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顿饭吃完了,齐颂和也没琢磨出俞鹤年到底什么意思。
这以后要是追忆起怎么认识的,难道还要详述一下那天卫生间里的场面吗?
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
俞鹤年到底还是把齐颂和那句话记在了心上。
他想起付瑶说过,温瑜和林硕关系很好。
俞鹤年觉得,以温瑜这种与人相处滴水不漏的性格,要是真的喜欢林硕,至少林硕本人应该发现不了。
但付瑶说两人关系好,就说明在别人看来,温瑜的表达还是挺明显的。
温瑜和那些人关系不好,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俞鹤年睡前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先把今天下午的事跟林硕说一下。
不是他喜欢打小报告,实在是觉得不能让那群人就这么得过且过。
林硕这人不擅长严厉,知道后估计也不会多计较。
但跟他说一声,多少图个心安。
给林硕发微信大概说了一下,俞鹤年没提别的,只是说温瑜一个人搬那个箱子差点摔下楼梯,其他人的行为和态度一概没讲。
不一会就收到了林硕的回复:
是放大门后面那个箱子吗?
为什么会是温瑜去搬?
俞鹤年挑挑眉,林硕下一句回复就来了:
我是安排张凯去搬的啊。
张凯就是站出来跟俞鹤年当面对线的那个学长。
俞鹤年嗤笑一声,言尽于此没再多说,只顺便说了说温瑜的脚伤,算是替温瑜请下了接下来几天的假。
说是请假也不对,温瑜早就不是志愿大队的人了。
俞鹤年一直在奇怪,为什么林硕每次找人帮忙都喜欢叫上温瑜。
俞鹤年想了想,觉得林硕并不是什么很缺朋友的人。
再不济,学生会办公室里每天坐着那么多人,林硕随便拉几个都可以。
哪怕像是林硕说的那样,温瑜有工作经验,但一个身强体壮的Alpha总比Omega能帮上的多。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声。
俞鹤年低头去看,消息列表里一条未读,灰蒙蒙的头像框,昵称是三个字母。
[Wen.]: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几个小时过去了,温瑜终于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俞鹤年刚点进去,消息又来了。
[Wen.]:
我是温瑜。
俞鹤年看着中规中矩的开场白,觉得好笑,正要打字,温瑜又发了一条消息。
[Wen.]:
是你跟学长说了我受伤的事?
俞鹤年打字的手一顿。
合着温瑜弧了他一晚上,终于肯通过好友验证,是来兴师问罪的?
其实温瑜只是单纯的询问,他哪能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被俞鹤年曲解成了另外的意思,现在正躺在床上等着俞鹤年的回复。
几分钟前,林硕来找他了。
他们的大部分联系都靠电话,少有的互发消息,无一例外都是林硕问他是否有空帮个忙。
温瑜以前还在志愿者大队的时候,林硕对他挺照顾,是所有人里和温瑜交流最多的人。
即使后来温瑜退出了,林硕还是会让温瑜去给他帮忙,说可以加学分。
温瑜倒不在意那些学分,只是觉得能帮上的就尽量帮,更何况他确实找不到理由拒绝。
但今天林硕的消息说的不是工作。
[林硕]:
温瑜,你伤没事吧?
[林硕]:
怪我,没安排好。
俞鹤年都跟我说了,接下去几天你好好休息,就不用再来了,正好我们也快结束了。
都跟他说了?
温瑜看着这几个字,有些许愣怔,好久后反应过来,有些慌张。
“都说了”是什么意思?
温瑜想到俞鹤年在文化礼堂里发的那通火,不太确定“都说了”包括了哪些事情。
要是连那些人对温瑜的态度也一起告诉了林硕……
温瑜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情急之下连林硕的消息都没回,赶紧翻出一直搁置的好友验证点了通过,打完招呼后就想把这事问清楚。
问了那句话后,温瑜乱糟糟的心思才终于找到支点似的平静下来。
俞鹤年那边好久没有回应。
明明刚才还看到一瞬的“对方正在输入……”
但直到现在对面也没什么动静。
过了好久,俞鹤年才给出回复,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怎么了?
莫名的,温瑜觉得这句话有点冷淡。
温瑜抿了抿唇,斟酌着打字:
你跟学长说什么了?
俞鹤年看到这句话,直接气笑了,颇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感觉。
心里烦躁,连带着打出来的话语气也不好:
就说了你受伤不方便走动的事,跟林硕说之后几天别叫你了,还能说什么?
见此,温瑜终于松了口气,并后知后觉俞鹤年像是在生气。
温瑜仔细想了想,自己今天跟俞鹤年的交集在下午就结束了,那会儿俞鹤年还好好的,那现在俞鹤年生气应该不是因为他。
于是温瑜彻底放下心来,给俞鹤年发了个“谢谢”安心地睡了。
俞鹤年半天没再收到别的话,盯着那句可以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谢谢”更气了。
第十二章
也许是及时处理过,温瑜的伤好得很快。
一觉醒来后,走路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
他没再去文化礼堂帮忙。
就算林硕没说,当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温瑜自己也觉得尴尬。
脚伤完全养好是在三天后。
这一天早上温瑜没有课,为了不无事可做,他决定早上就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夏天的太阳出来得很早,等温瑜准备出门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挂起,灼眼的白光晃得刺眼。
温瑜在阳台晒了会儿太阳,直晒得脸颊通红才进门。
喷了信息素阻隔剂后,温瑜想了想,又喝了一管抑制剂。
温瑜原本很讨厌抑制剂的味道,像在喝发苦的塑料泡出来的水。
但为了防止信息素收不住,也防止被别人的信息素影响,这么久以来,温瑜几乎每天出门前都会给自己用上阻隔剂和抑制剂,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图书馆里人不多,不用占位置。
温瑜找了几本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一般在又空余位置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人选择坐在窗边。
为了保证光线良好,图书馆的窗帘白天是不拉的,坐在窗边时,太阳透过玻璃窗照在桌上、书上、甚至身上。
没坐几分钟,就会被晒得浑身滚烫。
温瑜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每次淹没在阳光里的时候,他就总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棵植物,在充足的光照下才能存活。
图书馆里很安静,时不时会有翻书的声音,或者人穿行在书架之间的脚步声。
轻轻的,清晰又细微。
安静和阳光,是温瑜最喜欢的两样东西。
以往温瑜只要坐下了,没几分钟就能很快进入状态。
但今天很奇怪,温瑜打开书,对着那一页看了十几分钟,还是一个字都没能看下去。
他像是突然不认识文字了,看完一句话,却没法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大脑像是自动把文字排除在外了。
没多久,温瑜放弃了挣扎,合上书,眯起眼看向窗外。
温瑜不是没意识到。
从那天开始,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有很多温瑜并不愿意回想、不愿意被提起,甚至选择不去在意的事情,都在不经意间,被俞鹤年毫无征兆地揪了出来。
温瑜对俞鹤年用的形容词没错,他就是觉得俞鹤年很奇怪。
自来熟,话很多,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怎样都是温瑜不善于应付的。
按理说不论是谁,被别人这样冷淡地对待,都会识趣地不再接近。
俞鹤年却偏要逆流而上似的,倔强较真,非要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俞鹤年……
和那个人很像。
同样毫无理由地接近他,同样让他猜不透想法,也同样拥有着能理直气壮让他不知如何应对的能力。
但不一样的是,俞鹤年会为温瑜对人发火,替温瑜抱不平,也能很敏锐地察觉温瑜的情绪。
那个人不会。
被舍友使唤着来图书馆帮他借书的时候,俞鹤年是抗拒的。
图书馆这种地方,俞鹤年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总觉得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
翻书要轻,走路要轻,说话也要轻。
由于不常来,俞鹤年对要找的书身在何处毫不了解。
他也没想起来还能问管理员,盲找了十来个书架,直到走完了这一排书架,才在倒数第二个书架找到了需要的书。
这一排的书架离窗边最近,光线充足,甚至可以在光束中看到沉沉浮浮的细微的灰尘。
俞鹤年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光,接着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顺着光向不远处看去。
窗边的某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人。
从俞鹤年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清瘦的背影、支起在桌上的半截手臂和雪白的后颈。
阳光把那人的背影勾出金色的边,一头黑发看上去很柔软。
那人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他却并不看,只歪着头看窗外的景。
虽然不太确定,但俞鹤年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找到了和温瑜的对话聊天框。
他们的上一次交流,停留在温瑜那句“谢谢”往上翻翻,还能找到温瑜急切地询问俞鹤年到底跟林硕说了什么。
现在俞鹤年再去想想,温瑜会那么着急,其实并不是没道理的。
他能看出来,温瑜并不想把“和志愿大队里的人关系不好”这件事表现出来。
更何况林硕……
是他喜欢的人,温瑜在害怕林硕知道,害怕林硕为难。
但俞鹤年仍然对此无法理解。
温瑜的喜欢是拿他自己的委屈换来的。
俞鹤年觉得这不值当。
俞鹤年抬头看了看那个纹丝不动的背影,低头,给温瑜发了一条消息。
[俞鹤年]:
温瑜?
发完后,他抬起头注视着那个背影,几秒后,那人低下头,拿出了手机。
俞鹤年握着手机,朝他走了过去。
温瑜拿出手机时,看到俞鹤年发给自己的那条消息,疑惑地回了一个问号,却半天没再得到应答。
叫了他的名字,却不说话。
温瑜正要打字问俞鹤年什么事,就注意到面前的桌上轻轻放下了一本书。
拿着这本书的人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见温瑜盯着书看,还在书面上敲了敲。
于是温瑜这才反应过来,目光迟钝地顺着那只手往上挪,正对上一双浅色的眼睛。
敛着眼皮,看不清情绪,只觉得目光落下来时,像放下那本书时一样轻。
温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盯着俞鹤年看了许久。
俞鹤年冲他笑了笑,没说话,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难得有一次如此沉默的见面,不必思考怎样说些场面话,倒省了温瑜不少力气。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也不再看着窗外了,反而拾起了面前一直没有翻动的书。
然而看不进去的文字依然看不进去。
比起文字,更令温瑜在意的是俞鹤年毫不避讳的目光。
那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温瑜没有抬头去看,却莫名感到这目光比阳光更灼人皮肤。
那种他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又回到了面前。
他抬眼,在撞上俞鹤年的视线时,用口型问道:
怎么了?
俞鹤年分辨出这个口型,摇了摇头,用气音问道:
“你的脚,好些了吗?”
温瑜没想到俞鹤年会问起这个,愣怔了一瞬,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下的脚。
他还没开口回答,就听对面人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叮咚”声音虽不大,在寂静的图书馆内却很清晰。
于是温瑜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以口型对俞鹤年说:
静音。
这两个字的口型相同,看起来像是在说“你”俞鹤年没看懂温瑜想说什么,凑近了一点,小声问:
“怎么?”
温瑜抿了抿唇,向前探了下身子,小声提醒俞鹤年:
“静音。”
温瑜的音色是凉的,像含过薄荷味的冰块,可当他压着声音小声说话时,这声音就好似凭空温柔下来,柔软地飘落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融化在了滚烫的阳光里。
俞鹤年和温瑜是一起出的图书馆。
尽管温瑜并不十分愿意。
即使俞鹤年的说法是“想和他交个朋友”但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走那么近,有点奇怪。
温瑜很想离俞鹤年远一点,但他前脚刚迈出去,俞鹤年后脚就起来了,一句不由分说的“一起走吗”就成功拦住了他。
温瑜实在觉得奇怪,怎么俞鹤年总是能把疑问句说出陈述句的语气,让他总觉得难以反驳。
和俞鹤年走在一起的时候,温瑜很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几十公分。
看上去不像同行,倒像是碰巧走一条道的两个陌生人。
俞鹤年有点无奈:
“你不用那么警惕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
不是,”温瑜解释道,“被人看见了不好。”
只是在一起走个路,俞鹤年左右也想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好,非常不能理解:
“你跟林硕走一块儿的时候也不见你那么警惕啊。”
提起林硕,温瑜的脚步顿了一瞬,侧头看了俞鹤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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