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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想“，他感到他自己的心因为德拉科的话，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而另一种汹涌的感情，从他的指尖、脚趾以及腹部一齐朝胸膛流了过来，他不得不闭上嘴巴，才能使得那感情不至于外倾或泄露出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下头，静静地看了那戴在他手上，有些散架和笨拙的麦子戒指很久。过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待那感情平缓了下来，不再过于强烈地冲击他的眼睛和嘴唇时，哈利才咬住下唇，再次开口了：“既然这样……”
他边说着（带着剧烈的心跳），边缓缓地将那枚麦子戒指地取了下来。
他没有抬起头看德拉科，但也许，哈利猜想，此刻，德拉科的脸变白了，因为这是德拉科感到不知所措时的一贯反应——而且，哈利也从德拉科像是突然开始跑步而加重的喘息里，感到了德拉科那因为他这个小小的动作而产生的变化，甚至，哈利发现，德拉科的手，似乎也有些不情愿地想从哈利的手中抽走。
但是哈利——他一句话——半句话也没说，紧紧地抓住了德拉科的手，不让德拉科离开，然后，在德拉科还没有被这屈辱折磨的想要完全逃离时，哈利轻轻地将他握在掌心的草戒指取出来，缓缓地套在了德拉科右手的无名指上。
接着，还没等德拉科说话，他就说道：“既然你给了我一个戒指，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抬起头来，看着德拉科和以往无数次的神情都不同，涣散地、失神地打量哈利的脸——那平时懒洋洋的神色——以及无边无际的自由感——甚至因为身处高地的优越感和潇洒感已经完全没有了，更多的是和这个夜晚相符合的黯淡和窘迫——但是还带着些困惑不解的光。
哈利深呼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脸为此开始燃烧，而他的嗓音也因此变得紧张，开始干巴巴的，甚至嘶哑。但他仍然强迫自己带着一颗动的像是快要马上崩溃的心，说道：“我也要给你一个承诺。”
德拉科的脸上的那苍白，以及那困惑不解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哈利发现，是一种更接近于混乱的状态。
哈利低下头，将那枚戒指轻轻地扭转了一下，更好地贴合德拉科的无名指，接着，他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是颤栗着——发抖着开口了：“德拉科.马尔福，我向上帝发誓——不论以后我们处于什么环境——你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顺境或者逆境，我都将始终留在你身边。”
他看到德拉科怔住了，接着，德拉科那苍白的脸再次慢慢地泛起了红晕，那红晕甚至将披在他脸上的天色的蓝——都完全驱除了。
过了好一会儿，德拉科才沙哑地回答他道：“操，波特，你的誓言太烂了。”
哈利笨拙地舔了舔嘴唇，忐忑不安，带着些因为自己说完那些话的颤抖，还有些羞涩地说：“这是我和麻瓜电视剧学的全部了。”
德拉科摇了摇头：“那得怪你自己，你只学到了这些——”
“说的好像你就学的够多一样。”哈利轻轻地翻了个白眼，遮盖住自己的脸红，以及他因为这誓言所产生的一种肿胀的幸福感。
“但是至少比你好一点——”德拉科回嘴道，然后，他也轻轻地低下了头，在哈利没有反应过来时，足够傲慢，但是也足够轻柔地取下了那个草戒指，重新抓住了哈利的右手，让它回归到了哈利的无名指上。
这次换成哈利有些困惑了，但还没等他问什么，德拉科就已经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哈利的脸，在哈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让哈利的额头抵住他自己的额头，让哈利的呼吸和他自己的呼吸融在一起——他们两的鼻尖轻轻地碰触在一起，然后又分开，才再次睁开了眼，看着哈利。
“你要干嘛？”哈利怀疑地凝视德拉科那近在咫尺的眼睛，说道。
德拉科眨了眨那双灰色眼睛：“你听着，波特。我只说一次。”
他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睛：“我向梅林，以及麻瓜的上帝一齐发誓——不论以后何时，何地——”
“从此刻开始，哈利.波特，你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
“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
“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弥漫——回响——
哈利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怎么样的，也许是怔住了，也许他像德拉科一样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也许他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个像是不知所措的微笑，或者三者皆有之，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也没发现，因为在这一刻，他发现他已经无法再取笑或者满足于德拉科听到他的那话时脸上泛起的红晕，也许他比德拉科表现的更为窘迫和瑟缩。
更可怕的是，哈利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发现，此刻，在他的眼睛里，那深蓝色的夜空，因心脏瑟缩所产生的彩色火花是如此地真实，那从心脏深处传来的痛苦和像是要抽泣的大笑，堕落和圣洁同在的甜蜜是那样地清楚，而德拉科——他眼前的被那深蓝色和彩色火花覆盖和燃烧的德拉科，即使他在哈利的眼睛里被那么多绚丽的色彩所包围，但是他眼睛那近乎于暴风雨似的灰色，却像舞台上唯一一位惊人的演员，夺走了哈利所有的——完全的视线和思维——而这感觉湮没了哈利——那像是成人一样的，比“爱”和“喜欢”更高，哈利无法用语言或者其他的东西去形容，去描述的感情。哈利只感到他似乎僵住了——在那滔天的、源源不断的情感之中——直到德拉科凑上前来，用那显然还没有完全成人，在随意之中还带着些紧张的手指捧住了哈利的脸——在那誓言之后，想要吻住他。
但哈利，在德拉科湿漉漉的，他无比熟悉的嘴唇贴上他时，感受到那熟悉的热度和感觉，并为之燃烧，但还没完全投入那吻之前，因为某种原因——他还没忘掉的东西，眨了眨眼，打断了德拉科，沙哑地说：“等一等——”
德拉科，那个金发男孩，困惑地抬起头，从情欲里抽身出来，轻轻地睁大了眼，示意他说话：“怎么了，波特？”
“德拉科——”哈利说道，有些迷茫地，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说出口，但在将那些话说出之前，他已经说出了德拉科的名字，他感到一股像是轻轻抽痛的情绪抱住了他——他可以不在此刻说这个的，他知道，但是，他还是无法抑制地叫出了德拉科的名字。因为在那盛大的蓝色燃烧时，哈利感到，角落里的那感觉和微微的恐慌，像是夜空里不和谐的人工卫星困扰着整个星群。
他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非说不可了，于是抬起头，轻声说：“你在海滩上问我我怎么了时——我当时想在是一个问题——”
他看着德拉科因为回想开始思考，接着明了，变得关注他的神情：“那个问题是，如果要是有一天，我们两个结束了怎么办？”
他看着德拉科因为他的问题，有些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哈利鼓起勇气盯着德拉科，尽管德拉科的眼睛，隐藏在了那背对他的月光，以及挡住他的金色发丝下。
“你在说什么？波特？”德拉科说。
哈利，深呼吸一口气，将一口唾液咽了下去，他感到他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或者说，要是有一天——是你爸爸——卢修斯想让我们分开呢？”
如果有一天——当他们的呼唤，这一切的东西，在天空中交响的名字，因为某些现实，某种东西，必须走向某个地方，而在那道门的守门人庄严而尊重地阻止了他们，禁止他们通过时，这些东西会不会被迫消失或者被直接丢弃？
“或者说——”哈利说道，他直直地看着德拉科，看着德拉科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不试图去里面寻找到一些他想要的，或者害怕的东西，也不试图去读懂德拉科那里面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而那东西又为什么存在，它会存在多久，因为在这一刻，哈利感到，他被一种彻头彻尾的迷茫——一场看上去像是要马上来临的暴雨与暴云所困住了，他在这个黑色的夜晚，被他自己——以及这个夏天所困住了，他曾经无数次地，马上地快要摆脱它们，但是又因为无数个原因，无数个理由重返这里，恐慌不安地注视和无力地感觉那一切——
“要是有一天，我们自己想要分开呢？”哈利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将那句话问出了口。
要是夏天结束了——是否代表着一切也已经结束，那些存在于他们身上的魔力，那些几乎像是魔法般的感觉，那像是慰藉般的、互相安慰的情绪——一整个漫长的，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炎热季节——那像是永存的、绝不会消失的妥协——
如果夏天结束了，他们之间也会结束吗？如果当那橙色的，暖洋洋的感觉消逝了；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影片已经无法彰显它在格里莫广场12号时所散发的魅力了；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没有干透的，被太阳灼烧的发出难闻气味的柏油公路终于投身用于公路用途上，无论是谁都可以走上去，而非他们两个只是为了打架才跌倒在上面的男孩；他们曾一起踩过的，因为汗水和热水的蒸汽，以及散落在地的洗发液，沾有干涸菠萝啤酒味道的衣服而升腾出奇妙气味的浴室终于因为回忆的消退，而渐渐褪色，而整个夏天，在当秋天和冬天——霍格沃茨的一切——甚至成人社会的一切涌向他们，开始变得微不足道时——会怎么样？他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过去那样大吼和微笑呢——只因为他们无比了解彼此，就像世界上最固执、最不可理喻的少年朋友？这一切会怎么样？——夏天——他们自己？
哈利他感到他的恐慌在慢慢蔓延。
他低下头来——他想凝视德拉科，找到一个答案，但是，哈利又害怕凝视德拉科，假如德拉科不知道——或者那个答案和哈利想要的完全相反呢？也许在今天，在这个祝福、快乐、夏天并齐，甚至承诺也降临的夜晚，哈利无法承受任何一点可能会出现的悲伤，现在，他甚至开始有点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疑问说出来？难道他不能无视它吗？就像以往无数次用暴躁来掩饰悲伤一样？他为什么要在这一刻变得这么喋喋不休和怀疑主义，仅仅是因为一种游移不定的感觉？
他等待着德拉科的沉默，以及“波特，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的回答，并且准备好等德拉科说完这个后，他立刻假装没有事发生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无所谓和不在意的微笑。
然而，似乎德拉科不打算这样做。相反地，哈利感到，在麦田里，这只有旷野一样的——无尽的平静里，德拉科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了他的耳垂，接着，德拉科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耳垂，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那感觉抚慰了哈利的悲伤，让那悲伤变得稍微轻了一点。
在宁静的天空下，德拉科轻微的，完全不懒洋洋，也并未故意拖长的声音在哈利耳边响了起来。
“但那又怎样呢？哈利？——”
哈利猛地在风中抬起头来,看到德拉科在他面前，离他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坚定的月光下，高傲地昂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哈利，轻声说道，像是那就是世界上最重要、而且是唯一的一件事。哈利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地愣住了，因为德拉科的语气，是那样地坚定、狂妄，而又带着生机勃勃的感觉，当他说出这句话——好像不是在说这句话，而是随着天空中的风一起漂流，因为他的语气自然无比，像是没有任何阻碍和错误，而他的表情，像平时一样懒洋洋而傲慢的，但此时，那傲慢和懒洋洋却散发出了一种新的生机和感觉——那是凌驾在情绪上的——像是生命以上的，乃至宇宙之上——像是已经见证了这个宇宙里最辽阔的星球，并为之感到震撼，因此已经没有了任何疑虑。
“告诉我，哈利，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呢？”德拉科再一次地，轻声问哈利道。哈利在此时直直地向德拉科看去，他看到德拉科是那样看着自己——没有任何一丝微笑或者讽刺，或者其他任何的情绪——他只是看着，像那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他的声音，在整个世界里无尽地回荡——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一直地、永永远远地回响。那声音穿过所有事物，没有任何犹豫和颤抖，也没有任何停留，向哈利跑来。
哈利怔怔地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炯炯地直视着哈利，他那双灰色眼睛，即使是在夜间，背对着月光，无法被其光芒所照亮，但仍然像是夜晚那些从公路上通过的汽车车灯般穿破了黑暗。而他的声音，在经历过空间重重的筛选和淘汰之后，仍在哈利的耳边回荡着，尽管那声音变得轻微无比，许多话里的情绪杂质因为那淘汰消失了，但其中，最强烈的东西仍然保存了，里面没有任何一丝迷茫或者悲伤，也没有任何逃避和对现实的绝望，那声音完全出自于当下，此刻哈利和德拉科在一起时所产生的无尽的希望。而哈利，在德拉科的眼神里——读出了，完全明白了德拉科的意思。
他感到他自己的心砰砰跳起来，比任何一次地还要活跃，也比他们假期任何一次的对视和亲吻时感受到的还要强烈。
他摩挲着手上的麦子戒指，它因为夜晚和几次折叠后，变得脆弱无比，但是在此刻，却像是无比地坚实。
那会怎样呢？
即使有一天，他们终于，必须要踏过某道大门，而一切都阻止他们前行；即使有一天，当那蓝色的，熊熊燃烧的东西最终燃殆消失，变成了一堆玻璃一样鲜亮，永远堵住他们心口的东西——即使有一天，那青春期的不安的洪流毫不厌倦，但也终于对他们没有耐心，带着魔法，流行歌曲，他们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日子，以及其他的一切离开了——
然而，即使如此，那又怎样呢？
哈利看着德拉科。
认真地看着。
那炯炯的，灰色的眼睛。哈利从中看到自己。
“你说得对。”他轻声说，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不会怎样。”
他上前一步，抱住德拉科的肩膀，吻上了德拉科——在吻上德拉科的这一刻，哈利不由地想——霍格沃茨们，巫师们，等到他们回到魔法界，那群人迟早有一天，发现他们的感情时，会说些什么：也许他们会管这叫少年维特之烦恼——也许他们会管这叫无因的反叛——也许他们会管这叫毕业生才有的、只存在一次，并停留在昨日的感情，甚至斥之为邪恶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是，哈利想——在此刻，管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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