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鹤年正运着球,准备投几个篮找找手感,闻言动作一顿,一个没留神,手下的球就被旁人拦了。
他看了齐颂和一眼,没说话。
事实上,在一开始俞鹤年就有过这个想法。
他早已经摸清了温瑜的周末安排,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件事,要么在图书馆,要么被苏延拉着东跑西跑。
温瑜总是会顺着苏延的意思。
现在看情况,当天苏延是一定会来的。
但温瑜会不会陪着,俞鹤年就不确定了。
算起来,自从俞鹤年毫不遮掩地想让温瑜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可俞鹤年完全低估了温瑜的迟钝程度,不论俞鹤年做出怎样的举动,对方的反应永远冷淡又平静。
温瑜好像对俞鹤年做出的这些事感到不能理解,总是会露出懵懂的神情。
尽管这样的神情在俞鹤年看来确实很可爱,但俞鹤年还是感觉有点头疼。
可温瑜也不是完全傻到什么也察觉不出的。
俞鹤年总会发现温瑜通红的耳朵和躲闪的神色。
每到这时,温瑜的躲避态度就极为明显,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俞鹤年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
如果俞鹤年邀请温瑜来,温瑜多半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如果他不向温瑜提起,俞鹤年却又没有把握温瑜愿意自己来。
他总觉得温瑜在克制些什么。
像是俞鹤年一边强势地拉近两人的距离,温瑜却一边也在后退。
俞鹤年没回答齐颂和的问题,只是说:
“再看吧。”
但齐颂和好像对此很有想法。
“别再看啊哥,”齐颂和猛力撺掇,“你就和温瑜说来陪陪苏延。”
俞鹤年正为此烦心,听齐颂和讲得那么轻松,没好气道:
“真那么容易,你去和他说啊。”
齐颂和应得很快:
“好啊。”
俞鹤年:
“?”
齐颂和说到做到,半场休息时就去苏延身边坐下了,两个人嘀咕了好半天。
等齐颂和再上场,带着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
“成了!”
齐颂和一脸骄傲,“苏延答应了,到时候拉温瑜一起来。”
俞鹤年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齐颂和,又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苏延。
对方冲他微笑,俞鹤年却总觉得这个笑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你们别搞事情啊,”俞鹤年不清楚内情,先警告了一句,“要是把温瑜搞生气了,我就让你感受一下人世险恶。”
齐颂和怂巴巴地一缩脑袋,还在冒死发言:
“啧啧啧,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就护上了,还要让我感受人世险恶,你这以后还得了。”
“那我乐意,”休息结束,有人扔了个球过来,俞鹤年单手接住运了几下,跑出去之前撂下一句,“我护不护他都会让你感受人世险恶,你气不气?”
齐颂和:
“……”
okay,fine,下次再为他们俩操心他就是狗。
俞鹤年出于私心,赶在苏延开口前就告诉了温瑜这场比赛。
但只是当做闲聊时的告知,并没有提到想要温瑜来看的意思。
温瑜这段时间里身上总带着一股奇妙的安静气息,是和以往的冷漠有所不同的气氛。
他听了俞鹤年的话,很迟钝地在心里捋了好久,才道:
“我可以去看吗?”
俞鹤年有些惊讶地转头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震惊简直溢于言表了,温瑜却很淡定地说:
“估计苏延也会去的,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叫上我一起。”
至此,俞鹤年才明白,温瑜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在说他要去,而是在说:
如果苏延拉上他,他能不能去。
是征得同意的意思。
俞鹤年沉默了半晌,问他:
“你想吗?
那天有没有空?”
他在手机上回复了齐颂和的消息,和温瑜穿行在校园里。
俞鹤年在这一刻紧张极了,视线刚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就去看不远处的矮灌木,总之没有看温瑜。
温瑜像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到奇怪,反倒小声嘀咕:
“我好像没见过你打篮球。”
声音很小,俞鹤年却听见了。
他摸不准温瑜的意思,总觉得他没有正大光明说出来,是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意思。
他想了想,虽然确实很想要温瑜来,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急切,颇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还要乘机占点便宜,在温瑜发顶轻飘飘地摸了一把:
“要是没空也没事啊,闹着玩的小比赛,也不重要。”
话说这么说,可他紧紧盯着温瑜的神情,分明写着完全相反的另一层意思。
温瑜对俞鹤年的这些小动作多少已经习惯了,这时都没发现俞鹤年的动作。
他垂下眼皮,半晌没有出声。
俞鹤年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一如往常地同温瑜说话。
这件事,就当做一个不起眼的话题,轻飘飘提起,又轻飘飘落下。
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可温瑜心里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平静。
他确实没有看过俞鹤年打篮球,因此在听到对方提起的时候,多半是有点好奇的。
温瑜高中的时候,课间常常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少走动。
为数不多的在运动场上出现,也就是活动课和体育课了。
那时温瑜就会看见许多男孩子聚在一起打球。
可温瑜完全无法体会到这样的乐趣,无论是幻想自己是其中的一员,还是作为旁观者观看。
可现在他对俞鹤年打篮球的样子很感兴趣。
他有时会无意识地去看俞鹤年的背影,即使现在是秋天,对方已经不再穿着单薄的短袖,可仅仅透过一层外套也能看出对方结实的身量。
这样的俞鹤年,在运动场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但温瑜得到了俞鹤年似是而非的回答,顿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看看了。
这么多天来他并不是完全的傻子,多少能看出俞鹤年的举动中隐藏着什么。
那东西像已经扣在弦上的箭,随时会在他眼前亮相似的,让他不自觉感到了些许惶恐。
害怕对方无心说破,害怕对方现在就说破。
温瑜几乎要被这种矛盾的感觉弄到崩溃,只是这一次,温瑜难得有点任性的小心思,想要不管这些弯弯绕绕,顺应一下自己的内心。
不去管这样的回应在俞鹤年眼里会是什么意思,也不去管这之后两人之间是否会有所改变。
只在这一刻,温瑜突然很想看一看俞鹤年的另一幅样子。
即使这一面不是他一个人的,也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过。
只是这样想着,温瑜就莫名有些愉悦。
但他并没有把这个打算告诉俞鹤年。
只是温瑜并不知道,不管他是否告诉俞鹤年,俞鹤年迟早都会知道。
毕竟他已经被苏延和齐颂和安排上了。
比赛定在周六。
周五那天,苏延挑了个温瑜有空的时间去找了他,跟他说了这件事。
“你要不要去看呀,”苏延有求于人,非常乖巧,“哥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有点尴尬。”
温瑜听他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笑了笑,像是有些无奈:
“之前你不也是一个人去找齐颂和,怎么也不见你尴尬?”
苏延简直把“口是心非”写在了脸上,心虚道:
“谁说我是去看他的啊,场上不也有别人吗。”
“你认识的不就这么两个,”温瑜道,“不然你是去看俞鹤年的?”
苏延:
“?”
“可不能乱讲,”苏延飞快摇头,撇清关系,“没有,不会的,你放心。”
温瑜:
“……”
他一脸茫然地想,我说了什么吗?
他还没理解苏延的反应,就听苏延飞快转移话题,拖长声音问他到底去不去。
温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苏延凑近他,神秘兮兮地说:
“其实,是俞鹤年想要你去,才让我来问的。”
“……”
温瑜转头看了苏延一眼,笑了笑,“是吗。”
苏延被他看得心虚,看温瑜的笑好像有点奇怪。
他却也没这个心思多想,努力让自己演得更理直气壮:
“对呀,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嘛。”
温瑜没戳穿苏延。
他觉得俞鹤年并不是会用这种事拜托别人的人。
俞鹤年向来是会直接表达诉求的,并不习惯拐弯抹角。
俞鹤年向来只在有关温瑜的事情上学着含蓄,却也只是为了照顾温瑜的感受,而非为了这样拐着弯儿表达自己。
他没正面回答苏延,只丢下含糊的一句:
“再看吧。”
苏延一听这句再看,莫名觉得这事儿得凉。
他颇为痛心疾首地拿出手机,默默向齐颂和报告了当前情况。
[齐颂和]:……
[齐颂和]:
要你有啥用!
苏延好委屈。
他已经用尽全力在说服温瑜了,奈何温瑜岿然不动,他就是再有能耐也没办法。
温瑜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干什么,心下觉得好笑。
他没再忍心逗弄苏延,摸了摸他的头,道:
“别不开心了,我去。”
苏延顿时抬起头,眼睛都亮起来:
“真的?”
他见温瑜点头,满心都是高兴,随即又有点疑惑地缩了缩脑袋,让温瑜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头顶。
“哥,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摸我头,”苏延小声嘀咕着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好奇又探究地看着温瑜,“你以前都没这么摸过我诶。”
“……”
温瑜默默收回了手,最终决定用沉默来应对。
俞鹤年很喜欢摸他的头发。
却不是肆无忌惮地把力量全压在他头顶揉搓,而是虚虚地落在发丝上,手指的力量带着温柔,轻轻蹭一蹭。
若有若无的,温瑜有时甚至感受不到。
他有点无法理解“摸头”这个行为表达的意思。
这好像是很复杂的,在不同的身份下可以有不同的意思。
可俞鹤年和温瑜什么关系也不是,这样的举动就有了些暧昧的怜惜意味。
这会儿被苏延一提醒,温瑜才猛地发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俞鹤年很深的影响。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在苏延头顶揉过的手,五指不自觉缩了缩,最后虚虚握成了拳。
苏延之后没告诉齐颂和温瑜的决定。
所以当齐颂和看见和苏延一起进来的温瑜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猛地回头看了看一脸淡漠坐在长椅上摆弄手机的俞鹤年,又猛地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温瑜,一时有点懵,以至于给不出反应。
他听俞鹤年的意思,温瑜是没时间的,苏延也说了温瑜决定不来。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齐颂和傻了。
齐颂和看不懂。
他回头看着俞鹤年,神色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喊他一声。
俞鹤年今天情绪并不高涨。
事实上,这么几天里他的情绪一直不算很高涨。
周末的室内球场本就人多,许多人听说有人在这里约了一场小比赛,都好奇地来看,观众席上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
场上几个Alpha见状都开起玩笑,只有俞鹤年坐在这里玩手机,好像兴致缺缺。
齐颂和猜测多半是因为温瑜没来。
可现在温瑜来了啊!
俞哥您抬头看看!
他来了!
但俞鹤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愣是没挪开一眼。
齐颂和非常痛心,且恨铁不成钢。
还没等他出声提醒,苏延已经几小步跑过来拽了拽齐颂和的衣角,瞪着他道:
“你快闭嘴。”
刚张嘴打算出声的齐颂和:
“……”
他默默地依言闭上了嘴,默默地用眼神表达询问,又默默回头看了看温瑜。
温瑜却没有站在原地等着苏延,而是向俞鹤年走了过去 。
“……”
齐颂和是真傻了,低头问苏延,“怎么回事啊?”
苏延得意极了,眉飞色舞地说:
“不是说我没用吗,你有本事自己去问,别来问我啊。”
齐颂和:
“……”
他敢怒不敢言,抬手敲了一下苏延的脑袋:
“记仇!”
俞鹤年根本没发现自己面前有人。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
他能从有限的余光中感觉到面前站着个人,却下意识觉得是齐颂和,也就没管。
哪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走开的意思,俞鹤年皱了皱眉,边抬头边说:
“你杵这儿z……”
入眼是熟悉的眉眼和五官,温瑜低眉顺眼地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嘴角有点上扬的弧度。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俞鹤年,没说话。
俞鹤年一句“找揍”刚发出半个音节,半路硬生生转成了:
“z……
怎么不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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