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垂衣暗中对老翁摇了摇头,从包袱里拿出一两银子来,正要向漠竹走,就被他喝住:“你别动。”他指向拿面具那人,“你去拿。”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红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当家避如蛇蝎?
等手下拿过银子,漠竹转身正要离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眼神冰冷地说:“何垂衣,无论你是什么目的,这里的人,你一个都动不得。特别——”
他停顿一瞬,继续道:“是我的老丈人。”
何垂衣眼神变了味,“你究竟有几个老丈人?”
手下赞赏地看何垂衣一眼,心道这娃聪明,这村里但凡是相貌平庸、甚至在常人眼里奇丑无比的姑娘她爹,都是大当家的老丈人!
“我哪数得清?要是朱家姑娘同意我就多一个,算了,朱家姑娘他爹也是我老丈人,你也不能动。”
何垂衣不禁轻笑起来,叹息道:“你放心,我只是途径此地借宿一晚,马上就离开。”
“武帝肯放你走?”漠竹道。
何垂衣反问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
“听说过一些。”
“那你……要去何处?”漠竹犹豫不决地问。
何垂衣沉默下来,他本打算听钟小石的叮嘱在阴风寨养好伤,不过如今看来,漠竹并不欢迎他。
“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总之不能再被皇帝抓住。”
漠竹回过身来,蹙眉道:“你就不管钟小石的死活?”
何垂衣摇头,“他说他不会有事,我等他来找我。”
“他找得着吗?你连要去的地方都没想好。”漠竹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你为何要等他来找你?你难道喜欢他?”
“不行吗?”何垂衣笑问道。
漠竹脸一沉,“你不是和武帝一对儿吗?还对我……”
“你究竟和几个人是一对儿?”
“你有多少个老丈人,我就和几个人是一对。”
“……”他一振袖,冷哼道:“衣冠禽兽!”
“……”大当家啷个好意思说这句话哟。
何垂衣抿嘴笑了笑,没反驳。
漠竹直接下起逐客令:“要走就别愣着,阴风村不欢迎外人。”
“好,我这就走。”何垂衣无奈道。
漠竹忿忿不平地瞪他一眼,“我们走!”
漠竹离开后,何垂衣向老翁和朔儿道完谢就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村口就被人拦下,只听那人道:“大当家说了,近些日子山下不太平,阴风村村民只准进不准出,要不是阴风村的人啊,得亲自去问他要口令才能放行。”
何垂衣默然,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还说谁要是敢硬闯,就等着被他追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写了十七章,你们都没觉得哪一章甜过吗……哪怕是一个片段?
我觉得我写的也不虐啊!
emmm我是魔鬼吧,渣皇这么对捶捶我居然还期望你们能从中找到一点点糖……
第18章 后悔莫及
半个时辰后,何垂衣站在阴风寨的大门内,口音奇特的土匪正在为他传话。
漠竹歪坐在藤椅上,眼神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何垂衣,眼尾上挑,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小二,问问他,来这儿做什么、为何还不离开。”
小二兴冲冲地看向何垂衣,谁知还没开口,何垂衣便回答道:“我来要你的口令。”
漠竹仿佛没听见,冲小二扬了扬下巴,小二会意,还特意替何垂衣解释了一番:“勒个莫法怪人家,我们前脚刚走你就喊人去那边守到,人家根本莫得时间走。”
“要你多嘴?他说什么你传什么就得了。”漠竹横了小二一眼,后者脖子一缩,鸵鸟似的点了点头。
“他说他来问你要口令。”
漠竹满意地靠在椅背上,道:“问他的身份。”
小二对何垂衣喊道:“我们老大问你是哪里的人。”
“哎呦!大当家你踩我干啥子喃?”小二哭喊一声,在漠竹的瞪视下跛着脚往旁边挪了几分。
“我让你问他是什么人,没让你问他是哪里人。”
“有啥子区别嘛!”小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漠竹,“我们老家就是这样子问!”
何垂衣有些忍俊不禁,笑说道:“你说的话我都听得见,别为难他了。”
漠竹哼了一声,轻轻咬住牙关,将头偏到一边,说道:“小二年纪小,你那些把戏对他没用。”
听到这话,何垂衣有些茫然不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失笑道:“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对付你这么轻浮的男人,我绝不会掉以轻心。”
何垂衣不怒反笑,“要说轻浮,你该把你自己加进去才是。”
“我哪里轻浮?我又不曾强迫过谁。”
何垂衣无辜地说:“我也没有强迫过谁,你应该知道,我留在皇帝身边只是他的意愿。”
“那钟小石呢?”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在报答他。”
“报答?他为了你不惜重金买下皇帝的性命,这么大的恩情你怎么报答?”
何垂衣神情严肃起来,“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如果他想要你呢?”漠竹犀利地逼问道。
何垂衣陷入短暂的沉默,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事实上他并不需要思考,答案就在心中:“给他。”
漠竹瞳孔骤缩,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胸膛升起,他瞬间坐直身体,对小二道:“你出去。”
“啊?不要我传话了啊?”
“出去!”
小二不情不愿地离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何垂衣。
“过来。”良久,他开口道。
何垂衣迟疑了一瞬,但见他脸色更暗,无可奈何之下,何垂衣在心中叹息一声,慢慢走了过去。
当他走近,漠竹突然站起身来。漠竹比他高几寸,时常含有笑意的眸子眼下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他微垂着头,呼吸洒在何垂衣的鼻尖,眼眸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何垂衣微怔片刻。
“只要对你有恩,那样的事,任何人都可以做?”
“那样的事?”何垂衣迷茫地重复道。
漠竹探究地盯着他,头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像刻意放慢了动作,在等待何垂衣做出其他反应。
可惜,从始至终,何垂衣都一动不动。
当两唇相印,何垂衣波澜不惊的眸子飞速闪过什么,漠竹却食髓知味一般,按住他的后脑勺,逼迫他加深这个吻。
漠竹的动作很生疏,不消片刻便已气喘吁吁,他松开何垂衣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始终不肯落在何垂衣脸上。
“就是这样的事。”
何垂衣垂下眼帘,嘴边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抬起头来时,他眼神很亮,“你管这个叫什么?”
“亲密的事?反正是很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
“对我来说,我愿意和你这样做,这就是亲密的事。你知道亲密的事分很多种吗?不止有夫妻才可以,挚友、亲人都可以这样做,但在夫妻之间,这不叫亲密的事,这叫情.事。”何垂衣一本正经地说。
漠竹皱眉思索瞬息,后问道:“那你和皇帝这样做呢?”
何垂衣脸色微变,“你看到了?”
“你们算情.事?”漠竹追问道。
“不算。”何垂衣毫不犹豫地摇头。
“怎么不算,”漠竹语气危险起来,他用手环住何垂衣的腰,“你和他做的,可不止这样。”
“你那天在太守府?!”何垂衣声音中带着轻颤,用手去推漠竹,却被后者一把握住。
“他帮你,舒服吗?”
两人的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何垂衣不禁皱起双眉,偏过头道:“你先松开。”
“那天是你不愿意?”
“嗯。”
“他亲了你?”
“嗯。”
“那晚你亲我……是因为在生气?”
“……不是。”
听到他的回答,漠竹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许多,何垂衣这才后知后觉,问道:“你难道以为我是因为赌气才亲了你?”
“不然呢?”漠竹理所当然地说。
“万一,是我喜欢你呢?”
漠竹愣了片刻,耳尖慢慢爬上绯红,他忙不迭地松开何垂衣,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回藤椅上,发怔道:“怎么可能?我们才见过几次?”
他的反应实在有趣,何垂衣兴从中来,踱步到他身边,慢悠悠地说:“你能对朱家姑娘一见钟情,我就不能对你一见钟情?”
“那不同,我喜欢朱姑娘是因为……”
“脸?巧了,说不定我也是。”
漠竹茫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中呢喃着:“不行、不对、这样不妥、怎么能这样呢?你是个男人、还是二弟说长得好看但我觉得不怎么样的男人、亲密的事我们不能做、太亲密了……亲密?亲密?……情、情.事?!”
不知漠竹都想了些什么,何垂衣看到他的脸从红变白,然后变青,再变白,最后又变红,他不禁莞尔道:“你老丈人这么多,难不成还没和姑娘做过亲密的事?”
“要你管?”漠竹咬牙切齿地说。
何垂衣笑容不改,甚至笑意更深,说道:“放心,我那晚只是鬼迷心窍,或许是把你认成别人了。”
“……”漠竹神情一僵,瞬息后红着眸子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何垂衣,“你找死?”
“说回正事,我要你的口令离开这里。”何垂衣恢复正色道。
“不行,万一你离开向皇帝告密怎么办?”
闻言,何垂衣神情一顿,道:“如果你说的是刺杀的事,那么很遗憾,皇帝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什么?”漠竹一惊,看向何垂衣眼神冷了下来,“你告诉他了?”
何垂衣摇头道:“不是。你们进入罗州城他就已经知道了,据他说封城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想借机抓住土匪窝的二当家,将你们一网打尽。如今看来,皇帝并不愚昧,用我来当幌子让你们不去怀疑封城的目的?”
漠竹神情郑重起来,他忖度半晌,对何垂衣道:“你走吧,他们拦不住你。”
“我在这里不安全吗?”何垂衣反问道。
“如果是在半月前,这里很安全,但是现在我们恐怕自身难保。”漠竹起身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何垂衣:“快走!”
漠竹刚走出阴风寨大门,小二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只听他大喊道:“大当家遭了!那个啥子王爷已经带人上山了!”
“你先带人走。”漠竹道。
“那你喃?”
“我断后。”
漠竹百忙之中回过头来,他看着何垂衣,张了张口,也不知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他们走后,哪怕阴风寨里空无一人,何垂衣仍然立在原地寸步未移。
走吗?
如果不走,他的行踪又将暴露,难道还想被皇帝抓回去吗?
那就……走?
明明心中的选择还没有正确答案,他的身体却已鬼使神差的行动起来。
下山途中,他遇到那位老翁,老翁坐在牛车上,朔儿在前头牵着老牛。
他们看见了何垂衣,朔儿对何垂衣招手喊道:“公子,朝廷的人追来了,你也赶紧跑吧!”
何垂衣心中奇怪,不由问道:“朝廷的精兵都有马,你们跑得过吗?”
朔儿道:“当然跑不过!不过我们走了,阴风寨的大哥们会殿后,以前每次被追杀都是这样的。他们可真威风,每回都能将朝廷的人打回去,要是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老翁泼冷水道:“想都别想。”
“那阴风寨的人在哪儿?”何垂衣道。
朔儿指了指阴风村入口的方向,何垂衣点头道谢,转身向入口走去。
在刺杀武帝一事中,被其反伤的漠江也被惊动。
他赶到阴风村入口处,对漠竹道:“大哥,我们走吧。这些百姓是无辜的,朝廷不会伤害他们。如果三弟他们还在阴风寨,我们可以与之一战,但现在阴风寨只剩下二十三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闭嘴。”漠竹脸色冷得可怕,宽大的道袍在狂风下胡乱地扬起,他像是遗世而独立的仙人,一种直击人心脏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我收了他们的保护费自然要保护他们。”
在众人身后的何垂衣驻下足来。
那平淡的一句话像在他心里激起了无数的涟漪,原来土匪不只是会抢夺百姓的财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二从阴风村跑了过来,他喘着粗气道:“阴风村的人都走了。”
漠竹问道:“还有谁没走?”
“离开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一直守在哪儿,没看到那个问你要口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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