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齐颂和还是比较关心另一件事:
“付瑶怎么又去找你?
还被苏延看见,不会被误会吧?”
俞鹤年原本也没想到这一层,这时被齐颂和提起,整个人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
“不会吧。”
“嘶,这可就说不准了。”
齐颂和道,“你根本没法知道苏延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万一他觉得你和付瑶有点什么,告诉温瑜怎么办?”
俞鹤年心想你俩根本半斤八两。
他否认了齐颂和的这个说法:
“反正温瑜也不会信。”
他这么说的时候可自信了,没想到下一秒齐颂和就要泼他冷水:
“你就那么自信啊哥?”
俞鹤年正要点头说是,突然又有些迟疑了。
他想起刚才自己回答付瑶的话。
付瑶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温瑜,他的回答完全是下意识的,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脱口而出。
喜欢温瑜,所以愿意相信温瑜。
这话其实很没道理,可在俞鹤年嘴里说出来,完全是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
可被问话的人如果换作温瑜——为什么会相信俞鹤年。
俞鹤年就无法确定了。
温瑜时而迟钝时而敏感,俞鹤年完全摸不准这其中的规律。
偏偏这事又有付瑶的参与,对温瑜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刺激。
俞鹤年越想越觉得,他确实没这个自信能让温瑜全盘相信他。
齐颂和感受到了俞鹤年的沉默,意识到好像是自己的话让俞鹤年陷入了这种低落,一时有些无措。
他磕磕巴巴地补救:
“也没事,放心吧俞哥,苏延就算说了,也是有分寸的,肯定不会说些你不好的话。”
俞鹤年想了想刚才苏延骂骂咧咧的样子,觉得自己没法放心。
如齐颂和所说,苏延一见到温瑜就气呼呼地告了状。
温瑜对苏延的描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有些疑惑。
他等苏延说完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为什么要告诉我 ?”
苏延瞪着温瑜,被这句话堵得没了话,显然是没想到温瑜会是这个反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哥你不生气吗?”
温瑜还是一脸疑惑:
“……
为什么要生气?”
苏延对俞鹤年的恨铁不成钢现在完美复刻到了温瑜身上,又不敢明说,憋屈极了,小声逼逼道:
“我都要气死了。
那个人,她不仅要烦你,还要烦俞鹤年。
没看出来根本没人想搭理她吗?”
这一阵嘀嘀咕咕听得温瑜有些想笑。
他像是对这件事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似的,静静地笑了笑:
“你不是也说了,俞鹤年没怎么理她吗?
再说了,你生什么气呀。”
苏延刚才差点就要把俞鹤年那句“我喜欢他”复述给温瑜听了,转念一想觉得这种话还是得让本人来说。
这会儿他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刚才就该把这句话说给温瑜听听,刺激一下他。
可苏延又不敢冒这个险。
说实话,别说俞鹤年,连他都没法看清温瑜的态度。
要说温瑜有这些想法,可面对关于俞鹤年的事时根本没什么反应。
要说其实没感觉,偏偏苏延又能感受到温瑜对待俞鹤年的特别之处。
苏延想是这么想,又怕那句话一说错,让温瑜的想法有了偏差,从此就不理俞鹤年了。
那他可真的办错事儿了。
他这纠结的神情太明显,温瑜都忍不住问他:
“俞鹤年和付瑶见面说话,你怎么这么生气?”
“……
我不是生气,”苏延不知怎么解释,“不是,这……
哥,你听我说了这些,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温瑜不知道苏延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像在他看来,温瑜是应该生气的。
但是——温瑜心想,我为什么要生气?
要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假的。
温瑜在听到苏延说看到俞鹤年和付瑶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一点点疑惑。
他知道俞鹤年多半对付瑶也是没多待见的,能让俞鹤年心平气和地和付瑶面对面讲话聊天,那或许是真的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可温瑜又猜不到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
俞鹤年和温瑜每每谈起付瑶,多半都和温瑜有关。
可温瑜并不觉得在付瑶和俞鹤年之间,还会有什么关于他的话题可以讲。
这么一想,俞鹤年和付瑶的这一场对话就有些值得深究了。
听苏延的描述,俞鹤年也没有对付瑶生气,似乎直到苏延到场,气氛都和谐极了。
省略去苏延的骂骂咧咧,完全是其乐融融的闲聊。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的温瑜,突然觉得有点小郁闷。
他以前从不会有心关注别人的对话内容,此刻却非常想要知道俞鹤年和付瑶都说了些什么。
可他想了想,既然都挑在那样偏隐蔽的地方讲话,或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于是最终还是没问苏延是否有什么细节。
温瑜从不觉得自己是可以为这些事感到生气的身份。
他一直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
朋友只能是朋友。
在温瑜看来,没有哪个朋友会问起这种对话的细节和内容。
可是温瑜也知道,没有哪个朋友会因为这种事而觉得烦闷。
他不是没想过俞鹤年和付瑶在一起的可能。
尽管最后还是被否认了,但一开始温瑜看出付瑶喜欢俞鹤年的时候,真真切切地思考过,付瑶如果真的追俞鹤年,她有多大的几率会成功。
一开始温瑜看俞鹤年和付瑶相处时气氛平和融洽,觉得这个可能性不会低。
可慢慢的,温瑜也感受到了俞鹤年的平静和客气都在表面,其实内心并没有接受哪怕一点来自付瑶的好意,可能性就一点点降低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有想过的。
温瑜想起舍友误会自己和俞鹤年正在谈恋爱,虽然都是调侃和起哄的语气,但明显还是抱着类似祝福或艳羡的高兴态度。
只是温瑜就很不一样。
他一想到如果有一天付瑶当真和俞鹤年在一起,不但不觉得应该祝福,还有些心烦意乱。
他不禁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习惯了俞鹤年的存在,当初的排斥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似乎他和俞鹤年一直都是这样自然的关系。
和俞鹤年相处的时间好像被模糊了一样,让温瑜摸不清自己对俞鹤年的态度究竟是在哪一天发生了改变。
好像连他自己都还没察觉,俞鹤年就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温瑜不禁想到了一个词:
入侵。
俞鹤年像一个完美的入侵者,用强势和温柔破开他高高筑起的围墙,又把温瑜从满地的砖瓦中间带出来,要他去看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
温瑜曾经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不会有这样一天。
能与这么多人和平相处,能让这么多人对他感到亲近,能把过去经历过的事慢慢抛在脑后。
曾经以为可能会跟随自己好久好久的恐惧和自我封闭的情绪,像一条河一样密不透风地把温瑜包裹住,让他下沉。
但这些就这样被俞鹤年轻而易举的破开了。
俞鹤年似乎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把他的勇气和热烈分给温瑜,让温瑜淌过这条浑浊的河,回到干燥明媚的岸边草地。
温瑜在长久的沉默中破开了自己的心脏,终于赤裸地面对了长久以来模糊不清的内心。
他确实有情绪。
却不是生气,而是有点难过。
他想,如果是他亲眼看见俞鹤年和付瑶站在一起,或许他是会有点难过的。
好像曾经接受过的,俞鹤年特有的温柔,最终落到了别人身上,成为了别人的庇护所。
到那时,温瑜或许是会难过的。
第四十七章
天气真正开始转凉了。
俞鹤年一大早挣扎着爬起来,刚拉开落地窗的门,就被兜头的一阵凉风吹了个半醒。
将近十一月的风是有些凉的,连带天边的云都是阴凉的沉灰色,天边只有日出的方向泛着一些黄白的光。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熬了一宿的舍友刚准备睡下就听见了俞鹤年的动静,惊讶地看着他:
“大周末的,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俞鹤年含糊地笑了笑,没回答,穿好衣服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现在是早上七点,对于周末的俞鹤年来说正是好睡的时候。
要是没什么事,他也不想起那么早。
还不是因为温瑜一大早就要出门!
想到这个,俞鹤年就气得不困了。
自从上次在图书馆遇到闵然,温瑜和闵然就很投机似的,总有很多话可以聊。
尽管很多时候都是闵然单方面话多,温瑜多半在应答,但俞鹤年还是能看出,温瑜非常愿意和闵然聊天。
闵然英语不好,选了这个专业注定要比别人都吃力。
他和温瑜说话的内容几乎都是有关学习的,俞鹤年活到那么大,除了高三时的班长,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勤奋刻苦学习的人。
哪怕只是偶然瞟见温瑜在微信上和闵然说话,俞鹤年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不爽。
可两人又确实在说学习,正经又无懈可击,俞鹤年都没法正大光明地把这份不爽表现出来。
每次都气得牙痒痒。
这么一对比,温瑜对俞鹤年就冷淡了很多。
大概是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温瑜把注意力分给了闵然,对俞鹤年难免就不大注意。
哪怕俞鹤年仍然坚持不懈地在温瑜眼前晃,猛刷存在感,温瑜还是没有太大的回应。
俞鹤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温瑜好像有点躲着他的意思。
虽然依旧每天见面,每次都好好地打了招呼,也每次都能待在一起做一些事。
但俞鹤年就是觉得,温瑜的目光从来没在他身上停留过,说话的对象也几乎不会是他。
好像俞鹤年在不在身边,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以前也是这样吗?
俞鹤年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多,一下子回到这样陌生别扭的状态,俞鹤年有些不习惯。
昨天俞鹤年听见温瑜在和闵然商量着周末去市图书馆,浑身的毛瞬间竖了起来。
但他还在强装淡然,像是很随意地表示他也要去。
温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去那里干什么?”
俞鹤年实在很想脱口而出“去陪你”然而上一次这么说之后得到的回答仍然让他记忆犹新。
想了想,俞鹤年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开始扯淡:
“去感受学习的氛围。”
“……”
温瑜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一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表情。
倒是闵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学长周末的时候也会去学习啊?”
俞鹤年想想无数个被自己睡过去的周末,沉默了下来。
最终温瑜答应下来,但表情明显是不信俞鹤年的意思。
郁闷得俞鹤年昨晚大半夜还没能睡着,甚至爬起来赏了个月,还心血来潮发了朋友圈。
发完心情舒畅很多。
结果刚躺下没几个小时,闹钟就响了。
俞鹤年没直接去找温瑜,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微凉的风中走了一段路,睡意渐渐被赶跑了许多。
他给温瑜发消息问他醒了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走向了Omega宿舍区。
周末的这个时间很少有人,宿舍区安安静静,只有轻微的开门声和说话声。
俞鹤年找了根杆子靠着,一动不动地赶瞌睡。
温瑜回复后就没再见俞鹤年说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才随手拿起了自己的书包走出了宿舍。
一出去就看见了靠着根路灯柱昏昏欲睡的俞鹤年。
温瑜脚步一顿。
俞鹤年并没有事先告知过温瑜他会在这里等他。
虽然温瑜多少能猜到,可也不觉得俞鹤年是可以起这么早的人。
温瑜和闵然约定的时间在三个小时后,他是打算先去找位置看看书。
这个打算没告诉过俞鹤年。
因此看到俞鹤年的时候,温瑜有些懵。
随后下意识做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秋冬一到,温瑜的头发就很不听话,极少有服帖的时候,往往出门前都要沾点水压一压才能乖顺。
今天忘了这么一个出门步骤,也不知道这会儿头发有没有炸毛。
但刚伸手顺完头发,温瑜就愣住了,似乎为自己这个动作有些羞赧,不大自然地抿了抿嘴,犹豫着要不要走去俞鹤年身边。
俞鹤年似有所感地回头时,正看见温瑜做了抓头这个傻乎乎的动作,放下手后又露出了极少有的表情,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苦恼什么。
俞鹤年笑了,终于清醒了大半。
温瑜抬头,看见俞鹤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身,正对自己笑,顿时人都要傻在原地。
俞鹤年看着他笑,却不是取笑的意思,只是问:
“不走吗?”
温瑜抿着嘴,强装镇定地垂下眼走过去,半晌后问他:
“起那么早,不困吗?”
俞鹤年其实非常想顺应内心给出回答,但他知道温瑜这么不解风情,肯定没法明白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于是他咽下那句“来陪你就不困”话到嘴边临时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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