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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你的手在抖，波特。”
“呃，我觉得有点冷。”
德拉科没有拆穿他，他们都是恐惧者，而并非恐惧制造者……对恐惧有所敬畏，所以内心有一条不能跨过的线。
“快要到了。”邓布利多欢快地说道。
他们转过头，果然发现那团绿光变得更大更亮了，如同在夜间发光的魔鬼藤。小船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邓布利多站起来，从旁边踏上小岛。德拉科连忙从哈利腿上起身，后者活动着被他坐得发麻的双腿。
“小心别碰到湖水。”他们上岸时，邓布利多警告道。
小岛和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差不多大，铺着一层平整的黑色大理石。四周空空荡荡，只有中央的那道绿色光源闪耀着。从远处看它似乎是一盏灯，但德拉科知道不是。
他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近，哈利紧跟着他，他们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类似于冥想盆的石盆，光是从盆子里散发出来的——里面满满地盛着一种磷绿的液体。
“这是什么？”哈利轻声问道。
“我不能肯定，”邓布利多说道，“不过，是比鲜血和死尸更令人担心的东西。”
黑色的影子游移着，黏在德拉科的腿脖子上，如同抹不去的干涸血液。低低的呼唤在他耳边飘荡，他想要抓住它，可什么也触摸不到……
“假设有人能找到那块石板，也能发现沉在湖水中的小船，用它来到这里，没有被阴尸拖入水中……虽然我认为不可能，但假设有这样一个法力强大的巫师……”
“阴尸？”
“现在还没有布置，但他们很快会出现的。”男人安抚道，可他却感到一阵恶寒。
“……假设有这样一个巫师，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来到这里，破除了我们的前两道障碍。”站在岸边的里德尔回过头，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么，还有最后一道障碍等待着他。”
“那只船只能容许一个巫师乘坐，我限制了魔法力量。低于限度的巫师绝不可能发现这里。”伏地魔低声说道，“所以他是一个人……那么……”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绿莹莹的石盆，里面盛满了诡异的发光药剂。他把它放在底座上，看向德拉科。
“知道这是什么吗？”
“……毫无疑问，这种药剂肯定会阻止我获取魂器。它大概会使我瘫痪，使我忘记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使我感到极度痛苦，无法集中意念，或者以其他方式使我丧失能力。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哈利，德拉科，就需要你们来确保我不停地喝下去，即使你们必须把药水灌进我紧闭的嘴巴里。明白吗？”
德拉科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哈利面色发白。所有人的目光在绿油油的石盆上相遇了，那一刻，德拉科的胸口掠过了一种锥心的绝望感。
“但是——”
“你们还记得我带你们一起来的条件吗？”邓布利多问道。
“教授，你不能喝这个。”德拉科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仿佛被冻成了冰坨。哈利和邓布利多都朝他看来。
“你不能喝，”他重复着，摇了摇头，“喝了它，你会——”
“会怎么样？”哈利追问道。
德拉科打了个哆嗦，没有再往下说。邓布利多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如果我丧失了行动力，你们能把我带回去，对吗？”
“是，可是——”
“你们发誓要听从我的命令的，是不是？”
“但是——”
“我提醒过你们会有危险，是不是？”
“是，可是——”
“很好，”邓布利多变出了一只高脚杯，抖了抖袖子，“这就是我的命令。”
“为什么不能让我来喝呢？”哈利绝望地问道。
“因为我比你老得多、聪明得多，而我的价值比你小得多。”邓布利多说道，“我最后再问一遍，哈利，德拉科，你们能不能向我发誓，你们会尽全部的力量让我继续喝下去？”
“我——”
“你真的不能喝，教授！”德拉科忽然尖声叫道，面色灰败，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一样。哈利连忙走去将他搂进怀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邓布利多。
“它会让我变得怎么样，德拉科？”邓布利多直直地看着他，“会让我立刻死亡吗？”
“不，但是——但是——”
“那么——”
“但你会生不如死，教授！”他叫道，眼眶发红。仿佛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他无意识地朝哈利怀里缩去，后者立刻搂紧了他。
邓布利多依然笔直地看着他，眼中有一丝哀悯。
“我知道，伏地魔布置下的最后一道障碍一定会采取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他会彻底让来者丧失行动能力，也许还会丧失神智……我也许会抵抗，会半途而废，所以你们一定要让我继续喝下去，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不行——”
邓布利多将高脚杯放在一边，慢慢走过来，在德拉科身旁停下。他用那只焦黑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知道那只盆子里装着什么，”他说道，“你要亲手毁掉它，德拉科。”
抚摸他头发的那只手瘦得只剩下骨头，一张干枯的皮披在他身上，沥干了他浑身的血。德拉科缓缓抬起头，身体微微晃动。
“我——”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映着一团模糊不清的银色，“我不敢碰它，教授，我不能——”
“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刻……一些不愿意去面对的往事，或者真相……慢慢去安抚它，德拉科，睁大眼睛去看，”邓布利多看着他，他的银发飘动起来，又落了下去，他看向哈利，“你们经历的痛苦比很多人都要多。虽然这一切无法避免，但不要忘记为什么会发生……也不要忘记，你们手中有无往不利的武器。”
他转身走向那只石盆，拾起地上的高脚杯。德拉科挣扎着推开哈利，他终于绝望地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带他们来——为了在某个可能的时刻逼他喝下令他痛苦万分的魔药，为了一些他不明白的信念，即使……即使……
——你知道那只盆子里装着什么……你要亲手毁掉它，德拉科。
“……我再重复一遍，哈利，德拉科，你们必须要确保我不停地喝下去，明白吗？”
哈利看了德拉科一眼，后者低下头，缓慢地点了点，没有说话。
“哈利？”
“我——好吧，但是——”
不等哈利提出反对，邓布利多将高脚杯放进了石盆里，那一刻他多么希望他无法将杯子伸进去。然而杯子顺利地沉进了盆里，马上便灌满了。邓布利多举了举杯，说道：“祝你们健康。”
他仰起头喝了下去。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盯着杯中幽绿的液体，内心莫名浮起一丝恐惧，但马上被他自己压下了。
“这与我无关，不是吗？”他假笑着。
“它的作用和摄魂怪有些类似，不过没有那么强烈……它能给来到这里的人致命一击。”绿光闪动在伏地魔的脸上，他慢慢地说道，声音低柔如同高级丝绸，可德拉科却不寒而栗。
“需要你帮一下忙。”他忽然看向里德尔，后者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要借一个家养小精灵来完成。”
“我改变主意了。”
“也许这种液体对魂片没有作用，你应该带一个家养小精灵。”
“它直接作用于灵魂，你很清楚。”伏地魔眯起眼，“你在后悔？”
里德尔看向德拉科，隐约地笑了一下，马上便收敛了起来。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你们要做什么？”德拉科吸了口气，右眼皮直跳，一股冷气从背脊升上来。伏地魔没有回答，他朝他走去，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拽着他的胳膊拉到身边，按着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里德尔变出了一只玻璃杯，从盆中舀了满满一杯，握在手中打量着。
“你们要做什么？！不，你们不能——汤姆——”
“这不会让你怎么样，”伏地魔仿佛没有听见他愤怒的叫骂，他冰冷的指尖抚摸着男孩起伏的喉结，蓦地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合上嘴，“我很遗憾，德拉科……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滚开，放开我！”他想要挣扎，想要怒吼，可吐出的字句却因为下巴被捏住而含混不清。里德尔垂下手，冷漠地看着他们。他蓦地上前，低下头咬住了德拉科柔嫩的下唇。
德拉科惊得僵住了，反应过来后扭动着肩膀试图避开，捏着他下巴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一些，牢牢固定住了他的头部。他无法躲避，只能承受着对方毫不温柔的侵略，随着他的节奏勉强呼吸。空气中响动着嘴唇摩擦声和水声，缚着胳膊的手越收越紧，正当德拉科觉得几乎要被他捏断时，伏地魔忽然说道：“够了。”
里德尔睁开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仍噬咬着德拉科的嘴唇，伏地魔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向外推去，后者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他手中的酒杯依然握得很稳，没有洒出来。
“等不及了？” “悠着点儿，别把他弄坏了。”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里德尔走到德拉科面前，擦掉他嘴角流出的唾液。男孩意识到了什么，又猛地挣动起来，里德尔用力抵住了他的腿，将玻璃杯凑到他嘴边。
“很快就会结束了。”他低声说道。
“不——”
冷绿色的魔鬼扼住他的喉咙，堵住他的口鼻，将他拖进没有光的真空里。他想要尖叫，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被扼杀在浓蓝色的巢里，耳边是无数人的叫喊和嗒嗒的脚步声，忽远忽近……
帮帮我，德拉科，帮帮我！一个男孩叫喊着，追逐着他，朝他伸出手。不，我帮不了，别再来找我了，我帮不了……男孩跪倒在地，伤痕累累，他坐在火车上看着他渐行渐远……然后他变成了一具放在棺木中的尸体，盖着白色的布，簇拥着腐烂的花，牧师毫无生气地念着悼词，周围是一圈一圈没有尽头的黑色人影。
帮帮我，德拉科……他又隔着晃动的人群看他了，看他被踢打得头破血流，血渗进肮脏的地毯里……帮帮我，帮我救救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邓布利多教授？”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猛地睁开眼，四周昏黑一片。他晃了晃头，用力擦着眼睛。哈利正一脸担忧地站在邓布利多身边，后者杯中的液体已经空了，紧闭着眼，脸颊抽搐，仿佛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他张开口，抖了抖，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令人恐惧的沙哑：“我不想……别逼我……”
德拉科踉跄着走到他们身边，看着邓布利多熟悉的半月形眼镜和鹰钩鼻，浑身僵硬，有些恍惚。
“……不喜欢……想停止……”他呻吟着。
“你……你不能停止，教授，”哈利说道，“你必须不停地喝下去，记得吗？你告诉过我，你必须不停地喝下去。来……”
他拿过他手中的高脚杯舀满，凑到他嘴边。然而还没等他继续，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哈利转过头，德拉科正盯着他，嘴唇抿得很紧。
“德拉科？”
“停止吧，我们回去……别呆在这里了。”他说道，声音有些古怪。
“……可是你刚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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