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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玉堂,世子好南(近代现代)——阳叮叮儿

时间:2021-06-30 11:53:08  作者:阳叮叮儿
  “你想什么关我何事,我想什么又关你何事,你要走便快些走,别妨碍我饮酒看美人!”燕瀛泽不耐烦挥挥手,便接着与姑娘们调笑起来。
  白子羽径自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用恰巧燕瀛泽能听到的声音道,“白泉,我们去潇湘楼。”
  燕瀛泽捏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也不去管白子羽,依旧在春风楼喝得风生水起。
  潇湘楼与春风楼斜斜对立,白子羽下楼转角便进了潇湘楼。白泉弄不懂他家公子在想些什么,他家公子可是第一次提出来这样的地方。
  白子羽进了潇湘楼直接来到二楼,此刻已经入夜,整个楼子正是热闹的时候。白子羽在临窗的房间中坐下,身旁已经绕了两三名美人。
  白子羽抽出一张银票对老鸨子道,“将你这里最美的姑娘,全部叫来。”
  老鸨子拿着银票眉开眼笑,不出一会儿,白子羽身旁便围了一群莺莺燕燕。白子羽将窗子打开,坐在窗口,初时姑娘们有些拘谨,可白子羽微微一笑,便如春风拂面寒冰破裂,让一群姑娘芳心皱成了一团。
  不多时白子羽这一桌竟然比燕瀛泽那边还要热闹。
  燕瀛泽坐在春风楼的临街窗边,恰恰可以看到白子羽这间雅间,更恰恰可以看到白子羽身旁的姑娘。白子羽正低眉浅笑,将姑娘手中递过来的酒吞入腹中。燕瀛泽手中的杯子捏得少许有些用劲。
  白子羽背对着窗子,窗上的软纱轻柔飘荡,趁着白子羽谪仙般的身姿,如梦似幻。不多时,已经有了大胆的姑娘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燕瀛泽手中的酒杯落了地。
  旁边的另一位姑娘见状也大胆靠在了白子羽的肩头,白子羽悠然一笑,将手环在了那位姑娘的纤腰上,对面楼的燕瀛泽站起来了。
  这边白子羽在不疾不徐喝着酒,白泉却在外面被一群姑娘围得水泄不通,他急的冷汗直冒,都冲不出包围圈。他从未见过白子羽这样,会自主出入这些烟花之地。他想他一定要将燕瀛泽带过来,燕瀛泽与公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嫌隙。
  还没等白泉突出重围,燕瀛泽便顶着一张寒冰脸急匆匆上楼来了。
  燕瀛泽一脚踹开房门,白泉识相后退将门关上了。白子羽看到燕瀛泽,微微颔首,然后便头也不抬的专注着怀中的美人与杯中的美酒。
  燕瀛泽站在他面前,看了白子羽许久后,转身便走。白子羽眸色沉了一下,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手中的酒杯。
  旁边一名女子娇笑道,“公子,奴家喂你!”
  白子羽一笑,欣然应允。
  那女子噙了一口酒,芳唇凑近了白子羽,白子羽吸了吸鼻子喟叹一声,“这酒经了姑娘唇舌,更让人沉醉其中欲罢不能呢。”
  燕瀛泽蓦然回头,那女子的唇已经凑到了白子羽唇边了,白子羽竟然不避让,甚至还将嘴唇微微启开,等着女子喂酒。眼看那女子一口酒便要喂进白子羽口中了,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开,一口酒便呛到了喉咙,她顾不得仪态,伏在一边咳得昏天暗地,一壶酒尽数洒在了燕瀛泽身上。
  燕瀛泽将那名女子拉开,也不管衣摆上的酒,白子羽却侧身替那名女子温柔拍着后背道,“呛到了?没事吧?”
  那女子不知是咳的还是醉的,双颊通红,摇摇头借着白子羽的力气喘息着。
  燕瀛泽剑眉一横满身寒冰,剩下的歌女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白子羽却微微一下道,“我们继续。”
  一群人便在燕瀛泽如火烧的目光中继续品酒调小不亦乐乎。
  终于,忍无可忍的燕瀛泽一把将白子羽旁边的两名女子拉起来,打开门丢出去低沉怒喝,“都滚出去!”
  白子羽始终悠然喝着酒,全当燕瀛泽不存在,几名女子惊惧于燕瀛泽的怒气,终是畏畏缩缩跑出去了。
  燕瀛泽夺过白子羽手中的酒杯,将白子羽一把拉起便朝楼下走去。白子羽也不管他,任他拉着,只是在下楼梯时,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走出潇湘楼,燕瀛泽松开了白子羽的手,背对着白子羽而立,胸膛微微起伏。白子羽走到燕瀛泽面前,直视着燕瀛泽的发红的双眼,“怎么,只到这种程度便受不了了?昨晚是谁在水榭中喝花酒喝的不亦快哉的。”
  “我……”燕瀛泽理屈词穷,也不管大街上来往的行人,一把将白子羽扯进了怀中惩罚性的咬了他的唇恨声呢喃道,“你竟然敢让别人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燕瀛泽兀自生气,白子羽却一把推开了他。
  “你现在清醒过来了吧,若是清醒过来,便听我把话说完。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说过不会要这个皇位便不会要,所以你可以省了这些无谓的举动。当然,万花丛中的小王爷,本来便十分喜爱这些事情,倒是子羽多想了。”
  燕瀛泽将头偏了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避着白子羽的目光。他本来打定主意要离开的,谁曾想他只出了城便痛晕过去了,又被守城卫给送了回来。于是他想要让白子羽对他死心,自此不再顾及到他,可是显然他算盘打错了,搬起石头将自己砸了个口歪眼斜。
  白子羽又道,“现在我话说完了,流连花丛的小王爷,你自由了,从此刻起,你要喝花酒也可,要赏美人也罢,或者是要离家出走,都请自便!”
  白子羽头也不回离开了,将燕瀛泽丢在风中凌乱。
  “子羽……你听我解释……”燕瀛泽急急跟着白子羽身后道歉,白子羽顿住脚步冷着脸道,“别跟着我。”
  “子羽……”燕瀛泽哀嚎一声,白子羽毫不留恋的走远了。身后的白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燕瀛泽如见到救星一般扑了过去,“凉白开……”
  “诶。”白泉挡住了燕瀛泽的爪子道,“小王爷,春风楼可是温柔乡啊,那里有最美的人最好的酒。您不回去接着享受,真是太可惜了!”
  白泉拖长了尾音跟着白子羽去了,留下燕瀛泽一人,对着白子羽的背影木楞木楞的发呆,天空飞过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叽叽喳喳仿佛在幸灾乐祸。
  白子羽一路往前走去,跟本不管燕瀛泽是否跟在后面,他心中暗道最好不要跟着,否则……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否则怎么样。
  白子羽本想回梅苑,可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想了想索性去了皇宫。燕瀛泽呆了片刻后回神,早已没了白子羽的踪影。他知道白子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燕瀛泽一拍脑袋,懊悔自己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会想出来这么笨的主意。
  “唉!”燕瀛泽红眸咕噜咕噜乱转,还是想想该如何灭火吧!
 
  ☆、诸行无我
 
 
  白子羽进宫,徐天正正在与史官一起商议着什么,林越站在旁边摇头。遥遥看着白子羽走来,林越道,“正主来了,你们问他。”
  “公子。”徐天正道,“史官询问是否将丰国的文史都销毁。”
  徐天正身后是一排箱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李焱自篡位立国已来所有的大小史记。
  白子羽问道,“这些都是么?”史官躬身道,“臣想着新朝典籍不能与这些混淆,便将甲库中这些前朝旧史都整理出来了。”
  “罢了。”白子羽目光有了一些波澜,“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将箱子关上,“至少丰国切实存在过,都留下吧,这些文字见证了一个国家的兴衰。”
  “白泉。”白子羽朝殿内走去,“将丰国史记拿来我看看。”
  林越帮着白泉将装着丰国短暂历史的几箱子史记给抬入了殿中,白子羽席地而坐,打开了箱子。
  他从李焱开朝立国开始,一本一本,一字一字,将这短暂被夺走的赵氏江山,铭刻于心。
  草草翻完前面一个箱子之后,白子羽打开了另一个箱子,打开一本,竟是黎国开国皇帝的生平,他将所有的书都拿出来,从开国圣武皇帝,到后来的德帝、兴帝、云帝、文帝……
  没想到李焱竟未曾将这些东西销毁。白子羽一本一本,翻到最后一本,他拿起来,封面上端正镌着《武帝年纪》。
  白子羽怀着复杂的心情翻开,里面记录了武帝赵雎从降生到继位,以及在位后发生的大小事件。
  虽然赵夫人一直让白子羽复国,可是却对武帝提之甚少,秦九也是避之不谈。他一页一页翻过,从心中描绘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皇的样子。他勤政爱民,他仁慈宽厚,他用人不疑。
  不知不觉,看到了最后一页,白子羽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是却在须臾间,白子羽脸色煞白,满面惊疑。他逐字逐句看去,却总觉得字体飘忽难以入眼。偏偏又每一个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子羽收起书卷无声狂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疾步出了皇宫。
  白泉一路追着白子羽,白子羽却喝住了他,看着白子羽如死灰般的面色,白泉不寒而栗。他放弃了跟着的打算,一跺脚转头去找燕瀛泽去了。
  燕瀛泽手中拿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糖人儿走得匆忙,糖人儿已经在融化了。燕瀛泽健步如飞,白子羽能不能消气,可全靠这东西了。
  刚走到宫门口,便看到飞奔而来的白泉。
  白泉气都不及喘匀,“小王爷……快,公子……快去看看公子吧……”
  “子羽他怎么了?”燕瀛泽一把丢了手中的糖人。
  “公子他,不知道为何,神色很吓人地走了,也不让我跟着。”
  “子羽之前在做什么?”燕瀛泽问道。
  白泉道,“公子在看书。”
  “书?什么书?”
  “好像听徐大人说是前朝的史册典籍。”
  “史册典籍?”燕瀛泽道,“带我去看看。”
  白泉带燕瀛泽快速回到白子羽方才看书的地方,那一箱黎国史册依旧散落在地上。
  燕瀛泽将书本拿出来翻了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郁卒将书放下,忽然灵光一闪,再次将所有的书都排序,黎国每一任皇帝都有,维度少了武帝赵雎。
  燕瀛泽叫来史官问道,“这里面可有武帝赵雎的生平纪史?”
  “回禀小王爷,有的。”
  “上面都记了些什么东西?”
  史官不明所以,“记录了武帝从降生到继位,以及在位后的政绩,一直到诞下太子以及后来驾崩。”
  燕瀛泽朝着案几上砸了一拳,他隐隐知道事情的关键了。他不禁暗骂李焱,都清前朝废旧吏了,怎么不干脆一把火将这些东西烧干净了拉倒。
  燕瀛泽问旁边神色忧戚的白泉,“子羽可是往宝相寺方向去了?”
  白泉想了想点了点头,燕瀛泽丢下书册,朝宝相寺而去。
  宝相寺山门依旧巍峨,白子羽一步一步朝着山门而去。
  他心中疑问万千,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他是害怕的吧,害怕内心揣测的东西被证实,怕他一直为之坚持的东西,跟本就是一个笑话,跟本就跟他毫无关系。
  白子羽穿过大雄宝殿,来到了赵夫人还有赵雎以及那块空白的灵位的安放之处。长明灯依旧亮着,檀香袅袅,让白子羽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看着那块空白的灵位,白子羽想起了许多。
  这么些年,那块灵位,一直伴着赵夫人东奔西走,赵夫人却从未说过那到底是谁的灵位,只是一直带在身边,与武帝的灵位放在一起。
  白子羽静默片刻后,终究还是走向了慈恩的禅房。
  禅房中传来阵阵诵经声,白子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房门。
  慈恩打开房门看到白子羽的那一瞬,纵然波澜不惊的眼神,都变了变。面前的白子羽透着一股极大的悲悯,可这悲悯不是任何人,而是对他自身的。
  “公子,请进。”
  白子羽进屋,坐下后静静望着慈恩慈祥的面目,慈恩在离他不远处坐下烹茶。
  三泡过后,慈恩将茶杯递给了白子羽。白子羽接过茶杯,禅房中檀香混合着茶香味,氤氲出一股奇妙而宁静的氛围。
  茶,能使人心静。
  似乎许久之前,燕瀛泽也饮过慈恩的茶。
  慈恩轻轻念了一声佛,白子羽将茶杯放下双手合十,“大师,子羽有一事缠绕心间,不得其解,望大师解惑。”
  慈恩微微一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公子何必执着于惑呢?”
  “大师,子羽乃俗世中人,自然有解不开的惑与业,是以才来求大师解惑。”白子羽目光坚决,显然不解开心中的疑惑定然不会罢休。
  “公子请说。”慈恩垂眸念佛,白子羽双手合十,神色却比方才平静。
  他对着慈恩道,“大师,子羽的惑便是:我,是谁?”
  慈恩沉默片刻再次念佛,“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所以,既无我,我,便不再是我。”
  白术静静听着慈恩的话,静思片刻后,从袖中拿出那本《武帝纪年》翻到最后一页放到慈恩面前道,“我,非我?”
  慈恩点头,白子羽再次问道,“谁?是我?”
  慈恩看向白子羽,语声温和,是个慈悲的模样,“你,是你。”
  “呵!如此么?”白子羽收起那本书,对着慈恩行礼,“子羽谢过大师解惑。”
  慈恩微笑送他出门。
  白子羽原路返回,再次来到赵夫人的灵位前。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却也未曾有很失望心痛,只是心中发赌,原来自己拼命去争取的东西,跟自己毫无关系,他从头到尾不过是名利漩涡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燕瀛泽何其无辜!竟为了他这么一个李代桃僵之人,葬送了一切。
  燕瀛泽风风火火跑到了宝相寺,心口又开始钝痛,他仗着善能忍受,直接照着供奉赵夫人灵位的地方而去,果然,灵位前立着孑然孤寂的白子羽。
  白子羽手中捏着的史册与他唇角的笑意形成了一种极其嘲讽的感觉。燕瀛泽无声站在他身旁,从他手中抽出了那本书。
  书的最后一页写着:黎国三三一年初月三日辰时,后诞皇子。其子落地右肩带金龙之印。帝甚喜之,曰天命所归,册为太子,赐麒麟宝玉。
  燕瀛泽终于知道了症结在何处,虽然当时太子并未赐名,可肩上的金龙胎记不会消失的。他将书丢在一旁,揽住了白子羽,柔声道,“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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