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握紧他手上的麦子戒指,抱住德拉科,吻他,直到世界终结。
因为,从今天起,从此刻起,他的国就是他的国,他的神就是他的神。
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他们永远都不会怎样——他们安然无恙。
在黎明快要到来,一抹稀薄的光骑上了月亮,将它欺压下去时,哈利和德拉科终于带着一身的麦穗屑——因为吻后过于的疲倦,骑上了扫帚,打着哈欠,对彼此朦胧地微笑着,正式从那麦田里起飞,再次出发,将他们的终点设为他们本该早就回到的家——晃晃悠悠的格里莫广场12号。德拉科飞的前面一点,因为他还稍微清醒一些,至少还能有些方向感。但哈利,已经感到他的身体朝他发出了抗议的信号,完全不行了,于是他放空着自己,让德拉科在前方打头阵,牵引着他走,像是一条刚刚流浪回来,好不容易找到家的流浪狗般,在扫帚上上下晃荡,偶尔抬起头看德拉科一眼,朝前飞——不断朝前飞。
他的注意力大多数时候都在周围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厚的云上——尽管他的视觉因为疲惫,已经快要到崩溃状态,看到的云都是一片一片的——分成层层叠叠的山峰般形状的——只有远处的月亮,还保持着孤立的、只有一个的状态,但是哈利并不介意,因为即使他很疲惫,但哈利感到,他的心,自从二年级以后是头一次那么轻盈,没有负担,好像随时要起飞,无所顾忌,而且那轻盈并非受伤后的空洞,仅仅只是纯粹的快乐而已。
他有朋友,有德拉科,有一整个燥热的暑假;他即将成人,但是还不用过于担心这件事;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想着这点,加快了自己飞行的速度,高兴地将视线移到了远处的月亮上,对准它露出一个打招呼的微笑。接着,他缓慢地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在德拉科下一次朝他抱怨“波特!回去再睡”之前,任凭自己漂浮在天空之中,让头脑放松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颗,半梦半醒之间,哈利忽然听到一阵遥远的,像是机器或者摩托的轰鸣声。哈利,因此有些奇怪地睁开眼,朝声音的声源地看过去——
接着,他猛地睁大了眼。
他不可思议地看到——在他的眼前,一片湛蓝色的天空之中,一个人正骑着一辆黑色的嗡嗡作响的巨型摩托(上面还涂了涂鸦:掠夺者),朝仅剩的没有被云雾遮挡星群之间的天空中的月亮飞去,从哈利身旁飞过,那个人非常专注——非常认真,几乎没有注意到正在这面的哈利,因此只有哈利——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是小天狼星。
但是,哈利睁大了眼,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天狼星并不是哈利那个所熟知的人已经到中年,因为变成流浪狗到处流浪而变得无比削瘦的他的教父,也不是那个被恶咒击中,倒在帷幕下的将死的人。他看起来非常年轻,非常英俊,脸上没有那么多因为被阿兹卡班折磨所留下的痕迹,也没有因为只能逮老鼠吃因为骨瘦如柴的胳膊和手,更没有因为被一道恶咒后击中所留下的凝固的、在那一刻的笑容。但是,哈利仍然认出了他,因为哈利无比确定,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小天狼星那么随性、不耐烦、神秘,却永远透露出友好和不羁的模样。
哈利的血在瞬间凝固了,他想喊住他那年轻的教父,想要朝他的教父说声你好,你怎么在这里?——但是很快地,只过了一秒钟,理智重新涌了回来,阻止了他的行动,让他的话完全塞回了喉咙之中——他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不能叫小天狼星,绝对不能。于是,取而代之的,哈利只是静静地、几乎像是敬畏地看着小天狼星一往无前、毫不害怕地在星群中朝前——朝月亮处飞去,而那像是交响曲似的,一直傲气十足的摩托的嗡嗡声在天空中奏响。
哈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看着那明亮的月亮光辉洒在年轻无畏的小天狼星的身上、小天狼星那辆摩托上,如同它从来就把小天狼星当做天空的一员,并且认为小天狼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这件事,是在小天狼星刚刚出生,出现在这世界上时就注定了。
直到那摩托声飞远——小天狼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亮之中——完全不见——
“西里斯,祝你好运。”哈利才轻声地、尊敬地说道。
“——怎么了?波特?”忽然地,一声疑问打断了哈利,哈利猛地转过头,他看到德拉科皱着眉头,在离他不远处回头看着他。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月亮,但是那里现在已经被云雾遮蔽,空无一人。
哈利追上了他,眼睛闪闪发光,感到嗓子有些哽咽,但更多是兴奋的:“我看到了西里斯。”
在德拉科挑眉的那一刻,他咧着嘴笑补充道:“他很好,非常好。”
接着,他抓住了扫帚,露出微笑,继续和德拉科继续一齐向前飞去去,把那月亮,以及他们经历过的那些街道抛在了身后。
他们飞过了麦田。
飞过了无数高速公路。
飞过了无数街道。
然而,不管德拉科和哈利怎么飞,飞过多少路,那头上的云层,仍然紧紧地跟着他们,穷追不舍,那些云层甚至越变越厚了——乌云密布,盖在他们的头顶——尤其是他们飞入伦敦后,那乌云几乎将他们头顶的天空完全遮盖了。
“我差点忘记了,我看过天气预报——”德拉科大声说,“在午夜到黎明之间,你们的麻瓜小姐说要下大雨。”
哈利,在风中朝他吼了回去,以免他听不到他的话:“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他看到德拉科心虚地朝他瞥了一眼:“毕竟是——麻瓜——”
哈利气愤地叹了一口气,骑着扫帚,伸出腿,踹了德拉科的扫帚一脚。
德拉科难得没有攻击回去(也许是因为他心虚),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大声对哈利说道:“波特,看起来会下的不只是大雨,而是暴雨——”
哈利也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他明白了德拉科的意思,就像德拉科说的那样,那天色黑的没有边际——绝非是一场所谓的大雨能够解决的。
“我们能在下雨之前赶回家吗?——”他大声说。
“怕了吗?波特?”德拉科听到了这话,回过头,朝哈利挑了挑眉。
哈利朝他耸耸肩,示意德拉科看好自己的路,于是,德拉科只是懒散地笑了笑,继续朝前飞去。
而哈利,他抬起头,凝视着那灰云密布的、深黑的天空。他感觉得到——那密布的,纠缠的暴雨,那像是惩罚世界所有天堂的闪电,已经开始在空中酝酿了——它发出低低的吼声,像是保护魔法石的三头恶犬。
哈利眨了眨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在此刻,感到一阵眩晕。
然而,即使这里看起来,将有一场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暴雨,奇怪的是,哈利却没有感到他的心底在害怕,或者因为暴雨而感到一种恐慌和迷失其中——并且将一直迷失下去的不安。
相反地,他只感到完全地平静,以及因为平静默默流动的,在他唇角的想要微笑的感觉。
他抬起头来,对着那乌云密布,甚至卷起大风的天空更高地昂起了头,眯起眼睛。
毕竟,他想,在经历过一个夏天这么多事情后,在和一个金发男孩从空中坠落,并从他里得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后,哈利难道还不能从那喋喋不休的不安和悲伤里狂奔出来,不再畏惧和担忧它吗?难道还不能从那暴雨夜中苏醒过来,并发现自己还如此真实而年轻地活着吗?难道这么多疑问句,还不足以让哈利鼓起勇气,并面对那场暴雨吗?
他微笑起来,凝视那天空——
他张开嘴,坚定而轻声地对那天空说道。
“来吧,暴雨。”
“来吧。”
在大风吹舞之中,他最后——眼睛闪闪发亮地看了那天空一眼,接着,便毫不留恋地追上了德拉科,继续朝前滑翔而去,像一只轻盈的鸟儿,将这即将到来的暴雨夜,远远地甩在他身后。
(-END-)
第二十章 番外:暴雨之后
德拉科深呼吸一口气,有些紧张而颤抖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那件稍微有些紧的燕尾服套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他的腰略微被绷着,但他觉得那是可以忍受的。他转过身,朝镜子靠近了一步,把他最后一丝金发,好好地梳理到他的头顶上,接着,他望着镜子里,注意到了他自己——一个嘴唇紧抿,因为每日必将发生、无法推脱的琐事和细节而烦躁的二十五岁的青年,然而,只要稍微靠近德拉科一点,只那么一点,便能立刻从他那几乎是焦躁的脸庞上,找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某种超凡脱俗的幸福所照亮,仿佛天使来人间的痕迹——而德拉科,他是如此地了解自己,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那痕迹,并为之感到一种奇异的颤栗。
实际上,这颤栗已经持续整整三个月——三个月零九天了,从他和哈利的婚礼日定下来的时候。在他刚刚和哈利商量完过后的那一刻,他并不觉得这个决定会对他造成很大影响,这只是一次像其他时候一样平常的、无聊的宴席,而德拉科所做的,就是从中巧妙地找到一种平衡,并用自己的懒洋洋和傲慢去抵抗它,不要让它击垮自己。
也因此,在他们正式敲定好婚礼日子之后的那个夜晚,他并没有像韦斯莱夫人一样热泪盈眶,或者如同格兰杰般露出真诚的、欣喜的笑容,而是像以往一般朝哈利咧开唇角,低声问他道:“怕了吗?波特?”而哈利,和他少年时代无数回一样,朝德拉科露出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的、非常熟悉的“绝不”的表情。
当然,哈利二十五岁的模样,已经和他十六岁时、躺在格里莫广场接受夏日干燥气息的少年时代有很大不同了,他看起来更加地敏锐、敏捷,而且更加地凌厉,这有一半,德拉科知道,是因为哈利在离开学校后选择做了一名傲罗,常年的训练让他开始像猫狸子一般对罪犯的气息有一种执着到可怕的嗅觉。而德拉科自己的职业——长达五年的挣扎后,在二十三岁,六月五日——他那已经迈入潮热夏天的生日来临的那一天,德拉科终于选择成为了一名治疗师。
德拉科之所以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找到他想要的职业(将近于一千天,他生命里的二十分之一),和他那渴望自由,在生命中寻找随时可以塞入他独特的冷漠和讥笑的状态无关,而是因为他不得不花了战后很长一部分时间,和父母出入魔法部的法庭,在那些巫师的审判的眼光里低下头来,或者单独一个人被《预言家日报》报社的人堵上,被迫接受巫师采访,再花大把的时间澄清那些不实谣言——
因为他的身份,以及几乎像是诅咒的黑魔标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再加上他和哈利.波特的流言——哈利主动为他出证和辩护,担当了一个格兰芬多极了的保护者(而这是他被审判时唯一感到的慰藉),这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而这些流言在他和哈利的恋情被那个拿着羽毛笔东写西写的丽塔曝光后到达了顶点——每个人都想走近他们,像是看稀奇动物那样看一眼,将日报上的故事和他们两个人对上:“一对受到蛊惑无比困惑的少年恋人,在战争期间身处两个阵地——”
等到那些流言平息,德拉科从中脱身而出时,他已经浪费了三年半,这让他不得不佩服哈利,哈利尽管也处于流言的中心,却像是充耳不闻。
“操,因为我四年级时就习惯了。”哈利抱着薯片袋子,和德拉科一起看着一部愚蠢的麻瓜电视剧,回答道。然而,即使哈利那样说——那些流言,仍然无可避免地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磨痕,他们两个自觉或无意地开始躲避一切的闪光灯和采访者,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将自己锁在了格里莫广场12号,像是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一样,并为门设置了一个巨型的咒语,以防止除开他们朋友的人窜进来——直到法庭终于判处了马尔福一家无罪释放,而日报在一阵的轰动以后,因为更重要的“古怪姐妹的发型和耳环穿搭”遗忘了这些事情——终于从某种程度上放过了他们。
订婚的那天晚上,德拉科没有选择和波特一起回家(准确地说是先去那个名副其实的“陋”居看看,再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而是喝的醉醺醺的,带着波特一起,在乔治和弗雷德两个人的默许下(说实话,德拉科觉得,他们两个挺酷,即使是韦斯莱家的),开走了他们那辆被改造到绝佳状态的魔法汽车,来了一次回忆之旅——在云层中飞荡着,从陋居一直飞到了霍格沃茨——从那座城堡,到装满马人、独角兽和狼人的禁林之上,再到魁地奇球场,一整个晚上,德拉科和哈利都在大笑,拍手,甚至醉醺醺地、没有人和自我意识地唱流行歌曲,仿佛这个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他们混乱地几乎狂欢了一个夜晚,也许接了很多吻,也许还有性,最后他们将车开到了某个没有什么人的森林旁,挨着彼此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德拉科缓慢地,捂着脑袋,感觉疼痛地坐起来,接着忽然发现,哈利,静静地、像是一种神奇生物般安然无恙地躺在德拉科的旁边,发出平缓的呼吸,而他右手手指上那枚银色的订婚戒指随着太阳发出闪烁的光芒,德拉科,才在那一刻屏住呼吸地意识到——他和哈利要在三个月后结婚了。在黎明的阳光的燃烧下,德拉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哈利和他悄悄地在课上凝望的时候,他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接着,一股昨天他因为太过盲目和悸动,没有意识到的战栗感随之升起——
他们将正式只属于彼此,从此,没有什么能再阻挡他们。
他完全反应了过来,接着,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冲垮了他的傲慢和冷漠,将他从一条他自己熟悉的轨道,带入了另一条尽管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无比崭新、看起来甚至有点太好了的小路之中。而从这天起,德拉科的颤栗感像是一管24小时永远有效的福灵剂,从来没有消退去过,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涨——几乎像一个梦。有一次,潘西和他们约着去看婚礼要买的餐具,帮他们做符合“男孩儿们”的决策,在看到德拉科的第一眼,潘西就情不自禁地皱起了鼻子——接着,趁哈利没有注意到时,她悄悄地把他拉到了一旁,指着一套极其浮夸、巴洛克式的华丽餐具说道:“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这个——而且还是磕了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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