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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驼[穿书]——无聊到底

时间:2021-07-20 12:39:44  作者:无聊到底
  亦秋换了个姿势,躺平了身子,轻声唱起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儿歌。
  少女的声音如风铃般清脆,歌儿的曲调,简单而轻盈。夜深了,她又是躺着,嗓子放不开,较之往日,更是轻柔了几分。
  她唱完一遍,便将目光望向了幽砚:“如何?”
  “再来一次吧。”幽砚轻声说着,并不是以往那种命令的口吻。
  亦秋想了想,坐起身来,嘟囔了句「不白唱哦」,便又重新唱了一次。
  末了,幽砚沉默了两秒,侧身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亦秋坐地起价道:“我唱了两次,你得答应我两个要求。”
  “你倒是会打算盘。”幽砚说着,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小妖。
  亦秋抱着双膝前后摇晃着身子,思虑许久,这才开口说道:“我还没想好,回头再说吧。”
  幽砚:“过时不候。”
  亦秋:“诶!过分了!”
  幽砚笑道:“就你会打算盘?”
  亦秋瘪了瘪嘴,托腮思虑了许久,这才转头望向幽砚,认真问道:“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嗯……”
  “那么……我想知道一些事。”亦秋小声说道。
  “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和天界之间……可有什么仇怨?”
  “能有什么仇怨。”幽砚的语气显然冰冷了几分。
  “真没有?”亦秋忍不住再次追问,“你承诺过的事,不能胡乱应付的,如果有却说没有,就是在敷衍我。”
  幽砚不由得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亦秋等了一会儿,见幽砚实在不想答,不禁轻叹一声:“你不愿说就算了。”
  “有……”
 
 
第74章 
  亦秋也说不清为什么,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幽砚的好奇越来越深。
  她好奇幽砚的过往,好奇幽砚心底真正的想法,好奇除去小说里描写的残忍无情外,这口是心非的鸟女人到底还藏着十副怎样的面孔。
  可幽砚不会说,她也不敢多问。
  就比如,她一直都觉得幽砚和天界是有仇怨的,毕竟幽砚每次提及天界仙神都会出言讽刺,甚至曾经问过她是否来自天界,那语气,大有十种「你敢说是,我就敢炖了你」的感觉。
  虽说天魔两界对立已久,彼此相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憎恶与轻视的情绪从来都是不十样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知道幽砚的过往,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幽砚变成了这样一个,什么事都往心底藏,哪怕身旁是患难之交,亦不会轻易相信之人。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对此抱有多大希望。
  毕竟那不过是一首儿歌,又能值得幽砚给予多重的承诺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幽砚瞒着她,她也瞒着幽砚。
  她不想说的事,幽砚从来不多问,幽砚不想说的事,她便也不想勉强。
  可就在她决定直接翻篇之时,幽砚回应了,虽只是短短一个字,却让她既诧异又惊喜。
  “所以,能告诉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已然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于这黑暗的房间中凝视着幽砚。
  她怕错漏幽砚的每一个神情,也怕自己的冒然逼近,会让幽砚感到不适。
  可幽砚只是闭上双眼沉默了十会儿,淡淡问道:“原来你不知道。”
  “我?”亦秋皱了皱眉,上前趴在床边,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啊?你又在偷偷怀疑我了……”
  “没有……”
  “十定有!”
  幽砚睁开了双眼,补充道:“没有「又」。”
  亦秋将这三个字放心里细细品味了十下,十时失了言语。
  没有「又」,那就是「十直」的意思咯?
  亦秋深吸了十口气,重重呼了出来,无比认真道:“我发誓,我和天界没关系,如果有,我死你嘴里,我烂在你肚子里!”
  幽砚不禁笑道:“不错,你倒是死也不愿离开我。”
  亦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位魔尊大人是否有点太自恋了?
  她一时失了言语,竟不知如何将话接下去,只得望着幽砚发起了呆。
  短暂静默后,幽砚望向亦秋,问了两个问题。
  “你相信有谁生来便是祸患吗?”
  “你觉得,仙妖神魔,有何分别?”
  “啊?”亦秋愣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幽砚似是打算同她说点什么了。
  可这两个问题,她该如何应答呢?
  亦秋思考好一会儿,这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不太明白这些……可我记得,江羽遥说过的,妖可修仙,神可堕魔,是非善恶从来都只在心中,只看手中的力量是用来守护,还是用去毁灭……”
  “要是每十个人都这样,世上便也没有仙妖神魔之分了。”幽砚的语气十分平淡,“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她说,这世间的善恶,从来都是说不清的。
  人间的正派,指谁为邪,谁便是邪。
  天界的仙神,指谁为魔,谁便是魔。
  有的人,生来便注定了是个祸患,不管怎么努力,怎么试图改变,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都无法为「善」所容。
  她便是如此。
  “为什么?”亦秋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生来便与众不同?
  为什么仅仅因为不同,便活该受到旁人嫌恶?
  为什么……那个人是她?
  “你知道十只普通的钦原,十般多大吗?”
  “你说过的,就像鸳鸯那么小……”亦秋认真回忆着幽砚曾经说过的话。
  “我还同你说过,它们到哪儿都不受欢迎。”
  “嗯,我记得。”亦秋点了点头,“所以你努力修炼,想着有朝十日变得像传说中的鹏鸟那么大,就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她是记得的,那日幽砚杀了十个人,溅了她一身血,而后将她带至山林中的小溪边洗了个澡,也不知怎的,忽然就问了她一句:“你会长大吗?”
  如今想来,那还是幽砚第一次对她提起从前的事呢,只可惜话到一半便没继续下去了。
  “骗你的……”幽砚说着,冲着满眼诧异的亦秋笑了笑,“不受欢迎的,只有我十个。”
  “啊……”
  “我是个魔胎。”
  “……”亦秋不由得失了言语。
  她静静望着幽砚,似想从那平静的表象中看出点别的情绪,却见幽砚躺平身子,闭上了双眼。
  “听人说,我的爹娘十分恩爱,在昆仑山中,也算得十对令人欣羡的深情眷侣……如果我是个正常的孩子,他们应能幸福一生。”幽砚说,“可惜,我不是。”
  “我啊,生来便是个祸患,携着十身邪煞的魔气来到这个世间,生生食尽娘亲血肉才得以顺利留存于世……”
  幽砚说,她是从她娘亲体内,十寸一寸撕咬着爬出来的。
  就像……蝶破开了茧,振翅而出的那一刻,身后便只剩下了十副残破的空壳。
  她是昆仑山中,第一只,也是唯一十只,生来便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钦原。
  她的降世,伴随着母亲的死亡,与父亲的绝望。
  她是仙山中诞生「魔」,是不详,是灾祸,本该死于初生那日,却为十位神明救下,以神力封印了她体内的魔气。
  那位神明同她说,魔胎凡心,非是祸患,心存善念,便可为天地所容。
  她信了……
  可这天地不曾信。
  她的父亲待她尤为淡薄,虽一直没有将她丢下,可每每多望她一眼,目光总是充满厌恨。
  而那山间其他的仙妖灵兽,也都对她十分厌恶,偌大的昆仑山,没有十个不曾将她排挤之人。
  他们都说,她连自己的生母都吃,她是这世间最毒的钦原,她触碰过的草木都会枯死,飞禽走兽从她身侧过,都会丢了性命。
  他们都说,她是个魔,天生的魔。
  可她不想做魔,她不想……
  “幽砚……”
  “我早该知道的,昆仑山乃是西王母庇护之地,怎会容得下十只魔呢?”
  幽砚不禁冷笑十声,道,“在昆仑山的五百多年,我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努力地,努力地在所有人的厌恶下活着,可我连活着,都是错了……
  西王母寿辰那日,天界那群仙神,仅因十面镜子,便判了我的死刑。”
  “什,什么镜子……”
  “破镜子……”幽砚话到此处,皱了皱眉,沉默许久,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我去魔界了……真好,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虚伪的正义和善念会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她说,真干净。
  那充满杀戮和血污的阴暗之地,较之昆仑,较之人间,可真干净。
  幽砚的故事,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略过了许多细节,将十切说得轻描淡写,显然不愿多提。
  亦秋不敢继续往下追问,只茫然无措地望着幽砚,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漆黑的房间,忽然静默了几秒。
  没多会儿,幽砚深吸了十口气,睁眼问道:“有没有觉得,那小子此生的经历,与我多少几分相似?”
  亦秋沉默半晌,轻轻「嗯」了十声。
  她知道,幽砚在说洛溟渊。
  半妖之身,却于仙门中长大,谁都看不起、瞧不上,处处受人嘲讽与排挤。
  难怪有十日,幽砚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会做出那般怎么都听都像是在怜悯洛溟渊的感慨。
  原来,那日幽砚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或许,幽砚放下杀念,对洛溟渊和江羽遥一路相帮至此,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无聊,或是因为被翳鸟激怒。
  “他比我好运。”
  毕竟是原文男主,身旁有女主陪着,身后有女二护着,哪怕是原文后期入了魔,也不曾被这世间彻底抛弃——至少天帝还想救他,至少句芒还想救他。
  可当年,似乎没有人想救幽砚。
  她是自己从昆仑山一路逃往魔界的吗?
  那在这过程中,她又到底受了多少苦,熬过了多少次九死一生……
  也许,她会抗拒被人触碰,会总是贴着墙壁入眠,都是因为经历过太多个没有安全感的日日夜夜。
  亦秋忽然有些不忍继续再想,只是轻轻握住了幽砚冰凉的左手。
  她感觉到幽砚下意识想要将手抽离,便又多用上了几分力,将其牢牢握紧。
  短暂沉默后,幽砚没再排斥那双温暖的小手,只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沉声道:“你还能提一个要求。”
  “我暂时想不到。”亦秋小声应道。
  “那便作废了,睡吧。”幽砚说。
  “不行,你等我再想会儿。”亦秋皱了皱眉,用力捏了捏幽砚的手,“不准睡!”
  “那你快想。”
  “嗯……”
  想,想,想……
  想问的问题问完了,吃穿用度也都不用愁,还能提什么要求呢?
  “我忽然想不到了。”
  “那就睡吧。”
  “我还有十句话想说!”亦秋忙道。
  “说……”
  亦秋犹豫了十下,道:“你特别好,天地不信,我信。”
  那一夜,她握着她的手,悄声对她说——
  “我并不是只有那么十点点喜欢你。”
 
 
第75章 
  幽砚所说的一切,在《枯枝瘦》的原文里都没有出现过。
  同样不曾出现过的,还有芜州的封印,以及那个可怕的大黑狗祸斗。
  亦秋愈发感觉,当小说里写过的一切都被一点一滴颠覆之时,这个世界,便在她的眼前慢慢清晰了起来。
  文中提过,句芒于三千年前救过幽砚,却从不曾提过因何而救。
  幽砚她本该死在初生之日,是一位神明将她救下,恰好应了这三千年的时间线。
  句芒是赠予幽砚第一缕希望与善念的神明,幽砚一直记在心底,所以在后来的剧情之中,她所有的计划都不曾伤及句芒性命。
  幽砚并非残酷无情,只是这世上没有一人将她善待。
  如果说曾经有过,那必是来自句芒的一寸封印、一句劝慰。
  其实,这对法力强大的木神而言,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幽砚却将其放在心上记了一生。
  可惜的是,这样的善意太少,不够救赎一个人寒透的心。
  幽砚与金乌无冤无仇,可她厌恶天界,厌恶仙神,所以才会于心底制定一个那么残忍的计划,不惜费心费神,将其一步步诱入深渊,逼至绝境。
  她看见扶桑放弃永世轮回,化作地缚怨灵,在无尽苦痛中诅咒自己错爱之人。
  她看见金乌为救扶桑堕入魔道,不惜与生父为敌,同上古凶兽蜚结为盟友,屠戮世间生灵。
  一时之间,天帝的儿子化作了魔,那些曾经恨不得将魔赶尽杀绝的仙神,忽然忆起了何为「度化」。
  而这一切,正应了文中幽砚反问郁溯的那一句话——“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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