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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的只有——德拉科。
哈利感觉他自己在颤抖，但德拉科，似乎不愿意，或者不想他有时间颤抖，他伸出了手，按住了哈利的头，让它被固定住，更加用力，也更加认真地吻着他。哈利因此想朝后退点，然而他没有挣脱德拉科，于是他更用力地躲避了一下——而在这期间，他仍然尽力地用完自己灵魂全部力量，陶醉地吻着德拉科。也因此，他没有发现他的力气过大，也没发现其实这里不再是坚实的魁地奇球场，而是虚无的天空。
于是，当他朝后仰过头，身体开始倾斜时，在那一秒之间，他感到有一丝不对劲——他自己抓着扫把。接着，下一刻，他明白过来。
“操。”他低声说。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朝后摔去，完全失去了重心。
他抓着扫帚，从天空中坠落了下去。
从洒满月光的，载满宛如金矿般饱满的星群的夜空。
他伸出手。
下一秒，德拉科想也不想地抓住了那只手，他手指的缝隙，在呼啸的风中，和哈利手指的缝隙，紧密而完好地贴上。
德拉科放开了手中的扫帚，赶了上来，再次吻住了他。
于是德拉科也失去了重心。
他们一齐朝下坠落而去。
剧烈的，令人颤栗的风声从哈利耳边划过。
他们在坠落。
朝下坠落。
但哈利什么也想不到，因为他在被吻着。
但也许他该想想办法，否则他们会死。
哈利——仍然吻着德拉科，让扫帚换了个方向，试图让坠落变得没那么快一些。但立刻地，德拉科的手也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波特，交给我。”他说，嘴唇离哈利只有零点一厘米，轻声地——在那些过于喧闹的星群之中——风中。
“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他低声说。
“——吻我。”
他再次吻上了哈利的嘴唇。
哈利感到他们在下坠。
像是于瀑布中下坠。
从金矿般闪烁的星星间。
夜空黑的像四维的宇宙。
由于下坠过快流逝的空气宛如世界上最大的洪灾，打湿了哈利的前额。
但哈利在这一刻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此时此刻，有个男孩在吻他。
他闭上眼睛，用手抱住德拉科的肩膀。
宇宙不过是他们将穿行而过的暴雨夜。
德拉科说到做到，过了不到一会儿，哈利感到他们下坠的速度缓慢了些——再缓慢了些，宛如被一张隐形的网轻轻包住——也许是他悄悄地施了咒语。这让哈利想到了他三年级时那次魁地奇球赛，他看到了那些漂浮的摄魂怪，然后，他的快乐，他的一切，在那一刻全消失了，接着他从天空中坠落下去，然而他朦胧地有个什么轻轻地托住了他的背——就像现在这样，然后，他就变得像一根羽毛一样，朝下缓缓地，知道自己最终将无事地回到地面，
但是，在此刻，不同的是他这根羽毛，还在吻着另一个人。他朝下坠去，接着那速度又放缓了——他闭着眼睛，有一种直觉，自己最终将回到冰冷的泥土或草地，或者其他类型的地上，但是，过了一会儿后，他闻到了一股咸湿的海风的味道——以及听到了轻微却如此固执的海浪声。
几秒钟，或者几分钟之后，他感觉他自己陷入了柔软而细腻的像是沙地般感觉的地方，而打消灼热的有着奇异味道的水，从他的脚趾的根部涌来，宛如潮汐般一次次地，打湿他因为躺着，变得如此可亲的衣服。只有德拉科的吻一如既往地，像是某种固定值，从他的唇边，到他的耳边，再到他那个著名到他已经不在意的闪电形伤疤——然后，再徘徊到他的嘴唇旁。
哈地张开眼，他看到了德拉科在宁静的黑色天空下看着他，而哈利，被他压着，手握着因为夜风的吹拂和席卷，变得凌乱和乱糟糟的扫帚上，无尽的海水的浪潮从他们的脚边涌来，打湿了他们的鞋子，脚趾，还有大半个身体，以及卧倒在他们旁边的白色的细沙。而他们之间，是如此地贴近：肩膀贴着肩膀，腿挨着腿，双唇之间，只有海水能够阻挡他们。
他们降落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的海岸上。
他们无声地看着彼此。几秒钟后，哈利，和德拉科，他们再次同时吻上了对方，仿佛这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方法。而这个吻，和空中的吻不那么一样一些，因为当德拉科垂下头，吮吸和舔舐哈利的嘴唇，从他的嘴唇间获取只有哈利才拥有的灵魂和其他的一切，他们，德拉科和哈利，都感觉到了一股属于温暖的夜海的味道，涌入他们的舌尖。因为当他们镶嵌在柔软而细腻的白色沙地中，那夜晚海水的潮汐，裹挟着高空中撒下来的月光，从他们的脚趾——大腿——腹部——他们的脸颊这个顺序凶猛却轻柔地涌来。
于是，他们的脖子，头发，甚至连唾液也沾上了海水的味道，仿佛要被它所淹没和吞没，但是两个男孩，却不顾其他的，在一阵阵阻断他们呼吸的潮流袭来又离去，拍打他们的脸颊，冲入他们的鼻子，让他们被那海水所呛到，溢满铁锈和海草的气味，贴近死亡之时，仍只留恋对方口腔中的呼吸和吻。接着，他们的双手紧密地贴到了一起——哈利放开了他的扫帚，朝德拉科的手指寻觅而去——一根一根，和德拉科的手十指相扣。
但他们完全十指相扣时，哈利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尽管德拉科的手指像往常一样冰冷，但他的掌心——却从没有这么冷过，而且坚硬，像是突如其来地多出了一块东西，隔断了他们掌心的贴合。而德拉科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点，他轻轻地离开了哈利的双唇，让自己的手指慢慢地从哈利的手指之中抽离而去。
忽然地，他朝哈利得意地微笑起来。哈利有一瞬间并没有明白过来他笑容的含义，但当他的视线移到德拉科张开的手上，他猛地明白了。
德拉科的手掌里，贴着一枚闪烁的银西可。
“我刚刚抓到它了。”德拉科轻声说，紧紧地握住了他自己手中银色的硬币——那枚银西可，像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无比的宝藏，朝哈利得意洋洋地笑了。
“什么时候——？”哈利，几乎是诧异地（但还带着吻后的眩晕），他深呼吸一口气，感到海水在他嘴里四溢。他几乎一瞬间以为那是德拉科假造的，他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银西可，但哈利注意到，那银西可还因为残余的魔力在微微地颤抖——那就是他们竞赛的银西可。
“在你吻我时——马上要降到海面的时候。但这不重要。”德拉科轻声说，紧紧地盯着哈利。
“波特，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他说，“你输了，得回答我的问题。”
德拉科停顿了一下，那双哈利见过无数次的灰色的眼睛，在此刻透明的像被擦亮的天空，含着深长意味地看着他——但同时，又因为某种情绪，那擦亮的天空里，夹杂着许多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微妙杂质。
哈利在那注视下，有些失神地点点头。
“那好，说吧。”德拉科说，深呼吸一口气，有些颤栗的。
他停了一会儿，直直地看向哈利，眼神几乎失焦了。
他轻声说道：“波特，告诉我，你喜欢谁？”
他的声音看似非常地平静，甚至是稳健——但哈利，却轻而易举地从其中听出了怯懦、害怕，却带着一些甜蜜的颤抖，那情绪被德拉科隐藏的很好，但是却绝不能逃过哈利的眼睛。
哈利抬起了眼睛，也静静地看着德拉科，他们的目光缠在了一起，紧紧地，像是咬在一起的金属一般，他们互相看了很久，直到哈利觉得，他的脸颊开始发热——他的心被一种甜蜜的痛苦所裹挟，那些堆积在一起的情绪在他的心底，浮现——甚至四溢出来。
他眨了眨眼，让因为被海水呛到的呼吸平静下来，接着，他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同样假装平静地，却实际上战栗着在夜风中响起，说出他早已经知道的——但是却一直躲藏的答案。
“你，我喜欢你。”
他看到德拉科那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
“再说一遍，波特。我没听清。”德拉科低声说道。
哈利，目不转睛地看着和他一向敌对的少校，他注视着那双眼睛——在这夜色之中看了许久，感觉他的呼吸快停滞了，许久，他才再次颤抖着，轻声说道：“你——我喜欢你。”
德拉科一瞬间看起来像是完全僵住了，他失神地看着哈利，露出一种几乎算作不知所措的神情，那神情和他非常不搭——因为德拉科看起来永远是懒洋洋的，非常傲慢，而现在，他却头一次，表现出另一个样子，像在战场上，终于被敌人魔杖使出的某个魔法击败了一样，他花了好一会儿——才让他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平常差不多的微笑——但这个微笑，也许是因为夜晚海边月光的照射——要亮的多，也马尔福的多。
接着，他说。
“我也是。”
哈利在这瞬间，感到他的心像是失灵的弹簧，自顾自地，如此猛烈地，而盲目收缩和坍塌起来。我也是——尽管这只是世界上最简单的话，但他却从里面品尝出无限的——他从来没有过的意味，那意味撕咬着他的心，将它变成一块块破碎的纸，接着哈利捡起了那些纸，发现它们已经全部变成了闪亮的美丽碎片——是那样痛苦、酸涩而甜蜜地发光。
他怔怔地看着德拉科，德拉科也怔怔地看着他。尽管那海水的潮汐如此猛烈地冲击着他们，但男孩们，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任由那海水咬着他们的皮肤和骨骼——而他们，只顾着专注而认真地望着对方。
德拉科再次轻柔地从那些时不时拍打哈利肩胛骨，甚至下巴和嘴唇的海水里靠了过去，吻了哈利——轻的像羽毛一样，哈利感到自己被海水腐蚀的嘴唇上的那些污渍，都一点点被德拉科吻尽了。但是，哈利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吻下去，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在德拉科再次一点点耐心地稀释他嘴唇上的咸味时，哈利轻轻躲开了德拉科的嘴唇。
他轻声地问近在咫尺的德拉科道：“那我们——”
他停了停，注视着喘气的德拉科，让自己说完了话，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疑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在一起了吗？”
德拉科皱起了眉头，停止了他吻哈利的动作（但他手的动作没有停止，仍然在抚摸哈利闪电型的伤疤），哈利有些僵硬地，还有些害怕地等待德拉科的回答，但德拉科，却似乎完全没有困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哈利，露出傲慢的、像以往一样无数回的表情。
“操，波特，当然是。你在说什么废话。”他轻声回答道，带着一种古怪而甜蜜的颤栗感，“你当然只能属于我，而我也只能属于你。”
哈利，咧嘴笑了起来，接着，在下一秒，德拉科再次吻上他时，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潮汐像甜蜜的暴雨，从海面上涌过来，淹盖了他的下巴和嘴角。而他所感觉到的那些紧张，还有那僵硬感，完全地，随着带着月光的潮汐再一次的涌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气球，“砰”地一声爆破了，变成了他以为一直没有——但一直在的欢笑。
第十六章
哈利，和德拉科，都感到稍稍地有些尴尬。
这尴尬是从几分钟前那海滩之吻，那含着海水咸味的告白完成后开始的，他们意犹未尽地吻完后，将彼此从海水和沙滩上拉了起来，决定找找看附近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就在刚刚站起来时，那尴尬就开始了——他们都感到有些稍稍的窘迫和尴尬，哈利感觉得出来——因为德拉科把他拉起来后，手马上就像闪电般不自然地，缩回了他自己的领地里。
假如是平常的哈利，他会嘲笑德拉科这一点，也许还有点惊讶，因为德拉科，那个男孩，从未在过去，哈利看得到的范围内，对其他男孩或者女孩的接触有这么中世纪式的羞怯，更何况在几分钟前，他们还沉浸在海水里，那样留恋地接过吻，互相说过喜欢——而他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哈利并没有嘲笑他，因为他其实也比德拉科好不了多少。德拉科把手缩回去后，他自己也马上奇怪地缩了回手（他还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仿佛在已经完成了青春期这个词语后头一次明白，青春期初潮这个词是如何令人惊奇地心悸。
而且，他们现在面临的这窘迫和尴尬，哈利隐隐约约地明白，并不是平常意义的窘迫和尴尬，它不是像比如说在课堂上，哈利被斯内普教授，或者麦格教授抽起来，回答一个问题却答不出来，（狼人是什么？请问如何将一个板凳变形成一只猫？）于是在斯莱特林的哄笑下和赫敏轻声的提示声中坐了下来，结果却没坐到椅子，差点跌下去所造成的尴尬和窘迫，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因为某种暗中浮动的气息，隐隐约约的叹息和微笑而导致的，而这两者之间有无尽的不同。当德拉科和哈利从沙滩上站起来，德拉科提议他们去哪里买点什么东西，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哈利，视线像是麻瓜的些古董电脑网络刷新似的，快速地和哈利的眼光在空中交汇，闪开，交汇，闪开——每一次对视，都不超过两秒，甚至显得有点冷淡和窘迫时，哈利就感觉到了这点（而哈利知道自己也一定看上去如此）——他们之间的那尴尬，并没有让哈利感觉他的脸像烈火般燃烧，或者感到悔恨，相反地，是让他的心脏缩紧，尝到酸涩而甜蜜的味道，并看到那些在空中迸发的明亮的，火花似的光芒。更奇异的是，尽管他们的对视短到只有一到两秒——哈利却感觉那感觉却比平常，甚至今晚在海滩之上那些长达十几秒或者二十几秒的对视更为致命，让他产生在夜空中飞行——然后坠落的错觉。
而这一切，哈利，和德拉科都隐隐约约地知道，也许是因为那过于正式的“我喜欢你”——银西可的赌局游戏，在前几分钟被他们说出来，完成了——而那些东西在以往的时候，从来不在他们这群男孩的讨论范围内，它们甚至连考虑都没考虑过它，但现在，它却正式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里，好像一缕在黎明和夜晚交替时过于明亮的阳光，既让人感到快乐，但又让人有些不适，他们都眯起眼睛——认真地看了它几眼，犹豫地决定要不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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