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源啊……”主管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也许你不知道,我们公司上下,一直都很看好你,虽然我们从不出现在18层,但是你的一举一动,我们从来都是关注的。”
端正坐着的夏思源将手掌放在膝盖上,中规中矩,他的脑子乱极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塞进了些什么东西,除了把面前这个人讲的每个字都听清楚,什么都装不下,只是意识到这一年多来的努力白费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甘心啊。
主管趁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靠近,手往他面前伸,夏思源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可是马上又重新坐端正了,真好笑,要怕这个人做什么,糟老头,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定睛才看到那人递上来的OK绷,夏思源才想起自己的眉骨伤得不轻,指尖抹了一下还有血迹,钻心的疼,于是确定了一下伤口位置后,麻利的撕开给贴上了,这小事儿,碰以前真的是闭着眼睛都能干。
然后长时间的沉默和一些极没有营养价值的聊天内容,让夏思源越发地坐不住了,这绒皮的沙发照理说是极暖和的,他的一颗心却吊在半空中,坐得手脚冰凉。
主管说笑着绕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个酒杯,送到夏思源面前:“现在我们谈正事吧,有什么想说的吗?事情闹得这么大。”
夏思源接过酒杯,一口喝下了肚,呼……有话快说行不行,桉宇还在外面等着呢,要死要活他妈的给个痛快话!
那头却悠悠地开口了:“那韩耀我知道,不是个东西,天天仗着自己的亲戚在这里就作威作福,男女乱来,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我也早看不惯了,就是这里的练习生都怕他,也没人敢动他一下。LEO老师告诉我,你来这里没多久就被他盯上了,没少被欺负,前一阵还被他给推下楼,恨得我牙痒痒,这不,我们还特批了你的假,半个月,可是这里从来没有过的呀。不过我那时心里还悬着,别你撑不住就走了可好。”说完手还往他肩上一搭,“这么好的苗子,也太可惜了。”
听这话是有转机,夏思源不由的有了些希冀,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那人接过夏思源的空酒杯:“怎么,还没有话要讲吗。”
怎么样也找不到了刚才打架时豁出去的心,喉咙很干涩,竟还是有些期待的,夏思源努力清了几下嗓子:“能不能,再,再给次机会。”
“哈哈!”那人像是只在等他这句话,大笑着将酒杯放到桌上后,转身踱到了夏思源面前,并与他并排坐下,“机会当然是有,那要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愿意!”
这卑微的词语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几乎是迫不及待,还有什么比继续留在这里更好的事呢,只要能留下来继续跳舞,什么都可以。
正想着,眼前递来一张名片,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行联系电话。
“这是A市最大的地产商,人家可是注意你很久了,你今天晚上去把他给服务好了,下午的事,我们当没有发生过。”
学员们打架,本来就是公司内部可以压下去的,何况韩耀的亲戚在这里,量他这小崽子也不敢大闹的。
夏思源却是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很久,又抬头看着那主管满脸的疑问,服务?
“呵呵,我知道你心里会有顾虑,但是你放心好了,保密工作我们都有协议,只是一晚,张先生是不会提出特殊要求的。”
如果是自己理解能力出了问题,但听力总没跟着一起报废吧,张先生?
服务???
笼罩着的浓雾渐渐稀散,夏思源恍然大悟的表情被主管看在眼里,直笑着说不怪他。
“你虽还没有出道,但这些圈子里的潜戏,你应该也是知道不少的吧?新人要出头是件很难的事,你要确保有那么几个人愿意捧你,是不是。”
明白了……
“呵呵。”
夏思源就这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自己这是被个先生看中,要被潜了呀,他夏思源要被一个男的给潜了呀!
“这他妈的……”笑啊笑的,夏思源自言自语起来,平时瞄到娱乐新闻,总是说某某女演员跟某某导演上了坑,剧组拍戏的,戏份多少是跟那人与导演睡过多少有直接关系,“我还说呢……他们瞎扯……”
夏思源在沙发上笑个不停,笑出了眼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感觉刚才还被希望升起的整颗心好像一时间全被撕成了一片一片,扔到冬天的河底,被围来的小鱼扯了个四分五裂,还外带体验了个透心凉。
主管后面的话他也听不见了,只顾边笑边去抹眼泪,等抹完了才起身,朝门口走去。
“思源啊,做人要放得开,现在的演艺圈这都不算个事儿,出来混谁豁出去算谁赢,你还想干干净净保个纯吗,这批练习生里就你第一个被看中,还是个来头最大的,你可别浪费了这个机会,今晚过后你要是让他满意了,你离出道的事儿可就近在眼前了啊,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想通了随时过来,记得接我的电话。”
身后的声音渐弱,他夏思源他妈是的要多大的魅力才能把这帮禽兽给逼成这样,这世上没一个干净地方。
“操。”
梦没了,碎一地。
度桉宇坚定着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夏思绪早跑过了个十万八千里。
等夏思源回过神,眼神聚集到身前的度桉宇,突然冷着脸去推开他,度桉宇不由着他,侧着身子把他的手挡开,夏思源在气头上,用的都是蛮劲,但度桉宇很了解他,也懂得怎么对付这种蛮劲,身体躲来躲去,手却一直抓着夏思源的手不让他走。
“我再说一遍,走开。”
“不走!”
这样拉拉扯扯的动作最易将夏思源的火气挑上来,这与平时的打闹力道不一样,直到度桉宇感觉脸边一阵风,领口被攥住,脸被拉到了离夏思源一指间的距离,他不可置信,抬眼看到夏思源对着自己举得高高的拳头,他才彻底愣住了。
夏思源的瞳孔都喷着火星子,一字一句:“度桉宇,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度桉宇一闭眼,分贝提高了好几倍:“你动我,你也要告诉我,动完,就告诉我!”
听到思源气愤的呼吸频率越来越快,度桉宇横下心等着受疼,人被攥得都快离开地面了,还是紧紧抓着夏思源的手腕:“总有原因的!如果是因为我,我去道歉就好!但你不能,咳咳,不和我说话!你不能……咳咳……”
谁都没有料到度桉宇的呼吸开始不稳了,他今天一直在跑,还有拉架,刚才一路这么跑着回来已经接不上气,喷雾都喷了好几次,大概室内外温差太大也让气管一下子不能适应,何况现在被掐住了喉咙,度桉宇的脸涨得通红。
今天发生的事情烧尽了夏思源的所有理智,仿佛都不认识眼前的人,什么都意识不到,只是狠狠看着他:“你要再敢惹我,别逼我赶你出这里,度桉宇。”
“你……你不会……”
“好,你给我听着,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咳咳,咳咳。”
“什么签约公司,什么出道,我在酒吧可以混一辈子,凭什么!因为你出现,我要去做那个梦!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找你的开开哥哥去,别他妈再来烦我!”
度桉宇身体越来越没力,开始喘得厉害起来,他用手去掰开夏思源掐着自己的手指,眼泪流了下来:“你,你就是,开开,哥哥,我去,哪里……找……”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清楚地看到夏思源那一瞬间上脸的惊恐,喉咙口一松,度桉宇只觉身体一软往下坠去,被夏思源拦腰拉入了怀里。
☆、第 42 章
“桉宇!”夏思源看着软倒在怀里的人急得脑袋都炸了,“桉宇!”
双眼有些刺痛,头也很晕眩,可是度桉宇整个人被紧紧揽在夏思源的怀里,听着耳边一阵比一阵急的呼唤,度桉宇探出手臂勉强攀上夏思源的肩膀,便紧紧地抱住了,是思源的身体,这么温暖,他并没有任由自己落到冰冷的地上,而是焦急地将自己横抱起来,拼了命的跑进卧室里放到了大床上,夏思源开始胡乱翻找度桉宇口袋里的喷雾,在气体吸入体内的同时,度桉宇清楚地夏思源在耳边说:“桉宇,别睡,我送你去医院。”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难看极了,否则夏思源不会这么着急,身体在被搬动的时候桉宇难过地发声:“不用,不去。”
夏思源不听他的,直接去抱,却被度桉宇抓住了双手,费力的摇头。
自己在夏思源心中的份量显而易见,度桉宇不适时宜的有些高兴,他不断的调节呼吸,让夏思源放宽心,也紧紧拥着夏思源不松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从来没有一次是值得去医院的。
逆着光能看到夏思源虽然急得发疯,又不敢随便乱动而错杂到了极点的表情,度桉宇虚弱地笑了,不过就是气极攻心就闹脾气,和小时候的一样,他的开开哥哥,一直都没有变过。
“我没事了。”度桉宇缓了很久才感觉呼吸通畅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他拍拍夏思源的背,“我没事了。”
夏思源按捺着已经奔腾狂乱到不行的心脏:“还,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度桉宇紧紧抱着他:“别动,难受。”
夏思源经历过那次事件,听桉宇这么说自然马上吓到石化,可是心里却依旧翻腾个没完。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寂静,度桉宇仰躺着抱着夏思源,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啊,自己知道他就是开开哥哥,应该够他震惊到休克了。
“开开哥哥。”
“嗯?”夏思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应了。
一切都像是花儿开了藤就能攀到枝丫一般水到渠成,夏思源与度桉宇相识后的第二年冬季,两两相认本是大起大落来支配的感情,此刻却是如此自然的对接上了。
只是在这应声的第一秒,夏思源的眼眶就红了,丢人,夏思源赶在第一颗眼泪滴落前把头埋进了度桉宇的颈窝里。
度桉宇拍拍他,声音很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惭愧加上这莫名其妙的哭泣,夏思源失语了,是啊,要不是上次度桉宇生病自己说漏了嘴,他是真的也许到现在都没认出他来。
可他是什么认出自己的?
今天的情绪来得太多了又太快,早上他俩还一起嬉笑打闹,在拆掉的石膏上互画鬼脸,中午醒来不见桉宇,下午赶到公司揍了韩耀,晚上被告之如果去服务地产商就可以继续无事,最后结束了跳舞梦,在感觉窝囊与气极的火焰又重交加,已经烧得他认不得任何人,只想胡乱发泄心中那团邪火的时候,度桉宇告诉他——自己就是开开哥哥。
他自从当上练习生时绷紧到现在的脆弱神经,承受不了。
心爱的人那压抑的哭声散在房间里,传到度桉宇的耳朵里心里又酸又涨,夏思源从来没有哭过,从小时候认识的时候就是,打架不哭,罚站不哭,为了保护自己被打手心不哭,到了现在依然如此,最辛苦的时候,天天只睡几小时的时候,脚裸被摔裂的时候,上石膏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
可是这一刻,夏思源俯在自己的身上,身体抽泣得起起伏伏,哭得像个孩子,他实在没有办法再用些时间来理清自己的头绪,一年来承受了比自己前20年更多的东西。
度桉宇舍不得夏思源哭,再次张嘴想安慰的时候,话音也直直地变了调,一股热流直往眼睛里涌。
“别哭了啊……”
真的记不得了吗。
“去年圣诞节,你去了哪里,还记得吗?”
度桉宇一直轻拍夏思源的背,像哄个孩子,他感觉夏思源的身体慢慢地变得僵硬,猛地支起身体来,爬到床头开了灯,再快速折回凑近自己的脸。
圣诞节……去年……
脑海中奔腾不息的画面扑面而来。
那是近年来最暖的一个冬天,酒吧里难得的一个人都没有,常来的客人都去了户外游玩,那天酒吧快要打烊时来了一个女的包了场,自然成了酒吧里最大的客人。
为了表示重视,张苒亲自出马作陪,那天这个女人愁眉不展,眼里噙着泪只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对张苒视而不见,慢慢的几杯下肚,居然开始谩骂起各种脏话,张苒忍着没发作,起身想走,女人却缠上了,叫嚣着不就是年轻漂亮些,都是些小骚货,举起酒杯想泼到张苒脸上的时候,被赶来的夏思源一把抓住了手腕。
“女人不好,男人总好吧。”夏思源拿下她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余光看到女人只看了自己一眼便一付痴迷上表情。
是啊,他真的从来都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里,于是冲着女人邪邪一笑,抹了嘴把腰弯下了些,盯着她的脸看,“姐姐很漂亮呢,出来玩就要开心不是吗,为什么要生气。”
女人有些口吃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夏思源。”他故意笑得很好看,暗暗甩手让张苒先走,看到她气呼呼走远了才放心。
张苒脾气爆,他比张苒脾气还爆,但是谁和钱过不去,包场的就有钱,有钱的就是大爷,是大爷的都得伺候着不是。
“给姐姐跳个舞!”
一天没动弹身体也闲得难受,夏思源往桌上的细瓶里拿出装饰的玫瑰,折短了插到女人头发里,转身蹦上舞台,随着酒吧的随机音乐就绕到了钢管上。
今天的曲子很慢,爵士乐的曲风是夏思源最喜欢的,最适合这样不紧不慢的扭动身体的每个关节来吸引台下的人,平日里这儿嘈杂,慢音乐都听不清,都是些快节奏的hip-hop来玩整场,今天真是个好时机,只有一个观众,也是很久没跳这么合心意的舞了。
他用了几分力,台下了女人就更痴迷了多少分,这些夏思源可是心知肚明的,取悦客人,深浅程度可都是跟最后“打赏”有着直接关系。
几曲结束也算尽兴,夏思源下台笑笑地坐到女人身旁,有意无意往她身上靠,喘着的气也直吹她脸颊上:“姐姐开心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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