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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近代现代)——配菜太咸

时间:2021-06-22 12:48:48  作者:配菜太咸
  「你绑了,我家人也不会付钱,他们会情愿你杀了我,到了,最后一站。」庄雪把摊贩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拿出圆凳给陈海天,「你喜欢吃爆米香?」
  「嗯嗯。」陈海天用脚勾过圆凳,抱着爆米香坐下来,「台北浑少看到有伦在卖。」
  庄雪笑着摇头,有点无奈,「这时间有下班回家的人潮经过,卖到六点十五,然后从前面土地公庙旁的巷子走回眷村,再去我家泡咖啡,七点左右去吃饭逛夜市。」
  「好,忘了跟你说,臭豆腐不适合配单品咖啡,但配拿铁还不错。」陈海天把剩的爆米香束紧,避免潮掉。
  「大概是两个都以味道为重吧?所以要用牛奶做缓和。」
  「对,你真聪明。」陈海天把爆米香当成雨天,抱在怀里。
  「以前在台北时,我倒是常拿红酒白酒来配臭豆腐,」庄雪翻动着油锅,「那时认识一个卖酒的朋友,也是圈内人,常给我一些奇怪的建议,有些配起来还不错,有些就觉得他只是在哄我帮他做业绩。」
  「我朋友也认识一个卖酒的圈内人,常推荐一些口味奇怪的啤酒让我放在店里卖,有几款很好喝,但大部份都是诡雷……」陈海天停了下来,看着庄雪有些奇怪的表情,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马!」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哈哈,果然,那个家伙,只有他会搞这种事。」庄雪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陈海天未曾听过庄雪的这种笑声,这种笑声听起来很美,是一种单纯的快乐,让他也跟着笑起来。
  他在笑声里为交叉的人际关系感到惊奇,他们之间只隔了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却拉起无限长的距离,让他们错身好几年,变化过好几种面貌,才在此刻相逢。
  「我们应该成立一个『卖酒的小马受害者自救会』。」庄雪收住笑声,话里还是充满笑意。
  「可是小马是雨天的妈妈的主人,看在雨天的份上,偶尔踩个诡雷我是觉得还好。」雨天是陈海天的心头肉,为了雨天,忍。
  「雨天是李自成的小孩?难怪一样灰灰的。」庄雪对面露疑惑的陈海天解释,「他的猫叫李自成。」
  「他都没考虑过猫的心情。」陈海天想起雨天原本的名字,哑口无言。
  「这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他的本名吧?」
  陈海天摇摇头,「我听朋友说过,他单名一个闯字,门里一匹小马。」
  「对,其实名字还好,但是他姓王。」
  「王?王闯?那到国外不就变闯王了?闯王李自成?」陈海天突然明白小马会何会自封为专业龙套了,闯王就是明清朝代更换过程中最大的龙套,想到这点,让他不自觉生出对小马的同情,他们都是被父母乱取名字的受害者。
  「很好笑吧,不过他说他有个朋友的名字更好笑,叫『邱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正常很普通,那时小马一直说要介绍我们认识,然后组个团叫『二二六六』,因为我们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加起来六个字。」庄雪笑着把炸好的臭豆腐夹起放到滤油网,锅子里冒出阵阵热气,那种味道闻起来又香又热,充满风味。
  有个中年妇女拿着盘子过来买两份臭豆腐,加买一份泡菜,庄雪亲切叫对方李妈妈,李妈妈说吃完休息一下,刚好可以去土地公庙跳土风舞。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曾经在某部电视剧或老电影里见过的影像。
  「不过去年我搬回来台中后,就跟他失去联络了,嗯,其实之前就很少联络了,大武也是。」庄雪的声音把神游的陈海天拉回来,「建立在吃喝玩乐上的友情,都很薄弱。」
  陈海天明白庄雪话里的吁叹,他也有过那种朋友,一起耗掉许多时间,说过数以万计的话,只是后来各自往不同方向走去,有的是现实距离,有的是心灵距离,于是慢慢失去联络,忘记对方的表情和语气,最后只剩下一句「我以前有个朋友……」就像吃完臭豆腐,嘴里只剩无用的余味。
  「会失去联络,一部份是因为你不太喜欢社交,也很少主动跟朋友联络,加上比较懒,要你花时间坐车上台北跟朋友吃饭,你情愿窝在家里对着墙壁看书,对吧?」陈海天看着庄雪,声音有些犹豫,庄雪和他说话时,虽然温和而轻松,偶尔有点腼腆,却总是隔了一层客气生疏的透明薄膜。
  经过半天的相处后,他觉得和庄雪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可以将膜扯下,但他不确定庄雪怎么想。
  庄雪听陈海天说话的时候,表情几乎不变,眼睛凝视着油锅里翻动的臭豆腐,而沥油架上的臭豆腐滋滋作响,等着被涂上酱汁,等到陈海天说完,庄雪才转头看他,「嗯,你也是这种人。」
  庄雪的眼神清亮,直视陈海天的眼睛,像是同意扯下了那层膜。
  「对。」陈海天带着微笑点点头,他们是两只寄居蟹。
  「可是……可是两个人都不主动,很难做朋友。」庄雪的声音有些犹疑。
  「对。」
  「不然一人主动一次好了。」
  「好。」
  「一个月至少一次台中,一次台北。」
  「好。」
  「那下次换我去台北找你。」
  「好。」这种精简的对话方式,让陈海天抱着爆米香忍不住想笑,庄雪也是,拉动着嘴角露出微笑,一边持续把臭豆腐滑进油锅,白嫩的小方块发出滋滋的蒸气声,像水泼在发烫的石头上。
  摊子前陆续来了一些顾客,下班的、放学的,庄雪又回复成热络版本,脸上换成一抹很男人的、却有些调侃的微笑,轻松自在的和顾客聊天,为了多一片少一片泡菜而笑骂。
  陈海天觉得自己抓到庄雪一部份的行为模式,对普通朋友或顾客能自信从容的热络调笑,戏谑地愉悦他人和自己;对特别的朋友则有所顾忌,因此绑手绑脚,不太主动,所以当他拿出逗号,在白布上勾起一截线头,庄雪就不再迟疑,拉住线头,在白布上扯出新的图案。
  看到事情如期望中地发展,陈海天出发前的疑惑和不安瞬间消失无踪,于是安静抱着爆米香,看着庄雪从桶子里夹出泡菜,转动手腕淋酱油,动作跟呼吸一样自然,他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以一种和台北截然不同的密度流动,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庄雪存在,他产生一种昏眩感,仿佛平静生活已到了尽头,烦忧沓至。
 
 
第三十一章 夜市
  六点十五分一到,庄雪宣布收工,两大箱的臭豆腐几乎全卖光,陈海天快速计算了一下,很感伤地发现,庄雪每天卖三个半小时的臭豆腐,营业额竟然比开店八小时的咖啡馆还多。
  不过陈海天立刻使用理性的自我安慰法,毕竟庄雪的臭豆腐摊算是老店,长辈已经打下深厚的基础,加上没有竞争对手,生意才会这么好。
  他们沿着土地公庙绕了半圈,小轮子辘辘地转动,穿过一条阳光晒不进的阴窄巷子,从巷子走出来时,夕阳咚的一声掉在陈海天面前,橘红色的太阳,漫天的霞光。
  「哇。」除了这个字,陈海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哇。」庄雪也跟着说。笑了两声,拿出圆凳让陈海天坐下,「慢慢看,这是眷村的尾巴,走回去不用三分钟。」
  他们坐在老旧的红砖房前,整整十分钟,他们默然坐着,静静地看橘色变成紫色,然后陈海天开口问:「你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庄雪脸上表情严肃,一阵子后才开口,「也许,但还需要一些时间确认。」平静却带着思索的口气,几乎让人以为庄雪在自言自语。
  「嗯,别急,走吧,冲咖啡给你喝。」陈海天知道,庄雪和曾经的他一样,想找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卖臭豆腐或许是一种缓冲,或许会成为一生投注的工作,无论如何,确认的过程中必定会经历巨大的孤独,只能自己去度过的孤独。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冲杯咖啡给庄雪。
  他们走回庄雪的臭豆腐工房,将摊贩车上的东西收拾妥当,庄雪拿出一个小密封箱,装满浸泡好的臭豆腐,再用保鲜膜紧紧包起来,「回我家再装个两层塑胶袋密封好,不然味道太浓,客运上的人会想掐死你,上次去台北,车上有人吃盐酥鸡,真的是……」
  「好想掐死他。」
  「而且要连掐十遍。」庄雪笑着多捆两圈保鲜膜。「好了,走吧,到我家走土地公庙的巷子很快,但开车要绕过眷村跟三个社区,跟迷宫一样。」
  坐着庄雪的车离开时,陈海天回头看了眷村一眼,屋瓦后有紫色云朵流过,有几扇窗子透出黄光,像凄凉寒夜里的星星,他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别担心。」庄雪突然出声,「我明天还是会帮爷爷们炸豆腐,一直到拆屋的那天。」
  「嗯。」陈海天突然一阵胃痛,但他分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庄雪的住家外观看得出来有十年以上的屋龄,外观造型和左右的房子不同,或者说,整排的房子都长得不同。
  「以前这里全是平房,像那间一样,」庄雪指着巷子远处的一栋屋子,「这十多年来大家各自改建,所以每间都长得不一样。」
  「整条巷子都在演全能住宅改造王?」
  庄雪笑着说对,打开铁门,院子里停了两台摩托车,墙边有几盆植物,庄雪打开水龙头,抓起黄色的水管,东喷西洒地帮植物浇了水,才带陈海天进门。
  楼梯设在入门处,每层楼的机能建全,两房一厅,父母住一楼,妹妹住二楼,庄雪住三楼,像各自的独立小公寓,互不干扰。
  陈海天跟着庄雪爬上三楼,第一印象是「新」,时间似乎只在这里盘踞一小段时间,所有家具用品看来都用不到一两年。
  最先入眼的是客厅,放着沙发和电视,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装饰物,也没有四处散落的杂物,杂物兼衣物间分类清楚,几件挂在衣杆上的常用衣物,全是深色系,门边有个大型收纳箱,放满各式玩偶,浴室干净整洁,厨房有些基本厨具和几个装满泡菜的塑胶桶;家具大多是深褐色,生活用品大多是重而饱和的颜色,除了白色墙壁外,没有任何浅色系的物品。
  陈海天很快判定,庄雪喜欢深色,而且爱干净。
  可是看到书房后,他立刻把爱干净这项删去。和其他地方相比,书房兼卧室就像轰炸过后,书从书架上满到地板再满到床上,墙上挂满裱框的电影海报,垃圾筒四周散落没投进的纸团,电脑荧幕四周贴满黄色便利贴,桌上叠满文件和用书签夹起来的书,还有隔夜未收的茶杯。
  「好强。」陈海天忍不住赞叹。
  「平时不是这样的,」庄雪有些尴尬地说,「最近在翻一本书,资料太多,真的懒得收。」
  「你在翻译书?」
  「嗯,也是有趣的工作,只是要一直坐着,卖臭豆腐可以走来走去,刚好互补。」庄雪指着书架上的三本书,「这几本都我翻的。」
  陈海天看着三本的类型完全不同的书,名人自传、社会文化论述、食谱散文,他能猜到庄雪翻译不同类别的书籍,是想找到不同的可能。「食谱借我,好吗?」
  庄雪笑着把书拿下来放在陈海天手上,又带他去玩偶箱挑烤焦面包,然后带他去浴室冲澡。
  在太阳下卖了三个半小时的臭豆腐,两人身上都是豆腐味和汗味,庄雪把三楼浴室给陈海天用,自己跑去一楼用父母的浴室。
  陈海天冲完澡之后,拿出挂耳包,进厨房烧开水,庄雪在水煮开前就穿着米老鼠的衣服从一楼跑上来,站在流理台旁边认真听陈海天的挂耳包冲泡教学。
  庄雪学得很快,自己拆了一包试冲,陈海天站在一旁监考,两人默默看着热水在咖啡粉里扩散,慢慢地流渗、沾染白色的内袋,然后变成浓浓的黑色液体滴落入杯中。
  「还不错,八十分。」陈海天喝了一口,满意地点头。
  「本人学习能力很强,不过什么叫『大武喜欢的无杂味又温暖的迦佑山脉曼特宁』?」庄雪读着挂耳包纸袋上的字,满脸疑问。
  陈海天笑着把遇到武大郎的事稍微说了一下,最后终于提出长久以来的疑问,「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人的事?」
  「我只知道那是个圈外人,大武等着和他重遇,等了三年,那个人才出现在网路上,可是他没胆,只敢躲起来看。」庄雪拿起陈海天冲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更加满意地点头。
  「他说你用五份火锅跟他换踢我的尸体妖跟开信箱,可是还没付清。」这件事陈海天一直放在心上,庄雪为了自己欠下人情债和火锅债,让他极度良心不安。
  「我根本不打算付清,他那时因为那个人消失的关系,心情恶劣,狮子大开口,谁理他。」庄雪说得毫无愧疚。
  陈海天捧着咖啡杯,想了一下,「所以那时候你住台北,那蛋黄酥怎么会寄到台中的邮政信箱?」
  「刚好回来过节,那信箱我妹的,」庄雪突然收起笑容,抿着嘴,用有些过意不去的语气说:「对不起,你那时应该很生气吧?可是我一碰到蛋黄酥就会失去理性。」
  陈海天无奈地摇摇头,他能理解碰到食物瞬间失去理性的状况,「没有很生气,一点点生气而已。」
  庄雪露出尴尬的笑,可是双眼又放着光,「不过那蛋黄酥真的很好吃,我有时想起来都会流口水,哪里买的?」
  「我外公做的,今年中秋我会叫他多做几个。」陈海天闷头笑两声。心里不自觉想起那间有牧羊犬的咖啡馆。
  「好,那你下次来再教你做泡菜,现在存量够,所以今天没做,其实做法很简单,网路上都有,不过我有秘密武器。」
  「讲到秘密武器就要进广告了。」
  「呵呵,没错,那我们先来看一下冰冰好料理,看完带你去吃大面羹。」
  他们就这样喝着对方冲泡的咖啡,看着烹饪节目,一边聊着无谓的琐事,庄雪说起路边摊和小饭馆,说下次一起去尝尝。陈海天说心情不好就会花一小时煮汤,他没有买电动打蛋器是怕自己一直烤饼干。庄雪说去便利商店取货常会不小心拿到另一个庄雪的包裹。
  「那个庄雪一定是花名,他都没考虑到真正庄雪的痛苦。」庄雪哀嚎一声,大口地把咖啡喝完,「走,出发吃饭。」
  大面羹掳获了陈海天的心,逢甲夜市攻占了陈海天的胃,吃完无数小吃和一大碗黑轮后,他听到各种食物在身体里碰撞,咚咚作响,意识涣散一段很长的时间后,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几点了?」
  「八点快半,九点前去坐车,大概十一点到台北,你应该不喜欢太晚了还在外面晃吧。」庄雪领着陈海天往夜市出口走去。
  「嗯。」陈海天觉得食物已经满到下巴,阻断流向脑部的血液,连带导致理性机能无法顺利运作,「半夜十二点后我很少在外面晃,除非被美莉硬拖出去,美莉你见过,就是你第一次到我店里时,抢走雨天的那个女人,我最好的朋友,跟亲人一样,她是个很可怕的拉子,看起来很像T但其实不是,以前我们常说要带着各自的男朋友女朋友住隔壁,老了一起牵狗去散步,周末轮流下厨煮饭,但后来我才发现她不停谈恋爱但其实谁也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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