貌,平日里都以自矜持重模样示人,可当下床笫间的迷乱模样,却是无人见过。
  萧阁哪里会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使人心旌神迷,他只感到无尽的羞耻与自懊,做了这样的梦,梦里还是……他原是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可每每沾惹到傅弈亭便会无法控制地失态。
  萧阁难扼悔恨,一双美目被自己气得泛红发湿,他想起温峥快要回来,又怕侍女们瞧见,连忙将脏了一块的被衾悄悄拿到卧室后面的浴房里用皂荚洗了,又重整发冠衣袍,刚收拾好出来,便听门外侍女唤道:“王爷,温先生回来了。”
  “快请进来。”萧阁敛敛神色,坐在罗汉床一头。
  温峥掀开珠帘走进内室,看萧阁一眼,能隐约感觉到他心情不佳,却不知是因何而起,加上他面色微红,较之往日更添了几分风流,心里又涌出些情意,便柔声道:“主公,田大人已离开广陵了。以我之见,现下全大夏的目光都注视着秦北,倒可以趁此机会暗收闽地。”
  萧阁这才摒弃杂思,抬眼看到温峥因在外头跑了大半天,身上衣衫已被汗浸透,便唤侍女进来,拿出自己衣袍替温峥更衣。
  他二人身量相当,只是温峥稍宽厚些,因而衣物倒也能同穿。温峥稍辞了几句,见萧阁直道无碍,自己私心又想穿他的,便走到帘帐后由了侍女摆弄,果然腰带系好,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兰香,令人心旷神怡。
  “其实进军闽地这事,我倒是为难得很。” 待温峥落座回来,萧阁又亲自将桌上冰瓯里的酒梅拨出来几颗在碟中,推到他面前。“凤池学比山成、超然迈伦,是该放你出去,如此才不宥你的才华,得以做成一番事业。”
  温峥心中一荡,他自然明白,萧阁愿意放自己出去,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主公若有需要,凤池必万死不辞。只是洪良闹出这样的事,扬州城中暗流涌动……我倒放心不下主公。”
  “这倒无碍,我自己应对足矣。只是……”萧阁长眉微蹙,“你觉得该派多少兵马随行?”
  温峥知道依吴军兵力,不会分出太多南下,但仍不假思索,“主公愿拨出多少,凤池绝不推诿苛求。”
  萧阁无奈地一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放你过去。在我心里,先生胜过十万雄军,你万不能把我当作刘玄德,自己去效仿那庞统,以身铺路。”
  温峥只觉鼻间一阵酸涩,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抱着有去无回之心,想在此行将两广、闽地一同攻克,这是多么艰巨的一项工作,他自然心中有数,只是为了眼前这人的帝王之业,他不惧艰难,只愿一试。
  “兵马数目倒在其次,此前主公说我可以一敌三。凤池愿领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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