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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星之诗(近代现代)——露木七月

时间:2021-07-14 10:27:39  作者:露木七月
  
  因为只有一张椅子,来客人时他会把位置给让出来,拿个软垫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屋子里如果超过三个人就会没有地方走路,如同被关进了尺寸过小的集装箱。
  
  那天,奥斯卡带了一瓶特别好的洋酒过来,想要三个人一块儿喝,结果付晶说嗓子不舒服,让他们两人自己把酒喝了个精光。
  
  Ten有些醉了,指间夹着根细长的纸烟,慵懒地冲他扬了扬手,“吸油烟机可以开吗,我要抽烟。”
  
  付晶起身替他打开了隆隆作响的机器,往杯子里倒满白开水又重新坐下了。
  
  模糊的噪音充斥着破败的房屋,连带着老化的木头骨架嘎吱作响,好像下一刻就会不堪重负地轰然散架。
  
  在这片纷扰的喧闹里,奥斯卡沉下声音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攒钱,等状态恢复好了组个新乐队。”付晶回答得轻松而理所当然,仿佛在说明天他准备先倒垃圾,再去一趟投币式洗衣店。
  
  “哪种风格?”
  
  “复古暗黑的。”
  
  “你还活在九十年代?”Ten把胳膊肘支在流理台的挡板上,两条前臂交叠着,从指缝处漏出一缕青烟,“现在大家都喜欢听时髦轻快的音乐,谁没事爱看你凶神恶煞地装酷?苦大仇深。”
  
  奥斯卡迅速瞥了付晶一眼,没有反驳。
  
  “就算是那样,人又不可能永远只听一种类型的音乐,那多无聊。”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地上,仰起头来逼视着Ten,寸步不让,“观众也不是傻子,花没花心思一听就知道。无论你做再热门的风格,经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照样会被人忘记。与其花尽心思模仿别人,不如把重心放在创作本身。”
  
  Ten的烟灰快烧到手了,奥斯卡眼疾手快地伸出食指点了点,烟身的残骸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释放出了滚烫的热度。
  
  “我就说吧。”他相当自负地对Ten使个眼色,顺手勾住了付晶的脖子,“没看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
*BPM:每分钟节拍数的单位。BPM 250=0.24秒每拍。
*胡椒博士:美国Dr Pepper/Seven Up(七喜)公司生产的一种焦糖碳酸饮料。
*roadie:乐队演出时的技术人员。(这个中文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述,可以粗暴地理解为调音师和乐器搬运工,后文会提及。)
以上释义来自百度百科。
 
第27章  第27章
  那段日子,付晶的生活很简单,挣钱练琴和睡觉,以及尽量别让自己太累。
  
  当时的他仍旧留着中分的黑发,去打工时得把耳环和戒指全部摘光,并在脑袋后绑个将将好能扎起来的小辫子。
  
  演出协助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周末,他就把便利店的出勤时间安排在工作日。
  
  店铺位于酒田附近的闹市区,付晶一般骑自行车去上班,每每遇上寒冷的天气,两个膝盖骨都要被风吹得散架。
  
  便利店的工作不是很难,上手了以后几乎不用动脑子。
  
  他喜欢整理货架,讨厌站收银台。店长会要求他们在结账的同时积极向顾客推销会员卡,得讲一大长串解释积分规则的废话,相当费喉咙,说多了就会声音嘶哑,嗓子冒烟。店长不在的时候他一律装聋作哑,只用表情接客。
  
  收银机的底下贴有一张小纸条,每推销出一张会员卡,就要在自己的名字下面画一条横杠,付晶必须时不时地弄虚作假,才能掩盖住消极怠工的罪行。
  
  因为经常开纸箱和接触商品包装,他的手上布满了各种莫名其妙的划痕和伤口,有些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手部表面的皮肤变得粗糙而泛白,像一名伤痕累累的战士。
  
  除了午休的一个小时以外,几乎没有能够坐下来喘口气的机会;而由于站立时间过长,他年纪轻轻就开始膝盖疼。
  
  为了节省日常开销,付晶的饮食以适合体力劳动的廉价碳水为主,可一旦忙碌起来,吃饭的时间又会不固定,有时他蹲下去摆货,若想再站起身,就会被低血糖所引发的头昏眼花给无情击溃。
  
  极其偶尔地,碰上店里没什么客人,他就会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偷偷躲进黑漆漆的仓库去休息。
  
  店里的储物仓库设在楼梯下方的三角区,有一扇厚重的铁门,用来存放一些暂时用不到的杂物,平常很少有人进出。
  
  付晶会找一块厚纸板垫在地上,蹲下去时关节总会发出生锈一般干涩的声响,他就在这个弥漫着纸板箱和塑料气味的密闭空间里,一个人抱着膝盖打瞌睡。
  
  漂浮在空气里的粉尘,淡淡的霉味,一墙之隔隐约传来的自动门铃声——他藏在这颗黑暗而孤独的星球里,感受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就这么短暂地与全世界脱离,希望永远不要有人找到他。
  
  ·
  
  每天的必修课,是赶在超市关门之前冲进去买打折的肉。太累或者没钱的时候索性不吃,买最大瓶的桶装水,自我催眠说身体是渴了而不是饿了。
  
  付晶很喜欢做菜,但不喜欢洗菜和择菜。于是会花费休息日的时间,将够吃一整周的蔬菜肉类全部洗净切好,等份地装进密封保鲜袋里冷冻起来,一个袋子就是一顿饭的口粮。
  
  懒得开火的日子,他也会去楼下的小店买现成的便当。这家店的主要顾客是出租车司机,以及在附近工地干活的建筑工人。
  
  便当的价格很便宜,饭比菜多,都是家常口味,里头会放上店主自己做的腌菜,用以缓解米饭过剩的尴尬。
  
  店主人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爷爷是个驼背,躲在店铺的帘子后面一言不发地烹调着食物;而奶奶则站在店门口,负责收钱与接待客人。每次付晶去光顾,她总会把米饭盛得特别多,要不就塞给他一瓶茶、一小袋零食,说他看起来太瘦了,手背上全是骨头。
  
  这些庸常而乏善可陈的日子就像黑色的颜料,将他往昔生活中的颜色一笔一笔地涂抹覆盖,最后只留下千篇一律的灰暗,教人辨别不出原有的模样。
  
  只有当他作为幕后工作人员进入演出场馆时,那道几近消失的黯淡彩虹才会久违地焕发出色彩。
  
  付晶当时是跟派遣公司签订合同,由公司统一接活再分派给各个roadie,每次跟随的艺人不定,音乐风格也大相径庭,他有时还会去偶像组合的现场帮忙。
  
  这天,指派下来的任务是去Eri’s乐队的live现场做支援。
  
  livehouse叫做绿鳞,位于吴市市郊,在全国范围内都相当有名。能否在绿鳞举办专场演出,甚至可以作为乐队主流出道的判断依据。设施的收容人数在一千五百至两千人,是普通地下乐队的四倍。
  
  而说到Eri’s,是近年来上升势头非常迅猛的新派乐队,组建至今已是第五年。乐队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激烈与隽美并存的吉他旋律,以及相貌清秀、极具个人魅力的主唱。
  
  虽然曲风偏重型,但是追求易听入耳,他们热衷于在原有的风格上融合进各种当下时髦的元素,所以受众面并不狭窄。作品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编曲精湛,意识前卫,是付晶私下里想去观摩演出的前辈之一。
  
  以前Eri’s巡演的时候,付晶的乐队曾经作为暖场嘉宾替他们造过势;而如今再次遇上Eri’s,那个闪闪发光的舞台上却早已没有了属于他的位置。
  
  roadie的职责之一是搬运和维护器材,为了防止工作时体力不支,付晶一定会认真吃饭。
  
  那是在他把箱子从器材车上全部卸下来,站在一旁照着清单核对数目时,身体突然像是漏了电,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寒意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眼前的景色被强制削掉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正在他狭窄的视野里摇摇欲坠。
  
  付晶用尽仅存的力气挪动到角落里休息,舌根处泛滥起了难以抑制的酸,汹涌袭来的反胃感让人恶心得想吐。
  
  他就这么艰难地蹲在地上,如同一台故障频出的古董电视机,信号的接收时好时坏,画面的成像时续时断。
  
  “你没事吧?”
  
  杂乱无章的电波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声音,那道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由慢变快,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身边:“站得起来吗?慢慢来,我扶着你。”
  
  付晶已经说不出话了,眼前混沌一片,布满了不规则蠕动的灰色噪点,只是任由对方抬起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接着支撑住他漏风的身体,不知要去往何处。
  
  他就像一颗大汗淋漓的冰块,下半截俨然消融成了一滩液体,脚底虚浮而无力。
  
  那个人将他带到了工作人员专用的休息室,把他安置在沙发上躺好,又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此时的付晶听不见也看不清,仿佛被人摁在水底,感官的知觉一并退化了,唯独在两人靠近的瞬间,恍惚闻到了一股甜丝丝的蓝莓味。
  
  稍顷,不知是谁拆了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还喂他喝了几口温水。
  
  付晶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取悦味蕾的东西了,尚未完全融化开的可可脂黏滞在口腔内壁,猛烈的甜味激得他牙根发疼。
  
  糖分的摄取让大脑逐渐苏醒了一些。他躺了会儿,慢慢恢复了点力气,便急着想要坐起身。
  
  一起打工的女孩子连忙凑过来,关切地询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边讲话,边逐字咀嚼着自己说出口的内容:“好多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时,身上滑落下了一件黑色的卫衣,他认出来这是Eri’s的乐队周边。
  
  “刚才是京河把你搀过来的,记得去谢谢他。”女生说着,递过来一罐橙汁。
  
  付晶的指尖僵了僵,差点没接住,“谁?”
  
  “Eri’s的吉他手嘛,真人可帅了。”
  
  因为低血糖本就脸色惨白的付晶,听到这句话以后更是面如死灰。沉默良久,他终于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我是不是闯祸了。”
  
  对方被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给逗笑了,温言安抚道:“没事,他怕你被上面为难,没有告诉负责人,就我们几个打工的知道。”
 
第28章  第28章
  器材的搬运结束之后,马上要进入到舞台现场的设置。工作内容包括搭建鼓组、确定音箱位置、布线、连接效果器,以及乐器的调音等等。
  
  付晶虽然是主唱,但吉他和贝斯都会弹一些。况且他最开始是做地下乐队出身,根本就没有roadie,每次演出之前几乎全靠本人亲自上阵。
  
  Eri’s的乐器配置比较特殊,旋律组由键盘和吉他构成。站在乐手视角面对观众时,键盘被摆放在舞台左侧,而吉他和贝斯则统统归于右侧。
  
  吉他音箱的搬运和布线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着手调试效果器。吉他效果器的种类繁杂,而每种单块的连接方式又不尽相同,把操作步骤一一记在脑子里是件相当费功夫的事。
  
  付晶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方块,手里摆弄着电线,一脸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在边上跟他搭话:“你在看什么。”
  
  “你说京河用这个东西是不是挺麻烦的。”
  
  “怎么了?”
  
  他戴着黑色的乳胶手套,一只手扒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则跟着电路的走向细细描摹一圈,“他演出的时候,人明明站在舞台的右边,但是效果器的输出口却在左端,接线要从左往上绕一圈才能连到琴上。”
  
  指尖停留在整个块组的右上角,付晶轻轻点了点那块空白,“比如说他要弹solo,想走到舞台前面去,这根线该怎么办?”
  
  “不光是弹solo,走动起来本身就很不方便。”顺着付晶的话附和一句,那个人继续问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他在手指停下的地方顺势画了个长方形,“在这里加上一个跳线盒,输入输出都能统一控制,把接口一律改到右边。”
  
  “原来如此。”
  
  “我也不是特别懂,听弹吉他的朋友提起过。”语毕,付晶准备站起身来接着干活,结果被近前一张放大的脸给吓得不轻,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对方适时地拉了他一把,一双目光温和的眼睛似笑非笑,“低血糖还没好?”
  
  付晶低下头皱着张脸,内心叫苦不迭,“我错了。”
  
  “哪里错了?我倒觉得说得很对。”他讲话的语气越诚恳,付晶就越是如芒在背。明明吉他弹得稀烂,居然好意思在专业人士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自不量力。
  
  Eri’s的吉他手京河,光看言谈举止很是谦逊稳重,本人却意外地年轻。此时的他应该才做完造型,刘海梳成三七分,右耳上方贴着头皮编了好几排辫子,头发撩起来的地方露出了一枚童军花的克罗心耳钉,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那个,刚才真的多谢你了。”翻来覆去地绞着藏在背后的手指,付晶惴惴不安地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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