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姨子快免礼,免礼!”刘欣伸手欲扶。
“小姨子?”董贤佯怒,捏起拳头沉沉地在刘欣腹肌上勾了两拳,疼得对方不住求饶。
“不敢了,不敢了,我改口还不行吗?”刘欣做了个哭泣擦眼泪的动作,装作恼怒的样子埋怨道,“开个玩笑都不行,下手这么狠,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失手把为夫给打残了怎么办,到头来受苦的人可是你自己哦!”
“为夫?小爷今天就灭了你这为夫的锐气......”董贤把拳头握得更紧了些,捏得指关节砰砰作响,着力点也紧贴刘欣腹部缓慢下移,吓得刘欣连声认错。
“星辰哥私底下原来这么强势啊,连太子殿下都敢教训!”小凉手指交叉作祈祷状。
“大哥们可真够腻人的,只顾着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就不怕这样做会带坏弟弟妹妹吗!”小果用手摁住额头摆了个伤脑筋的姿势。
刘欣和董贤自知理屈,一脸红霞地面面相觑。
“看到太子殿下如此顾念与哥哥之间的情义,小女实在感心不已。”董赟眉语目笑道。
“赟妹锦绣年华,又有瑰姿艳逸的容貌,不愁日后寻不着一个好妹夫,到时还怕没有人疼爱吗?”刘欣亦以兄妹之情待董贤之妹,不再唤她可能引起董贤不满的“小姨子”名分,而是代之以“赟妹”的称谓。
“承太子殿下吉言,小女往后定会朝殿下指明的方向多多用功。”董赟言讫隐语微笑。
听董赟说御史董恭不在家中,且王获此刻已从定陶国府折返来到董府门前,刘欣只得打消了进府参观董贤卧房的念头,在王获的催促下别过众人,往宫门方向驱马而去。
“孔雀,你刚才将人犯押解回王府的时候,没有惊动到祖母和母亲吧?”刘欣问身旁并驾齐驱的王获。
“末将不敢惊动太后和王妃,亲自将他二人锁入王府地窖之中,又专门叮嘱过府中亲信守卫,务必把人给看牢了,不容有任何闪失。”王获应声答道,“想来可保无虞。”
“做得好。这种事情本就不好声张,何况我又是扮作侍卫偷溜出的宫,不得不防皇太后和皇上知晓此事。”刘欣首肯道,“我当然也不能把人犯往宫里带,否则牵连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让你暂且将人扣在王府,等我回宫见过太子妃之后,再做道理不迟。”
“殿下当真疑心太子妃娘娘?”王获试探地问。
“我与她的婚姻,终是我负了她。我对她,心里一直有份歉意,本不愿把她当做怀疑的对象。但孔雀你也看到了,所有的细节都太过凑巧,无不是精心筹划的结果,而且除掉星辰,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太子妃之外,我想不出有第二个人。”刘欣叹道,“我打心底里真心不希望,指使李升和颜闯加害星辰的幕后黑手是她,太子妃,我名义上的妻子......”
“如果此事太子妃当真牵涉其中,末将是说如果,”王获犹豫须臾后问,“殿下该当如何?奏请皇太后和皇上废妃?还是......”
“孔雀啊,也许你体会不到我对星辰的感情......”刘欣语重心长地叹道,“对我来说,星辰就是我的命,试问对于一个想要取你性命的人,你会怎么做?莫不然就那么轻易宽恕了她,当做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但太子妃终归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身份尊贵的傅家女儿,殿下就不怕夫妻关系处理不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威胁殿下的将来吗?”王获意在委婉地规劝,希望对方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末将相信,董公子肯定也不愿看到殿下为他做出自毁前程的举动......”
“听你这番话,在这件事上你也似乎深疑太子妃,所以才冒着被我怒怼的风险劝解于我,让我认清实务,顾全大局。”刘欣见王获面部表情复杂而纠结,便微笑着安慰他道,“放心吧,我刘欣不是糊涂蛋,知道什么叫权衡利弊,更明白伺机而动的重要性。我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变得比任何人都强,这样才有足够的力量守护星辰,所以你不必担心,即便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太子妃所为,我也不会感情用事,让威胁到我变强的人乘虚而入的......”
“殿下英明,看来是末将多虑了。”王获从午后起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稍稍落了地。
“还有,给你飞镖传书的人,也要给我仔细找一找。”刘欣提醒道,“此人有能力同时监测太子妃和我两边的动向,又在星辰遇险之际及时递信给我们,其势力实在不容我们小觑。似这般神通广大的朋友,怎么能不把他尽快找出来结交呢,孔雀你说对不对?”
“殿下就是不说,末将也会这么做的。”王获心里也觉得蹊跷,隐藏在暗处洞若观火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夜。定陶国府。
傅太后傅瑶刚由侍女们伺候卸了妆,琉璃姑姑便上前借伺候汤水之机,向主子详细汇报了傍晚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哀家听明白了,”傅太后品了两小口琉璃端上的安神汤,将杯盅搁到桌案上,缓缓道,“也就是说,太子妃本来派人要处理掉星辰那孩子,结果被太子给抓了个正着,不但没有成事,还折了两个替她办事的爪牙,就是王获刚送来王府地窖里关押的那两个人......”
“太后说的是,太子殿下这回想必是动了大怒了,您看用不用奴婢......”琉璃伺候傅瑶大半生,对于主子的性情再清楚不过,满心以为对方会如平常那般出手襄助自己的堂侄女,于是主动请主子示下。
“哀家真没想到,黛君这孩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傅太后自顾自叹息道,“哀家早已嘱咐过她,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太子年轻气盛,迷恋星辰那孩子,算个多大的事啊。若是真明事理,就该对丈夫百般殷勤,摆出一副容人的姿态来,帮忙给撮合撮合。太子顺了心,遂了意,回过头来难道还忘得了她的好吗?可惜她身为太子妃,却不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自以为只要拔掉眼中钉肉中刺,太子就会回心转意,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实在愚蠢之极。她哪里知道,除掉一个星辰,太子身边很快还会冒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星辰,越是干涉太子的喜好,拂逆太子的心意,就越会为太子所疏远,终将被厌弃......”
“太子妃毕竟年轻,不及太后思虑长远。太后以后有的是机会时时点化于她,”琉璃称诺道,“只是这次事发突然,又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把柄,太后若是不出面的话,恐怕......”
“琉璃啊,你相伴哀家多年,是哀家最可仰仗的助手和智囊,怎么这会子也病急乱投医起来?”傅太后轻轻摇头道,“你分析分析,日后一旦太子登基,我们傅家最大的敌人是谁?”
“太子殿下成为九五之尊之后,现在的皇太后王政君便成了太皇太后,王氏一族在朝廷里的势力必定比现在更甚,那时皇上亲政怕是越不过这帮王姓权臣,想要有所作为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奴婢心里清楚,虽然皇太后曾经站在您这边支持过太子殿下,但终究会为了把持朝政而走向太子殿下的反面,成为太子殿下和傅氏家族的劲敌。”
“何尝不是如此呢?琉璃你也看到了,皇太后只消动一动嘴,太子来拜哀家跟他生母丁姬便被朝臣诟病,太子近旁的臣子还因此被降了职。当初皇上命哀家和丁姬住在宫外这定陶国府之中,连与太子见上一面都不准许,结果又是皇太后发话,才准哀家每过十天进宫与太子团聚一回。哀家是先皇陛下的昭仪,陛下驾鹤西去之后,哀家仍不过是定陶封国的小小藩妃,怎么能跟昔日先皇陛下的正宫,如今的皇太后相比呢......所以啊,哀家算是想明白了,只有真正坐上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宝座,说话才会管用,既可以不被人欺负,又可以欺负别人,风光无限呐......”傅太后哀婉之余,又道,“哀家因有抚育太子长大之功,尚能与太子相见,只是苦了王妃丁姬,虽日日挂念儿子,却连见太子一面都难,满腔的母爱无处释放......”
“诚如太后所言,这段时间您和王妃忍辱负重,确实受了不少委屈。”琉璃道,“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已是未央宫太子殿的主人,太后还怕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吗?他日新帝登基,太后是抚育皇上成人的一等功臣,何愁不被奉以尊位?王妃终归是皇上生母,也定会母凭子贵,便不再似今日一般思子不见子了。”
☆、姚黄魏紫
“你说得对,哀家日后需要太子孝顺的地方还有很多,绝不能为了袒护某个不懂事的晚辈,而与太子之间心生嫌疑,不值当的。”傅太后冲琉璃虚起凤眼道,“所以,哀家不能事事替人出头,尤其是在太子正为心爱之人被人算计恼火不已之际,更不能贸然去揭太子身上那块谁都不能碰的逆鳞。黛君是我堂侄女,孙媳妇,我虽疼她,也终究比不上她的亲婆婆疼她,所以有的事情,还得亲婆婆替儿媳着想。况且丁姬虽说没有亲自抚养过太子,但爱子之情一点也不比哀家少,也让太子好好感受感受这份蓄积已久的母爱吧,相信母子之间沟通起来会更加顺畅的。琉璃,哀家的用心,你现在该懂了吧?”
“太后教诲得是,只怨奴婢目光放短浅了。”琉璃点头称是。
“那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傅太后眼神如炬。
“奴婢这就遣人去传风声给王妃,太后安心便是。”琉璃领命匆匆退了出去。
哀家历来都是个好祖母,怎么可能亲自去做让孙子不痛快的事情呢?这个恶人,还是你丁姬来当更合适些,别忘了,你可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呐......
傅太后自言自语过后,又放声大笑起来。
定陶国府,王妃寝间。
刘欣的生母丁姬咳嗽了好一阵,服完药刚躺下,却见服侍自己的姑姑堇色推门进来,说是有急事禀报。丁姬只得重新坐起,勉强支撑起身子半靠在床榻上,吩咐对方有话慢慢讲。
堇色便将王府中风传的闲话,一股脑全说给主子听了。
“竟然有这种事,而且就发生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堇色你说,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乖巧懂事的欣儿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定是身边的人唆使的!”丁姬闻言心中焦急,又剧烈咳嗽起来,“太子妃的处理方式虽有失妥当,但这件事毕竟是因欣儿的疏失而起啊!
“王妃莫急,急坏了身子可不好!凡事都可以慢慢拿主意。”堇色连忙轻手给丁姬捶背,“奴婢听人说,太子殿下与那个叫做董贤的男宠相好,始于太子遴选赴京面圣路上,他们在雒阳城认识以来,一直保持联系至今......”
“本宫再不急,欣儿的太子声誉可就要被人给毁了!”丁姬果然是个做母亲的,心疼宝贝儿子,唯恐刘欣沉溺男色冷落正妻会招人议论,自毁形象,“真想不到欣儿居然会为了一个男宠,险些做出自毁前程的蠢事来!”
“王妃替太子殿下着想,既要顾全殿下的名声,也要顾虑殿下的感受才是。”堇色是丁家的家生丫鬟,又在丁姬嫁给定陶王刘康后一直伺候在侧,深知主子自生产之后便被傅太后以婆婆身份夺子抚养的苦楚,也亲眼见证过对方二十余载在默默守望儿子的慈母之心。此时见丁姬起急,故好心劝慰道,“殿下是个年轻男儿,遇到姿容俏丽的男宠心生爱意,不过一时图个新鲜罢了,能有多大罪过。王妃仔细想想,本朝开国以来,历代先皇当中,有几个不好这一口的?但结果呢,那些个男宠往往不待旁人动手,便因恃宠而骄获罪君王,多半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可是堇色你不要忘了,欣儿现在还只是太子,不是皇上!”丁姬垂泪道,“皇上身边少不了逢迎拍马之辈,天子怜惜男宠,大不了被人说成是男宠狐媚惑主,蒙蔽圣德罢了。但太子则不同,即便再小心谨慎,也少不了有人紧等着挑他的错,再蓄着男宠在近旁的话,免不了被人诋毁为不贤无德之人,到那时欣儿的处境就危险了......”
“王妃说的都对,但奴婢以为,太子殿下天生聪慧且知书明理,纵然得了个蓝颜知己留在身边,料想也不会有多大的妨碍。倒是太子妃......”堇色偷瞥了一眼主子的颜色,“倒是太子妃,明知太子殿下在宫中自危不已,却不知为丈夫分忧解惑、遮短扬长,反而背着殿下唆使手下人生事,实在是有些不知轻重,这不是要把太子放在火上烤吗......”
“你以为本宫心里有多满意太后指给欣儿的这门亲事吗?”丁姬无奈道,“太子妃从相貌到品行,连我这个当婆婆的人都看不上眼,欣儿能拿她当个宝贝供着吗?况且太子妃与我是同辈人,算起来是欣儿的堂姑母,挑明了说,就是太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子罢了,光凭这一点,欣儿就不可能太想亲近她。太子妃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懂得夹起尾巴做人,竟然不顾欣儿的脸面直接对他宠幸的人下狠手,实在是有失分寸。”
“王妃不必太过介怀,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以后,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到时候还怕没机会挑选自己中意的孩子充实殿下的后宫?”堇色继续劝道,“太后她们傅家好姑娘多,难道王妃的娘家就没人可用了吗,王妃您想想看,奴婢说的话有没有几分道理?”
“是啊,如果能够从我们丁家寻几个机灵懂事的孩子,放在欣儿身边时时规劝,倒不失是一件好事。但是堇色,这件事谈何容易?”丁姬脸色黯淡地说,“如今宫中正经的太后、皇后都在,即便将来欣儿做了皇帝,也很难作主使本宫与赵飞燕并尊,事情难办啊......”
“此一时,彼一时,到时朝廷易主,宫中跟着变天也未可知啊王妃......”堇色道。
“你说得对,此一时,彼一时。依本宫看,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再祈祷神灵保佑欣儿前途一帆风顺吧......”丁姬说罢,将堇色招至近前,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
未央宫。刘欣换过太子服,带着王获怒气冲冲地前往太子妃寝殿。行至殿门前,也不等侍女传话,径直一把将门推开,迈进殿中。王获虽是近卫,亦不敢擅入,只在门外候着。
太子妃傅黛君此时正安然坐在梳妆台前,由侍女卉云伺候卸妆。见刘欣突然闯入,满脸含嗔,自知不妙,连忙离开妆台,领卉云向刘欣行屈膝礼道,“殿下星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谁知刘欣并不叫她起身,只冷冰冰地命令道:“你二人速抬起胳膊,露出手腕!”
傅黛君和卉云见刘欣言行反常,又听对方不明就里地让她们做奇怪的事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怔怔地望着对自己下命令的人却并未照对方的话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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