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狠狠地盯着对方,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就像这样便能完全压制住对方,获取胜利。
终于,德拉科低下头来,他吻上了哈利的嘴唇——或者他不是吻,而是咬。
他没有立刻让他自己逃窜进哈利的嘴唇,而是挑衅地在哈利的嘴唇附近留恋着,轻咬哈利的下唇,接着伸出舌头,仿佛是怜惜般地舔舐哈利嘴唇上干裂的死皮,哈利颤抖了一下,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德拉科就猛烈地,进攻似地咬住他的下唇,让他的舌头窜进哈利的嘴唇,吻上了他,和哈利仿佛是两道狂猛的暴风雨的海水波浪般缠在了一起。
哈利感到德拉科的舌头带着一股夜晚的味道,他也说不好是什么,如此不甘心而狂暴,仿佛是要哈利已经清洗过的干净牙齿再次铭记住他,哈利能感到——原本他已经渐渐回神的口腔又再次沦陷了,充斥了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卑鄙者和狐朋狗友的味道。德拉科稍稍朝后退了一点,哈利立刻迎了上去、接着,德拉科再次前进了,他的鼻子和哈利的鼻子贴在一起,就像忠实的朋友,那热乎乎的气息在他们的嘴唇上方喷薄,立刻化作夏夜里再常见不过的空气,他们吻着——吻着,粗鲁而无力的,湿漉漉的头发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一起,夹杂了夜晚灰尘的脸颊和脸颊贴在一起,大腿和大腿缠在一起,汗水从他们的呼吸间滑落,滴在对方的耳后和身上,变成一道刚刚开垦过的河道,幻象的暴雨,从中咆哮着流过。
德拉科的十指仍然囚禁着哈利的手指,以防止他翻身,但在吻之中,他的动作渐渐变得温柔,就像一支摇滚乐终于唱到了末尾,他的手指如同片刻的寂静般轻柔地触碰着哈利的手指,在吮吸哈利的唇瓣时他会无意识地抚摸哈利的茧子。他的动作非常温柔——像是在昨天他们看电影时般那么温柔,但在那时,哈利远远没有想到这个友情似的动作,在昨天让他发笑,却在今天和一个他根本无法主动停下来的吻扯上了联系。
在德拉科因为吻得过长,不得不停下来一会儿,让夏天的沉闷的空气取代他们舌尖的紧密时,哈利趁机翻起,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魁地奇球员般,把自己的对手按翻在扫帚上,拼了命地翻到德拉科身上,学着德拉科那样禁锢了他,他从德拉科月光暴晒的灰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的眼睛,那里面和德拉科一样,也有奇异的神色。
他的汗水滴下来,落在德拉科的唇边,打湿了他苍白的唇色,像是一滴强悍的雨。
然后,在一秒——甚至不到半秒后,他沉下身去,同样吻上了德拉科。
但哈利更多是无措的,他唯一的吻,和女孩的吻只有一个,而且那次他记住更多的是榭寄生下的泪水和灯光,而非吻——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他的敌人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去实验,于是他只能在一秒的犹豫后,试探着,不让自己露怯地俯下身来,学着刚刚德拉科的动作,轻轻咬了德拉科的下唇,然后伸进了舌头。
一瞬间,他磕到了德拉科的牙齿,但是德拉科似乎完全不介意这个,他完全沉醉在哈利的吻中,甚至反客为主,用一种极其阴险(斯莱特林)的方式,一遍遍地用舌头去吮吸和探寻哈利嘴唇的一切,仿佛那是个不为人知的禁林。
接着德拉科用力地翻了个身,将哈利压在身下,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吻,低下头,又深深地吻在一起,哈利感觉他的嘴唇开始发干,而德拉科孜孜不倦地用他自己的嘴唇为哈利提供些湿润的触觉,并把灵魂轻轻地注入到哈利嘴唇中,然后哈利再推回去。同时,他们的手和腿不安地挪动着,哈利感到德拉科的大腿紧紧地缠着他的,摩挲着那睡裤,在深吻中不自觉地发出低微的呻吟和喘息,哈利在这瞬间——体会到比这三十六摄氏度的夜晚还闷热的感觉。
而德拉科的手不安地在哈利的头发、嘴唇、脖子、肩膀旁挪动,似乎只为了感受哈利皮肤的触感。哈利讨厌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他自己被掌握,于是他不甘心地抓住德拉科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一会儿温柔地触碰,一会儿像平时一样斗争。吻——如此地吻下去,他们的脚趾和脚趾摩挲在一起,就像他们久久相握的手。
呼吸——呼吸——喘息——
呼吸——呼吸——呻吟——呼吸——
暴雨——暴雨——
暴雨。
第二天早上,哈利是被第一缕恶劣的阳光照醒的,他感到嘴唇酸痛无比,仿佛被烤焦了一般,但当他用同样干裂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确定他的嘴唇还以凄惨的方式活着.
他慢慢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二分之一身体都被那壮烈的太阳所照耀,他咕哝了一声,摸了摸汗水已经干枯,因此只剩一股味儿的头发,坐了起来,随即,在这个动作后,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当他刚刚醒时,那画面就已经飘到了他面前,但那只是隐隐约约的,直到他一股脑翻起来,这个激烈的动作忽然提醒了他,昨天晚上,在午夜时分,仲夏夜的下半场,他被德拉科所吻时,曾以这个笨拙的动作坐起来,抱住他的肩膀。立刻的,哈利感到他自己的心像一架不好使的麻瓜电梯般抽搐了一下,接着,他抱着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的心情坐了起来,将一件T恤套在自己身上——慢慢地,走进浴室的尽头。
他花了长达五分钟的时间刷牙,当然,他的牙齿和平常没有任何分别:牙龈、牙齿,它们看起来都异常健康,但当哈利将牙膏慢慢地挤在牙刷上,闻到那股化学而引发的带有点醒神地味道,那一个个吻,像是复仇的哈姆雷特般击中了他的记忆,他呆滞地看着镜子,陷入了一长串的,仿佛是莎士比亚戏剧的沉默。
他麻木地刷完了牙,然后草草地戴上那副眼镜,走出了浴室,但刚刚走出第一步就顿住了,因为德拉科.马尔福,那个金头发的坏家伙,正从卧室里出来。刚刚哈利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他去哪里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起过德拉科,他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奇异的吻上——直到现在,德拉科,忽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德拉科像以往一样懒洋洋赤裸着脚从二楼走上来,仿佛这个地方就是他的第二天堂,他看起来非常放松,尽管神色里有些隐藏的不安的阴影(没人知道那阴影是为什么)——直到他听到浴室门的响动,抬起头来,看到哈利.波特,走了出来——他那懒洋洋的气魄立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感觉,哈利说不好,但他觉得那是一种非常令人难忘的姿态,就像为自己霸占领地的一只雄鸟看到远处有鸟飞来,因此伸长了脖子,但却不确定来的鸟是需要赶走的雄鸟还是留下的雌鸟一样。
但哈利,立刻不能思考这个了,因为当他们两个对视,不止是德拉科,他感到自己周围也被一种奇异的氛围所塞满,让他无法再思考。要是以往的哈利和德拉科站在这里,哈利猜会是另一种景象。嗨!他会说道。波特!德拉科会懒洋洋地回答道,接着他们会咧嘴大笑起来,肩并着肩走下楼去,嘴里咕哝早上是吃麦片酸奶好还是三明治好(或者什么都不吃,灌点夏日之酒!)
“波特——”德拉科犹豫了一阵,开口了,但哈利敏锐地感觉到,那语气并不是和以往一样,甚至还带了些敌意,比起早晨的打招呼,更像他们在二年级决斗时。
“马尔福——”作为回报,哈利也低声咕哝道,不情不愿地。
接着他们抬起眼睛,简短地、斥满敌意和不信任地看向对方。
哈利闻到火花的味道,在这灰暗而炎热的早晨。他听到德拉科的呼吸声,他也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暴风雨的前奏。
他抬起赤裸的脚趾,准备径直穿过德拉科的身边,朝楼梯走去。
但他知道一切注定会发生。
接着他被德拉科拉住了,然后被一张嘴唇吻住了,那嘴唇还带着咖啡的味道,而他毫不惊讶地,就这样,粗鲁而无礼地吻了回去。
操。
第十章
接下来三天,哈利感觉自己都像一条在港口停靠的快沉的船。
他和德拉科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恶劣,谁也不知道怎么了的,但确实如此——从那天晚上以后。自第二天开始,他们甚至不能好好说话。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久远的一年级,当时他们因为被处罚,不得不被绑在一起走向禁林,哈利想朝东走,德拉科想朝西走。但那时他们是两个小孩子,走的方向也是具象化的,而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矛盾点是什么,然而,矛盾就这样尖锐地开始了,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声音的。
这严重到了一种程度——哈利,还有德拉科,他们仿佛喝下了某种药水,再度回到了那个湖水之吻发生以前,开始对彼此抱着一种单纯而无人明白的憎恨和敌意。比如说,当他们在布莱克老宅的走廊或者某个卧室的出口相遇,按照以往,他们会踩对方一脚,接着咧嘴笑起来,勾肩搭背地唱起一支歌,或者用肩膀撞来撞去,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哈利会默默地看德拉科一眼,德拉科会默默地看哈利一眼,然后他们什么都不说,或者用及其缓慢而冷漠的声音打一声“波特——”或者“马尔福——”的招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对方,当他们擦肩而过,进入不同的房间,唯一在这个空荡荡的老宅里响起来的就是关门的声音:哈利进了左边的麻瓜电影院,德拉科从右边下楼,到二楼的巫师客厅里看书,或者给潘西他们写信——总之,他们谁也不要理谁,一句话也不说。
而当他们不得不相遇,面对对方的时候,他们会打架,比如说他们都想喝酒的时候,德拉科和哈利像心灵感应一样,同时从房间走出来,然后到一楼的橱柜来找酒喝,他们都喜欢喝蓝莓之味的酒,或者纯一点的,像俄罗斯的伏特加之类的,但是这几种酒因为他们喝的很快,因此存储的很少,而存储的多的,比如德拉科一时冲动买回来的几罐菠萝味的啤酒,没有人愿意动它。
这种时候,德拉科和哈利会像两只警惕的要守护地盘的流浪狗,弓着背,弯着腰,朝对方露出威胁性的表情,接着,下一秒,他们会在窗帘被微风拂动的那刻同时冲过去,给对方的脖子、肚子,任何脆弱或显眼的地方一击,也因此他们的脸上、脖子上总会留下又青又紫的痕迹,衣服也总不是整整齐齐的,沾满了布莱克家地板的碎屑、小天狼星在这里度日时留下的烟灰等等。到了夜晚,他们只好把弄脏的衣服丢在浴室里——哈利丢在地板上,德拉科丢在椅子上,总之,谁也不要挨着谁。
唯一对此高兴的是克利切,他又有了许多衣服要去洗,工作要去做,更好的是,他喜欢的马尔福,这个纯血巫师,似乎和他的主人,哈利.波特,有着不可调解的仇恨,尽管克利切在他们打架时总是不发一言,默默地躲在旁边,但当哈利和德拉科打完架后失去力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克利切几乎是疯狂地跑过来,看看哈利有没有死——但每当他看到哈利的眼睛轻轻地抽搐,它总会无法克制地流露出不满而怨恨的表情。
“主人——没死——杂种——”克利切嘀咕道。
但在两人关系变得更加恶劣的同时,哈利和德拉科另一方面,就像一个魔方的另一个位面,还有些畸形的、混乱的、令人无法开口说明也无法思考的情况存在——尽管他们是如此地憎恶对方,甚至像回到了他们还没有成为朋友时。
早上,哈利从浴室里出来,擦干头发上流下的水滴,德拉科刚好从卧室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德拉科整个人会瑟缩一下,仿佛哈利头上的伤疤和赤裸的上半身会让他感同身受地痛苦;而哈利,不得不别扭地移开眼睛,他如此仔细地注意到德拉科的领口开的很大,而那双灰色眼睛在一夜无眠后倦怠的如同暴风雨之夜,然后,他们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低着头走过彼此身边——但低头时,他们两个的脚趾踩在地上,留下的有热度的窝痕如此显眼,接着那痕迹慢慢地消失、消失,他们走了过去。
甚至,更奇怪的——更让哈利无法想通,也不愿意去想的情况,那通常发生在他们打架的十分钟后,克利切刚刚因为兴奋过头跑回它自己的老窝里,而德拉科从凌乱到极致,因为他们的战争而破败的客厅里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哈利,胸膛快速地上下起伏。他们恶狠狠地注视对方——一眼,再一眼,德拉科科蹲下身来,揪起哈利的衣服,而哈利——奄奄一息、用尽全力地挣扎着,却无法阻止德拉科的金发划过他仍未紧闭的左眼,而他唯一的报复方式是破掉的眼睛划伤德拉科的脸颊。
他们无法边粗喘气,边冷冷地望进对方的眼睛——以此从中去寻觅某些微不可见却不同寻常的东西,下一秒,德拉科以粗鲁而强迫的方式吻上哈利的嘴唇,而哈利——恶狠狠地咬了德拉科一口,立马就投入进去这个吻中。
他们无穷无尽地接吻,尽情迷茫地抚摸彼此的背脊,像那背脊是放在美术馆中的令人情不自禁触碰的古希腊雕像,同时,他们在闷热而潮湿的地板上左右翻滚,背后再次沾满刚才打架时留下的碎屑,有时动作的太过激烈,像打架一般,吻宛如头晕目眩的爆炸令人失去理智,哈利的后脑勺会重重撞到墙壁或唱片机,接着它们将给他们一个重重教训:墙壁发出“咚”的一声,唱片机被撞得失灵,还在机器里的歌曲,要么是七十年代那些嬉皮士热爱的摇滚歌手们,要么是八十年代的舞曲,开始自动放起来:当他星期天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对敌人……
而哈利和德拉科像是快在太空中死去的人拼命地吻着,汲取每一丝可能存在的氧气,那音乐在他们背后慢慢地小下去,接着变了调,漫长地——缓慢地——变成太空进行曲——而他们仍然吻着,吻——不断深入,吸吮和舔舐——然后,呼吸。
这战争是如此地无穷无尽,让人望不到那遥远的尽头,他们宛如麻瓜世界里二战的士兵们,因为敌对的本能,对对方保持一种永恒的警惕,即使疲惫到极致,也要命中注定般观察对方,像是这关乎他们的生命,只有到那种特殊的,必须休战,否则会危害他们自己的时刻,他们才会停下来,进行短暂的歇息。
比如夜晚降临,他们不得不睡觉时(夜晚是他们的圣诞节时刻),他们背对着背,各自睡在自己的床上,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糟糕地、无话可说地睡去。在这短短的被月光暴晒和伤害的沉睡的几小时内,夏日的纷争才会不情愿地到达一个临时出口,他们缓缓地休息一会儿,为第二天的纷争做好完全的准备。
哈利一天天地,不断地在这反复无常、且如此波动的情感的海潮里游来荡去着,总感到他自己已经快要抵达情感的边缘地带,仿佛一艘快要被淹死的船,只要任何一点加之追击的东西,他便可以像所有太平洋上神秘消失的破烂船只,在夜雨和灰雾的遮挡下,慢慢地沉下去,并且没有任何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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