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单调的声线中凯勒布理安邀请莱戈拉斯的进来坐坐,房子里堆满了有待收拾的衣物以及需要带走的物品,几乎无中下脚。莱戈拉斯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埃尔隆德提出自己的迷惑之处。
而埃尔隆德只是给他端来一杯水,叹息着,许久才说道:“这也许不是真的,但据我所知……瑟兰迪尔已经死去。我很难过,真的。我以为不幸者是他,他会坚持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但是他没有。”
莱戈拉斯垂下眼睛,这样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因为他就是目击者,并且为此感到自责。或许他还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或许他可以不用舍弃瑟兰迪尔。然而他还是选择了责任,而非感性的爱。
凯勒布理安则坐在沙发的另一个角落,倾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下有了个大概。在莱戈拉斯失望而归之前对他说道:“我的同事们告诉我,瑟兰迪尔并未下葬,尸体放置在另一个地方。”她在地图上详细地标志出了位置,并且又把地址写了一遍,希望这能帮助莱戈拉斯。
也许在其他事情上这对夫妇对莱戈拉斯存有许多不信任,但他们站在瑟兰迪尔的立场上,以及他们从瑟兰迪尔那里最后得知的,给了他们相信莱戈拉斯的理由。
得到了凯勒布理安的帮助后,莱戈拉斯连声道,就关上门离开了,似乎是好不担心那些就在门口处的警卫。而埃尔隆德从二楼的窗户望去,已经看不到街道上有其他人了,短短几秒莱戈拉斯就消失了,像是蒸发在空气里。
两位金发精灵携手入侵一个警卫并不森严的场所难度不大,显然那是被临时改装成尸体放置的冷冻库的。格洛芬德尔在监控设施上做了些手脚,机器默契地失灵了,而警卫无一例外都被击倒在地。
莱戈拉斯急于寻找瑟兰迪尔,好像内心做好准备,哪怕看到的只是一把灰,也不会流泪了。
然而莱戈拉斯真正隔着玻璃看到那具残缺的焦尸时,顿时惨白的面容却出卖了他。他强迫自己站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打过去。巨大的力量因为悲愤而更加公布,防弹玻璃裂开,扎伤了莱戈拉斯的手,他并没有带防护手套。他的内心是不相信瑟兰迪尔会是如此模样,他生前是那么的美丽、威严,叫人不得不抬起头来接受他的俯视。而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却是腐烂了的尸体,爆炸造成的伤口无法修补,早就失去了呼吸与规律的心跳,连昔日的容颜也变成一团混沌的黑色,骨骼露了出来。
格洛芬德尔让莱戈拉斯先坐下休息,由他来把瑟兰迪尔的遗体装好。而莱戈拉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回想起瑟兰迪尔闲聊时和他说起的解剖事宜,莱戈拉斯总是学不会那些纷繁复杂的规则。而在对待瑟兰迪尔尸体上,却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所有的温柔的表现。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具轻盈易碎的尸体,嗅到了上面的臭味。也许这就是他流下了泪水的缘故,但格洛芬德尔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响起的警报催促着他们的离开,莱戈拉斯抱着那装着尸体的袋子,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他最爱的人就沉睡在此,连安息之所也没有。
登上WSC特地派来的直升飞机时,格洛芬德尔问莱戈拉斯:“你要把他埋葬在何处?”
被问到的精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凝视着那个袋子,仿佛瑟兰迪尔只是陷入了短暂而甜美的睡梦之中,他不忍心打扰着美好的记忆。莱戈拉斯轻声说道:“我要送他回到密林。”
“你独自回去吗?不需要我送你?”格洛芬德尔挑眉,在中转站补给物资时他就要结束这一次的旅程了,转而为精灵们在新的国度获取合法身份而努力,他会用很多手段,继续守着同伴们。正如莱戈拉斯所做的。
“不用了,我是个不称职的首领。三位首领少了我一个就好了,剩下的还是好好工作吧。”莱戈拉斯勉强扯出笑容,看着在直升飞机之下的茂盛森林。那和密林相似,却不是密林。
如今的密林是一片死寂的废墟,是被舍弃的伐木场,他有很多年没有回去了,长久地难以数清楚到底是多久。或许他再度站在密林的土地之上,迎接他的又是一片新生的的、充满朝气的森林。
听在中转时格洛芬德尔即将离去,他走出舱门,在飞机的轰鸣声中又转过头来,想要和莱戈拉斯说些什么。而莱戈拉斯说自己并无大碍。他和格洛芬德尔交换了一个人类之间的拥抱。
“这是我们的枷锁。”
格洛芬德尔的笑容有些苦涩,他不太乐意提起自己的故事,莱戈拉斯也无意去侵犯格洛芬德尔,窥视他的内心。
可莱戈拉斯还是问道:“难道因此你放弃了寻找他?”
“你很清楚,莱戈拉斯,我和你一样不会放弃任何的希望,但我所有的机会与你相比,更加渺茫。”格洛芬德尔摇摇头,他的回答在冰天雪地的极圈内变得凌乱,传入莱戈拉斯耳中只剩下只言片语。
莱戈拉斯关上了舱门,不让寒风闯入飞机内。驾驶员询问莱戈拉斯是否可以启程了,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放松身子靠在椅子上,目光却仍然停留在黑色的裹尸袋中。
半个月后格洛芬德尔给莱戈拉斯打了一通越洋电话,他说极圈内的国家天气一点也不好,十分恶劣,狂风每日如期而至。
而莱戈拉斯倒是笑了,在一株健壮的小树下面坐着,感受着明媚的阳光,“密林已经是春天了。”
结局 B
传说时代伴随着很多不切实际的添油加醋的精妙修辞,然而流传下来的,却又只剩下这一部分。正如莱戈拉斯并不清楚格洛芬德尔面对炎魔时真正的感受如何,也不知道他历经了如何艰苦的战斗,但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被火焰焚烧的痛苦。而此时此刻,那种痛苦再度攀上他的心房,一寸一寸地钉入柔软的血肉之中。画面突然变得如此缓慢,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他仿佛能够在其中看清楚瑟兰迪尔的所在之地,与他所接触到的滚烫感同身受。
接踵而来的射击打断了莱戈拉斯的思绪,将他扯回现实。格洛芬德尔的话音也在这一片纷乱中变得不清晰起来,莱戈拉斯强自镇定,让副官带领其他的精灵先行离开,自己留下。他们采取抵抗是非常愚蠢的,因为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包围圈中,再也不能安全逃离。
“我们正在赶过来。”
“要多久?”莱戈拉斯凝视着那一片火焰,有些艰难地开口,语气不是质问也不是期待。
“三十秒不到。你们准备好了吗?”
格洛芬德尔那一头传来凛冽呼啸的风,他应该是打开了残梦,正在抛下梯子。精灵们视力极好,能够分辨出夜间飞行的飞机是自己的敌人或是朋友,而格洛芬德尔作出的信号也足以让他们反应过来迅速登上飞机。而让莱戈拉斯担心的是他们无法解决这聚集在一起的军队。过去他们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双方短兵交接谁也没有占到好处,最后两败俱伤。
“他们都没有问题。”莱戈拉斯正在组装枪械,脸庞被一颗落在他右侧的照明弹照亮,瞬间的光亮让他有片刻不知所措,而后却冷静下来。
“我是问你呢?”格洛芬德尔有些迫切,“你不在队伍里。我看到了。”他指的是在运输及下方的精灵队伍,只一眼就能确定莱戈拉斯并不在其中,因为里面并没有金发的精灵,和莱戈拉斯面容相同的也没有。
他脱离了队伍,基于自身的责任于某个古老的承诺。
“对,我不在里面。”莱戈拉斯竭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合上一只眼睛,通过准星寻找下达命令的军官,“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走了。”
他在片如同调色盘上混乱的色彩中找到了站立的军官,高头大马,比他认识过得许多人都要高上些许,暗沉颜色的军装也能够让人见识到那精壮的躯体,可惜并不美,而是处处透出一股狠厉之气。他是唯一一个手上没有端着步枪的人,胸前的勋章在月光下冷冷反射着光芒,落在他的眼中。军人们总是喜欢以此来炫耀自己取得的功绩,大声宣布着自己在战场上亲自处死了多少该死的敌人。生命的价值等同于冰冷的金属徽章,被别砸胸口处,轻盈而卑微,像是随风飘荡的尘土,转眼就不知去往何方。
接下来格洛芬德尔说了什么莱戈拉斯并没有听清楚,他已经一意孤行地作出了决定,那对他们来说都很好,一来撤退终结了,而他也能够达成自己的誓言,并且希望凭借着精灵自身的好运或是某些久远的祝福侥幸获得生还。然而也正如格洛芬德尔所说的,他们好运不再,维拉再也不会垂青这些自愿放弃永生的安宁与喜乐的首生子女了。他们只是不值一提的游荡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为着不可达成的目标而追逐迷惘。
扣下扳机后摩擦燃烧的火光如期出现,莱戈拉斯抓住时机再度朝着两个方向射击,又闪避了冲着他而来的子弹。轨迹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捕捉到的却是不完整的烟雾。
“你无法孤身作战,莱戈拉斯。”格洛芬德尔低低地叹息着,像是在说着什么预言一般,“瑟兰迪尔不可能在那样剧烈的轰炸下还活下来,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
“你们走吧。”
下定决心后莱戈拉斯深吸一口气,涌入鼻腔内的污浊空气令他精神起来,他正在逐步往后退,试图靠近坍塌了部分的高架桥的位置,并且想要通过废墟抵达瑟兰迪尔的身边。在飞机的玻璃窗户上能够很明显地找到莱戈拉斯说在的位置,火光自那一处发出,连续不断地飘荡在尘埃里,经由折射而显现出不同的色彩。而同样的,屠戮平民的军队也还没有放弃将这些不速之客一网打尽。
最后一名精灵登上飞机后驾驶员转过头来询问格洛芬德尔是否还要等待莱戈拉斯,他们都知悉莱戈拉斯的行动,却又感到不解。按照一般的情况,他应该断后归来的了,而不是陷入苦战,或者说在失去理智的战斗中沉沦。而高架桥上发生的意外精灵们认定那是一场巧合发生的政治阴谋,并不知道在那一辆已经失去形状的车辆内到底是什么人。而莱戈拉斯知道,格洛芬德尔也知道。这也就是莱戈拉斯作出了决定的原因,他尽到了WSC首领的责任,却又转而走上了宿命安排的结局。
“我们可以起飞了吗?”驾驶员又问了一遍,并没有催促格洛芬德尔。
可情况不由人,武装直升机逼近了这一台机身涂着代表帝国的颜色,像流动的旗帜。接连而来的轰炸这台笨拙的运输机并不能很好得躲避开来,有不少地方都被击穿,所幸并未伤及要害,也还能够维持在如今的状态。但多留一秒,情势就更加危险。而东方逐渐升起的日光也不会带来任何的希望,只会更加有利于敌人确定方位,让他们失去绝佳的掩护。
格洛芬德尔想要让莱戈拉斯回心转意,却又可悲地发现自己的确不可能说服莱戈拉斯。于是他作出手势,让驾驶员把飞机所在的高度提升,做好防御。
会意的驾驶员不再说什么,按照格洛芬德尔的命令精心操作,而其他的坐在舒适座椅上的安全脱险的精灵也能够理解。从某个方面说,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经历,即便还不清楚莱戈拉斯留下来的原因,但能够联系到的目前所能找到的线索,也必定不简单。他们合上眼睛,在心里为这两位金发的精灵送上祝福,同时又希望和他们并肩战斗。而格洛芬德尔只是找出了一早预备好的防弹衣,又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把依旧锋利的长刀,是很多年前的样式了,威力却不减当年。他非常流畅地挽了一个剑花,扯出一丝笑,又接过另一位精灵递上来的手枪,放在枪套中,抓着缆绳就跳下去了。他没有过去那么多的豪情壮志,说想要做的也仅仅只是帮助自己的朋友脱身。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出于共情的心态。如今他们早就不穿那些厚重的盔甲了,那并不能抵挡子弹的高速旋转,只会加重自己的疼痛以及减缓行动的速度,但又同时少了一份安全感。
从天而降的任务特别人容易吸引精神高度紧张的狙击手的注意力,格洛芬德尔毫不意外之机会成为集火的对象,却又庆幸自己穿上了防弹衣,并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而莱戈拉斯显然也看到了他,目光没有停留超过一秒,就转过头去继续填充弹药,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摇摇欲坠的高架桥上迅速赶到的军队并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下一秒高架桥就会面临瞬间坍塌的命运,而他们也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是谁都不想面对的,哪怕是服用了增强药剂、体能异于常人的超级士兵们,他们的怯懦人就写在脸上,人人嘲笑讥讽。
“我很讨厌你喜欢单独行动这一点,说真的,非常讨厌。”格洛芬德尔用刀身挡住了一颗向他而来的子弹,剑身的坚硬程度比他所想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而情况却比他估计的还要困难。在他背后与他并肩作战的莱戈拉斯逐渐向后退,靠在格洛芬德尔的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格洛芬德尔却感受到了朋友的不正常。
“我只能这么做。”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莱戈拉斯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还有其他的方法。”格洛芬德尔并不认同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雨幕般坠落的子弹与毫无平息之意的爆炸都让他忙于应付,连看莱戈拉斯一眼都来不及。
“并没有。”
“只是暂时的。”格洛芬德尔说道。
莱戈拉斯大口喘着气,终于休息够了,往上踩着一块凝结了不知道多久的混泥土,那就像暴露在空气中的花岗岩,边缘凌厉而又不规则,棱角分明地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记。他说了的话格洛芬德尔只听到了一小部分,然而他却有了个大概,随后就向莱戈拉斯所去的方向跑去。
聚集在高架桥上的军队望着这两名不速之客,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毫不犹豫地开枪了,并且把这两个即将死亡的人类归入到屠杀名单中,想要享受自己丰盛的晚宴。乱成一片的枪声谁也分不清谁,往头上一望,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知晓自己正确的时间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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